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各行其是

此剑三尺六寸，通体黝黑，剑身稍窄。隐隐藏有一道暗红色的血槽从剑身划过，不是直线分布，而是像波浪一般卷花排开，虽不秀丽，却有弑命之意。

成一川的这把细剑名叫“赤杀”。跟随他已经有十余个甲子。那是普通几代人都无法触及的时间戒律，但是惜一支剑如爱一个人。

“我不懂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不是为了取得你的性命，你也不应该这样做的！”，成一川对于眼皮子底下藏有如此一号人物而感到愤怒！

有这样的第一个人，怎么就能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人呢！玄天宗不是什么想来就来的地方，犯了错误的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哼!”,老张不屑地笑了，即便是这样简单地一次吐息，他得实力又一次大幅下降，几乎达不到合田境的程度了。他不想对方解释，因为没有意义。

“但是咸鱼总得翻身啊！”,张天真在这世上留下了最后一份笑容。是一种自身获得满足的骄傲，在怒不可遏的成一川看来那是对自己的嘲笑。

当即气愤地迎了上去。

手握长剑，利锋飒飒，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往前刺去。

张天真的破之“势”以尽积攒完毕，这是那份残缺典籍上唯一一份攻击的招式，还有一个凄凉的名字——舍身剑！

他并不觉得自己黔驴技穷了，因为以他的天赋能够学得如此已经非常不错了。

他是笑嘻嘻地发动了。速度看似不快，实则在身周形成一道道可怕的气旋，那是极度压缩的灵气此时变成囫囵吞枣式被灌入到濒临破碎的残缺肢体中。

没有绚丽的刀光剑影。老张的身体就这么和那名为“赤杀”的细剑亲密接触。没有想象中的势均力敌，就像切豆腐一般，锋利的黑剑终究是轻松插入到张天真的左臂当中。

终是肉体凡胎，所谓舍身剑便是如此，我即是剑，剑即是我，剑所受到的一切伤害，我都要受到。老张对此从未有过准备！

此时一股极为霸道的凌厉剑意从伤口处钻入到臂膀当中，一瞬间侵入到丹田内里，几乎将五脏六腑搅了个翻天覆地。然后从张天真背后钻出，被其濒死反扑的内劲弹飞了出去。一个巨大而狰狞的伤口出现在了老张的肋部同手臂连接之处。

直接是将其小半个躯体带飞了出去，没有爆出一丝血液，就像是飘线的风筝落入到汹涌的巨浪中，始终无力。

因为剑身的血色纹路此时突然闪动出来，露出了一抹妖冶的色彩。那些被击飞乱飞掉的半截躯体就像是被吸干了似的，化为极为细小乃至不可看见的齑粉消散于半空当中

对此，张天真却毫不在意。

这就是“剑”所感受到的反震之意。

他迅速提气，周围的空间几乎要被蜂拥而至的大片灵气压得坍缩，此刻岌岌可危的身子对于灵气当中充沛的力量达成疯狂.抽取的模式。以修补“形体”！老张甚至都没有吐血，因为干涸的身子榨尽了最后的潜力去拼凑起要炸裂开来的身体。

其实仅仅一下碰撞，老张就要抵挡不住了。这是绝对的差距，念神境以下，皆如蝼蚁。不是一个简单的境界差距所能够弥补的。

若不是张天真这些年修心修的不错。他的精神在刚才那下直接就要消散掉了。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救世主。他只是想帮助齐秋拖延时间而已。

齐秋带给他过十五年朴实而丰富的生活，他用自己最后的时间去延迟危险的逼近，仅此而已！

成一川一击未中，心态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感受到自己的剑意搅碎了对方残叶般于风中波动的破败躯体，以及随时都会消逝掉的烛火生息。

他调整了气息，知道那人已经活不成了。便没在继续压迫下去。也是因为张天真身上的气势大跌，此时迅速滑落到真华境的实力之下，而且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这一身修为，很快就将如同风中落叶，不复存在！

“杀了你倒是便宜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成一川冷喝一声，不管对方有无听到，伸手一招，那黑剑如同长眼一般飞回到他手上。这正是最简单的“掌”字诀。随即被其收入到那一方自我世界当中继续温养。

到了成一川如此的境界，就不需要靠杀人来解决问题了。他也不想让朝夕同自己相处的“赤杀”染上暴戾的气息。因为他待他像一个朋友。虽然自己性格火爆，但是谁不想拥有一个恬淡心态的朋友呢！

“赤杀”在以后很长一段的日子中终归是会进化出独立器灵的存在。他一直便是如此培养的。但是有一个被人深为忌讳的捷径可以尝试——吞人血肉而不伤人性命。

所以成一川一直都是一个具备主动进攻欲望的存在，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它”。

“不要躲了，出来吧！”，成一川看向虚空中的一抹云朵，十分严肃地说道。

不出所料，正是玉榕。

方才他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一切，但是不方便做出什么举动！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玉弟！”，成一川已经在拼命压制住自己的脾气了。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门主，相反却是一个心思剔透的机智主儿，能想到一切相关的方面，只是早年飘荡江湖，做了很多大事情，导致心态并不能随时受控，所以容易表现在脸上！

“张天真的确是我的徒弟，至于他变成这样！我的确未曾知晓，成兄未曾听过一面之词，岂能定论的说法？”，玉榕面不改色，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缓慢移动到成一川面前同他对峙。

不卑不亢，气势十足。

但是其关注点却放在了张天真身上。此时老张的状态已经不全不能够用不正常来形容了。他的吐息声音极大，就像雷声一般轰鸣，然而身形却是愈发缩小。这就是舍身剑的负面效果。

舍身舍身，既已舍身，何不舍身？用最干净的力量去完成最后的蜕变，就是不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自己存在的痕迹。

若是任其发展下去，很快他将完全消散，离开这个世界。真正地奔赴到成为一条真正咸鱼的大道之上。

畜牲道也是六道轮回中的重要分支！也是受苦最少的存在，它们本无心智，更是无需心智，只晓得活好每一天便足够了。这正是老张的顶级追求。他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门主，我用我的性命发誓，我这弟子未曾做过任何伤害宗门的事情！”。玉榕沉着应对，此时应该是动了悲切之意，怜悯之心。

听他这么一说，成一川也不好再过于逼问。毕竟玉榕也是一门长老，都是宗门精挑细选培养出来的人中龙凤，和他更是同期历练，曾今更是相互交好。只不过身居高位后，很难用一种朋友间的语气交流了。因为涉及的东西太多，就修行之人也必须有所取舍，顾全大义，以求保全纯粹之心。而那些关系，却正是是可以被舍弃掉的。

成一川当下认可了对方的说法！虽然玉榕静修山中，百年未曾见面，但是在他悠深的记忆当中，还是极度认可这位曾经的伙伴！

“人我带回去了。还有，你不想知道我这弟子是如何到达能同你抗衡之境地的吗？”

玉榕说了一句很奇怪，但好像理所应当的话来。

这让成一川心下一动。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本没必要取得对方性命，还能得到一种奇怪的提升实力的典籍，心思顿时热切活络起来。

但是反思一下之后，忽然就明白了那小子为什么愿意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了。因为这种能力是拥有极大的副作用，那就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使用第二次。

但这同时意味着如果能够哪怕有一丝机会发掘如此力量的话，整个玄天宗的实力就会得到极大的提升，那时候宗门再也不用因为一些不能见人的秘密而畏手畏脚的，就连每次该得的利益都要拱手相让。

“这件事有劳玉榕你负责了！”，成一川抛下这么一句话。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他将关注点放在如何追踪到那齐秋的踪迹之上，因为在那小小子消失的一瞬间，他就明白那是一张至少八级遁符的作用。虽然不知那即将死去的小子是从什么地方搞到的，但是他自知自身在短期内根本不可能追寻到八级遁符的波动踪迹。

所以他也就没有做出任何阻碍的举动！这时候就有点头疼了，办法是有，就是很麻烦！就是不辞幸苦，以玄天宗为中心不停往外感知探索。但这不失为一种愚蠢的办法！

大蛮界荒芜巨大，广袤如天。相传为天界的一半劈开，坠落至此，灵气失去了一个最强力量的束缚，四处飘散，最终形成了如此奇妙而多元化的充满着未知的世界。

就拿玄天宗而言，在当年捕获祖灵一役之后，玄天宗折损掉所有的顶级战力，从此更是一蹶不振。但是为什么能够长久以来封印住祖灵的力量，并且在最初的时候还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开发利用，完全就是因为玄天宗山门得天独厚的优异地理位置。

这里的灵气极为充沛，一个普通的弟子在这里战斗的实力会超过在外界战斗一个小境界。而且随着时间的深入，在玄天宗修行的人会受到更多的益处。最为基础的表现就是修为足够扎实。境界足够稳固，而且时间越长，在此战斗的能力提升会愈加地明显。

所以玄天宗积年的实力还是能够做到勉强将那胜天饕餮困住的结果，只是不知这次封印为何出错，酿下如此大错。

先前成一川并没有动用全力，否则他的最高实力将会紧逼芒敛境中阶，因为他本身距离芒敛境就是临门一脚的状态。在玄天宗的地势加持之下，将会具备深厚的影响与威慑力。

这也为何玄天宗衰弱至今，没有同道敢打主意的重要原因。只有这里的人才能通过长年累月的自我体会完美运用这里的赋予。初来乍到，若是急于体会，甚至会有气急乱身，危机根基之险。当然这些都算是秘辛，玄天宗高层不会公之于众。

却是一个广为人知的不公开秘密~~~

齐秋浑浑噩噩，不知穿越了多少奇特的光团，他已经完全丧失了基本认知，不会明白自己此时经历着什么。因为他虚弱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空间穿梭带来的巨大波动，以及对身体的基本损害！

虽然制造这张遁符的人已经在极力避免出现这样的反面情况，毕竟这是有利于人的有用事物，而不是奔着伤害别人的目的所制造的。

此时齐秋的周边淡淡显出一层单薄的金色光罩，就像是蛋壳一般将其紧紧地护在其中!可惜这层光线愈加薄弱，很快就要被极为危险的空间乱流磨损殆尽。

问题在于使用这种遁符的再差也要拥有一定的实力，由此他们可以在穿行途中提供最基本的运气防护，相当于是给遁符保护层提供一份额外的动力来源。

但是齐秋什么都没有，现在连身体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因此光靠这一份本来是为了穿梭空间制造的小小符箓，在将主动力量提供于凿破空间壁垒之后，便没有剩下很多的剩余能源。是完全不够的。

它仿佛是有主见地预知了什么，在一个五彩斑斓的光斑面前花掉了最后的力量打开了空间壁垒，提早将齐秋送了出去。至此包裹在齐秋眼睛上的那张小符消失殆尽，被空间吞噬掉了。

齐秋被扔了出来！

像是狗吃屎一般，狠狠地摔到在地上，辛亏这里是一片潮湿的洼地，吸收掉所有的冲击力量！齐秋因此没有受伤。

夜色很快降临，齐秋的脑海当中一直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蹦蹦跳跳！

“不错不错！虽然有点简单，不过在本大人的改造之下，重回雄风，还是指日可待的！”，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家伙，像一头地龙一般，头顶上长出了两只微小的钝角。看起来像是两个被拳头砸肿的肉包。此时正在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像是在安排自己的新家！

这里不像那黑漆漆的箱子当中永无天日，人类的灵海是最温暖光明的地方。小地龙显然对此十分满意。他还想继续走下去看看有什么日后能让自己添置东西的犄角旮旯。

至于外面那座躯体的情况，他没有打算在意。毕竟他也是一个喜欢让事情处于自己掌控过程中的人，这一点上，他何齐秋不谓不像，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此时的他，闲庭阔步，好生自在。

直到绕过一片颇深的灵海，走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突然看见一处挺大的光团，几乎有他大半个身体那么大。这让他感到异常欣喜！

“呦呵！天生天养精华！”，小地龙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会遇见如此珍贵的东西，在他的意识记忆当中，似乎没有一座躯体能够提供如此珍贵的启动条件！可以说，拥有天生天养精华，那显然是代表这上天已经将这座通向仙人路线的种子赐予到每一座待开发的灵体当中!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不是一帆风顺，最终成为绝世之人，要么就是半路被识货的人发现，而后被夺去，下场只有惨死收场了。但是，这世上识货的人实在不多了。

不好意思！鄙人就是了。

小地龙显然是异常骄傲地双手环抱在腰间，原本是爬在地上的他此时就像一个胸有成竹的大人一般胜券在握，像欣赏着自己的山河那样用一种迷恋的眼光看向那座光团，没有错误，这种东西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那就是他曾经的对手。

胜天饕餮一门并不是世人称谓的祖灵一脉，那是他们的叫法，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们本是来源于天界未曾破损时的完整世界。只有像它这般存在的家伙才能完全活下去。唯一而巨大的缺点就是需要不停寻求快速衰老躯体的替代品。

拥有力量的代价就是不断磨损生命的底线，除了仙人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作为支持去发挥极为庞大浩瀚的可怖力量。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但是现在，一个如此绝妙的好机会，完全就是唾手可得啊！

小地龙再怎么按捺也按捺不了激动的心情，思来想去还是乐滋滋地游到了那团光团边上，它想要近距离的研究一下这个东西。更想知道以前的对手为什么作为一个普通的人仙，能和它们土生土长的仙兽一脉相互抗衡。

“嘿嘿！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消磨吞噬掉其间的精华！”

挥动着肥硕的尾巴，只听得“啪嗒”一声。

双脚一软，滑了下去~~~

它已经乐的忘乎所以，忘记了自己力量不足的尴尬处境。就连身体，也是最小只，最虚弱的那种，只能无奈地寄存于齐秋灵海当中。

好一阵翻滚折腾，差点就被淹死在这灵海当中，只听得它咕噜咕噜吐气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