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变生肘腋

只是这声喝彩话音未落，在顾霄霆与越朗担心的目光中，叶珏竟是“哇”地一声，一大口紫黑色淤血喷将出来。再看叶珏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如同金纸，一望可知内伤不轻。如此情境之下，他能仍咬定牙关，牢牢握住碧蚺霜锋不至脱手，挺立身躯不至倒下，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萧灵生往前催了催马，但看了叶珏一眼，手中重刀却并无再次劈斩之意，只是冷冷地道：“小子，兵者国之大事，岂能如此莽撞行事？我看你能接我两刀，很是不易，心中爱才，不忍杀你，你若将身后焱朝秦王拱手献上，再让这几百残兵倒戈卸甲，我便放你回去如何？”

叶珏嘴边血迹尚未擦净，闻言止住动作，哈哈狂笑，细目乜斜萧灵生一眼：“老蛮子，你当年曾经与家严大战数次，如今又跟我动过了手，这几十年来，你可见过一个投敌叛国的叶家人么？”

萧灵生知道此时叶珏内伤不轻，已经是强弩之末，纵然今日不死，也得将养数十日才好，听他所言，并不动气，只是笑道：“少年人，我劝你还是惜命一些，现如今你已经被我赤炎劲重伤，只要我再来一刀，便能取你性命，你可知道？”

叶珏冷哼一声，原想开口反击几句，但当下自己体内已被萧灵生的内劲搅得天翻地覆，甫一动作便是钻心的疼痛，是以只能闭口不语。

身后的秦王顾霄霆似是也看出了叶珏情况不对，不等敌将再说话，竟是主动催马向前，一边示意叶珏从速回归本队，一边对萧灵生应道：“闹了这半夜，原来孤家现如今竟然成了香饽饽，大名鼎鼎的‘墨龙赤虎’萧灵生将军，居然也想要生擒孤家。也罢，方才孤家看叶校尉接了将军两刀，他是将军之子，没孤家这个皇子贵重，干脆，孤家也来接你几刀，若是接不住，头颅也好，功劳也罢，都一并送予你！”

此言一出，双方将士各自反应虽不一致，但所表达的情绪，无非震惊二字，他们都不曾想到，作为焱朝皇子，刚刚尚全赖亲卫保护的顾霄霆，竟然在此时说出这般言语。就如方才与萧灵生交手之叶珏，虽然年纪轻轻，但在两军疆场上的表现却是有目共睹，一杆碧蚺霜锋枪被他用的直如怪蟒，因此与萧灵生单打独斗，虽然最终落败，但却无人大感意外。可作为在战场上至今并无丝毫建树的顾霄霆，此时居然也敢出阵与萧灵生约斗，两军将士之中，固然有对他刮目相看之人，但更多的将士却是心中暗道这位焱朝皇子失心疯了。

就连北戎主将萧灵生也是双目微眯，冷笑一声道：“方才叶家这小子虽然本事尚浅，但好歹也算是条汉子，如今你一个全仗他人救护才能在疆场保命的窝囊废，也想效仿，难不成是不想活了？还是说，你觉得老子手中重刀无力，杀你不得？”

须知凡身为武将者，在疆场上逢敌对手，若是双方势均力敌，往往引为平生快意之事，若是双方强弱悬殊，纵然分出上下，决了生死，也不会再去出言讥讽羞辱。可顾霄霆此前之表现比之双方的一般士卒尚且不如，这般人物居然也敢大言炎炎，不知死活，萧灵生心中自然以为他不知死活，瞧他不起，因此开口便是讽刺挖苦。

耳闻萧灵生讥讽之言，顾霄霆却面色如常，应声道：“萧将军，你也是天下名将，怎么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

萧灵生怒气勃发，喝道：“老子有什么不分明？”

顾霄霆便道：“此时你我两军强弱显而易见，孤家若继续龟缩阵中，虽然一时可保全性命，但久后必然为北戎将士所杀，与其到那时身死无名之辈兵刃之下，还不如此时与萧将军一决，死在你的手里，日后传扬出去，无论如何也比一句‘死于乱军之中’要好听得多了。再说，孤家身为焱朝皇亲贵胄，若是死在战场上还好，万一被获遭擒，依着贵国君臣的心性，又岂能落得什么好处？与其到那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如现在就与你这主将拼命，日后也省了再受活罪，这般浅显的道理，萧将军难道想不明白？”

萧灵生听他如此说，心想这小崽子说的倒是实话，他若果然作此想，虽然依旧是个无能之人，但这般心性却不是窝囊废了。

想明白这一节，萧灵生心中倒是对这位敌国皇子的印象大为改观，点头道：“想不到你那皇帝老子十几年来不敢与我国一争长短，却能养出你这个还算胆大的儿子。也罢，虽说本将军刀下从不杀无名之人，但你既然存了这个心思，我也不能说你想的不对，这次我就当是做做好事，解脱了你罢”

一语说完，话音未落，萧灵生重刀复起，赤芒吞吐出一丈长短，被他高高举起，宛如长虹经天，带起一片肃杀之气，霓光之中，萧灵生须眉皆赤，爆喝出声：“小子，上来领死！”

顾霄霆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欢喜之意，铿然声中，随身的一柄长刀也轰然出鞘，应道：“多谢萧将军成全孤家的勇烈之名！”

“名”字出唇，顾霄霆周身气质竟是突然一变，一股似有若无的浓烈杀气升腾，瞬息之间，浓烈的金色气芒透体而出，连着手中的长刀，整个人犹如忽然苏醒的猛兽一般，粗略看来，气势竟似不在大名鼎鼎的‘墨龙赤虎’萧灵生之下！

萧灵生原以为这位焱朝皇子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箭之功的窝囊废，哪知道瞬息之间，他竟似摇身一变，却原来也是一个本领一流之人！周身赤光微暗，想要张嘴说些什么，但顾霄霆动作如迅雷不及掩耳，长刀当空回旋怒斩，已然出手。

变生肘腋，事发突然，萧灵生一时之间再也想不到原来这位少年王爷竟也是一个高手，但眼见得对方刀气横扫，狂飙如雷，眨眼便已到自己跟前，来不及细想，下意识运气挥刀，反撩格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