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生死相搏

一边观战的众人尚只是惊呼，但直面萧灵生重刀的叶珏此时却觉得自己仿佛是身处海潮怒涛之中，似乎四肢百骸全被气浪挤压，胸腹之中一口气怎么也吐不出去，又觉得萧灵生内劲犹如焚身赤焰，让自己浑身燥热。

来不及再感受敌将真气流动，枪尖与刀刃已然铿然撞上。叶珏瞬息之间，只觉得长枪上传来一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巨力，再若硬顶，只怕兵刃这便要脱手而出。大惊之下臂上加劲，长枪翠光再绽，竟是就此硬生生地一挑一转，而后变挑为砸，转为从侧面再撞萧灵生重刀刀身。

萧灵生似是没想到凭叶珏的本事，这招数在此时还能生出如此变化，轻讶声中，重刀竟当真被叶珏击歪了几寸，与叶珏擦身而过，间不容发。

叶珏此时福至心灵，知道自己已然避过刀锋，又惊又喜，长枪更不停留，中宫直进，朝着萧灵生哽嗓咽喉疾刺而去。

萧灵生见他竟能避过自己势在必得的一记重刀，虽是自己本就不把这位后生小子放在心上，但这一招一过，便知道这个小将确是有几分能耐。眼见长枪将至，不及反手回刀，百忙之中一扬身，就在马上使了‘铁板桥’的功夫，避过枪锋，待枪芒过去，复一长身，又是稳稳当当坐了起来。

叶珏与萧灵生方才交手一招，就知道此人不愧是天下名将，其本事远在自己之上，想自己修炼‘骁锐睚眦诀’十几年以来，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敌手。但此时形格势禁，已经不容叶珏退步，况且他素来刚勇，让他在战场上两军交锋之时忽然不战而退，只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只是在叶珏此时看来，萧灵生的本事实在太高，已是远超自己当初之预料，当此之时，若是想着兵行险着，能否顺利得手先不论，万一......

容不得他多想，萧灵生重刀再起，漫天赤色流光如同长鲸吸水，瞬息之间便汇集到刀锋之上，灼灼赤色更显鲜艳，映得夜空如火。此时萧灵生重刀引而不发，喝道：“娃娃，方才老夫倒是小看了你，来来来，咱们再对上两刀！”

叶珏闻言回过神来，心中暗想：罢了罢了，自古兵事多凶险，从来将身许山河，既然事已至此，再多想些什么也是无用，是死是活，就从天而定吧。

心思电转之，长枪忽地再动，只是这次兵刃起处，一杆精钢所制的长枪在内劲驱使之下竟如一条怪蟒一般柔软灵动，枪锋便如长蛇利齿，与萧灵生重刀遥遥相对。

萧灵生见状惊意更甚：“好小子，原来你手中这一杆，就是碧蚺霜锋！久闻此枪在天下十大名枪中排行第七，如今看来果然有些门道，只不过老夫虎牙重刀力贯千钧，势如风雷，可不是什么长虫都能经得住的。”

话音未落，赤光迸爆中，重刀当空回旋怒劈，又是一刀直奔叶珏的项上人头而来。

叶珏冷哼一声，碧蚺霜锋回划，带着滚滚青光逆势而上，长枪枪势如巨蟒怪蚺一般向正自咆哮的虎牙重刀缠绞而去，看那模样，竟似打算要借着兵器之力，将萧灵生手中的虎牙重刀硬生生带得飞旋脱手。

萧灵生见状怒极而笑，喝道：“小畜生，就凭你这两下子三脚猫的手段，也配和老夫我玩什么以柔克刚？”言语之间，重刀更不留情，锋刃回旋，直向碧蚺霜锋而来。

这一次双方兵刃交汇，与上一回截然不同，前次二人刀枪相击之时，乃是以硬碰硬，结果便是有力胜无力，大力胜小力，虽是叶珏最后时刻巧变招数，但那一瞬间从重刀上传来的雄浑力道却仍是让他虎口发胀、几乎拿捏不住长枪。更有甚者，萧灵生内劲极为雄浑霸道，借着方才之机，竟已趁机侵入叶珏右臂上经脉，若不是叶珏见机得快，只怕硬拼之下，便要受内伤。

是故这一次交锋，叶珏一反常态，长枪缠绞而上，但见碧虹如练，逆着萧灵生重刀刀路，一直周回蜿蜒，但冲击之势竟还要大过方才一招。

萧灵生见他已然是铁了心想要来把重刀硬生生从自己手中绞飞出去，心中虽然大怒，但手中招数却丝毫不乱。眼见得叶珏长枪绞住自己重刀，索性就此顺势而动，一柄重刀在他手中竟是举重若轻，就在半空中经他真气驱使，动如陀螺，赤色光气倏忽收敛，但威势不减，仍然要借居高临下之力，反欲将叶珏长枪斩断。

叶珏见萧灵生此时还是打算接自己这一招，心中也知道他的重刀确是凌厉无伦，但此时既然已如箭在弦上，双方无论谁先变招，必然自受其害。心思转处，不由得终于吐气开声，大喝道：“老匹夫，给我开！”

怒喝声中，漫天气芒光焰倏地荡然无存，北戎与焱朝双方将士但见长枪绞住重刀之后，便想向外分锉，但萧灵生力道极大，握刀的手虽然被叶珏这一击绞得剧烈晃动了两下，但随即便即稳定，一条臂膀如同生铁铸就，再也不动分毫。反观叶珏自长枪缠住重刀后，虽然接连三次发力，但即使两般兵器互相之间摩擦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之声，却始终未能将萧灵生的兵刃扯动。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叶珏此时咬紧牙关，目眦欲裂，却也只能尽力维持与重刀相持不下，想要更进一步，真不啻难于登天。

萧灵生见叶珏敌不过自己的巨力，坐在马上微微一笑，重刀一晃，轻喝一声：“娃娃，你这劲头比你爹可差的还远呐，算了，老夫不杀你，饶你去罢！”刀枪就此分开。

围绕四周的这支北戎兵马人数在万人上下，原多是萧灵生亲卫，随他日久，见叶珏不过弱冠年纪，竟然能一连接住主将重刀两劈，虽为敌国之将，但北人生性敬重豪杰，此时有些人不由得也为叶珏这等本事喝了一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