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冬日小说网>持剑写意录>第四章 接风宴
阅读设置

设置X

第四章 接风宴

烟雾迷蒙,林深路陡,乌云掩日,山雨欲来。

寂静的空山中,不闻人语,甚至虫鸟兽鸣都暂时听不见,挂在耳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以及沙沙的树叶响。这般情景,任谁都会在心底生起一股寒气。

然而,就在这密林深处,空山的细密小道上,有个人正独自赶路,并在前行的同时,还不忘四处张望,额角滴汗,小心谨慎之至。

这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姑娘,背着一个用青巾包裹的包袱,脸上虽然沾了些灰尘泥垢,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只不过她长长的睫毛低耸着,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充满了疲惫,便是她作为女子乌黑如瀑的长发,此刻也凌乱的披散在肩后,毫无精神。

这位年轻的女子名为黎湘,是尘心派的女徒,此刻行色匆匆,是为了着急逃命,躲过追杀,这几日没日没夜的离开尘心派,一路向东,慌张的便是连女子妆容也顾及不得。而奉命杀她之人,正是尘心派的首席大弟子李贵芳。

同门弟子相杀,其中缘由,乃是这名叫黎湘的女子,犯了尘心派中的第一大戒,情戒!

一旦成为尘心派的弟子,就必须斩断俗世念想,再无世间感情,保持一颗离尘之心,决不能有半点污垢。这是尘心派开派祖师立下的第一规矩!

而若违反规矩,动了凡心,甚至是和世间男子有了情爱纠葛,那这规矩就是利剑高悬,要逼人性命,要将违反之人剖心解肝,立即处死!虽然这规矩听上去无情,但尘心派祖师言,世间男子薄情寡义,宛若毒药,比之规矩,更无情千百倍!

黎湘正是犯了这情戒,偷动私心,爱上了尘世间的一位男子。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黎湘回想起来,脸颊依旧染上一层红晕。那是在吴越之地的一处小镇,她随师父寻访住在此处的一位师叔,偶然间路过一处书坊,在书坊中又碰巧遇到了那位白面读书郎,黎湘虽然聆听师父教诲,说男人是世间污垢淤泥,见到了要避之远远,但青春懵懂年纪的她,还是忍不住偷偷向那位书生瞥了一眼。

这一眼看去,黎湘便再难移去目光,只见那男子手中持书卷,白袍衣袖,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在这闲人之中,如同是鹤立鸡群,众星捧月。

但见他将书卷捧在胸前,双眼炯炯,目露微思,便是看到那精彩的圣人语句,也会脸上洋溢笑容,心中观想,亦有体会,文字如气象万千一一涌入他的心头。书生提笔挥墨,一扫胸中恢弘气概,在所爱之书边上,默默记下自己的注解,再翻看时,心领神会,笑意自然。

黎湘不觉看呆了,这样的男子,与她师父师叔口中所述,截然不同。这样一位温文尔雅,言笑温和的男子,是决计不会是那污垢泥泞,而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书生正看书之际,却突然瞧见一位俏生生的姑娘,一直盯着自己,也不做声,心下里好生奇怪,便要上前询问,岂料黎湘从未和男子有过言语接触,书生稍微上前靠近些,还未开口,黎湘便满脸羞涩,一甩衣袖跑开了。

书生摇摇脑袋,轻作叹息,心神已然从姑娘的身上再次转到了书中,在他心里,有一个笔墨铸就的世界。

之后几天,黎湘每天都会经过这个书坊,在经过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往里面看一眼,当看到他的时候,黎湘就会觉得有如清风拂面,感到温和。

直到有一天,黎湘往里面看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人不在了,她焦急的往里面张望,依旧没有熟悉的身影。正当她失望转身的时候,却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姑娘,小生在这里,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两人第一次交谈,之后黎湘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做毕凡,只是一个书生。

毕凡也知道,那个盯着他脸会红的可爱姑娘,名字唤作黎湘。

再然后,两人慢慢的接触,最后自然的走在了一起,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一叶小小的扁舟之中,小的只够两个人并排坐下,当轻舟穿过低低的桥洞,在水面留下一串荡漾的水波与模糊的倒影,黎湘靠着毕凡的肩膀,毕凡笑着对黎湘道,在他心中,有一个笔墨铸就的世界,而从他第一眼看见黎湘,就已经知道,这就是他想要毕其一生,用文字描绘,用言语诉说,用笔墨勾勒的女孩。黎湘听着,脸颊两侧露出酒窝,和柔柔的水波轻轻重叠。

然而事与愿违,两人终究不能一直在一起,黎湘随师父来此小镇,已经有足足一个月,如今师叔她要有事出游,黎湘自然是要随着师父一起回尘心派去。两人最后,各自留下一件东西当作信物,也当作对彼此的念想。

黎湘留给毕凡的,是一块她亲自绣的手帕,毕凡给的,是一句用正楷端正写下的诗词。

“伊人独去,吾心幽幽,纵有千万豪情语,落笔难成意难平,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黎湘心中默念这几句诗词,不觉一阵酸楚,正当她神思游离之际,空山中突然凭空响起了一声炸雷,轰的一声巨响,四周黑云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层层压境。黎湘赶忙收回情绪,脚尖点地,飞速向林间的另一头遁去。

如今落到这般田地,黎湘的心中充满苦涩,但她绝不后悔自己与毕凡的相遇,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只是令她奇怪的是,被她私自藏好的那封毕凡写给她的词句,按道理是无人知晓,但为何会被她的师姐李贵芳给搜了出来。莫非是有人窥探她的行踪?事发突然,黎湘来不及细思,幸亏与自己关系莫逆的小程提前告知自己,不然黎湘此刻恐怕已经落到了师姐李贵芳的手里,后果也是可想而知。

想到剖心挖肺的规矩,黎湘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离开尘心派的三日,她几乎是日夜不分,没有休息的赶路,因为师姐李贵芳的修为比她高太多,无论是内功还是轻功都远在自己之上,虽然黎湘得到消息提前离开,但心里依旧说不准,李贵芳是否会追上来。

轰!

又是一声雷响,风声大作,吹动密林。乌云一点一点的蚕食天空,将整个气氛压抑到了极点。黎湘仿佛觉得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小心的转身,盯着身后的姗姗树影看了很久,手里运足了真气,蓄势待发,然而始终是风吹树动,空有雷声,没有下雨,黎湘松了口气,继续向前摸索。

在这沉闷的环境中,黎湘心烦意乱,背后冷汗直流,已经沾湿了小半块衣裳。

三天没日没夜的赶路,加上一路上的精神高度紧绷,黎湘已经疲惫至极。据她了解,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乡里,若是再坚持一段路程,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寻到一处客栈休息。

这几年来,每逢月半,黎湘与毕凡都会有书信来往,今日是三月十四,距离月半还有一天,然而此刻情景下,是断然没事时间写信给毕凡来,不知毕郎收不到我的来信,是否会心忧…………

轰!轰!又是两声怒雷,一道巨大的电光闪过,映照整个山谷如同白昼一般雪亮,在黎湘最艰苦的时候,这一次天上开始飘起蒙蒙细雨,雨丝沾在黎湘的衣服上,沾湿她的眼眶。黎湘手捧雨水,将手心凝聚成线的水珠哽咽在喉咙里,她抬头望天,心中充满了绝望。

便是连上天,也容不下她这么个弱女子么……

随着乌云翻滚,细丝状的雨水逐渐变化如豆粒般大小,很快成为滂沱大雨,轰轰的冲刷在密林中的石路上,污浊的泥泞漫上山岩,四下里的山路都给这泥水封死,没有一处落脚的地方。

黎湘无奈,只能先放弃前往乡里的计划,她将背后的青色包裹举在头顶避雨,同时四下张望,期望能找到个避雨的地方,终于在一处山崖附近,找到了一个两人宽高的山洞。

洞中漆黑,指不定有什么凶蛮野兽,黎湘也不敢深入,就暂且将东西安置在靠近洞口的位置,将身上潮湿的衣服稍微拧干,坐在地上略作休息。

冰冷的雨水淋在黎湘的身上,将她冻的浑身哆嗦,黎湘本打算保全内力以应付追杀而来的师姐,但此刻身上寒冷刺骨,好不难受,黎湘只好运起内功调息,借助自身的内力一点一点的将身上的衣服烘干,等衣服完全干燥,她已然用去了三成的内力。

“盼望师姐不要在这个时候追上来,不然我绝无生还可能。”黎湘在心中默默祈祷。

约过了半个时辰,雨势逐渐减小,黎湘休息了一会儿,疲累的感觉也稍稍减退,她走出洞外探了探,不禁皱紧了眉头,虽然雨有要停的趋势,但山路依旧湿滑难以行走,黎湘又到山洞外围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可行的路线,心想今日恐怕只能在这洞中露宿一晚,她无奈的依着来时的路往山洞回去。

然而,就在她失落的走到洞口前,黎湘突然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原本应该是空旷无人的山洞中,此时正站着一位三十岁年纪的女人,撑着一把油纸伞,笑吟吟的看着黎湘。

“李贵芳!你还是追来了!”黎湘咬着牙,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李贵芳慢慢走到黎湘的身边,轻轻撑开油纸伞,不让雨水滴落在自己的肩头。她粉红的脸上画着浓妆,长眉细眼,鹳骨凸起,在这阴雨天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黎湘看李贵芳朝自己走近,心底倒吸一口寒气,本能的想要跑开,但身体却因为恐惧动弹不得。

“黎湘,你好大的胆子!”李贵芳看着倒在地上的黎湘,淡然道。

黎湘站起身来,晃了几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对着李贵芳乞求道:“师姐…………我请求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饶我一命……”

“哼,饶你一命!”李贵芳缓缓蹲下身子,用长长的指甲在黎湘的脸上轻轻划动,“可惜了这样的好脸蛋,但你犯的是我尘心派第一大罪!按规矩要剖心挖肺,今日我就为尘心派清理门户!”

黎湘知道自己敌不过李贵芳,但心中还是怀有一丁点希望,她朝着李贵芳跪下,低声求道:“师姐,我知道我犯了大错,但我和毕郎情投意合,我这一生也只期望和他厮守,还望师姐成全,他日我和毕郎定当回报!”

“情投意合?呵呵。”岂料到李贵芳闻言,脸色反而变得狰狞起来,黎湘看着甚是恐怖。

李贵芳指着黎湘的脸道:“你生的比我漂亮,还能拥有一个爱你的男人,而这些我都没有!凭什么?呸!我李贵芳没有的你凭什么拥有!”

李贵芳眯起眼睛,恶狠狠的看向黎湘,脸上浮现瘆人的笑容:“师妹,你放心好了,今日你是在劫难逃,神仙也救不了你!”

黎湘这时心中明白过来,原来李贵芳要杀自己,不仅仅是自己犯了门规,更多是因为她心生嫉妒,嫉妒自己好过她的一切。

黎湘怒视李贵芳,大喊道:“就算我是犯了门规,也轮不到你来处置!一切由师父定夺,你凭什么杀我?”

李贵芳嘿嘿一笑,“师父?你还好意思提师父这两个字?黎湘你这个孽徒,自己犯了情戒,因为害怕师父惩罚,竟然一剑将师父杀了,之后畏罪潜逃!”

“什么?师父死了?黎湘失声道。

“你作恶多端,先后犯下情戒和弑师大罪,还有何好狡辩?”

“你胡说!我明明只是……听了小程的话,三天前就离开了尘心派,我没有杀害师父!”黎湘喊道。

李贵芳听到小程的名字,啐了一口口水吐在地上:“贱妮子,若非她通风报信,三日前你就死在了尘心派,也用不着我几日追赶!”

黎湘闻言猛然道:“你,你把小程怎么样了?”

李贵芳脸上浮现笑意,笑吟吟道:“背叛我的人,当然要好好处置!你放心,我没有杀了她,只是给她服下了五麻失声散,再将她卖到了一处无人知晓的青楼窑子,就她那模样,竟然还值不少银子哈哈!”

“小程!”黎湘掩面而泣,两行热泪混杂在雨水中,没想到小程为了自己竟然受到这种折磨,自己怎么也对不起她。

李贵芳看着梨花带雨的黎湘,心中说不出的快活与享受,就站在一旁肆意观赏。

突然,黎湘止住眼泪,抬起眼睛盯着李贵芳道:“你这个变态的女人,小程为我如此,我是决计不会束手就擒的,我要为她报仇!”说话间,竟然抬起一掌,朝着李贵芳的面门劈去!

“就凭你?”李贵芳嗤笑一声,左手伸前隔住黎湘的一掌,右手收起油纸伞,将那伞尖朝黎湘胸口轻轻一顶,顿时黎湘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洞口外。

李贵芳一边向前逼近一边开口嘲笑道:“你这三十六路旋花掌,还是我代师传授给你,你就拿它来对付我?真是可笑。”

黎湘一抹嘴角的鲜血,摇晃着起身,喝道:“恶女人,你再吃我这一招!”说罢,身形一动,脚尖在地上划过一个圆弧,同时弯腰躲过李贵芳刺来的油纸伞,竟掠过李贵芳的正面,朝她的后背击来。

李贵芳见状大惊,这招式她在尘心派从未见过,眼看着黎湘一掌攻向她的后背,她只得丢掉油纸伞,朝侧面一个翻滚避开,甚是狼狈。

“你这是从哪里偷学来的招式!”李贵芳喝道。

“嘿嘿,这可是本门的招式,只不过师父没有传授你而已。”黎湘冷笑道。

“你胡说,师父怎么可能偏心?我才是她的嫡传大弟子!”李贵芳涨红脸怒道。

黎湘已然洞穿了她的心思,接着出言刺激道:“并不是所有弟子都适合学这门功法,尺有长短,只有天资足够高的才有资格学,师姐你还不够格!”说着,黎湘从山洞中去过那个青色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把银白色的精细软剑。

“霜蛇剑!没想到师父将霜蛇剑传给了你!”李贵芳吃惊道。

“知道就好,我自知内力比不过你,就用这霜蛇剑和你一决生死!”黎湘手持软剑,高喝一声,一剑朝李贵芳刺去。

李贵芳此时瞿然自省,能和霜蛇剑配套的功法只有一个,百花蛇舞剑法,她脸上蒙上一层可怖的寒霜,心里暗自嫉妒师父对黎湘的偏心,对黎湘的恨意更深一层。

霜蛇剑搭配上百花蛇舞剑法,黎湘一时气势大增,软剑左右飞舞,如同一条百花之中的银蛇在李贵芳身上游窜,随时都能够咬她一口。李贵芳从未对付过软剑,再加上这剑法的精妙奇特,一时间李贵芳被黎湘压的只能不断防御,护住要害。

可当斗招斗到五十余招,李贵芳渐渐感受到黎湘的气力不支,原本密不透风的银蛇也开始露出破绽,在李贵芳逐渐熟悉黎湘的招式后,第六十招时,当黎湘使出一招百花绽放,全身跃起,准备给李贵芳当头一击,李贵芳故意卖了个破绽,左手上拆,右手却看准时机对着黎湘持剑的手上一弹。

黎湘顿时在空中平衡不住,右手一阵剧痛,霜蛇剑脱手而去,而李贵芳趁势一掌震在黎湘的胸口,将黎湘哇的一声打出一口鲜血。

李贵芳冷声笑道:“胜负已分了,师妹!”

黎湘满脸不屑,“若非今日大雨,耗费了我三成的内力,你我还不知谁生谁死。”

李贵芳捡起地上的霜蛇剑,抚摸剑面,银光闪烁,亮如秋水,果然是把好剑,甚合她的胃口。

她对着剑看了又看,爱不释手,突然将剑横过来,对着黎湘的脸上甩了两下,啐道:“你这小贱人,怎配用这等好剑!”

黎湘哼道:“要杀便杀,不必辱我!我是为爱情而死,你这个老女人,是永远不会懂得这种滋味!”

李贵芳闻言勃然大怒,这话正好戳中她的心事,当下她就想一剑刺死黎湘,只不过剑尖刺到胸口,李贵芳却突然收了回去,一改凶狠颜色,对黎湘笑道:

“好师妹,你如今是要死了,只不过死也有许多种死法,不知你想试试那种?”

黎湘冰雪聪明,一下就猜测到了李贵芳的用意,冷笑道:“师姐暂且不杀我,只怕是心馋我的百花蛇舞剑法吧。”

李贵芳笑魇如花,咯咯笑道:“师妹从小聪慧,如今死到临头依旧是聪明,这么快就猜到师姐我的心思。不错,我就是要你将百花蛇舞剑法传我!如此才搭配的上我的霜蛇剑。”

“我呸!”黎湘白了一眼道:“你是痴心妄想!”

李贵芳并不着急,只是将霜蛇剑轻轻拎在手中,在黎湘的脸上微微挥舞两下,黎湘只觉得脸上一阵刺痛,两道细小的血丝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好师妹,你也是个小美人儿,一定不想死的时候脸上千疮百孔,被人当作丑八怪吧。”李贵芳将手指沾了一滴黎湘脸上淌下的鲜血,含在嘴里,十分享受。

黎湘忍着痛一声不吭,但心底已经被李贵芳说的十分害怕。女子爱美,那是自古有之,即便这时也不例外。

李贵芳见黎湘到现在还是一副不屈服的样子,心下又生一计,口中默念道:“伊人独去,吾心幽幽,纵有千万豪情语,落笔难成意难平,鸿雁来时,无限思量。”

“真是情真意切,好一对恩爱眷侣!”

黎湘猛然抬起头,怒目盯着李贵芳:“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你若是对毕郎不利,我死了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你!”

“哟哟,真是打动人啊呵呵!”李贵芳嬉笑着,突然拉下脸色对着黎湘道:“可我就是要杀她,不仅要杀他,还要断了他的手脚,让他写不了词句,割了他的嘴鼻,让他再也不能言语,刺瞎他的双眼,让他无书可见,嘿嘿,让你的情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贵芳,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和你拼了!”黎湘凄声狂啸,奈何被李贵芳一招制住。

“别着急嘛,好师妹,我只是嘴上说说。”李贵芳掩嘴轻笑,弹了弹脸上的腮红,柔声道:“若是你肯将百花蛇舞剑法教于我,也许我心肠一软,便饶了他的小命。”

“好,我教你。”黎湘咬牙道。

“这才像话嘛。”李贵芳会心一笑,一指弹开黎湘身上的穴道,将霜蛇剑甩到她的面前,“给我一招一招的仔细演示,别耍什么花样!”

黎湘默默的拾起霜蛇剑,凄然一笑,毕凡,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她展开招式,一招一式的详细演练,李贵芳有不解之处她都一一为之解答,只盼李贵芳信守承诺,可以放过毕凡。

两个时辰的功夫,李贵芳终于完全学会了百花蛇舞剑法,她一把将霜蛇剑从黎湘手中抢过,使出强横内力,行云流水的对着周围的一棵巨木使出剑法。霎那间,银蛇翻飞,百花起舞,一套剑法过后,巨木应声而倒,其根部被剑气来回斩了数十道痕迹,李贵芳看后颇为满意。

“我才配使这剑法,这剑与剑法放在你手里,简直是浪费!师父真是瞎了眼睛!”李贵芳笑道。

突然,她面色一冷,一剑刺向黎湘的心脏:“师妹,该你去死了!”

黎湘只觉得一道寒光闪过,冰冷的剑尖直抵她的心脏。然而她早就有了赴死的准备,面对这一剑,竟是出奇的坦然。没有预想中的惊慌惨叫,这让李贵芳颇为不满。

然而,就在黎湘闭眼等死之时,隔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剑尖刺入心窝。黎湘不禁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白衣少年,站在她的身前,手持一段粗壮木枝,抵住了李贵芳这一剑。

“两位是何人,为何插手我尘心派的事?”李贵芳眯眼道。

黎湘闻言转头,这才发现白衣少年身后还有一位黑衣老者。只不过这老者此刻蹲在地上,两手插在衣服中,两眼望天,嘴里哼着调调,对李贵芳的话不理不睬。

白衣少年笑道:“你一个老女人,仗着年纪大,去欺负这位姑娘,好不害臊!”

李贵芳被这少年言语一激,顿时怒不可遏,当下就使出一招百花蛇舞剑法朝他面门攻去,岂料少年随手一挡,便将她的这招完全阻隔了下来。李贵芳不信邪,又连续使出飞花探草,银蛇摆尾,吞天吐地,穿菱而过等数个招式,但依旧被少年以简单的横拆,竖斩,斜扫等最基本的剑式轻松化解。

李贵芳将霜蛇剑收住,注视着前方的白衣少年,冷声道:“阁下似乎看穿了我的剑招,每一剑都在我的招式预料之前。”

少年哈哈大笑,不回答李贵芳的话,反而是转过头来对黎湘不好意思道:“刚才你们演练剑招的时候,我和老前辈一直躲在山洞里面观看,对每一招都研究出了破解之法,等到这个恶妇要杀你的时候,我们才出手相救。当然,如果她提前杀你,我们也会出手救人,姑娘你不会怪罪吧。”

黎湘摇摇头。

少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回头狠狠撇了一眼还在哼小曲的老头,埋怨道:“若不是这个老头,非要考验我,要求我用绝意式来破解你们的那个什么百花剑法,我一定早就出手了!”

原来,这个白衣少年便是林潜,而他身后的老头,自然就是传他绝意式的降煞子。

林潜与降煞子两人,连着七日穿过凉山,仓山,终于来到了吴州。找了一间客栈稍作休息后,便沿着沧澜江的方向走了两日,正好途中经过这座空山,眼见山雨欲来,他们便先黎湘一步找到了山洞,在洞中歇息。

途中,林潜以木枝代剑,不负所望,每一日都将降煞子传授的绝意式修有所成,眼下除了递剑,横拆,竖斩,斜扫,背负这基础五式外,林潜依次又掌握了,乘风,化雨,御雷,迷雾,晴空这五招攻伐防守的剑式,这十招下来,绝意式只剩下最后的六招杀人剑术。

黎湘有些茫然,突然的变故让她有点不知所措,救她的少年,她根本从未相识。只不过这些看在李贵芳的眼里,却让她妒火更盛:“好哇,师妹,没想到除了你的那个毕郎之外,还有这一老一少两个相好!”

林潜闻言,冷哼一声,“你莫要玷污这位姑娘的清白,我们与她,是今日才第一次相见。”突然他又转过头来对李贵芳笑道:“不过你这个女人,我看了倒是有点眼熟?”

“哦?”李贵芳好奇道:“莫非你听说过本座的名号?”

林潜摇头笑道:“这没听说过,但我瞧着你,却像是一块又臭又脏的黏皮糖,本身自己臭的要死,粘着别人却还要嫌别人脏。这位姑娘明明清清白白,你却非要说她坏话,不就是如此?

李贵芳听林潜说了一大堆话,原来是绕了一圈在骂自己,不禁勃然大怒,恶狠狠道:“油嘴滑舌,看我不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说罢竟是运起全身内力,将霜蛇剑鼓动的笔挺,一剑刺向林潜的心口。

林潜急忙拿手中的木枝作挡,可区区木枝怎抵挡的了李贵芳注满真气的霜蛇剑,当下木枝被李桂芳一剑砍为两段,李贵芳顺势就提剑朝林潜脸上砍去,凶横毒辣!

眼看林潜就要挨上一剑,这时,李贵芳突然觉着胳膊肘上一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顿时剑势就慢了一步,而林潜也正好借此机会侧过身子,避过了这狠辣的一剑。

李贵芳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一块红印子,皱紧眉头,回过头看了一圈,却不见是谁在偷使暗算,她往前一看,盯着

蹲在地上,双手插在衣服里的降煞子道:“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是不是你刚才暗算老娘?”

岂料她话还未说完,嘴边又是一疼,感觉像是被人硬生生打了一个耳光。

李贵芳捂住一边的脸,疼的咬牙切齿,但她刚才紧紧盯着降煞子,却见他蹲在地上,手根本没从衣服里拿出来。

“到底是谁!”李贵芳朝着四周的密林环顾一圈,脸上充满恨意:“阁下只敢做偷袭暗算的卑劣行径,有本事就出来,让我李贵芳讨教讨教!”

话未说完,李贵芳突然感觉小腹一紧,自己肚子上又像是被人隔空打了一拳。她捧着肚子后退几步,胃里是一片翻江倒海,她睁大眼睛看着四周,却依旧察觉不到是谁在出手。

“好玩儿,好玩儿!”这个时候,李贵芳突然听见背后传来几声嬉笑,转过头来,只见降煞子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狂敲大腿,坐在地上狂笑不已,满脸通红,一看就是憋笑憋了好久。

见李贵芳转过头来,降煞子立马收起笑颜,满脸严肃,一双眼紧紧看着李贵芳,然后学着李贵芳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啊啊大叫,然后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还歇斯底里的叫唤道:“阁下是谁,竟然敢暗算老夫,有本事就出来,让老夫讨教讨教你的计俩!”

降煞子模仿李贵芳,演的竟然有模有样,林潜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就是黎湘也忍俊不禁。

李贵芳被众人当做跳梁小丑,顿时气急败坏,她提起霜蛇剑,就向罪魁祸首降煞子砍去,在这一剑中,运用了尘心派的一招摧花掌,刚烈无比,中剑非死即伤。

李贵芳心想,连一个老头也敢辱我,不杀你,难泄我心头之恨!她心里只将降煞子当做个普通老头,断然没有想过,她的武功也许是敌不过眼前这个老头的。

降煞子见李贵芳朝自己攻来,顿时收起嬉笑态,突然大口一张,猛吸一口清气,朝着李贵芳就是一嘴吐去。

砰!砰!

李贵芳的胸口传来两声轻响,胸前的衣裳顿时炸开两个窟窿,露出一朵牡丹刺绣的内衣,李贵芳吓的连忙捂住胸口,她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的偷袭,就是这个看起来有些痴呆的老头干的,只不过不是用手,而是吐气!

“老淫贼!”李贵芳破口大骂,将衣服扯下反扣在身上,对着降煞子怒目而视。

降煞子嘿嘿一笑,对着李贵芳吐了吐舌头,接着又鼓起了嘴巴,吓的李贵芳连忙后退,花容失色。

林潜瞧着,不觉脸上一红,撇了一眼降煞子,咳嗽道:“咳,咳,老前辈,分寸……分寸!”

降煞子两手叉腰,对着李贵芳呵斥道:“臭婆娘,这次只是小小的教训你,以后见到我,嘴巴给我放干净了!不然,别怪我降煞子无情!”

李贵芳收起窘态,指着林潜与降煞子嘲讽道:“先前还说我仗着年纪欺负师妹,你们一老一少,两个无耻混蛋,不一样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一个女子,要什么脸面!”

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黎湘,这时候突然冷笑一声:“一个恶妇,也还知道脸面二字!”

林潜站出声来道:“这位女施主,我们合着攻你一人,确实不符合江湖道义,这样,只要你放过这位姑娘,我们定然不再为难与你!”

李贵芳眼珠一转,打量目前的形势,光是一个降煞子,她就力敌不过。再加上边上这个擅长使剑的少年,还有一个黎湘…………她清楚,若是硬拼,自己绝无胜算。可是,就这么放过黎湘,她心里很不甘心!

“好。”李贵芳应和一声,指着黎湘道:“我的好师妹,今天就放你一马,不过你等着,你和你的情郎,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那时候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说罢,李贵芳拔起地上的霜蛇剑,将剑夹在腰间,转身欲离去。

林潜大呼一口气,心道,这个该死的老女人终于走了。突然,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李贵芳猛地转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剑抽出长剑,朝着林潜奔袭而去。

林潜一惊,没想到这个恶女人嘴上说了走,却临时变卦,竟然来刺杀自己,真是最毒妇人心!他赶忙向后疾退数步,以指代剑,使出一招乘风式作防。

远处的降煞子见李贵芳向林潜发难,顿时脚尖点地,向林潜的方向暴射而去,想要为林潜挡下这一剑。

岂料李贵芳右手一剑刺向林潜,使的却是百花蛇舞剑法中的一招乱花引蝶的虚招,真正的目的却不在林潜这边。

只见她双脚回旋,右手持剑在地上一弹,空中迅速翻过一个跟头,竟然转身向另一边的黎湘一掌打去。

李贵芳抬起左掌,运足了真气,一招至刚至烈的摧花掌完完整整的打在了黎湘的背上,将黎湘打的大口吐血,竟直接昏死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林潜与降煞子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们二人奔向黎湘,李贵芳一击得手,已然飘身离去,密林中回荡起李贵芳肆意的笑声。

林潜悔恨不已,没想到自己一时粗心,竟然着了李贵芳的道,他赶忙检查黎湘的伤势。

只见黎湘背后一道血红色的手掌印,如同血花绽放,花叶凋零,真不愧是以狠辣著称的摧花掌。

“老前辈,你快救救这位姑娘!”林潜急忙向降煞子呼救。

降煞子一手搭在黎湘的手腕,接着朝她背后观望了两眼,满脸沉重。

此时的黎湘,已经是面无血色,呼吸微弱,背后的血色掌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她的经脉蔓延,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死。

“好狠的妇人!”林潜暗骂一句,转过头看向降煞子问道:“前辈,可有办法?”

降煞子正襟危坐,面有难色道:“这姑娘受的伤实在太重,被人一掌将身体内的血气全部打散,除非有内力极高之人为她渡气舒缓脉络,她必死无疑!”

“这荒山野岭,哪有内力极高之人?”林潜急的满头是汗,若是因为他的疏忽,导致这位姑娘重伤不治而死,他定然愧疚一辈子。

“内力极高……”突然,林潜神情古怪,一下子明白了降煞子的意思,他转过头对降煞子恳求道:“前辈,我知道您就是那位内力极高之人,若您都救不了这位姑娘,世上可真是无人能救了,恳请您伸出援手。”

降煞子闻言,对林潜的悟性十分满意。但他眼神左摇右摆,肚子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好玩儿的主意。

他故作严肃对林潜道:“不是我老人家不想救,实在是门规不允啊!”

“什么门规?”

降煞子咳嗽一声,拍拍林潜的肩膀,对林潜道:“你看你,已经练成了大半的绝意式,可以算作半个我绝意宗弟子,我救你自然是没问题。但这位姑娘,我与她非亲非故,她又不是我绝意宗门下弟子,我岂能救她!”

降煞子顿了顿道:“除非我救了她之后,让她嫁给你,当你的老婆!”说罢,降煞子朝林潜眨眨眼睛,示意:“小子,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可便宜你了!”

岂料到林潜立马回绝,“不行,我要救她,便不仅仅是救她性命,岂能做出坏人清白的事来?况且她已经有了心上人,我更不能答应。”

“有了心上人,依旧要嫁给你当老婆,这不是好玩儿,好玩儿!”降煞子在一旁呼道。

“不行,绝对不行!”

降煞子闻言立马拉下脸来,一甩袖子怨道:“你不让我好玩儿,我死都不会救她!”

“这…………”林潜扫了一眼黎湘,再不施救,她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林潜咬牙:“能不能退一步!”

降煞子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寻思了片刻道:“送你老婆都不要…………这样吧,等我救醒了这个丫头,要求她给你当侍女!”

林潜寻思,本来自己在剑门辈分就高,就当又收了一个师侄女,也还说的过去,连忙道:“我答应了,您老人家赶紧替她疗伤,别再无理取闹了!”

降煞子见林潜答应下来,眉头一挑,十分得意。他坐到黎湘身后,浑厚的一掌按在黎湘的后背,滚滚流动的内力不断的涌入黎湘的体内,与那摧花掌力对抗起来。

不得不说,降煞子操控真气的手段还是出神入化,只见他手心滑动,真气如丝线一般缠绕上黎湘的经脉,一点一滴的将黎湘经脉上的摧花掌力剔除干净,待过了半个时辰,降煞子深吸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掌,黎湘背后的血色掌印已经消失不见。

林潜盯着昏迷不醒的黎湘道:“不是说有内力极高的人救治,就可以救醒她,现在她怎么还在昏迷?”

降煞子摸摸脑袋,小声嘀咕道:“一开始确实来得及,但你扭扭捏捏延误了最好的救治时机,所以现在只能这样了。”

林潜默然,只好吃下这个哑巴亏,“那现在怎么办?”

降煞子道:“现在她体内的淤血已经被我剔除干净,但最好还是找个地方让她平躺下休息,方便血液循环,这样才能恢复过来。”

林潜点头,“这附近有处乡里,我们便在那找个客栈休息一宿,也好安顿这位姑娘。”

此刻天已晴朗,地面上的雨渍也干透,两人便收拾了一下,准备下山。

突然,林潜脸上一红,看向倒在地上的黎湘道:“她昏过去了,她怎么下山!”

降煞子哼了一声道:“别看我,我老人家给她输了半天真气,早就腰酸背疼,你小子这么怜香惜玉,就你背她下山!”

林潜顿时满脸痛苦:“我内力不行啊,自己走都不行,再背个人,如何走的了路?”

降煞子飞步下山:“自己看着办!”

林潜满脸苦涩,只好背起倒在地上的黎湘,咬牙痛苦的迈步下山。

附近最靠近的乡里,叫做小池镇,小池镇唯一的一家客栈——摘缘客栈,因为下雨天的缘故,此时吃饭的人不多,在下面坐着用餐的,仅有一个老头,一个老妪,一对夫妻加上几个孩童,以及四个戴斗笠的粗糙汉子。

降煞子率先踏入门栏,紧接着林潜背着黎湘也慢吞吞的走了进来。

一位少年,背负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顿时吸引了客栈中绝大部分人的眼球,林潜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

降煞子举起双手,示意各位习以为常,林潜走到掌柜边上,对着掌柜问道:“店掌柜,要两间房!”

这个店掌柜四十年纪,看上去十分朴质,听见林潜的话,目露疑难,带着商量的口气道:“客官……您要的两间房有是有……只不过这剩下的两间房,一间在二层东侧,一间在三层西侧,两间隔着一层木梯和走廊,不知客官您能否接受。”

林潜心想,这小池镇这么点小的地方,能找到一处客栈就实属不错,能住就将就着。况且自己和降煞子可以住一间,让黎湘单独住一间。他便点头道:“没问题,就给这姑娘安排一间,我和这老头安排一间就行了。”

林潜说话声音不大不小,但在场的几位却好像目光全部聚集在这里,不知道打什么心思。

“对了。”林潜安排完房间后又道:“劳烦店家再给我们准备些吃食,送到房间去。”

“好嘞!”掌柜的高喊一声,“小二,带二位爷上房!”

从客栈后铺的角落里,走出来一位裹着方巾的少年,满脸灰尘。走到林潜边上,看到林潜背着的少女,却突然的一愣,紧接着满脸笑意道:“二位客官,这边请!”

正在这时,远处却传来一声高呼:“掌柜的,我四人现在是酒饱饭足,只怕晚上还会挨饿,麻烦给我们四人也送些酒食去!”

只见四个带斗笠汉子的其中一个,迎面朝林潜走来,此人斗笠半边遮脸,脖子边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尽显粗犷之态。他走路生风,来到店掌柜面前,又要了一瓶酒,然后看着林潜微微点头示意。

不知道是错觉与否,林潜始终觉得,这个男人的目光,从他进店开始,就停留在他的背后,更准确的说,是他背着的黎湘身上。江湖险恶,为了谨慎起见,林潜稍微意思一下,就示意降煞子上木梯,离开众人的视线。

那粗糙汉子拧开酒瓶,咕嘟喝了一口,缓缓抬头,斗笠下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目光随着林潜等人,一直到木梯的尽头,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到四人的座位上。

林潜背着黎湘先上三楼,走到走廊最西侧的一间屋子,将黎湘扶好躺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再将黎湘的青色包裹放在床边,最后为了保险起见,锁上门窗,才转身回二楼去。

到了戌时初,店小二上楼给林潜带了份饭菜,一荤两素加碗米饭,还有小壶酒。只不过这位不是刚刚带上楼的小二,而是另一位,高高瘦瘦,下颚很尖。

吃完饭菜,林潜端着酒壶坐在窗户边上,望着远处街上稀疏的灯火,小小的泯上一口。话说回来,这天还是他和降傻子第一次住在酒家,前些日子不是住在荒郊野外就是找口幽深的洞穴,喝的是溪水,吃的是野果,如此苦涩的日子,自己竟然坚持了十天,想来也是不可思议。

剑门!剑门啊!

林潜心中突然起了思乡的情绪,这么久没见到小师叔,那些师侄女们怕是要伤心了吧,其实师叔也很想她们,尤其是羽衣和雨萱两个丫头。师姐卫箫,她知道自己被人掳走,肯定是心急如焚,会不会打上惊刀门?林潜摇头,希望刘有才师兄可以劝住她。

越想越惆怅,越想越不自在。

林潜端着酒壶,遥遥的与远方对饮一口,感觉就像在喝那天剑门上未喝完的酒。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快到亥时,林潜觉得一阵困意袭来,虽然他心中隐有不安,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有降煞子在边上,他也是放了一万个心。

迷迷糊糊间,林潜听到有人在敲他房门,他摇晃着起身,眯着眼打开门看了一周,却发现并没有人。林潜觉得一定是自己太累,起了幻觉,便继续倒在床上大睡。

到了二更末,林潜耳尖,躺在床上,却听到了窸窸窣窣下楼的脚步声。他联想到今日客栈中一些人的奇怪行径,顿时浑身一个机灵,跳下床来,侧耳俯在门边。

果然,那一阵阵的脚步是朝他这个方向来的,林潜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握紧拳头,只见门外一人站在房门口,停顿了一刻,突然开始撬动门把手。

林潜冷笑一声,用胳膊肘抵住门框,任门外那人如何转动,始终打不开房门。

见房门如何也转不开,那人松开门柱,转过身与后面几人细声交流了片刻,林潜听不仔细,隐约听见一声低压的男声道:“管不了这么多,小姐要紧!”

林潜想,果然是为了女人而来,这一帮淫贼,一定是见到他背着黎湘,想着见色起意,图谋不轨!

说话间,突然只听哗的一声拔剑出鞘,接着又是咔的一声,林潜所在的房门竟然被人用剑劈成了两半!林潜在听到剑声之前,已然一个跃步,跳到床尾,躲在黑暗之中。

那持剑之人推开房门,小心的将破损的木板拆开架在客栈扶梯上,慢慢走近屋内。

林潜在黑暗中仔细观察,突然他眉头一紧,借着月光,他看到进来那人的脖子上有一道长疤,是那个戴斗笠的汉子!果然是他!

林潜早就觉得他不对劲,眼下正是印证了他的想法。正当他想要动手之际,却发现疤痕男身后,竟然又进来了三位汉子,是和疤痕男一起喝酒的那三位!

此时的林潜,对四人的身份已经心里大概有底,这四人头带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此刻又行这番闯宅掠女的卑劣勾当,一定是那江湖上的强盗恶匪!林潜心中已经有了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打算!

那四人全部进入屋内,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林潜在暗处,寻思若是自己冒然上前,必然不敌,除非是自己有剑在手!

剑……!林潜灵光一闪,刚刚那人破门而入,用的就是剑!嘿嘿,自己的剑是剑,别人的剑也是剑!借着黑暗,林潜心中已有夺剑的打算。

哐当,哐当,那四人正朝床铺走去,突然间,只见黑暗中突然眼前一道亮光,刺的他们连忙捂住双眼,正是林潜在黑暗之中点亮了油灯。林潜左手将油灯朝四人面前一甩,整个人纵身一跃,右手手掌猛击刀疤男持剑那之手,将利剑立刻夺了下来,并顺势朝刀疤男的小腹砍去。

刀疤男在亮光中睁不开眼睛,虽被夺剑,但凭借身体本能,还是绕开了林潜的这一剑,整个人朝一侧躲去。

林潜一手持油灯,一手持剑,冷冷的看着眼前四人:“先前便觉得几位奇怪,没想到是群淫贼!”

“胡说,你才是淫贼!”其中一人喊道。

刀疤男抬手示意同伴住嘴,借助光影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黎湘的身影,冷声道:“人呢?被你藏哪去了?”

林潜哈哈大笑:“早就察觉你们不对劲,我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住,我和降煞子商量,让他去保护这位姑娘。而我林某人,就一直等着你们上钩呐!”

另一位汉子面色铁青道:“难怪我们上三楼敲门,出来的是那个老头,我们便猜测其实小姐是在你这!没想到正好反了过来!”

林潜这时也明白过来,原来先前自己感觉有人敲门是真的,便是眼前这四人。

“废话少说!”林潜喝道,“我这就将你们几个淫贼拿下!”说罢便是一招乘风式加递剑式攻向刀疤男,刀疤男也不甘示弱,从同伴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就正面迎向林潜。

林潜剑式飘忽,剑尖环绕几圈,与刀疤男的长刀碰撞后,立马上挑,使出一招御雷,雷厉风行,搭配上剑门的九天引剑诀中一招清风揽月,一下子就掠过刀疤男的长刀,直击刀疤男的下腹。

刀疤男无奈,只得垂刀下摆,同时身体向后退去,在气势上就输了林潜,但他看林潜接连使出这几招,嘴上忍不住称赞道:“阁下好剑法!”

林潜哼道:“若是识相,速速投降,否则刀剑无眼!”

刀疤男朝周围三人对视一眼,坦然道:“我承认我一人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小姐安危,得罪了!”说罢四个人竟然一拥而上,各自持刀,攻向林潜。

林潜眼见围攻而来,首先沉下心来,他观四人虽然都使的是刀法,路数也是相差无几,但刀剑本通,在林潜的细微观察下,他发现四人的刀法还是略有差异。比如刀疤男使刀中规中矩,他右侧一人使刀则迅猛如风,重在攻伐,他左侧一人花招连篇,注重招式,而他对面那人则出刀十分,七分作守,毫无威慑力。既然如此,林潜便有把握将他们各个击破。

首先便是出刀最迅猛的那一个,林潜使出一招横拆挡住他的一刀,整个人往斜侧一滑,使出引剑诀中的一招囚龙升天,一剑刺向那人手腕,将其刺伤摔倒,紧接着面对两侧的刀势,他一招背负挡住身后来刀,同时双脚腾空踩住双刀,刹那间人影一分为四,分别持剑从二人前后飞跃而出,那两人哪见过这种阵势,当下慌了手脚,被林潜各自一剑挑落手中长刀。最后林潜落地,眼前只剩下刀疤男一个对手。

“阁下好武艺,我太湖山庄四子,暂且认输!”刀疤男自知不是林潜的对手,只得弃刀投降。

林潜收起长剑,质问道:“太湖山庄,听起来也是个名门正派,为何你们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使刀迅猛的人冷笑一声,“阁下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淫贼,自己却才是强抢女子的匪徒!”

什么时候自己成了强抢女子的歹人?林潜满脸疑惑,不禁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那人丝毫不低头,刚硬道:“阁下仗着武功高强,就绑架了我们的小姐,难道不是这样?”

这话说的林潜更是一头雾水,他明明只是背着黎湘进店,其他时间一直和降煞子一起,小姐,什么小姐?难道指的是尘心派的那个姑娘?

林潜开口道:“你们一进我的房间,嘴中就一声嚷着小姐,小姐,不知你们说的小姐是是谁?”

刀法花式繁多的人道:“那自然是我们太湖山庄庄主的女儿,太湖山庄的大小姐!也就是你背上背的那位”

林潜闻言一笑,原来是这样,朝周围四位作了一揖道:“各位,我想我们一定是误会了,我从没见过你们的大小姐,我今日背着的,是一位尘心派的女弟子,我是见她受伤救她而来!”

太湖山庄四子面面相觑,莫非是他们认错人了,那误会可就大了。刀疤男上前一步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林潜道:“小子剑门林潜。”

“林潜小友!”刀疤男面带歉意:“兴许是我们四人搞错了,我高贺这里像你赔罪,但我们也是救大小姐心切,还望小友体谅!”

林潜摆手道:“没事,只要各位不是什么匪徒,一切都说的过去,你们寻找大小姐心切,我也能够理解。”

那使刀重于防守的人上前一拜道:“林兄大义,高敛佩服!”

另外两人也纷纷上前道:“在下高源,高客,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林兄恕罪!”

林潜赶忙上前道:“无事,只是你们大小姐究竟什么模样?”

高贺满脸急切,走上前对林潜道:“我们大小姐,生得一副瓜子脸,眼睛长长的弯弯的很漂亮,鼻子很小巧,嘴唇比较薄,长头发,对了,她嘴边上还有一颗小痣!”

林潜闻言,听了高贺的描述,脑中回想,却是和黎湘十分相似,只是黎湘嘴巴边上有没有一颗小痣,他还没有注意。现在他也不确定,黎湘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大小姐。

“听你们这一说,倒确实和我背上的那个女子很像,也难怪你们会误会!”

高贺苦笑道:“大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对她很熟悉,今日下午你一进客栈,我就发觉你背上那位女子很像大小姐,于是我借机走进观察,更是发现她的侧脸简直和大小姐一模一样,只是嘴边有痣的那面背对着我不好确认,于是我们就商量着,打算晚上来闯一闯林兄的房间。岂料林兄早有预料,眼下我们四人更是成了林兄的手下败将!”

林潜打定主意:“既然你们寻大小姐心切,不如我看你们就随我一同去三楼看看,去验证一下尘心派的那位女子,到底是不是你们嘴上说的大小姐!”

四人齐齐点头道:“如此甚好,那就多谢林兄了。”

林潜引四人走到三楼最西侧的房门,轻轻敲了几下房门,竟是无人回应。林潜心里暗骂降煞子这个老头,睡的这么沉,只有自己晚上遭了罪,他又重重敲了几下,依旧没人回应。

再一推门,嘎吱的一声,原本应是锁好的房门,此刻竟被轻松的推了开来,林潜与高贺,高敛,高源,高客四人心里皆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林潜一手持着油灯,推门而入。

只见降煞子一手拎着酒壶,烂醉如泥的瘫倒在地上,发出轰轰的呼噜声,而原本是黎湘睡下的地方,此刻却空无一人,只是无故多了一件林潜没见过的淡绿色衣裳披在床被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黎湘人去哪了?降煞子怎么醉成这样?林潜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只见高贺猛地冲进房间,一手抓起床上的绿色衣裙,颤抖着喊道:“这是小姐的衣服!”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迹 目录 编辑本章 报错

随机推荐: 洪荒复苏之这个神明我认识安布雷拉星际集团修仙之穿成书中大反派女总裁的无敌神医我这样喜欢你叶小汐郁冥行从龙珠开始的万界界驰诱吻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