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妖现

用楼老鬼的话来说它就是自己作死，阴间乃是三界六道轮回之所，岂能容一只妖孽撒野？可世间之事皆都有转机：擒拿它的黑无常体恤它扰乱阴间乃是为主尽忠，有感它的忠义之心，特在判官崔府君驾前讨下一纸赦封：打散修为落妖台受罚之后，打入轮回时保留记忆，重修妖身后帮助地府超度那些在阳间逗留的怨魂煞鬼，也算是将功补过；其实这并不是特例：毕竟地府阴差数量有限，难免会有些疏漏，如同楼老鬼一般就在阳间逍遥了几十年，所以阴间经常会委托阳世的一些奇人异士帮度鬼，也算为自身来生多积攒一些功德。

黑无常本是一番美意，谁料那家伙重修妖身后却消极怠工奇懒无比，只是每月十五阴门大开时临时抓几只送过去交差，完全是一副混吃等死的德行，要不是有楼老鬼为首的几只有些道行的老鬼有时也会帮忙送些孤魂怨鬼凑数，估计它早被愤怒的黑无常拎着哭丧棒找上门一棍子拍死当场。

赵泽言更是迷茫：“那你们应该有些交情啊？那它咋还？”楼老鬼叹了一声：“其实我们也不是为了帮它，这么做也为了让阴间知道留着我们在阳间还有些作用，别来找我们的麻烦，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中，通常妖怪与能保持神智的鬼魂都有自己固定的活动范围，等闲不会轻易踏入，在确定是它从中作祟后，深知其根底的楼老鬼自然是上门寻仇，却在它经常出没的地方扑了空，无奈之下扩大范围四处寻觅，终于在一处沾染它妖气的民宅内找到了正在熟睡的某人。

弄明白前后经历后又看着老鬼拿出的那几根黑色的猫毛，赵泽言再不明白就真是缺心眼儿了，默默地抬头望着天花板，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你大爷的林动，居然捡了只妖怪回家！明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姓赵！！

在心中发了狠之后，对老鬼陪着笑脸说道：“老爷子，您看它也没在这，您还得找它算账，我就不留您了，您慢走哈！”说完不顾腿间的疼痛，直接钻进被窝里背对着老鬼准备装死，半个小时后，赵泽言苦笑着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呻吟道：“老爷子，您也不走，也不说话，您到底想干嘛？！”楼老鬼嘿嘿笑到：“小家伙别装傻，我不信你猜不出来！”赵泽言挠着脑袋，沮丧着道：“老爷子您干脆掐死我得了，帮着您找妖怪打架，不是找死呢么我！”楼老鬼也是无奈，说事不宜迟，不知道拖久了会再有什么变化，晚上找不到就白天去找，只是他白天无法现身，只能依附在活人之上，不需要赵泽言做什么，只要帮忙确定好那家伙的位置，到了夜间老鬼自然会独自找猫妖拼命；赵泽言都快哭了：“谁知道它跑哪去了？”楼老鬼冷哼：鬼不离埋骨之处千步，妖不离得道之地百里，冥冥之中自有其规律；他断定那只猫妖还会继续在附近徘徊！听到他言辞凿凿，赵泽言也是无言以对，只能重重的倒在床上，任由老鬼在旁唠叨不休。

天光大亮，向林动打电话确认了捡到黑猫的地点后，赵泽言便徒步向几里地外的时代广场走去，一身运动装的他带着蓝牙耳机时不时的自言自语，似乎在打着电话，实际上此时已经是极为无奈：“老爷子，咱少说几句行不？幸亏我带着耳机不然人家还以为我神经病呢！”听到他的抱怨，附在身上的楼老鬼也大为不满：“我平日里很少能跟活人沟通，多陪老夫聊几句怎么了？小家伙不懂尊老！”听到如此理直气壮的言辞，赵泽言只能是给了个大大的白眼，同时心中腹诽着老家伙赶紧闭嘴，好让自己能够清净一下。

被老家伙精神轰炸了足有半个钟头后终于到达了时代广场，在广场中心处那球形标志物下停住脚步，手臂上刺骨的寒意表示了老鬼此时心中的激动：“昨夜这里我来过，那时还没有这么浓郁的妖气！那畜生肯定刚离开这里没有多久！”赵泽言木然回道：“您说的没错！”楼老鬼仍然处于亢奋状态，并没有察觉到赵泽言的异常：“白天我无法现身，小子咱们回去吧，晚上我再来会会它！”赵泽言没有移动脚步，口中苦涩的问道：“不用晚上了，老爷子，白天您真出不来么？”他那充满期盼的询问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此时虽然周围人流涌动，却无法给赵泽言带来丝毫的安全感，身体内老鬼的沉默说明老家伙此时也是无计可施，赵泽言身体有些僵硬的看着前方：一只腹部缠着绷带的黑猫踏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来，微微躬身的脊背显露出一抹优美又充满力感的弧度，黑猫围绕着赵泽言转了几圈，抬头上下打量了眼前呆立的人类几眼，然后迈着碎步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赵泽言看着明显是在前面带路的黑猫，在那双拟人的竖瞳之内分明看到了浓浓的威胁之意。那种无形的威压让他几乎无法站立，口中苦涩之意更浓，原本因为能跟妖、鬼打交道而产生的那种得意与兴奋也随之烟消云散，身临其境他才发现，在这些非自然生物面前，一个正常人是这般的渺小，甚至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