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扮猪吃虎

陈轩波的这句话一说出口，顾霄霆瞬息之间抬眼向他看去，原本的满面春风竟是尽数收起，眼光中罕见地多了几分凶厉。至于叶珏与越朗二人也都是如此，尤其是叶珏，竟在秦王抬眼的同时，体内真气流转，便有青光从体内丝丝脉脉地流出，化为缕缕碧焰笼罩在身上。

一时间厅中的气氛也陡然便由原本的平和，转成了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虽说此时各人还并不曾真的舞刀弄剑，但凌厉之感已是让人觉得扑面而来。

傅燮见叶珏不声不响，就能在几乎瞬息之间将真气外放，虽是心下暗惊，看来他这家传的骁锐睚眦诀倒是果然厉害，但却丝毫不肯示弱，口中说道：“怎么？叶兄忒也性急，当真要替我师兄留下小弟不成？”说着，站扶桑气旋也是猛然重新破体而出，光焰的姹紫嫣红之中，照着他的面容明暗不定。

叶珏这时也不搭言，只是冷哼了一声，右手陡然探出，带着有如磷火的蒙蒙青焰，叉开五指，成虎爪之形，抓向傅燮左肩。

手爪越来越近，眼见得即将与傅燮身上冉冉的紫红光焰相撞，忽然间一道浑厚凝实的墨色光芒从旁而至，于几乎间不容发之际架开了叶珏右手这一抓。

叶珏转眼看去，原来是陈轩波此时出手，见他转目看向自己，哈哈笑道：“不必要，不必要，我等二人既然今日仍愿前来，足以可见与他人不同，叶兄又何必太过紧张？”

秦王顾霄霆此刻倒是重新垂下眼帘，似乎对面前的这些变化一无所知一般，只是略微低沉的声音传来：“你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不如且明明白白地说将出来，也免得如现在这般互相提防，若说不通，我这万人刀刚刚磨砺，只怕又要找人试试是否锋锐啦。”

傅燮年轻的脸上此时毫无惧色，只是昂然说道：“师兄，你我份属同门，乃是一师之徒，你信不过陈轩波我不过问，不过你竟是连我也信不过么？”

顾霄霆面上无悲无喜，只是淡淡地道：“我自知道太子主动请缨，力主由他自己二次北征的时候，便猜到了几分其中的关窍，试想，身在帝王家，连自己的亲生兄长都未必能信得过去，何况你我只是师兄弟？”

傅燮见他面无表情，这话说的也颇为淡然，但言语之中所藏的含义却是令人细思极恐。说来也是，眼前的秦王当初能够扮猪吃虎，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出其不意，一举击败北戎国名将，有“墨龙赤虎”之称的萧灵生，今日照方抓药，再给自己和陈轩波来上一回，倒也不算是出人意料。

想到这里，心下稍平，眼见叶珏没有再度出手的意思，而站在秦王身边的越朗也是一动不动，更是大转安定。当即开口说道：“殿下，我知道你此刻定然对我等心有疑虑，但到底不至于到了双方刀兵相见的地步，至少我自己是绝无伤犯殿下之意的。”

顾霄霆此刻头也不抬，只是又问出四个字：“何以为凭？”

傅燮听秦王这般相询，一时之间倒也真找不出足以让其相信自己的证据，不由得气势一沮，就连身上原本灿烂如花的光焰也不免有所暗淡。

站在一旁的陈轩波到底年纪比傅燮为大，早年间曾随师父一同游历河山，经的事情也比傅燮为多，此刻已然想出了破局之法：“殿下问我们要凭据，但若是你心中有疑虑，我等即便说的天花乱坠，做得尽善尽美，恐怕也未必能打消殿下的猜忌。我也知道，在下与傅燮不比叶、越二位，总算是常年伴随殿下的心腹之人，那就请殿下示下，到底如何才能相信我等？”

顾霄霆被陈轩波反问，也是微微一愣，不过他没过片刻便即反应过来，伸手入怀，掏出两颗丸药道：“这是依据我师尊当年大败南浮国宫本文显时，从他家人身上获得的药方调配的丹药，吃了之后若无解药，则终身不愈。你二人若是真心助我，并无他意，那便来一人吃上一丸再说。”

陈轩波看了傅燮一眼，也不答话，只是抢步上前，自秦王手里接过一丸，瞧也不瞧便即张嘴服下。

傅燮见此情景，虽然不及陈轩波一般反应迅速，但也只是微一沉吟，便道：“大丈夫光风霁月，只怕功名不立，又何必拿生死病痛来吓唬人？”说着收起斩扶桑气旋，也走上前去接过一丸吃了。

越朗原本有些阴恻恻的脸上终于绽开几分笑意，轻声道：“开弓可没有回头箭，两位既然如此，方显你们的真心。”

经此一变，无论是陈轩波还是傅燮，虽然各自还并未受到什么伤害，但面色却都不甚好，听了越朗之言，也不过是微微点头，并不回话。

当时是，秦王顾霄霆忽然一改方才神色，哈哈大笑道：“好啦，还请二位不要介意，只因为我等被那些暗中害人的家伙吓得怕了，故而今日才有这般试探之举，二位既然已然显露真心，我自然也再无别的话说。实不相瞒，方才二位所服下的，只不过是两颗因为天干物燥，我有些口干轻咳之故才让人配制的两丸川枇丹而已，哪里有说的那般效用？”

听顾霄霆之言，又见他神色喜悦之中带着诚恳之色，不似作伪，陈轩波与傅燮二人对视一眼，又凝神运气在体内行了几遍，确知无碍，方才放下心来。傅燮便道：“虽说人生在世，防人之心不可无，可殿下和二位仁兄方才之举，却容易冷了他人之心啊。”

顾霄霆又道：“总是我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故而前几日我与叶珏、越朗二位暗中商议，才有此番相试。只是与二位开个玩笑，还请务必不要挂怀，师弟，方才你叫我那声‘殿下’，可没有原本那样，直接称呼我为‘师兄’来的好听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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