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32 父女相见

第32章

谢无江暂时收了心底的思绪，打起精神去猜谜。

待两人收获颇丰的回府时，花谷已在门口守候多时了。

“无江，我有事问你。”

谢无江点头：“去书房吧。”

花雨说着就要回屋，谢无江及时牵住了她。

花谷笑道：“不妨事，一起吧。”

书房十二个时辰都点着火盆，一进去就暖洋洋的，花雨热的解了围脖，谢无江顺势接过来道：“谷主有话直说就是。”

花谷点头：“你上次说那些阵法都是你老师教你的，那你可知他是否与江湖人有往来？”

谢无江闻言沉默了一瞬，想了想摇头，这就是他想不通的地方：“不曾听闻。”

“那他可曾救过什么人？”

“我知道谷主的意思，可老师颇为清贫，府中伺候的人也就十多个，底细都干净，并无江湖中人。”

花谷蹙眉，这便不合理了。

她又开口道：“可是……那些阵法除了我父亲和我，再无旁人知晓，便是无涯子，也是事出之后才那道阵法图，没道理啊。”

谢无江给两人添了杯茶：“若是谷主疑惑，或许可随我一起去拜访我师父。”

她忙问：“可以吗？”

“当然。”

送走了花谷，谢无江又办了会西厂送来的些许公文，花雨就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

谢无江笑着摇头：“若是嫌无聊，便早些回去睡吧。”

花雨趴在桌子角道：“不要。”

谢无江无法，只得依她，虽然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她炽热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

无奈，他只得找个话题聊天：“当时你都不认识我，怎会想到出手救我？”

说到这儿花雨似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闷闷的：“我之前还见过你一次。”

“嗯？”谢无江疑惑，“不是那年中秋……”

她羞赧道：“哎呀，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骑着马，从天琼山路过，我当时骑得是小毛驴没赶上你，之后我跟你去的方向来了京城，谁料又碰到你，真是太有缘了！”

谢无江快笑死了，她是怎么想到骑毛驴的？

花雨听罢撇撇嘴，解释她师父怕她莽撞伤着自己，下山时就只给了她一头小毛驴。

谢无江若有所思，揉了揉她的脑袋，“忙完了，送你回去睡觉。”

花雨点点头，出门时却直径朝谢无江的屋子走去，谢无江赶忙叫住她。

花雨一拍脑袋这才反应过来，傻笑道：“嘿嘿，走岔了，我还以为咱们已经成过亲了呢！”

谢无江：……

他需要好好想想，婚期定在中秋是不是有些晚了？

元宵已过，第二日一早，苏宗民就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去，苏夫人却不依，直言让老头子一个人回去算了，她还得好好稀罕稀罕闺女和外孙女。

苏宗民没办法，只得拜托谢无江照看好自家夫人，谢无江自然没有不应的。

无间谷的人则大都回了谷内，只留下花谷李卿和花涧，其他的是该干嘛干嘛去。

柳夫人和苏夫人每天都是美得很，一天至少要和和花雨腻歪半个时辰才放她出门，连柳容书这个儿子都得往后靠靠。

又过了几日，朝廷恢复百官上朝，花谷也准备好随着谢无江去赴宴了。

谢无江近日不太忙，在府中时候多是和花雨待在一起腻歪，底下的小厮都躲两人远远地，省的狗粮太香波及到自己。

三人坐着马车朝太傅府走去，在马车上谢无江向花谷介绍自己这位老师。

曹元泰今年63岁，虽已过花甲，可人有精神极了，去年皇城狩猎时还得了不少猎物。

谢无江说起这位老师，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老师为官极为清正廉明，从不收受贿赂，且脾气也不错，府中只有一位早逝的师母，也不曾纳小妾，在朝中威望极高。”说着他顿了顿，“唯一被世人诟病的，便是教出我这么个徒弟。”

花雨闻言握住他的手掌：“曹太傅才不在意这个，他很喜欢你的！”

谢无江点头，侧脸对花谷道：“的确如此。”

花谷表示了然的点点头，她戴着帷帽，行动间白色纱帘飘动，楚楚动人。

“大人，谢督公来了。”

曹元泰站在书房，背着手看侧墙上挂着的一幅字，行云流水的四个大字“海晏河清”。

他还记得当初赠他字的少年，颇是意气风发，满脸憧憬道：“人间不平事十有二三，我愿已我之力，将这二三抹去，还大明国一个海晏河清。”

他这些年做的不可谓不好，只他不晓，世间不平事又岂止二三。

姑且就算二三，那深受不平残害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他叹了口气，鬓角微动，收回目光向外走去：“把人迎到前厅。”

花谷坐在前厅端着一个朴素的白瓷茶盏饮茶，那个荒谬的猜测不知真假，她心底着实有些激动。

谢无江来过太傅府无数次，可今日坐在这熟悉的地方心情莫测，他昨日知会老师，今日会带朋友拜访他，老师当时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慈祥，看不出半点不对，只微笑颔首。

“无江。”曹元泰踱步前来。

谢无江赶忙起身：“老师。”

曹元泰点头，摆手示意他坐下，转头看向花雨：“老夫见过常乐郡主。”

花雨赶忙托起他行礼的双手：“太傅不必多礼。”

“老师不必如此，说来阿雨是你的徒媳，哪有你见礼的道理。”谢无江扶着他坐下，低声道。

曹元泰点头，似是刚瞧见花谷，疑惑道：“这位是……”

“这位便是我那位朋友。”谢无江解释，“因她身份稍有特殊，故敷面前来，老师莫要怪罪。”

花谷动身行李：“晚辈……青瓷，见过太傅大人。”

“啪！”曹元泰闻言表情有一丝不对，刚接到手的茶盏一个不稳便落了地。

他紧紧盯着花谷，眉头紧拧。

“老师？”

曹元泰抬手制止了谢无江下面的话，突然露出一抹笑：“原是青姑娘……”

花谷透过帷帽的纱帘不错眼的看着曹元泰，这双眼睛……太像他爹了！可五官又无一丝相似可寻，她不由有些烦躁，若真是爹爹，为何换了容貌，若不是爹爹，他听到自己的本名又为何失态？

她索性摘了帷帽，露出容貌，略显歉意道：“是晚辈考虑不周，在前辈面前竟忘了摘帷帽，着实是我的不是。”

谢无江和花雨二人虽坐在一旁品茶，可还是时刻关注曹元泰的神态，在花谷揭下帷帽后，众人见他虽表情还是那副慈祥的模样，可桌下双拳却猛然紧握。

花谷继续道：“晚辈早听听闻太傅慈和，故来拜访，今日一见……”她轻轻笑了笑，“果然倍感亲切，总觉得您与我父亲颇为相似。”

曹元泰抚掌大笑，略显花白的胡子乱抖：“哈哈哈，老夫没有子女缘，如今听青姑娘一讲，也觉得你有些亲切。”

他不露一丝痕迹，除了袖中的拳头，无人知晓他的克制。

花谷见他这幅模样，咽回了要出口的话，只眼眶有些微红，颔首坐在了下首。

谢无江见她突然住口，知道定是有缘由的，便了然的岔开了话题。

几人在太傅府吃了午饭，而后才离去。

曹元泰听下人来报，才克制不住满脸的笑意，满地乱转：“启明，你看到了吗，那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她还活着！哈哈哈哈……”

启明看着老人如孩童般兴奋，也克制不住开心：“大人，既然如此，您何不与小姐相认呢？”

曹元泰闻言定了定神，坚定地摇头：“不，不行。”

“为何？”

曹元泰回想起在青城山的日子，青瓷的母亲去得早，父女俩相依为命，他看着娇小的女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是极尽宠爱。

就连婚姻大事，也是他千挑万选才定下的，他以为选的人是人品相貌极佳，没想到竟是狼心狗肺之辈，不仅负了他女儿，还害得两人生死相隔。

他九死一生逃出来，想尽办法改了容貌，蛰伏朝堂二十年，为的就是借助力量为女儿报仇，不惜变成搅弄风雨之辈，如今他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哪里还能再做女儿心中那个伟岸的父亲呢？

何况如今他已没有回头路，何必再牵连着女儿进这趟浑水呢？

想到这儿他回头对启明道：“瓷儿何时与无江相交的？我看她与那常乐郡主颇为熟稔，去查一查。”

“是。”

花谷上了马车就忍不住了，憋了半天的泪顺着脸颊流下。

花雨见此心中有些猜想，便问道：“师父，那是……师爷？”

花谷敛了敛情绪，轻轻点头。

谢无江递了张帕子给花雨，让她给师父擦泪，而后问道：“既然如此，老师的容貌怕是改变过，谷主是如何看出来的？”

花谷钱微微笑了笑：“他平时惯常用左手拿筷，如今虽换了右手，却下意识的会用左手多一些，还有今日餐桌上，我面前的几道菜都是我平日里喜欢的，京城中人惯用姜片去腥，而今日却是用黄酒去腥，那是当年在青城山时他惯用的，我在京城还未见过这种方法。”

她说起这些滔滔不绝，神情也轻松起来，“还有前厅西山墙上的一幅画……他是用右手画的，右下角有极小的一个瓷字，旁人瞧了甚至都不知那是一个瓷字，因为那是我幼年刚会写字时胡乱画的，他美化了些许看起来像是朵花，而后每每作画，都要添上，是多年的习惯，只有我们两人知晓……”

谢无江闻言点头：“这倒是真的，我还曾见过……”

花雨开心道：“那师父应该开心啊。”

“我奇怪的是，既然爹爹都认出了我，为何不与我相认呢？”

“或许……”谢无江叹了口气，“是与他的计划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