第 45 章 Chapter 45

程西川一会儿拨弄着头发，一会儿甩着手，七魂被摄去了八魄，游戏的参与感体验感都是零。在他眼里只有大白菜1号、大白菜2号、西葫芦、西蓝花1-5号，和老顾。

蔬菜们头顶着五色毫光，比电灯泡还电灯泡。

老顾突然来了句“后/庭花”，程西川呆鹅一样转头盯了他一眼，大气不敢出一口，心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乱说什么呢。

顾承安感受到了前辈杂乱无章的脑电波，正色指向题目：

【以下哪些词语特指“亡国之音”】

【A、魏氏乐谱；B、白石道人歌曲；C、湘江怨；D、玉树后/庭花】

秉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简单原则，程西川用笑眯眯的杏眼回了个“Iknow”。

我去，没人发现吧……

顾承安低头扯了扯T恤袖口，哼唧道：“别胡思乱想。”

程西川：“……”

第一轮完全是给高考文化课成绩过600，语文超130的顾承安双手奉上提示线索。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导演递来的信封，随手甩给程西川，不怀好意地说：“字总认识吧。”

旁边几组一分没有，呆鹅程西川第一次知道什么叫“降维打击”。

第二轮用杂乱的食材做美食，顾承安看见番茄、芹菜和柠檬，竟然出其不意地想做“血腥玛丽”。

程西川直接变成呆大雁，小声道：“让你做菜，你调酒干什么。”

“正好我想喝酒了，我试试料酒行不行。”

最烦的是顾承安拿起一根芹菜，漫不经心地生嚼一口……

程西川神色木然：“芹菜能生吃吗大哥。”

这回是女明星降维打击，半小时就烤好惠灵顿牛排，别人都在假咪咪品尝时，程西川拉着老顾一路小跑来到卫生间。

顾承安：“每次非要到这种地方吗。”

程西川把单薄的顾承安转了一圈，声音粘稠，“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其实想看看亲爱的他，有没有遭受任何伤害。

顾承安张开双臂把程西川拥入怀中，藏了半天的笑终于止不住地溢出来。程西川的脸颊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双手勾着他的腰。久不见爱人，程西川心里藏了一肚子的话，最后只变成一句棉花般的：

“我好想你。”

“半个月了程西川，你拿什么还我。”

窗外几束夕阳照在程西川的侧脸，静谧，像一首小诗。顾承安的鼻子几乎都埋在程西川的头发里，是果香的味道。他用细长的大手不断抚摸前辈的头，漫漫长夜里膨胀到没有形状的思念，全变成前后搭不上的你一言，我一语。

顾承安：“爱是在他心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程西川记忆的闸门顷刻打开，头埋得更深了一些，如释重负地说：“我还以为在身上……”

顾承安把前辈的头拨开，看着他那张笑起来像心形的嘴唇，“嗯？你又在想什么呢。”

他的吻依次落在程西川的额头、眼睛和嘴唇，然后抱着他的头贴在心窝，低声细语道：“给你听听，思念成疾，心跳起来到底是什么声音。”

程西川的侧脸被按在老顾身上时，一不留神碰到一直没时间拔的坏牙，疼得叫出声来。

顾承安眉头紧蹙，把前辈的嘴巴捏开，看着那片已经开始红肿的牙肉，沉声道：“怎么还不把牙拔了，你不要命了。”

“我没时间……”

“没时间？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呢。”顾承安咬牙切齿地说。

喇叭里传来导演组下一轮任务的指令，空荡荡的网球馆回声不绝，像末日到来前的哀鸣，吵到天花板都在悄悄抖动。

程西川不顾一切地在噪音下与顾承安忘情拥吻，一盏壁灯被秾丽的爱意灼伤，熄了又亮，亮了又熄，闪烁数次，终于归于沉寂。

在顾承安近乎滚烫的体温中，程西川心里默默许下私愿：盛时，无憾之时，在粉丝面前完成一次华丽的谢幕，离开娱乐圈，抛下一切，开启属于他和老顾的新的旅程。

坐一列绿皮火车，到一个不知名的小城，在大排档里喝着十块钱一瓶的啤酒。冬天在棕榈滩晒太阳，夏天在石头房子数星星，一春一秋留给安大姨和肥花。肥花马上老了，还要给他找个女朋友。

程西川心里笑着，老顾这个人，嘴上说着带我回顶流，做的每一件事情，却都在吵吵着还是离开的好。

白痴。

真人秀节目连录两天，住在节目组预定的海景房，下班时顾承安跟程西川各自回了自己房间。凌晨顾承安全副武装到楼下先晃了一圈，又折返回来找前辈。

按了半天门铃，竟然没人答应。

顾承安贴着猫眼，看见屋内一团漆黑，马上给前辈打电话。

前辈支支吾吾说：我在外面。

“出去都不告诉我，在哪，我去找你。”

程西川看了看眼前的易辰说：“酒店附近的‘迷雾’酒吧，走过来大概15分钟。”

“这么晚去那干什么。”

“我……听音乐……”

撒谎。

顾承安打开手机软件，搜了‘迷雾’地址开始导航。

程西川跟易辰碰了碰酒杯，“我们尽快把事情说完，一会有人过来，不方便看见你。”

易辰无论从气质和模样都跟老顾很像，只有说话时略微歪掉的嘴跟老顾一点边都沾不上，他说：“顾承安是吧，我还有点想跟他聊聊的，他要是知道我这点事，会不会给我跪下。”

程西川推过去一沓资料，面露英悍之气，右手捏着，沿唇缝划过，给嘴巴上了拉链，“一半基金，5个亿，投的电影都由你主演。对了，每部电影还要融资，也就是说，这5个亿有可能会变成50亿。老顾的事情，他继父的事情，还提吗？”

易辰喜不自胜，疯病似乎好了一半，“万一我管不住嘴呢？”

“附加的保密条款看见没有，十倍，你不敢。”

易辰仔细翻阅着“非常规”保密条款，伸手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点倒是跟老顾很像。

“若在任一第三方及在任何形式的公众和媒体面前提及、影射、爆料关于国内知名男演员顾承安的任何事情，将视为乙方违约……”

这条是程西川自己抠着头皮加上去的，发给法务看的时候，法务绷着要笑不笑的脸说：程老师，你就不怕我也说出去。

程西川一脸严肃：“那麻烦你回去好好翻翻自己的合同。”

易辰：“我要拿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五分钟后，合同失效。”

“我总要拿给我的律师看一下吧。”

“还剩4分钟。”

易辰咬着牙，想起因为自己的大嘴巴而早就混不下去的国内影视圈，还有顾承安继父阴森可怖的脸，沾满血迹的床单。

筹码倒是挺高。

易辰拿起笔，利落地在合同上签了字。

程西川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印泥，递给易辰说：“合作愉快，互利共赢。”

易辰没抬头，邪魅笑着，“你跟顾承安来真的？”

“手印还没按，刚才这句不算你违约。按了再提一个字，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易辰看着程西川那张风华无双又极其冷漠的脸，旋即噤了声。

程西川把合同塞好，伸出修长的手，“易辰，如果我有资格的话，想替顾承安的继父给你说声对不起。”

易辰苦笑一声，“跟你们都无关。谢谢你啊大影帝，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完了呢。”

酒吧被阿菀提前包了场，安静到可怕。服务生站在门口，被程西川喊了过来，他说：“放点音乐吧，我想听我好兄弟的歌，《十一》《十二》循环播放一下。”

易辰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跟顾承安擦身而过。

顾承安透过淡黄色墨镜，看见那张跟自己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侧脸，一只抬起来的脚踩了半天才落在地上。

程西川穿着短袖条纹家居服，坐在最深处角落的皮质长椅上。他白天的发胶还没洗掉，额间的几缕卷发随意散着，醉眸微醺，看见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迷迷糊糊地说：“老顾，我在这呢。”

顾承安一屁股坐在对面，咬着后槽牙，“程西川，原来你有喜欢的类型啊。”

程西川照例装着糊涂，“啊？听不见！”

“还故意放我的歌，你是怕自己良心过不去吗。”

“真听不见。”

顾承安把桌上还剩下的半瓶酒喝光，又走到吧台开了瓶威士忌，从冰桶里夹了冰块，不一会又喝掉半瓶。

程西川笑出鹅叫，“老顾，你不是只喝纯的吗，怎么还加冰块了。”

顾承安：“心冷，行吗。我听何师娘说的时候还好奇，你不是最讨厌参加这种真人秀吗，还非要大老远跑这儿来，原来另有目的。”

程西川起身站在老顾身边，醉醺醺地把他的头抱住，俯身用脸不停地蹭他的头发，含笑道：“从醋缸里出来，人都酸了。”

顾承安怒目如电，伸着手指戳前辈的腰，边戳边恨恨地说：“不是听不见吗，现在耳朵又好了。”

程西川被挠了痒痒肉，笑得拧成一团春饼，又突然虎狼附体，把顾承安推倒在长椅上，慢悠悠低身贴了上去，带着一脸痞笑，鼻子左右蹭着老顾的鼻子，指尖伸进他的嘴里，不三不四道：“老顾，你控制一下自己。”

顾承安被前辈按了个猝不及防，无缘无故又磕了后脑，神魂颠倒地把前辈的手拿开，抬起头用力含住前辈那朵笑唇。程西川闭上双眼，颤抖到重心不稳，带着老顾一起滚在地上。

声音太大，连服务生都闻声赶来，看见桌下两位大明星交互缠绕，湿吻不断，顿时耳朵红到耳根，卑微地说了声：“要不要拿个垫子？”

顾承安和程西川同时冲他摆手，是干脆的“滚”的形状。

顾承安的古风歌曲《十二》正放到“入骨相思，而你不知。川河远阔，人间星河。”

程西川眼若流星飞过，娇嗔道：“大灰狼。”

“大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