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摊牌 下

听到林过云补充的那句话，卡珊德拉的表情明显白了一下，但如同青鹿的大议长一样，她也没有失态，而是冷静地反问道：“你凭什么认定女神陨落了？”

“其实你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林过云摇了摇头，“在教会的教典上写了许多的故事，包括女神创造世界，引导世界的发展，传播文明，甚至是女神的喜恶。

“她喜欢的贡品，她曾经因为谁的不敬而降下过神罚。这些十分细节的东西，都在证明着，在过去，这是一个与神同行的世界，神明和人类之间并没有那么遥远的间隔。

“但是教典已经有多久没有记载过这样的经历了？不要说与人共存，即使是教会号称的女神的宠儿，离女神最近的圣女又有多久没有得到过女神的谕令了？作为曾经和圣女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号称有史以来最强圣女候选者的你，比谁都要清楚吧。”

“女神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要不是抛弃了你们，要不就是陨落了。”

“至少女神很准确地预言了你这个恶魔的出现，不是吗？”卡珊德拉皱着眉头反驳道。

“神明的陨落并不能和人画上等号的，还有一些潜意识也说不定。”林过云摇了摇头，看到卡珊德拉又要反驳，又补充了一句，“至于她已经陨落这个判断，并不是我下的。而是眷顾的我神明所判定的。”

“我骗你的事情其实并不多，我确实是被神明丢进来的，证明我的神认为，美神真的陨落了，以至于神性已经能被我这样的小喽啰偷走的地步。”

“所以你们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卡珊德拉沉默了许多，决定不再去纠结美神陨落这件事情，而是换了一个问题，“占领这个世界？统治所有人？”

“都不是，”林过云摇了摇头，“我的任务只有偷走神性而已，按照我的神之前的尿性，在我拿到神性之后，祂应该也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做现在这些？”卡珊德拉不仅没有因为林过云这句话安下心来，反而将自己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认为林过云在说谎，他很有可能还隐藏着更深的计划。

“为了帮你啊。”林过云笑得很灿烂。

“好啦好啦，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一开始是为了收集点信息，特别是要搞清楚，那个所谓的神性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教会的知识可比别的地方更多更全。”

“等等？”卡珊德拉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连自己要偷的神性是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家那位没有告诉我，神明嘛，就是这么任性。”林过云回答了卡珊德拉的问题，又接着之前的话解释了下去。

“然后在我查完了资料之后，发现我要偷的神性，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圣女的资格。”林过云摊了摊手，“这个难度着实是有点大了，我一个人可能搞不太定，所以我换了一个思路，决定假戏真做，让你赢得竞选，成为圣女。”

“你要在我获得圣女的力量的时候抢走它？”

“不，我的计划是那个时候，你主动交给我来着。”林过云笑得很腼腆，但是他此刻笑得越腼腆，就显得他说的话越发厚颜无耻。

卡珊德拉都被他的回答震撼到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一下眼睛，缓了好几秒之后，才用近乎咬牙切齿的声音回答道。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背叛女神，你觉得我是那种信仰薄弱到会背叛整个世界，转而信仰邪神的人吗？！”

“在本子里说自己信仰坚定的骑士，一般都顶不过二十页就恶堕了。”林过云在心里如此说道，面对着卡珊德拉愤怒的眼神，他还没有把这话说出来的勇气。

“咳咳。”

林过云咳嗽了两声，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抛出去，摆正了表情，认真地看着卡珊德拉说道，“恰恰相反，我相信你坚定的信仰。在你愿意为了救其他人奉献自己的灵魂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是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过诱惑或者欺骗你。”

卡珊德拉静静地看着林过云，等着他把后续的话给说完。

“而我之所以认为你会将圣女的力量交给我，是因为我发现的，你的信仰，和你自己所认为的信仰是有不同的。”林过云一脸微笑地看着卡珊德拉。

“那么，大修女，你信仰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卡珊德拉下意识地想要回答，我信仰的自然是教会，是创造了一切的女神。但是这句曾经说过无数遍，心底无比坚定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了。

“是教会吗？”林过云眨了眨眼睛，帮她说出了那个词，“不对吧？教会已经认定是个魔女了，而且你现在做的事情完全就是在和他们对着干。”

“是女神吗？”林过云接着说，“也不对吧？虽然你的力量源自于她，但是你从没有从她那里得到过什么启迪与救赎，刚才从我这里得知女神已陨的时候，你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女神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那么，大修女，你信仰的究竟是什么呢？”

林过云第二次提到了这个问题，声音像是恶魔的低于一般，穿过耳道，直接抵达了卡珊德拉的脑海与心灵深处。

我所信仰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信仰到底是什么？

我在信仰着什么？

围绕着卡珊德拉的一切仿佛都在迅速缩小，周围的光线仿佛都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无垠的漆黑，卡珊德拉站在这片黑暗之中，一遍又一遍的盘问着自己。

“或许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需要先理清一下，信仰到底是什么？”卡珊德拉抬起头，林过云的声音像是刺扎破气泡一样，扎破了包围着她的黑暗空间。

“所谓信仰，是指对某种思想或宗教或追求的信奉敬仰。”林过云用相当中立公允描述解释了这个词语，“那么一个人为什么会信奉、敬仰一种思想或者宗教呢？”

“肯定是因为那种思想或者宗教代表着，他对未来事物的美好想象和希望吧？为了这种对于美好的想象和希望，他愿意敬仰，愿意奉献，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

“你真的愿意为之奉献出生命和灵魂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那就是你的信仰。”

卡珊德拉的嘴唇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已经清楚了林过云想要说的是什么，但是这是和她现有的三观，和她的认知相矛盾的。她本能的想要拒绝接受，但是理智又在告诉她，林过云说的话是对的。

她就像是一个站在悬崖边缘的人，面前是一片无底深渊，而身后站立的山崖正在飞速崩解着，整个人处在一个两难的处境之中。

“承认吧，你真正信仰的是人民。”林过云微笑着，用话语在卡珊德拉的身后猛推了一把，让她坠入了那片深渊之中，“你希望的每一个外面那些普通人，都能够幸福快乐的生活。

“你希望他们不被压迫，希望他们劳动后就能够得到收获，希望他们健康快乐、希望他们得到尊重，希望他们能够像个人那样活着。”

“为此你可以付出生命，献出灵魂，贡献出自己所能够贡献的一切。他们才是你的信仰。”

卡珊德拉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角滚落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在这一刻，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流泪。

林过云却不打算放过她，还在持续的输出着，“但是在这件事上，教会和女神能够给予什么帮助吗？不，他们不能，他们恰恰是你的阻碍。”

“贵族们可以强征暴敛，可以欺压弱小，可以在路有冻死骨的时候，夜夜笙歌，以至于朱门酒肉臭！仅仅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贵族，这不就是不公平所在吗？所以在我让组织抄贵族家的时候，在我消除贵族阶级，让大家互相称呼对方为同事的时候。

“你是支持的，因为你知道它是对的，是完成你的理想和信仰的必经之路。那么把教会和圣女，与贵族有什么区别呢？”

“教会、圣女的存在，他们一样代表着阶级，一样代表着不平等，甚至是更大的不平等！圣女的一个谕令，整个米格依王国，一千四百万人，就要死上一千万，即使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但是教会和圣女又与贵族有一点不同，贵族的阶级是后天的附带属性，本质上他们与一般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圣女和教会不是，神眷骑士和圣女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们的力量让他们天生不可能和一般人平等，这是无法调解的矛盾。”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卡珊德拉的脸没有了一丝血色，白的有些吓人，挺拔的身子也有些佝偻，像是空气中有什么无形而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身子上面，她张大了嘴巴，粗粗的喘着气，小身子显得愈加瘦弱。

“并不按照善良与行为，而是随心所欲的挥霍自己的喜好和眷顾的神明，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只要她还存在一天，真正平等就不会带来，人就没有办法活得像个人。”林过云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可怕的事情。

“即使你当选了圣女，会给世人带来风调雨顺的五年，但是之后呢？谁能保证下一任圣女会是怎么样的人？你只能彻底地消灭圣女这个职位，甚至是女神，也只能是一个虚拟的代号，一个遥远的信仰，而不是能够干扰到人们生活的存在。这些都是你为了自己的信仰，真正应该做的事情。”

“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欢迎你来到弑神者的世界。”

“你……是神明的眷者……”卡珊德拉的嗓子变得有些沙哑，干巴巴的只能挤出这个几个字。

“没错，”林过云点点头，“但是祂眷顾我，和我想要杀死祂之间，没有任何的矛盾不是吗？我可从没有说过我信仰神明。”

【作者有话说】

呼~这一章憋了好久了。还算圆满吧，虽然都是嘴炮，但是和之前劝呼岚相比，这一章我要满意得多。写的很舒服，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开心。如果看得开心的话，能给我点个好看，送两张必读票吗？爱你~祝你早安、午安、晚安~还有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