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内外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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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听上去语调和缓，情感真挚，算是冲淡了一些方才的尴尬气氛，然而仅仅单凭这一句话，还是无法令陈轩波、傅燮二人完全满意。年纪较小的傅燮更是完全没有掩饰自己情感的想法，依旧还是冷着一张脸，闷闷不乐。

见此情景，顾霄霆倒也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无论是谁，忽然之间被如此相待，只怕反应都不会有多好。自从被剥夺了开府之权后，自己在与他们二人的交流中，虽然并无轻视彼等之意，也多有询问之言，但始终如同主动设置了一层障壁一般。

具体表现便是，在面对陈、傅的时候，几乎从来不交心、不表态，甚至连自己计划也不告知二人，想必就是这等态度，才让陈轩波觉得不能再如此下去。

在这件事情上，顾霄霆自己不便多解释，然而他暗中向身后的越朗使了个眼色，还是较为隐晦地传达了自己的意思。越朗见此情景，自然心中明白，当即上前开口道：“二位此刻心有不悦乃是人之常情，但是据我看来，秦王如此行事，虽然有不近人情之嫌，但细细想来倒也并无不妥之处。”

听此一言，陈轩波和傅燮抬头看了他一眼，但还是不曾开口答言，越朗似乎本来也没想着二人能够有所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也知道，二位或许是觉得自己真心主动相助上将军，而他却是始终对二位有所提防，故而你们觉得有些委屈。”

不过说完这一句话，越朗便很快就摇了摇头，并道：“可是二位想过没有，原本上将军根本没想过要猜忌任何人，无论是最初的商讨局势，还是后来的北疆参战，他都可说是竭尽全力，以策万全。”

言到此处，越朗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无论是秦王也好，还是我与君镝也罢，我们此前以诚待人，换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呢？是欺骗，是愚弄，是背叛，不才敢问二位，若是你们被旁人如此对待，甚至落得自己也险死还生，你们还敢不敢再去相信，两个忽然主动提出要帮助你们的人呢？”

陈、傅两人心中本觉怒意难平，但是听越朗这般解释，都不免在心中暗自称是，若是自己也有与秦王等人一般的遭遇，只怕确实难以在此时相信两个相交不深的人。想到这里，他们心中的不忿之意倒是削减了几分，再说秦王此前内心之中虽然对他们不甚信任，但好在并未直接表露，也算是给他们留了面子。

看到二人神色逐渐缓和，越朗自然明白，自己的一番解释已经被他们听了进去，转而又道：“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秦王自身是少年学武，虽然他的实际能耐现下并不广为人知，但是我想任凭是谁也能看的出，他身上的武人气质要远远多于文采精华。偏生你们二位又都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忽然主动说要来襄助，请问二位，上将军敢轻易相信么？”

平心而论，方才越朗这句话说的倒确实不假，自古以来历朝历代，文武两道之间的隔阂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难以完全调和。自然，从古至今有不止一人能达到文武双全的地步，不过那等人物，数量自然是少之又少，有鉴于此，顾霄霆以此为据，心中有内外之分，倒也不算是太过分。

但傅燮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哼了一声道：“现在你又来说什么文武之分，可那日我分明已经是将‘斩扶桑’气旋都显露出来了，总算不是假的。但也不见你们对我从此多加信重。就是陈兄当时，也显露过自己身有武功，可时至今日，秦王心中却还是有内外之分，可见哪怕真的成为一个文武全才，你们也未必信任。”

越朗闻言哈哈一笑，只是他平素总是阴恻恻的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如今哪怕是真的笑起来，在旁人眼中看来，也还是觉得此人未免太过阴鸷。

笑声之中又听叶珏补充道：“殊不知正是因为你们在文武两道上的不同凡响，反而更激起了我们的防备之心。两位细想，秦王因北征未捷，故而被陛下褫夺开府，就是在下与越朗，也因为此事被贬为白身，若二位是我和越朗，这时候有两位相交不深的文武全才，居然主动出来说是与你们同进退，不知你们会做何想？”

相比于秦王和越朗，叶珏这话问的更加直接一些，二人本欲说些什么，但略一沉吟便觉得也实在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因此也只好不做回应。即便如此，心中却已然认可了三人的前后说法，也理解了秦王曾暗中避开自己，与他人共商对策的做法。

所幸他们二人并无别意，确是一心与想要扶助秦王以成大事，方才又经过秦王考验，此时顾、叶、越三人对他们俩自然也要高看一眼。

最终还是秦王顾霄霆打了原场，出声道：“以往之事，确是我等以谨慎太过，以至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今而后，咱们之间再无什么内外之分，也不存上下之别，齐心协力共谋大事，也就是了。”

得此一言，陈轩波和傅燮二人的神色才逐渐好看了起来，不过想到此时之局势，对于秦王等人而言，实在已是十分严峻，故而也不好多说什么。

倒是越朗此时叫道：“诸位勿忧，我料如今太子与邱淇率兵北征，那是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之局，他们自以为有了内应作本，便能大获全胜，只怕是转错了念头。据我所见，这次他们所带去的总计五万人马，只要不输个精光，那便算是他们祖上积德啦。”

他这句话来的突然，众人乍闻之下，一时间也转不过弯来，不知他这话到底从何说起，又为何如此笃定。只有陈轩波心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隐隐明白越朗之意，但自古用兵作战，出人意表之结果不止凡几，便是他心下猜到了几分，却也不好据此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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