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始之徒

好不容易，那小家伙才从灵海中钻出。

“多年未曾活动筋骨，居然拉成这样！”，想到这里它不禁感到汗颜，不过越是这样，心里的热切便愈加活络一番。自己被困，荒废如此之久，早已物是人非，不知从前的那些老对手，老朋友全都活得怎么样了。

若是看见这小地龙，真会觉得实在好笑。屁股左颠右颠地在灵海当中艰难前行。普通人的灵海往往不会有大风大浪，这齐秋本身心如止水，那灵海就更加平静了。

即便如此，它的前进也是非常难受，脚底都够不到底，划水又没有太大的力气。只能哼哧哼哧地使出吃奶的劲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让自己不要就这么沉下去。

终于，点点流光从那翻转水影当中露出，它奋力抬起头来，如痴如醉地享受着这一份“小馒头”的馈赠，感受到其中浩瀚无边的力量。

小地龙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要将其吞下，放在自己体内温养，反正这个身体以后还是由它控制，谁用都一样。

“小胖子，你胆子挺大啊！”，一个慵懒的男声忽然从光团中炸起。

“靠！搞什么鬼。何方妖孽，还不报上名来！敢抢本大爷的东西。”,小地龙刚才被吓到没稳住身形，失去重心重新摔到灵海当中。自然又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好一阵操作，这才稳住身形，一脸郁闷地从中钻出。

“妈的，差点小命不保！”

“哈哈”。那人似乎被眼前的情形逗乐了，“你这小子真彪啊！不过这从来都不是你的东西。我劝你不要打这个注意了。”，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没有一丝警告的味道，好像就是一种挑衅——我就在这里，但是你不能拿！哎！就是馋你。

“我胜天饕餮没有资格取得，这天下还有谁能够取得！”，此时它就有点不乐意了。

虽然此时实力弱小，但是气势不能输，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个指天画地的大能存在！用言语去增加讹人的分量，老狐狸都懂的，只许你做，就不许我做了？

它隐约觉得这是一个自己惹不起的存在，但是又不甘心！“天生天养精华呀！完全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可恶！”，小地龙狠狠地捏紧了拳头，恨丝丝地咬紧牙关。

“呦，就你？”，那光团用一种微妙的角度移动了一番，似乎在打量着眼前这个小胖胖。

“呸呸呸！我还真看走眼了，果真是饕餮一脉”，小胖这才美滋滋得想到算你有眼识珠。

“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一条具备龙脉的肥猪呢！”

这话就带有侮辱意味了，若是这样它也能够忍住，当年就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陷阱被玄天宗修士捉了回去。

胜天饕餮顿时努了，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当即是窜了上去，脚底踩空使劲，竟硬生生从灵海中窜出，像飞鱼一般，落出一道曼妙的抛物线。目的就是光团正中，“我吃吃吃吃掉你，看你还怎么废话！”

这天底下它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如果自己不够主动，那么唾手可得的机会就会像泥鳅一般滑走。胜天饕餮心想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见过天生天养精华，万一就是这样会说话呢！反正它就是要吃，谁也阻挡不住。

传说胜天饕餮全盛之时能够将日月吞下，形成内里流转乾坤，拥有无穷神力，捏碎星辰流芒。其态比肩真神，威气势不可挡！

所以这个有它身体一半大小的“小家伙”又算得了是什么？

“放肆！你可知我是谁。”，半空当中，胜天饕餮硬生生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定住。落也不是，动也不得！像是老鹰捉小鸡般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它一双眼睛咕噜乱转起来，在思考今天自己到底是栽了。

这是第一个在它挑选的寄居灵体中具备可观反抗能力的。之前没有，那是因为没有人能抵挡它的精神涌入，但是一旦存在，那就说明这个反抗的东西实力远在它上。

“喂！大哥，没必要这样吧!”，它开始求饶起来。“这样搞显得我很呆欸！”，胜天饕餮心想先舔一波，让对方将自己放下，到时候自己有准备了就另当别论。

奇怪的是，那座光团此时沉默不言，像是彻底收敛起来了。就连之前一直透散出的微亮光芒居然彻底暗淡下来。同时胜天饕餮也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束缚力量迅速衰弱下来。

“哈哈！原来就是个花架子。”，它不无自在地想到。“等等！”，它看了看下面，最后一秒只是大叫一声，一屁股被扔了下去。与其说是被扔了下来，不如说那光团没法承载它的重量！

毫无悬念的，又一次灰头土脸地栽入到灵海当中。

“一个条件！”，最后传来一声虚弱的男声，胜天饕餮十分好奇地凑了上去。不过此时的方式就要柔和不少，“什么条件！”，它一步三停，慢慢游了过去，心中压抑不住的窃喜，终于给我逮住机会了~~~

齐秋的脑子发涨起来，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似的。他再也睡不着了，此时醒来，冻得哆嗦。放眼望去，乌漆嘛黑的环境下就连深处何方也无法搞清楚。

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以及身下，感受到一股泥土的味道。齐秋再一次捏了捏全身上下，都是好好的，没有断掉消失的。这已经算是足够庆幸的事情了。

只是让他感到沮丧地是，老张到底怎么了，他到底是怎么将自己送走的？这种不解的困惑感一直萦绕于他的心头，像是永远被挂上了一个沉甸甸的石头。

更远的黑暗中传来沙沙的摩挲声，好似有东西从草叶间穿行而过。这声音由远及近，变得愈加清晰起来。

齐秋听见了，但是没有一点力气。很快又是陷入到昏迷当中。

“师傅，你说这黑灯瞎火的，咱们要不早早找个地方歇脚算了！，还走啥走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地是一高一低的脚步声。

“哎！话不能这么说，等到了地方，咱们就可以放松了。这次带回去的东西十分重要，可不能有半点差错！”，说话地是一个中年人。这里就他们俩，提着一闪一闪的两支火把从远处慢慢挪动过来。

可以看到他们的身上背的是大大小小的包裹，皆是被麻布裹地严严实实。身前也同样挂满了鼓鼓囊囊的麻布包裹。不太能看清两人的长相，像是被黑夜的阴影所庇佑。

走地近了，才可以发现左边个头稍矮的中年人是个瘸子，下脚时有一边轻，有一边重。十分奇怪，但是即便如此，依旧虎虎生风，步行速度丝毫不比身旁身材高大的青年人要慢。

那年轻人见师傅胡乱应付了两句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便也无可奈何，一肚子闷气地低头走去。

“等等！”，中年人一把拉住年轻人：“启华，别出声。”，同时用嘴巴往前努了一怒，示意着黑暗中有什么他感到奇怪的东西。

启华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算机灵，当下跟随师傅蹲在地上，倒也不曾吱声。只是非常紧张。

“我先过去看看！”，“只要我发出声来你就赶紧跑懂吗！”，师傅强调这一点后，小心翼翼地用蹲走的方式往前挪去。因为一脚深一脚浅，所以这种走姿对于他而言十分地别扭。

启华十分紧张地看着眼前一幕！

师傅手中的火把飘忽不定，随时都有可能散去，但是除了这点光线，启华的眼中几乎没有发现什么，他的眼光远远没有那些老人毒辣。

武中和捏紧了怀中的尖刀，此番交易本就是为了轻装上阵，速战速决。所以该带的家伙什一个没带，只有手中这把尖刀能够给他带来唯一的安稳了。

走的近了，这才发现居然是一个人面目朝天，躺在了地上。他担心有诈，从地上捏起了一大份土壤，就这么攥成了球，扔了过去，要是有石头他绝对会挑块最大的。

“彭！”的一下，那土块裂开分散掉。那人却没什么反应。

武中和的潜意识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大危险，所以凑了过去，细细辨认出来那是一个陷入昏迷的少年。看服装打扮好像不是本地的，这才放下心来。

他挥动着火把比了一个没事的意思，启华很快赶了过来！

“呀，怎么是个人！”，他第一眼看见也有点懵了。

“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把火把打灭我们就很安全了。”，师傅终于说出启华的心里话了。他终于是如释重负地放下身上那些麻布袋，同时屁颠屁颠地帮师傅卸下了身上的东西。

“这人如何处置！”，启华问道。“等他清醒再说吧，我看像是像中了邪似的，脉搏还在，只是出现在这里实在可疑。”，武中和忧心忡忡地回答道。更是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齐秋醒来之后，发现天已大亮，自己的身上堆满了破碎的麻布条，几乎形成了一个遮盖身体的样子。

“你醒了？”，直到有人发话他这才发现有两个人围在自己身边。用一种考量的眼光看着自己。

“你好像受伤了，但我看不出是什么内伤！只能让你先睡一个安稳觉了。”，齐秋这才明白身上这些是对方用来给自己保暖的，当下十分感激地点了点头！

“对了，这里是哪里？还请两位告诉我！”，武中和摇了摇头。“你最好先告诉我你是谁，这条小道从来没人会走的。你知道最近的一个寨子离这里多远吗？至少还需要要走七天的时间。

他用一种审视的意味表达了自己的顾虑——或许齐秋在他心中只是一个被派遣过来的小喽啰。

“在下玄天宗~，呃，不算是。只是住在玄天宗附近的一个普通人罢了！”。说完齐秋有些神伤，苦笑般自嘲了自己。

没想到对面两人像是见了鬼似的。武中何笑道：“小友真是说笑了，我知那玄天大宗为南域普天境天宗一脉。”

“只是这里却为北域岑桑境，我不知你是如何跨过黄阳江，长阴河两条大凶之带来到这里。更重要地是，你没有修为！”，他一字一句地给出了最后的想法。

齐秋显得有些迷茫，“已经这么远了吗？”

“你是来搞笑的吗？自己走了多远心里没数吗？”，启华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我们就要走了，也不会问你的来历了。你最好赶紧离开这块地方！”，武中和最后给出了一个善意的提醒，随即示意着启华收拾东西，他们已经因为一个陌生人耽搁了半夜的时间。

“等等，这位师傅，能否带我出去，我不认路！”，齐秋显得格外慌乱，迄今为止他都没有离开过玄天宗所属范围。更何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武中和却没有离他，只有启华朝不屑地笑了一笑。

忽然间，飞沙走石，风云突变。一股幽深而厚重的声响从地下传来。齐秋只听得“隆隆隆隆隆”的声音，像是有万匹骏马奔腾在这座大地上，无数的铁蹄奏起一道摄人心魄的合奏，人未到而势先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阵仗。

武中和脸色大变，神情焦急地对启华道：“别收拾了，先跑再说！”，同时不忘喊上齐秋：“要过来就赶紧的吧！”

齐秋自然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抓上一把麻布条，他感觉这东西对他们挺重要的，又是拿起几个麻布袋，缠紧在自己身上。这时抬头，却发现他们已经头也不回地冲出老远。

齐秋自小居住于玄天宗山门之下，饱吸灵气，常人的身体素质受此影响，会有很大程度的改变。齐秋也是因此得福。

只是就算这样，他发现自己跟上那两个人依然非常吃力，而且其中那个年纪大的好像是个瘸子，齐秋没时间感到震惊了。

远远的，他们看见一大片树丛，几乎连绵不绝，长在了整条地平线上。慌不择路地冲入其中。就这样奔跑了有一炷香的时间，齐秋几乎都要累趴下来。

那两人的神色却丝毫未变！

“嗯，过去了吗？”，启华赶紧询问了师傅一下。“先看看吧，看看事态发展地怎么样，说不定有机会能回去拿回我们遗失的东西。”

说完更是神色不善地看了齐秋一眼，齐秋很识趣地将身上的东西扔了过去。他没感觉出来那是什么，粮食？或许吧！

“这位师傅，你怎么这么能跑！”，齐秋看出有些不对，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

“我等修炼之人，拥有如此力量，难道不是十分正常吗？”，启华显得十分骄傲地说道。他还想自吹自擂地什么，却被武中和按住，并且瞪了一眼，这下他总算乖乖闭嘴了。

“原来这天下之大，哪里都有修炼之人！”，齐秋不禁感慨道，忽然想到老张最后塞给自己一个本本，他强行压住了翻看这座“宝藏”的心态，所谓，人在外，财不露。

“还有那是什么？”，他像一个好奇宝宝似的，问这问那，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你想看你就出去呗！”，启华倒是落落大方，有问必答，不过都是些烂话。

齐秋用屁股去想都能明白不能这样去做。

不过他还是往外稍走几步，还是想远远地看一眼。却被那武中和一把拉住。“不要这么胆大，你是真的不懂吗？虫祖出来游动之时是不允许有任何人打扰它的！”，他实在是生气至极，早应该坚定点想法，就不会遇见这些事情了。

“对对对，不然虫族会把你变成他的脚的，下场会很惨！”，启华有点吓坏了，额头上的汗珠一直哗啦啦地滴落。齐秋隔着几步远也能看见。

齐秋闻言，不再多问，晓得了这是个大问题，他们必须要仔细躲起来。只能祈祷不要见到那只什么虫祖了~~~

“你服不服！”，“服了服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一阵阵哀嚎声连绵不绝！齐秋灵海当中，激起滔天巨浪。只见一只小小的身影在空中诡异移动着，一时飞到上边，一时浸入到灵海当中。卷起个麻花般的诡异弧线，让胜天饕餮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其正下方，那抹光团此时大亮！像是一名具备生气的真人。很人性化地不断质问着那个被它抛起扔下，扔下抛起的家伙。

“你答应我的条件吗——成为齐秋的契约兽！”，它再一次强调了自己的条件。刚才它故作萎靡，吸引胜天饕餮进入到它的绝对力量范围当中，就是为了一招制敌。就像现在这般，拿拿捏捏，捏捏拿拿，一切尽在掌握当中。

“打开你的本命烙印吧，我知道你在旧代天界是拥有主人的，你自己知道程序。别给我耍花样。”，此时光团的声音再也没有嬉皮笑脸，而是变得威严至极，用一种不容否定的严肃语气命令道。

胜天饕餮一肚子苦水，难受死了。欲哭无泪道：“我只想早点了结这段折磨。”，然后它变得更加小了，身体骤然缩小到之前的一半左右，然而一个庞大的虚影此时从它的身体内钻出——卷毛利角，全身吞吐黑色火焰，龙头双瞳，却似透射九彩之光。其背后更是出现了一个无穷无尽的黑色洞口，多望上一眼，整个意志都会瓦解，精神也会被摧残销毁直至被动吸入。

这座法天相地的巨大虚影充斥在整个灵海当中，渐渐地，头顶的地方开裂开来，一道圆形的光柱从中投射而出，径直穿入到灵海远处的不可见之地。那里存在着齐秋的真正意识。

与此同时，齐秋忽然觉得脑子一昏，像是被一根针刺了一下。但是瞬间又消失不见。这让他有些担心起来，体内不知是何东西，到现在都没有动静。

或许老张的选择是错误的，他自己就该被玄天宗处理掉！

“呼呼哈嘿，无知的家伙，你们不能挡住我的去路，尽早投入到我的队伍中才是唯一的救赎！”

一道响彻天地的声音炸起，从他们的四面八方传来。

武中和吓得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