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紫金之巅

“你来了。”

“我来了。”

“我知道你终究会来。”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你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我并不知你为何而来。”

金乌西渐，长桥边，城河畔，小屋内，院落中。

原是陆小凤推门而入，与院中正要喝酒的陆言曼对视上。

谁也不知，这对挚友发生了什么。

二人静默良久，不语。

陆小凤长叹:“你在说谎。”

要不是你拿着缎带还说给了我，我会被围追堵截这么久吗？这么骗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凉风吹起了他们的袍角，他们谁也没有动，内心似乎涌起千般百种情绪。

探子们一边远观，一边实时播报:“他们似乎起了争执，不知所谓何事……”

陆小凤深吸口气，似乎对眼前人彻底失望:“为什么？”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言曼终于受不了:“不就是拉你下水吗？三坛酒不能再多了！行不行给个准话要不然我就放出消息说全给你了。快！像个真男人一样告诉我你能行。”

……

陆小凤:“行叭，三坛一滴也不能少。”

陆言曼排出三坛大酒，肾虚道:“我一滴也没有了。”

两人很快握手言和，沉溺在大侠快乐水中无法自拔。

“怎么？还敢来找我这个大魔头？”

陆言曼开玩笑道:“都说我有龙阳之好，你就不怕……？”

陆小凤哈哈大笑:“江湖流言多，若是桩桩件件都信了那才是傻子。”

陆言曼:“确实确实，但不瞒你说，就算我喜欢男人，我也不会动你的。”

“哦？是瞧不上在下的姿色？”陆小凤抚摸着两撇小胡子，笑得放荡不羁。

“不不不。”陆言曼摇着手指，“我觉得你和花满楼是一对，你们特别般配。”

谁年少时还没磕过个陆花啊。

陆小凤笑容一滞。

陆小凤笑容逐渐消失。

因为他看出来了，眼前这人是认真的？

陆言曼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戳穿。”

偷听群众:……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怪不得陆言曼和陆小凤能相处融洽，原来是因为两个人都是断袖吗？

相传陆言曼曾为花满楼寻找换眼之法，可惜到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陆小凤对好友十分无语，如果他知道有无语这么个词的话，一定会认为这个词就是为了给面对着陆言曼的他而创造的。

陆小凤斟酌半天，终于说明来意:“这场对决……你心中可有结果？”西门吹雪是你好友，叶孤城亦是当世大侠。

他心乱如麻。

江湖众人趋之若鹜，将这场生与死对决当成猴戏杂耍一般，下注、对赌、暗杀……一系列闹剧都令陆小凤这个向来好脾气的人有些不齿。

他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这样一场剑客决斗。

只求心安。

陆言曼道:“西门吹雪会赢。”斩钉截铁。

陆小凤苦笑:“何以见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言曼伸个懒腰，“安心吧，无论胜败如何，两个人都不会有事的。你忘了？我有药。”

陆言曼难得心思细腻一次，安慰一番好友:“我也很不高兴，什么事儿嘛，想看杂耍自己往街边打赏看去，把这两人当成什么了？”

陆小凤沉默片刻，冲她笑笑:“多谢！”

有这一句保证，好歹能放下心来。

陆言曼看他心事重重，续了杯酒推给他。

“不必担心，决战时我会在场，并且向他们发起挑战，输了的，也要留着命来陪我打一次。”

叶孤城护法还没到手呢。

陆小凤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已感激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既已表谢意，想想后转移话题:

“不提这个，那些缎带你打算怎么办？”

陆言曼挠挠头:“没怎么办啊，给关系好的呗。”

她掰着手指头数:“你、花满楼、傅红雪……”

然后……然后……？

郭靖也不在这个国家啊，有点远。

小鱼儿这个死孩子不知道

去哪了。

李寻欢大猪蹄子不是很想给，估计他也没兴趣。

要不然……林平之？

陆言曼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

她没几个好朋友！

摔！怎么在哪个世界都交不到朋友？

陆言曼萎了。

陆言曼又振奋了。

没朋友好哇！我可以卖人情呀！

那些臭傻逼不是说我坏话吗？想看两大高手对决，还不快来讨好我！

哼哼哼哼……不给我把名声洗白了我就干脆带新弟子过去参观。

陆言曼眼里闪过诡异的光。

陆小凤拍拍他的肩:“明白了？”

她好像懂了。

为什么皇帝舍陆小凤而由她负责。

一是看平衡之能，二是为了叫她拉拢一些势力吧。

毕竟陆言曼已经站在了朝廷一方。

谁要是接过陆言曼的缎带，那就表示同样归顺朝廷。

擅闯皇宫？

大内高手还有镇场子的陆言曼可不是吃素的。皇帝大可表示:我已发放缎带做出表态，还要擅闯皇宫那就是挑衅！陆言曼也必定会将擅闯之人斩于刀下。

可，两大顶尖高手对决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一个亿啊！

陆言曼不知道原著里陆小凤拿了几条，但是她手里……

陆言曼沉默地看着背包里三十条的数量。

皇帝怎么说的来着？

“人选上，还须筛选一番。若无合适的，也不必强求全数送出。”

陆言曼反拍拍陆小凤的肩:“我懂。”

明天就去装比。

第二天，陆言曼攥着一把缎带招摇过市，手上哗啦啦地甩动。缎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出变幻的柔光，名贵异常。

看！缎带全在我这儿！

想要看两大高手对决吗？还不速速跪舔。

与此同时，陆小凤终于从无尽的围追堵截中解脱，也不必再担忧好友性命。

两人都很满意。

按理说，怀璧其罪，任何人手里拿着全江湖趋之若鹜的宝物都该收敛一点，或赠与名门大派以得庇佑。

可陆言曼偏不。

若说她原来是七分张扬三分酷拽，现在的张扬程度已经诚实地乘十。

她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城中心最豪华的酒楼，点一桌最好吃最名贵的菜，放一坛最香醇的酒。

然后把缎带掏出来数。

“一条、两条、三条……唉一条都没送出去。”

完美诠释了何为小人得志，何为嚣张跋扈。

众人只见这家伙拿出大内秘制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缎带，数过来数过去，嚣张至极。

在陆言曼周围，不少江湖人蠢蠢欲动。

角落中，一个面貌英俊的年轻人深吸口气，露出亲切愉快的笑，他就端着这样一副笑容，来到陆言曼身前拱手行礼:“前辈可是陆教主？”

噫，终于有不怕死的了？

陆言曼抬眼看他，点头。

“你是……？”

红眼睛看得来人有些发怵，他面色不改道:“在下唐门弟子唐天容，有要事与陆教主相商，可否坐下一叙？”

唐门？

唐门？？？

陆言曼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来到这个世界的。

辣鸡唐门！还唐天容？我天忍和你水火不容！

脑内弹幕满天飞，陆言曼淡然:“唐门弟子，何事？”

她伸手示意对方坐下，一转腕，手上缎带尽数消失，纵使唐天容身在唐门见识多了机关之术，也不知对方将缎带都藏身何处。

唐天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忽地，陆言曼转头看向楼梯口。

少女们身姿轻盈，一颦一笑皆动人，她们提着花篮，素手撒下花瓣，芬芳馥郁香气和酒楼美食烟火气奇妙地糅杂在一起，铺就了一条柔软的鲜花地毡。

陆言曼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诡异画面:

“快快快要出场了，姐妹们赶紧的。”众女辣手摧花，呼啸而过，只余满园光秃秃花枝。

所有人都望着楼梯口。

陆言曼注意到，对坐的唐天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

一个人踩着花毡慢慢走上来。

他穿着一身白衫，肤色极白，眼神明亮深邃。

陆言曼有一瞬间看呆了，她觉得这人还挺好看的。

她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脑海里却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

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喊出:

“白云城主？”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

大约是高手（？？）之间的感应，叶孤城径直看向陆言曼。

一坐，一立。

陆言曼笑了起来，平心而论她的外貌俊美绝伦，这一笑，倒让楼中不少女侠看花了眼。

“陆教主？”

“叶城主？”

两人同时发问，又同时答:“是我。”

叶孤城也笑了，陆言曼撑着下巴欣赏。

叶孤城的笑转瞬即逝，目光已经移开，他看向楼中所有人，忽然问道:“哪一位是唐天容？”

陆言曼说着他的目光，看向和自己对坐的年轻人。

唐天容其实长得也不错，但是现在脸色扭曲，实在不好看。

他的眼神如鹰隼一般锐利，方才和陆言曼攀谈时隐隐约约的低姿态早已消失。

他一字一顿:“我就是唐天容！”

周围人立时做鸟兽散，陆言曼端坐不动，又斟了一杯酒，但看他眼帘微垂，显然没打算掺和。

唐天容飞速瞟一眼老神神在在的陆言曼，却听得叶孤城说:“你是不是在奇怪，我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陆言曼惊讶了，抬头看向叶孤城。

唐天容面部有些狰狞:“是谁替你解的毒？”

“本来无毒，何必解毒？”

“本来无毒？”

“一点尘埃，又有何毒？”

经常被下毒的陆言曼暗自记下这句台词。

“本门飞砂，在你眼里不过一点尘埃？”

唐天容心态显然没那么好。

他直起身，慢慢解下长衫，露出贴身的劲装。

这套服装好看！可以改良一下用在天忍教里。陆言曼眼睛在唐天容身上打转。

唐天容已经穿戴上一双鱼皮手套，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幽绿。

“还有谁，认为唐门的飞砂不过一点尘埃的？”

当然有！陆言曼下意识想举手。

想想忍住了，不要破坏气氛，嗯！

一见唐门弟子要出手，本就做鸟兽散的众人散得更开了。

“若是没有，还请各位下楼，免得误伤。”

陆言曼岿然不动，甚至又开了坛酒。

叶孤城的目光转向她，问道:“陆教主不离开？”

陆言曼摆摆手:“无碍，我也想见识一下你的剑法。”

叶孤城又笑了，这一回，也只有面前两人看到了他的笑。

唐天容就这样看着两人无视自己，“眉来眼去”，他刚要发怒，突然觉得胸间一凉。

谁也没看清那一剑是怎么发生的，也没有人能够描述出那一剑声势浩大之威能。

唐天容的眼睛里流出泪来，他的琵琶骨已被穿透，再无法发出暗器。

对于一个唐门弟子而言，这样的结果生不如死。

陆言曼早已见识过尸体，面色如常，拍拍掌:“好剑法。”

“陆小凤呢？”叶孤城突然问道。

陆言曼道:“他在我那儿，怎么，找他吗？”

“不必了。”

叶孤城的目光似有遗憾:“我很期待和你对决的那一日。”

“会的。”陆言曼终于不喝酒了，她伸个懒腰站起来，走到叶孤城身前。

白云城主散发着比楚留香身上还浓郁的花香。

“待你和西门吹雪比完，养好伤，都来和我一决，我在天忍教等着你们。”

“我们？”叶孤城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对，你们。”陆言曼说道，她的红眼睛此刻诡秘非常，“你们都会活下来。”

叶孤城错开一步:“但愿如此。”

陆言曼见好就收，转身回到酒桌，而叶孤城也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少女们鱼贯而出。

空余满地黄花。

陆言的目光随着步伐逐渐落在深受重伤的唐天容身上。

内心盘算着小仓库和商店里的丹药。

找到了！

她的脚步顿了顿，经过唐天容，重新坐回原位。

“你之前和我要谈什么？”

唐天容闭上眼，本不愿说话，还是开口:“唐门想要一条缎带。”

“缎带是没可能了，不如，谈一谈你的伤。”

陆言曼说着，将一杯酒慢慢倒在他伤口上。

这是极侮辱人的动作，唐天容睁眼，怒目而视。陆言曼却笑得开心，拍拍手起身走人。

“改主意了，就来找我，天忍还缺些人手。”

“你……！”唐天容挣扎着起身，突然发现伤口竟已好了大半。

是那杯酒？

他脸色变幻几次，最终装出体力不支的模样，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