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温和的微笑

风暴神一向是个讲规矩的人,祂从来没有欠过别人的人情，更别提偿还。

但今天祂尝到了欠人情的滋味。

当时祂在战神的神国之外蹲守，却偶然遇到深渊神,确实是因为奥芙拉的劝说,深渊没有和祂计较，所以祂当时没有任何损失,但祂知道那天战神受了不小的委屈。

可对方是深渊，是黑暗阵营的主神,就连战神也毫无办法,甚至没有去找天空倾诉。

所以祂承认这个人情,毕竟祂不是那种不守诺的神明，祂非常信守承诺。

但也正是这样，风暴神在此刻陷入了难以言说的困境中。

奥芙拉不想让祂把读心权柄交给天空或者深渊。

要么违背自己的原则，无视她的请求，要么就要得罪两位主神。

风暴神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祂有些艰难地开口：“如果你愿意换一件事,我可以帮你完成两个心愿。”

应明月大约看出了祂对人情的重视，她立刻说：“好啊，那您能帮我给深渊或者天空一个教训吗？”

“······”

风暴神再次陷入沉默。

应明月则继续说：“您看,还是这个简单一些，而且那本来就是您的权柄,我只是请求您不要将它交给别人而已，难道您对自己的权柄被掠夺感到开心吗？”

“······不开心。”

风暴神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但祂很快又加了一句：“可天空是主神,祂想要的话,我献给祂虽然会不开心,但也能接受。”

应明月简直对这位神明的想法感到绝了。

她想了想,才换了个方向劝祂：“可您的权柄只有一份，主神却有两位，您的权柄献出去会让主神之间产生矛盾，如果因此而发起神战，您付的起这个责任吗？”

风暴神默默瞥了她一眼，声音又低了一些，但祂很笃定地说：“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这个锅祂不想背。

“好，就算是因为我，那您也不能交出这个权柄，不然我就让主神看看我对您有多崇拜。”

应明月劝了好一会儿见祂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她干脆明着威胁。

“您觉得当天空或者深渊看到我和您亲密的画面时会产生什么情绪。”

‘精神污染’确实对两位主神效果不大，可也要看主角是谁，如果不是主神本人呢？

她的话让风暴神再次沉默起来。

能让两位主神打起来的眷者果然凶残。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风暴神轻声说：“就算我不愿意交出权柄，可主神掠夺，我没办法抵抗。”

这倒也是个问题。

应明月皱着眉头想了想，半分钟后，她眼神一动，突然清了清嗓子，试探道：“要不······您干脆送给我吧？”

“嗯？”

风暴神并没有往这个方向设想过，祂下意识说：“可你只是人类。”

“反正您现在已经不愿意保留这个权柄了，不是交给天空就是交给深渊，也许还会引起两位主神的争吵，既然总要失去，那您不如直接给我好了，就算抵消了您之前的人情，而且我可以向您保证，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提前告诉您，我的消息来源也许有时候比您更快。”

这个办法其实不错，只是风暴神一时之间有点难以从人类获得‘权柄’这个思路里跳出来，祂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非常勉强、非常艰难地说：“你的话，也有道理。”

虽然她是人类，但显然不是普通人类，把读心权柄赠与她也不是不行。

风暴神想起那两位主神对她的宠爱，心中微微一颤，祂有些心悸地闭上眼眸，咬牙道：“好，那我把读心权柄赠送给你，这样主神就不会找我了。”

“好。”

介于读心权柄算得上比较强大的权柄，应明月还格外加了句：“以后如果神界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帮您。”

人类的承诺对神明来说不重要，但主神最宠爱的眷者的承诺还算有一些分量。

风暴神下定了决心之后反而冷静下来，对于读心权柄的不舍慢慢减弱，祂甚至也开始觉得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不然祂确实还要发愁到底交给哪位主神，虽然祂是光明阵营的，可黑暗阵营的那位主神一向不怎么讲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风暴神想清楚之后没有再耽搁，祂立刻说：“奥芙拉，你放松心神，读心术我经常使用，充盈了许多我的神力规则，你接受的过程可能会有一些难受。”

应明月立刻端正态度，按照祂的话放松了心神。

她也不怕风暴神对她做些什么，除非这位神明想和她同归于尽。

蓝色甚至还带着一些细小电弧的光芒将她笼罩，风暴神逐渐剥离了自己的读心权柄，将一团蓝色的光芒倾注到她身体里去。

这个过程中，祂还有些诧异地说：“你对权柄的接受程度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应明月只是咬着牙，默默承受着眉心传来的拥挤和疼痛感。

她没有说话，不过风暴神的感叹应该是来自于她诞生的爱神权柄。

读心权柄倾注的过程比她之前接受神明权柄要痛苦许多，好在时间不长。

短短十分钟后，风暴神就收起了祂的神光，祂略微有些感叹道：“从今天起，这个权柄就属于你了。”

与此同时，祂也产生了一种轻松的感觉，这个感觉并不只是来自于主神的威胁，还有日积月累窥探心灵造成的疲劳。

没有了读心术之后，祂突然觉得世界清静了很多，没有祂想象中那样不舍，反而有些愉快。

看着眼前的小眷者，祂再也不能读取到她的想法，但风暴神却觉得由衷地平静，祂甚至罕见地露出微笑。

“奥芙拉，这样看你，我觉得顺眼多了。”

应明月差点忍不住给祂翻个白眼。

她觉得风暴神真应该去学习一下说话的艺术，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得罪人。

不过两方之间算是达成了合作，她很满意，风暴神看起来也很满意的样子，而读心权柄在她身上，深渊和天空总不好意思再抢她的东西吧？

应明月笑了笑，重新对风暴神的神光跪伏下去，“感谢您，伟大的风暴。”

“你的感谢应该只能维持一分钟。”

风暴神不能再读取她的心灵，但祂依然笃定地说：“我不用读取，也能猜到你的想法。”

“是，您厉害。”

应明月对祂说话的艺术简直无法言说，随口敷衍了一句，她就再次说：“愿您的荣光和雷霆永伴。”

这就是要祂收回神降的意思了。

风暴神没了主神带来的威胁，祂轻松很多，哪怕听见了应明月有些催促的话，祂依然用冷静的声音说：“虽然你不太虔诚，不过很聪明，我喜欢聪明的眷者，如果你能解决这件事，可以来聆听我的教诲。”

祂指的是深渊与天空同时眷顾她这件事。

应明月实在不想和祂多说，只好飞快点头，以示自己明白。

风暴神这才缓缓收回自己的神降。

祂离开时似乎还有些愉悦。

等到神明的神光消失不见，应明月才从地上爬起来，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爱神协会其他人都在协会的休息室里等她。

见到她走进休息室，了解整件事的教皇首先笑着询问：“你已经告知风暴神了？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

无论是深渊还是天空，得到读心术之后一定会想读取她的想法，而奥芙拉看起来有太多不能被神明知道的秘密。

“什么怎么处理？”

应明月脸色很淡定，她在休息室靠窗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没什么好处理的，我已经处理完了，我劝说风暴神把读心权柄赠与了我，我想主神不至于来掠夺我的权柄吧？”

“噗——”

窝在休息室角落里默默喝茶的塞西斯一口茶水喷在了墙角。

他有些震惊。

“风、风暴大人就这么给了你？”

现在劝说一位神明赠予人类权柄这么简单了吗？奥芙拉才离开了多久，有一个小时吗？风暴神就把自己的权柄赠送给她了？

“当然，只有在我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应明月依然微笑，她目光微动，突然挑了挑眉，笑着说：“塞西斯，你偷偷地骂我不是人，你以为我听不到吗？”

不等他回答，她又扫视了一圈，脑海中瞬间出现了许多杂乱的想法。

应明月有些能理解风暴神了。

这个东西确实好用，但也确实让人心烦，她就读取了那么一瞬，就已经觉得很杂乱，而风暴神却时时刻刻都在读取眷者的想法。

祂要是游荡在人类世界，恐怕会成为第一位被想法烦死的神明。

应明月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甩出脑海之外，她的视线突然看向教皇。

而教皇并不像塞西斯那样慌张，他依然面带微笑与她对视，表情看上去温和又宠溺。

但应明月的脸色青了一下。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些不能描叙的东西。

而教皇却还温和地说：“奥芙拉，我在想些什么不需要你来读取，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亲口说给你听。”

“不用。”

应明月抿着唇挪开视线，终于知道自己当初用‘精神污染’攻击风暴神的时候，祂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教皇一定有很多秘密瞒着她，而且不能让她知道。

应明月没有追问，她只是默默地将视线转向瑟纳尔神父。

瑟纳尔神父的目光有些许的失措，似乎没想到她会得到读心的权柄。

但只是一瞬间，他已经用温柔的声音和她说：“我对你没有秘密。”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在她读取他的想法时，没有看到任何极力隐藏的东西，瑟纳尔神父很坦然，他将他的心灵向她敞开，任她摸索。

倒是应明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瑟纳尔神父的想法大部分都与她有关，而这些想法其实她都明白，甚至有那么些不能描叙的想法，被他强压在心底，他也没有半点隐瞒，一一向她展开。

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对她没有秘密，无论是好的想法还是坏的想法，他都将它们献给她。

这让应明月有些不敢再窥探他的内心，太过炙热的情感有时也会灼伤。

总之这两位神明人性她不是不想再对他们使用读心术了。

刚刚那一瞬间只是她突然想起，下意识就使用了这个权柄，她并没有时时刻刻监视别人心灵的想法。

略微停顿，应明月将目光定格在邪神身上。

她皱起眉头，有些冷淡地说：“你和霍尔伦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刚刚读取心灵的时候很诡异地在邪神的心中读到了两个思维。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霍尔伦要么沉睡，要么就被邪神完全吞噬了，怎么会有两个思维？

邪神面对她的质问并不慌张，他甚至有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叹着气说：“我也不想这样，但我控制不了，我只能告诉你，霍尔伦与我同时存在。”

这种状态很奇怪，应明月也无法理解，更别说解决。

“奥芙拉，你何必为此感到困扰？”邪神语气带上了一些炙热，“只要你成为神明，一切都可以解决。”

他始终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成神，哪怕是应明月成神。

“你少忽悠我。”应明月轻哼了一声，收回看他的目光，顺便也收起读心术。

“总之你不准欺负霍尔伦。”

“放心好了，我怎么敢违背你的神谕。”

邪神一点都不严肃地笑了笑，让应明月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这件事不急，看到霍尔伦还好好的，没有被他完全吞噬，她也就放心了。

她继续之前的话题。

“风暴神把读心权柄赠予了我，也许主神很快就会召我入神国，协会的事我实在没有更多的时间来管理，就拜托你们了，尽量让爱神协会的范围再扩大一些，其他神明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阻拦我们，我想尽快在更多城市设立慈善基地。”

想了想，她偷偷看了眼教皇，然后从储物装置里拿出了一枚宝石。

宝石上散发着微微的神圣气息，是她以前从天空的神国中带出来的。

“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个卖了？会有人买吗？”

她还有好多这样的宝石。

她现在不怎么缺钱，但要在更多的城市设立慈善基地，这些基地里包含了食物、治疗、还会教导愿意学习的人一些技术，可这都需要金镑来填补。

瑟纳尔虽然很有钱，但也禁不住这么花，而爱神协会只靠那些捐赠是撑不起来的。

她身上最值钱的就是这些宝石了，其他都不能卖。

这个其实也不好卖，不过应明月翻车的次数多了，她也就不在乎这点小事了。

教皇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天空的人性就对她的举动产生什么不悦，他只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温和道：“天空神国里的东西，就算你敢贩卖，也没有人敢买。”

“那让天空教会买下来呢？”

应明月想了想，继续说：“我还存了一大笔宝石在教会里呢，让教会买下来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天空教会的宝库堆积了很多金镑，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出来帮助别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问着‘你们’，她看的却是教皇。

教皇大人依然微笑着说：“奥芙拉，天空神有你这样的眷者，真的很幸运。”

“咳咳。”

应明月略微有些心虚地挪开目光，假装虔诚地祷告了一句：“赞美天空，我对神明都是虔诚的，不能因为我信仰的神明多了点，就觉得我不虔诚。”

“嗯，你说得对。”

教皇轻轻按着耳廓，大约一两秒之后，他点了点头：“天空神准许你将这些宝石卖给天空教会。”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应明月却没有感到开心，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睁大眼睛，盯着教皇面带微笑的脸，试探道：“你怎么知道祂同意了？”

“你说呢？”

教皇的微笑更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