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出差

回到家时已经天黑，张棉洗漱完坐在床上看书，江文远敲响房间门，站在门口问他：“过几天我要去巴黎出差，你要一起吗？”

张棉记得自己答应过会和他一起去，但是那天有一个知名教授的讲座，相较而言，他更愿意去听讲座。

看出少年的迟疑，二爷垂下眼睛，温和地笑了笑：“只是问一问而已，想着你还有去那边玩过，既然没空的话那就我自己去吧。”

说着，关上门。

“早点休息。”

几天后，江文远带了江裴之和几个秘书坐上飞往巴黎的国际航班。

江裴之很珍惜这次机会，乐颠乐颠地收拾好行李，寸步不离地跟在二爷屁.股后面。他不得不承认，跟在江文远屁.股后面一天学到的东西比过去一年还受用。

李特助目睹全过程，暗暗咂舌江裴之的进步速度之快。

江文远临走前，张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联想起之前在日本求过的那道签，显示大凶，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心头。

但这股预感没有任何现实依据，他总不可能叫人不去。

张棉沉默片刻，在男人隐含期待的目光里开口，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二爷的眼睛一下子染上笑意，尽管这只不过是一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叮嘱语，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心情愉悦起来。

只见他握拳咳嗽几声，克制地点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暗示着什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张棉，征求意见：“没有什么送别礼吗？”

张棉同样看着他，嗓音平静：“抱歉，没有准备。”

被拒绝，江文远表情不变，微微笑了笑，然后坐上前往机场的车。

真稀奇，以往飞天南地北都没有过这种不舍的感觉。

江文远心想。

已经坐在车里的江裴之滑下车窗，瞅了眼张棉，戏谑道：“婶婶再见，我和二叔不一样，就不问你要什么送别礼了……”

话还没说完，车子里传出一声轻飘飘的：“江裴之。”

略带警告意味。

江裴之立刻停下嘴，抬手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李特助这次没有跟过去，而是老老实实地给张棉当司机，接送张棉上下学。

江文远离开后，张棉的生活又恢复成一滩死水的状态，每天上课、下课、泡图书馆，几乎没有娱乐活动，硬生生在最躁动的年纪将自己活成了苦行僧。

唯一出现的波澜跟荣藤馆有关。

许久不曾回忆起这些，过了一段时间的平静日子，以至于猝不及防想起时，差点误以为过去发生的事情都是梦镜。

当张棉看见眼前这个人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

“一段时间不见，你似乎变得不认识我了。”

两人坐在咖啡馆，阴柔男人搅着咖啡，往里面扔进去两块糖。

张棉想起来，自己之前跟他交手过几次，是荣藤馆内部高层。

“自从放你走之后，我一直派人秘密监视你，根据技术人员分析，你的状况很稳定，没有危害人类的潜在倾向，我们猜测，可能是s79实验阶段的试剂起作用了。”

张棉皱眉：“什么？试剂？”

“嗯，一种用特殊符水做出来的试剂，你可以想象一堆老道士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阴柔男人面无表情地开了个不太冷的玩笑，话题转回正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手吗？我的手术刀上涂有试剂，本来只是半成品，没想到对你影响挺大。说起来……你还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恐怕你不能在蛰君控制下及时醒悟，更不能半路迷途知返……”

这话说的并没有错，张棉不置可否。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以前困扰着的一些疑惑便能够迎刃而解了，关于他为什么能够在最后的紧要关头清醒过来。

张棉又想起消失的陈平芝。

恐怕对方主动离开自己身体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力量损耗得厉害，更是因为发现这具“容器”不再完美，不再适合做自己的长期住所。

对此，张棉点了点头，示意阴柔男人继续说下去，“所以，您今天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阴柔男人闻言，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我来，是想问问你有关阿韭的下落。”

张棉平静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不知道阿韭在哪，他从来没有联系过我。”

阴柔男人死死盯着他，确定他没有说谎便移开视线，然后又突兀地笑了笑：“当然不会联系你，因为他现在已经被抓捕了。”

张棉诧异，心情微微复杂。

阴柔男人又开了个不太冷的玩笑，原来先前询问阿韭的下落只是想试探他的反应。

“你不好奇他现在怎么样？”

张棉摇了摇头：“都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换而言之就是不好奇。

阴柔男人喝了口咖啡，闻言并不诧异，他这次不再戏耍张棉，而是认认真真地说：“凭借试剂，我们收拢了一批堕落者为我们工作，零零散散的，他们不能没有领导者。”

顿了顿，又补充：“阿韭也在里面。”

张棉猜到点什么，皱起眉：“什么意思？”

阴柔男人开门见山：“经过内部商议，我们决定聘请你，所以张棉，重新回来工作吧。”

最开始因为郑少芩的存在，张棉刚进去就被盯上，还没来得及转正就“失了业”。

不等张棉表态，阴柔男人裂了裂嘴，笑道：“你从前的组长没有能力，护不住你，但我不一样，只要你重新回来工作，我就是你的新任上司，要是有人欺负你，我替你撕了他。”

他说撕的时候，仿佛是真的撕。

张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就不害怕我重新做出什么危害人的事吗？”

对此，阴柔男人的回答很官方，满口“信任你”，他本以为张棉就算不答应也会考虑一下，却没想到张棉会直接拒绝。

“抱歉，我想我不会回去，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平凡，普通。

他不想再过之前那种日子，也许那在中二病少年眼中看起来很酷炫，但确实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阴柔男人试图挽留，“我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也许通过张棉，他们能够探索出一条新路径来管理堕落种，而不是一味简单粗暴的敌对、打击、关押。

堕落种只臣服于比自己强大的存在，原本隶属蛰君的堕落种在蛰君死后纷乱散开，形成大大小小很零碎的势力。

有些堕落种并没有很清醒的意识，只知道吞噬活人的棄。

这给他们的管理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和困扰。

于是，他们通过观察，筛选出张棉这个堕落者，希望能够通过张棉更好地管理堕落种。

或者达到“用堕落种对抗堕落种”的局面，以减少他们的人力损失。

要知道，普通人再怎么训练强化都不可能和堕落种一样，堕落种不但有永恒的生命，还皮糙肉厚不容易死。

拒绝阴柔男人的提议之后，张棉从咖啡馆出来，却不想迎面碰上西装革履的周恒。

周恒愣了下，笑起来：“好久不见。”

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写字楼，“我在那边上班，实习。”

张棉点点头，心叹：真巧。

他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大概猜测出来一点估计又是陈平芝利用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

周恒在订婚宴上被江文远揍一顿后，回去遭到许樱樱的奚落，他花了很多心思才哄得许樱樱打消对自己的顾忌猜疑。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对周恒来说，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所能承受的利弊。

他为自己的一时放纵买单，他不后悔，却也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犯。

今天能遇见张棉是意料之外，周恒望了眼风和日丽的天空，心想：要给自己做份了断。

他抬腕看了下时间，随后发出邀请：“今天天气真好，我之前说过要教你滑冰，不如就今天吧，我们去附近冰场玩一玩，就当是感谢你上次送我去医院了……”

还不等张棉出声拒绝，周恒便说：“你说过会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忘了吗？”

闻言，张棉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心底默默思索陈平芝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个烂摊子。

现在，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两人最终来到附近的一家滑冰厂。

张棉换上鞋子，在周恒的带领下缓缓滑进冰场里。

周恒为了方便，已经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穿的羊毛衫。

他模样长得俊，气质介于男人和青年之间，简直就像一台行走的荷尔蒙人形机器，无差别精准狙击周围所有异性。

当第五个搭讪者被拒绝的时候，周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张棉摇摇头，眼睛里亮晶晶的。他已经能不扶着栏杆走路了，偶尔还能滑出一小段距离，然后赶紧抓住扶手不让自己滑倒。

“真棒。”周恒夸赞。

确实比初学者强很多。

不一会儿，张棉就体会到了滑冰的乐趣，一个人玩得很开心。

周恒在旁边看着，不时伸手扶一把，又或是指点两句。

“好玩吗？”周恒很少看见对方有这么高兴的时候，不由笑问。

张棉立刻点头：“好玩。”

周恒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人转了几圈，唇边浮现出毫不掩饰的真实笑意。

自己所热爱的东西同时也被别人喜欢着是一种什么感觉。

周恒体会到了。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和许樱樱刻意追求高雅不一样，周恒能看得出来，张棉只是单纯的喜欢。

他伸手扶住少年的腰，从后面揽住他，做了一个男女双滑的动作。

下腰，起身。

凑近时，周恒闻到了张棉身上的味道，一股干净的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他心神摇晃，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后，已经重新恢复沉寂。

两人玩了一下午才回去，临走前，周恒往张棉手里塞了杯暖乎乎的咖啡，然后，张开手臂拥抱了一下，紧接着又松开。

拥抱的时间很短暂，几乎是眨眼之间，轻轻的，如同蜻蜓点水般不留痕迹。

“要是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周恒说。

张棉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周恒笑了笑：“没什么，早点回去吧，以后可能不会有机会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