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红百合

乌鸦在神秘世界里代表不祥,当然，应明月不太在乎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她在乎的是D先生。

这只鸟儿出现,说明D先生就在附近。

他是深渊的虔诚信徒,很少在白天出没，这次他出现在洛洛斯区,就代表这个地方有问题。

再加上她有种隐隐约约的心慌感，应明月一下子止住脚步,顺便还拉住了奥斯汀。

“大人怎么了？”

奥斯汀没有任何感觉,但看见她停住脚步,他也立刻摆出防御姿态。

他是应明月的守护骑士，职责与使命永远放在第一位。

应明月目光从羽毛黝黑的鸟儿身上掠过，仔细查看四周。

街上来往的行人大多穿着体面的衣衫，偶尔有带着家族图徽的马车驶过，绅士和淑女们在里面轻笑着说话，街角咖啡店有浓厚香味飘散出来,让人闻着十分舒心。

但她目光很快就定格在咖啡店旁一家花店上。

隔着透明玻璃门柜有些看不清切，但能看到里面略带昏黄而温馨的灯光，花卉似乎大多是红色的,以百合为主，大片红色百合簇拥在一起,让人觉得色彩浓烈，有种奇异的美感。

应明月皱了皱眉，拉住奥斯汀的袖子,示意他往那边看。

“百合有这种颜色吗？”

奥斯汀看了一眼,点点头：“有的,红百合,花语是永恒的爱，不过这种颜色的很稀少，价格昂贵。”

说到这里他也微微皱眉。

“但这家店的红百合颜色似乎特别鲜艳。”

正常的红百合偏橘红，这家花店里的花却都是像血一样的颜色，虽然有着奇异的美，但看多了总觉得让人心慌。

“大人，您是否觉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应明月微微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颜色特别刺眼，让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人的直觉不会无缘无故，奥斯汀立刻握紧剑柄，谨慎道：“要不要我去查看一下？”

“不。”

应明月微微吐了口气，“我们先回教会，叫上执灯者再来查看。”

涉及到这种神秘事件的时候，她通常都很谨慎。

奥斯汀没有坚持，事实上他也有些担心，毕竟今天出来只有他一个人跟随。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家花店的门打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似乎是位绅士，穿着黑灰色的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他手中抱着一大捧红百合，脸上还有温柔的笑，像刚刚精心挑选了一束花，正准备送给心爱的姑娘博她的喜欢。

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应明月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就在她准备挪开视线时，目光突然定格。

那一大捧鲜艳的红百合从正面看是被他抱在怀里，可从侧面些许缝隙里，她分明看到那些花枝根部从那个男人胸膛中蔓延出来的，就连绿色的枝叶也隐隐泛着微红，仿佛在向花瓣输送血液。

心上长出的红百合，这可绝对不是什么正常情况。

应明月心中一紧，收敛表情，微微低头，对奥斯汀说：“记住这个人的长相，回去让教会仔细查一下他是谁。”

奥斯汀没有看到红百合从胸膛长出的画面，以为她只是想调查和这个花店有关的人员或者顾客，就点了点头。

那个抱着红百合的男人似乎很快看到了她和奥斯汀，他带着温柔笑容的脸上微微一怔，随后加快脚步朝他们走来。

奥斯汀还有些皱眉，应明确却头皮发麻，在那个男人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抓住奥斯汀的手臂拔腿就跑。

“他是谁？！”

身后传来愤怒且大声的质问，应明月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抱着红百合的男人死死盯着她，偶尔瞟向奥斯汀的目光带着刻骨恨意。

因为他声音很大，周围有不少人都停驻下来，纷纷朝这边看。

应明月没有回答，那个男人便再次质问：“为什么背叛我？我明明都为你准备好了你最喜欢的红百合。”

他的声音痛苦而绝望，仿佛一位目睹心爱女人背叛的倒霉鬼，此刻正喋喋不休想要个答案。

周围原本停驻下来看热闹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看向应明月和奥斯汀的目光夹杂着说不出的奇怪。

奥斯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甚至想停下来削了那个男人的嘴，竟然诬陷他和眷者大人！

应明月却一脸慎重道：“别停，快走，先回去再说。”

大约看见他们不肯停下，愤怒的男人突然从怀里那一大捧红百合中抽-出一朵，直接朝她掷来。

花枝尾部还流淌着温热的血，渗透进他灰黑色的风衣中。

奥斯汀虽然没看见之前那副诡异画面，但他下意识把应明月挡在身后，手中剑瞬间拔出，将那朵被男人掷过来的红百合砍成了两截。

血色花瓣飘零，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腥甜味。

那男人眼眸变得通红，却还死死盯着他们，不断质问为什么。

奥斯汀就是再蠢这时候也觉察到不对劲了。

但现在情况很不好，街上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约是贵族圈子里的绅士小姐们很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么狗血的事情，不少人看得兴致勃-勃。

应明月按了按眉心，没时间披上圣袍，她只取出了永恒治愈，高举权杖，大声说：“我是天空眷者奥芙拉，现在有危险，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

‘天空眷者’这四个字显然有些分量，但依然还有不少人停在原地，似乎有些将信将疑。

奥斯汀有些头疼，“这些蠢货。”

应明月却没再看那些人，她只握紧手中权杖，冷静道：“等会儿不用管他们。”

奥斯汀有些诧异她的冷静和冷酷，但很快他露出笑容，点头：“好。”

事实上他也不想管这些蠢货，如果换成瑟纳尔或者菲丽思，此时大概说不出这种话来。

那个愤怒咆哮的男人见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像发了狂一样，突然将怀里的红百合全都拨了出来，这次奥斯汀清楚看到他胸口鲜红的大洞，以及胸膛里被百合根茎扎得千疮百孔但依然跳动的心脏。

他呼吸猛然一窒。

就算是见过许多神秘事件的高级骑士，他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

奥斯汀迅速放下左手提着的东西，那是应明月买的衣服，一直都是他拿着。

他按了按左手食指上的金属戒指，一面有些虚幻的光盾迅速出现在他手中，他左手握盾，右手握剑，把应明月挡得严严实实。

而就在这短短一瞬，那个男人已经把从胸膛拔出的红百合往天空一抛，血色花瓣飘零散开，不一会儿就笼罩了这个街口。

围观的人这时候才觉察出诡异来，许多人尖叫着想要离开。

但那些飘散的红百合花瓣落地之后很快腐烂淤积，然后从糜烂的淤泥里迅速又长出了完整的红百合。

这些新长出来的红百合越长越快，几秒之内就已经生长得比应明月还高，鲜红如血的花瓣开满枝头，几乎将视线都遮住了。

光线迅速暗了下来，连尖叫的声音都逐渐消失。

奥斯汀护在她身前，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没回头，只叮嘱道：“奥芙拉大人，你拽住我。”

他只有一个人，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万一被这些红百合隔开就危险了。

应明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迅速伸出手去抓他背部的衣服，结果还没触碰到他的衣角，一只红百合飞快掠过她面前，鲜红如血的花差点盛开在她手上。

应明月下意识一缩，再想去抓的时候，就发现奥斯汀已经不见了。

她放眼望去，四周全是生长得高大颜色如血的红百合。

“奥斯汀！”

没有人回答，似乎这些花将世界都隔绝。

应明月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开启了手上的光明之环，一圈淡淡的白光将她笼罩，隔绝了那些鲜艳花瓣。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光明之环是圣器，她用不了多久。

应明月试探着在那些花株缝隙里走了一段，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依然是密密麻麻的红百合，似乎连空间都改变了。

她皱着眉头，刚想试一下神明之力有没有用，突然听见前方有‘嘎、嘎、嘎’的声音传来，由远及近。

应明月目光一亮，提起裙摆往前跑了几米，果然看见D先生面色平静、动作优雅按着宽檐礼帽的帽边，缓缓走来，那只黝黑的乌鸦在他身后盘旋鸣叫。

她惊喜道：“D爸爸！”

D先生脚步一顿，抬头淡淡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应明月忙尴尬掩饰。

她太激动了，一不小心把心里话喊出来，这可太失礼了。

应明月轻轻咳了两声，迎着他走去，刚走到D先生身边，她就迫不及待道：“D先生，您知道这是回事吗？”

“邪神的力量。”

D先生平淡说了一句，然后瞟了眼她手上散发光芒的黄金镯子，平静道：“我去寻找这股力量的根源，你可以使用深渊之力驱逐这股力量，不用害怕，黑暗领域中没有比深渊更强大的。”

“好。”

应明月立刻点头。

D先生没有多说，大约是过来特意交代她一句，很快就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去寻找造成这件诡异事件的根源力量了。

应明月等他走了之后才微微松口气，想了想，她将光明之环的力量收敛，掌心浮出淡淡白光，靠近那些延伸过来的红百合。

只是些许天空之力，可那些迅速生长的花朵就像遇到克星一样飞快退缩，显然非常惧怕。

D先生说可以用深渊之力，但应明月白天用不了，她只好使用天空之力，深渊和天空相互克制，邪神的级别和天空差了太多，天空之力应该比深渊之力更有用。

而花朵的退缩也证明了她的猜测。

有了能克制诡异的东西，应明月心里镇定了许多，她理了理神色，举着散发淡淡白光的右手，开始在这片鲜红如血的红百合里横冲直撞。

本想是想找一下奥斯汀，结果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位快要被红百合淹没的中年老绅士。

他惨叫着跌在地上，面露惊恐和绝望。

应明月看了一眼，举着右手过去逼退了淹没他的红百合，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中淡定道：“200镑，现在就付，不然我把你丢在这里。”

中年老绅士脸上的感激神色还没退去，夹杂着说不出的诧异，他在应明月冷淡目光中颤抖着手拿出了钱袋，哆哆嗦嗦把里面的金镑都倒了出来。

“我、我只带了178镑······”

一般人也很少带着这么多金镑出门，因为会很重。

应明月看了他一眼，随手把他倒出来的金镑塞进了书包。

至于天空眷者的脸面······她又不会承认她讹钱，况且这些人刚刚要他们走他们不走，自己找死破财消灾也是应该的。

不然她什么时候才能卖得起房子，就靠做任务那点钱？

‘贫穷’的应明月深深叹息，举着右手继续在花海里徜徉。

那位中年老绅士不敢离她太近，也不敢离她太远，只好小心翼翼坠在她身后，深怕这位眷者大人真把他丢在这个鬼地方自生自灭。

应明月没理会他，只继续在花海里‘收割’。

还别说，贵族们大部分都挺怕死的，她一连讹了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不愿意给钱，甚至还有人深怕她丢下自己，在她提出给钱的时候硬要多给她一些。

这位不知名的邪神弄了这么个诡异事件，结果倒是肥了她的钱包。

应明月带着身后一大串人漫步在百合花海里，一瞬间看那些红得像血的百合都顺眼起来。

不知收割了多久，就在应明月都考虑着是不是要收第二轮钱的时候，那些鲜艳如血的百合花突然快速枯萎、飘零，就像它生长时一样，短短时间内，连带着高大植株都腐烂萎靡成了淤泥一样的东西，流淌在脚下。

应明月皱了皱眉，小心翼翼避开这些腐烂淤泥，抬头望去，就看到奥斯汀还握着长剑和光盾，其实就站在她不远处，看样子也是一直在找她。

看到这些红百合枯萎，街口渐渐恢复了正常，他大步走出来，关切道：“眷者大人，你没事吧？”

应明月这时候已经收回了掌心淡淡白色光芒，她摇头，极为镇定，“没事。”

奥斯汀这才有时间扫了眼她身后跟着的人群，他微微有些诧异，随后有些感慨笑着说：“奥芙拉大人原来只是嘴上冷漠而已，实际上和瑟纳尔大人一样善良。”

应明月愣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才明白他误会了。

不过她没解释，只是轻咳一声转移话题，“好了，看样子已经没什么事了，我看发生这么大的事，天空教会应该也快派人过来了，奥斯汀你统计一下，有没有人员伤亡。”

“是。”

奥斯汀正了正脸色，很快就去检查那些倒在地上的人。

应明月则环顾一周，找到了之前被奥斯汀放下的手提袋子，里面装着的是她给奥芙拉和奥德森买的衣服。

之前百合花疯狂开放，这些东西也在范围内，此时袋子已经破损了，露出里面原本干净整洁的衣物来。

她翻了一下，发现有不少地方都沾染上了污垢，还有些地方被盛开的百合花枝刺穿，破了几个洞。

大约是不能穿了。

她叹了口气，对那位不知名的邪神突然产生了强烈的仇恨感。

连她给弟弟妹妹买的礼物都弄坏了，迟早她要报这个大仇！

倒是奥斯汀安置完其他人，走过来看见她蹲在地上拿着破碎的衣服袋子发呆，大约猜出了她的想法，他顿了顿，安慰道：“奥芙拉大人，没关系的，这些也不值多少钱，我们可以再去买几件。”

应明月仰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算了，这个改天再说吧。”

她现在哪有心思再去买衣服。

很快天空教会的人就过来了，后续一些安排也就不用应明月来操心，她只需要回教会汇报一下。

之前的红百合诡异事件，似乎不仅涉及到空间，还有时间之力，她感觉在里面走了很久，但实际上现实世界并没有过去多久，不然天空教会的人早就该来了。

至于之后突然结束，应明月猜测应该是D先生的缘故。

这位深渊虔诚信徒看起来比她想象中更强大。

稍稍思索了一阵子，应明月没有久待，很快就和奥斯汀一起回了天空教会。

教会大约是看在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诡异神秘事件的份上，所以给了很长的休息时间，两个小时之后，应明月才听到神职人员过来传话，说菲利克斯主教要见她。

她没有迟疑，很快就去见了菲利克斯主教。

这次是在他的‘办公区域’。

主教大人依然是那副温和、从容的模样，他坐在宽大的红漆木椅子上，单手敲了敲桌面，笑着说：“我刚刚已经见过奥斯汀，但他说之后与你分开了，你将分开之后的事情和我说一遍。”

应明月就开始详细叙说，但省略了见到D先生的那一段，只说自己发现那些红百合惧怕天空之力，所以她才能成功带着那么多人逃出来。

菲利克斯主教并没有打断她说话，一直等她说完，他才轻轻点头，夸奖她：“做得很好。”

应明月当即露出笑容，客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而菲利克斯主教下一刻就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听说你在救人的时候讹了信徒的钱，一人200镑？不然就要把他们丢在里面自生自灭？”

“咳咳咳——”

应明月差点被这大转弯呛死。

她抚了抚胸口，堆出满面正气：“污蔑！造谣！主教大人，这是谁在污蔑我？我要和他当场对峙！我辛辛苦苦救人，竟然还有人污蔑我，简直太过分了！”

菲利克斯并未接话，只静静看着她。

应明月也平静和他对视，看不出丝毫心虚。

半响之后，主教大人露出温和仁慈的笑容。

“他们不听劝告，付出些代价也是应该的，只不过······”

菲利克斯从桌前起身，走到应明月身前，他微微俯下身子，十分英俊的脸靠近她，笑容温柔又和蔼。

应明月抿着唇看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脑袋。

主教大人的掌心微凉，和瑟纳尔神父温暖的手掌不一样，他伸手在应明月头上揉了揉，把她的头发揉得有些乱，这才笑着继续说：“奥芙拉小朋友，你要明白，你是天空眷者，你不仅代表自己也代表了教会、还代表了天空，我们是体面人，明白吗？”

这只差明着和她说你不要脸我们还要了。

应明月小心翼翼看他，许久才小声道：“那教会能给我买房子吗？”

菲利克斯主教笑容一顿，似乎掺杂了几分无奈，他微微叹气，直起身子，难得有些苦恼道：“你以后要是成了天空圣女，去我主左右侍奉······”

他怀疑奥芙拉能把天空神殿里装饰用的黄金都给敲下来带走。

应明月表情单纯而无辜。

菲利克斯主教想得也太远了，她又不是傻子，没得到天空神的允许，怎么可能去讹天空神殿的钱？那可是神明居住的地方，她现在看见天空神像都觉得心里发憷呢。

菲利克斯自己设想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想象，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

“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她毕竟是天空眷者，神明亲自眷顾，也许天空就喜欢这么、这么‘有趣’的小姑娘呢？

应明月见他不追究她讹钱的事了，忙上赶着问了句：“那我这次救了这么多人，教会里有奖励吗？”

菲利克斯主教面容祥和看着她，简短道：“自己去领100镑。”

“好吧。”

应明月有些失望。

才100镑，还不准她讹人，就靠天空教会这点薪水，她得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康帝斯区的房子？果然挣钱还是要靠自己。

默默感叹一句，应明月很快就离开了菲利克斯主教的‘办公区域’，自己去执灯者存钱的地方取了100镑塞进书包，望着里面剩下的金镑，她神色有些失落。

随着各种诡异事件频发，奥普斯托越来越不安全了，她一定得尽早存够钱，在康帝斯区买房子才行，虽然她不太愿意靠近神明，可她希望家人能住在天空教会的隔壁，这才是真正的有保障。

在天空教会折腾了一天，傍晚时分她才回到家中。

因为她的叮嘱，父亲暂时没有去找新工作，所以父母都在家里，就连转学去文法学校的弟弟奥德森都已经回家了。

应明月有些疲惫，吃完晚餐聊了会儿天就走进房间睡觉。

半夜时，她又听到熟悉的‘嗡嗡’声。

这次她没惊讶，只揉了揉眼睛，熟练翻身起床，轻手轻脚拿着钥匙出了家门。

老旧公寓、掉色的木质信箱前，英斯顿深蓝色眼眸更显忧郁。

自从上次被奥斯汀撞见他蹲守应明月之后，他就谨慎了很多，今天也是等到半夜才用魔法道具通知她。

应明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困顿道：“材料都收集齐了？”

英斯顿点点头，有些好笑看着她因哈欠溢出眼角的泪花，笑着问了句：“这么困？”

“当然困了。”应明月一边接过他递来的盒子，一边随口说：“也不知道那些邪神怎么想的，大白天在市区掀起这种混乱事件，还真以为天空教会不管吗？”

就算今天D先生没有解决，用不了多久天空教会也会派遣长老过来，只不过应明月之后听教会的神职人员说，天空教会好像怀疑这件事是X先生解决的。

实力强大、行踪神秘，又涉及到她，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当然，应明月听着这个猜测是很开心的。

英斯顿看她不住打哈欠，继续笑着说：“你那个骑士，看起来不错。”

应明月捂嘴动作一顿，有些诧异，“你还关注奥斯汀？”

“他可是眷者大人你的守护骑士，我当然关注。”英斯顿叹息般说了一句，又似乎有些幽怨：“大人可别忘了，我才是你第一位金镑供奉者。”

应明月听他这么说更诧异了。

“你还嫉妒这个？”

谁会想主动当金镑供奉者？英斯顿可真奇怪。

“我只是害怕眷者大人沉浸在天空教会的温柔乡里，忘了我这个可怜的侍奉者。”

他的语气像极了某些贵族养在外面的情人，应明月听着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她皱着五官，忍不住抱着盒子往后退了一步。

“英斯顿，你该不是也被邪神附体了吧？”

“眷者大人说笑了。”

“谁说笑了。”

应明月小声嘟囔了一句，略带些警惕道：“那没事了，东西你送到了，报酬我也给过你，现在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眷者大人这就要赶我走了？”

英斯顿看她退一步的动作有些叹息，可到底没死皮赖脸，他忧郁的眼眸里像沉着一片蔚蓝色星辰，

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悲伤。

“赞美深渊，愿深渊庇佑您，奥芙拉大人。”

不得不说，虽然这位贵族先生有时有些不着调，但他的外形实在优越，那双多情的眼眸盈满悲伤时能让任何女人沉醉，虽然这些女人里肯定不包括应明月。

毕竟她是个只能被金镑取悦的女人。

无视英斯顿依依不舍的悲伤之后，应明月很快抱着他给的盒子回到家中，关上房门，她打开灯，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些能够让她成为正式魔法师的材料。

但盒子打开之后，出乎意料里面并不是材料，而是几支魔法药剂，还夹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张，纸张上字体优美，像是钢笔书写。

‘尊敬的眷者大人，考虑到你或许不太方便在家中制作魔法药剂，所以我提前帮你配制好了，药剂标签在瓶身上，还有一些服用药剂的禁忌和可能出现的反应，附在下面。’

再下面是一段有关于服用药剂的说明。

她拿起盒子里面颜色各异的药剂，果然在瓶身上看到了标签。

应明月挑了挑眉，对贵族先生的印象又好了些。

虽然看起来花心滥情，有很多女朋友的样子，不过贵族先生还是挺细心的，不然她还真要再花个两天去研究一下怎么配制药剂。

把他附在底下的说明仔细看了一遍，应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坐在床边冷静了半个小时，然后她拿起其中一支药剂，是增加灵赋的。

打开木质瓶盖，她仰头就喝了下去。

药剂没什么味道，只是有些凉，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但只过去了半分钟，那股凉意就化作暖流注入了她的灵赋中。

奥芙拉本身的天赋并不好，靠自己积累灵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初级魔法师，这也是应明月追求外物的原因，但她现在一瓶药剂下去，体内灵赋立刻有了明显的增长，比得上她自己积累无数时间。

“果然是有钱人才玩得起。”

应明月握着空掉了的小瓶子有些苦涩感叹了一句，只觉得人生艰难。

她又穷又没天赋，要不是神明眷顾，估计这辈子只能像萨琳娜和赫德一样当个辛辛苦苦工作也只能温饱的穷鬼。

一旦被什么神秘事件波及到，说不定连穷鬼都没得当。

压下心中杂念，应明月又休息了几分钟，开始喝第二瓶。

提升灵赋的药剂一共有五瓶，她全都喝下，感觉到自己的灵赋已经达到临界点，这才取出最后一瓶。

最后一瓶药剂是火红色的，价值2500镑，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

她盯着那片靓丽的火红看了许久，脑海中反复闪过英斯顿写的注意事项，这才咬牙一口气喝下。

最后这瓶喝下之后的反应跟之前增加灵赋的完全不一样，她只感觉到有股力量瞬息撞击在她体内，痛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英斯顿在注意事项里提到过，这是因为借助药剂，强行突破魔法学徒和正式魔法师之间的隔阂，所以会有些痛，但她没想到这么痛。

应明月捂着肚子在床上打了几个滚，那股力量在她体内撞击了好几次，终于在某一次撞开了那道隔阂，有种说不出的明悟从她心头升起，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有些杂乱的气息，来自不同的元素，正在等待着被她捕捉。

痛意顷刻间逝去，取而代之是一种暖洋洋的舒适，和敏锐了许多的感官。

初级魔法师只是神秘世界的入门等级，但对应明月来说已经足够神奇，毕竟她以前都不敢想象还会有魔法这种东西。

把空了的药剂瓶子放回盒子里，应明月满脸兴奋从床上爬起来，别说困意了，她现在开心得不得了，哪怕感觉十分微弱，可她却乐此不疲地感知周围元素，要不是怕吵到家里人，她恨不得高歌两声来表达她晋级的兴奋。

玩了会儿新得到的能力，她心中的兴奋还是没压下去，极度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此刻喜悦。

但大半夜的，她总不能现在跑去天空教会宣布她晋级了初级魔法师，那她一定会被菲利克斯主教打死的。

于是在兴奋又冷静地思考后，应明月满面笑容拿出了联络用的小镜子。

灵赋注入，镜面泛起波澜，逐渐有影像浮现。

画面中出现的是教皇大人精致光洁的下巴，然后才慢慢往上移，定格在他脸上。

教皇动了动指尖，镜面后退，看样子像是悬浮在空中，应明月能看到的画面也多了起来，比如教皇大人现在正穿着一身金丝绒的深蓝色睡衣躺在床上，发丝随意披散，也没有带他那顶奢华昂贵的皇冠。

他的床看起来很大，画面里都没有完全显露出来，他微微合着眼，侧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侧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他眼睑投下深深阴影。

应明月没等到他先开口，她也无视了教皇此刻的打扮和模样，直接兴奋道：“教皇陛下，我晋级初级魔法师了！”

教皇微合的眼眸略略颤动，他睁开眼，露出深邃而美丽的眼眸，目光冷淡看着她，语气也很冷淡，“小朋友，现在是凌晨4点。”

凌晨四点隔着东西两块大陆联络他，就是为了告诉他她晋级了初级魔法师？

他觉得自己晋级圣阶的时候都没这位小朋友激动，不知道的以为她成神了。

应明月激动兴奋的神色一顿，但很快又摸了摸头发，有些羞涩道：“抱歉，陛下，我没晋级过，有点激动。”

教皇目光冷淡看了她一会儿，指尖点在镜面上，“下次再拿这种小事骚扰我，你这几个月的薪水就别想要了。”

“等等！”

眼看他想关闭联络，应明月马上凑上去睁大了眼睛惊喜道：“我还有薪水？”

她以为那几件圣器就是教皇给她的报酬。

教皇冷静看了她一会儿，‘啪嗒’一下关了联络。

可他没有回复，应明月心里跟猫爪挠似的，根本放心不下，强忍了几分钟，她实在没忍住，又点亮了镜子。

“你再吵我睡觉，我现在就传送过去打人。”

教皇显然有不小的起床气，连虚假的温和都不想装了，开口就想打她。

应明月忙解释道：“不是的，陛下，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打扰您，我确实有事情想向您汇报。”

“说。”

应明月舔了舔唇角，把今天在街上遇见的红百合事件和D先生解决这件事都告诉了他。

教皇沉默了几秒，才淡定说：“邪神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天空教会要是连这个都处理不了，早就被圣殿灭了。”

“是，您说的对。”

应明月赶着恭维了他一句，生怕他生气。

也许是总归说了件正事，教皇的语气好了许多，他换了个姿势躺着，继续问：“还有什么事要汇报？”

应明月咬了咬唇瓣，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她笑容甜美又乖巧，露出像小鹿斑比一样可爱的目光，小声试探道：“陛下，请问我的薪水在哪里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