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时乖运蹇

战云密布，号角长吹，与先前北戎援军中所发不同，虽无那等决绝之声，但焱军将士们此时的号声悠长曲折、催人奋起，听在耳中，身在此地的数千兵马无不争先恐后，拔刃出击。

一般焱军随身的制式武器，大多都会有横刀一把，寓意横行天下、万夫莫敌，但如今随着叶珏与岳万里二人悍然出击的将士们的武器却并非如此，除了少量骑兵之外，其余步卒多是使用长枪、钩镰等器。

兵刃既长，只要运用得宜，在两军阵前所能发挥的效用自然便远胜于普通横刀，纵然北戎骑军足以堪称冠绝天下，此时遇上了这等精锐劲旅，一时竟是反为其所制。

况阵前焱军主将叶珏、岳万里二人双枪起处，或是青焰灼目，犹如春江破冰、碧水生涛，或是素光流转，犹如银山乍现、铁峦崩摧，都是无人能够直撄其锋芒。

身后将士本为焱军精锐，在这两位主将的带领与鼓舞之下，自然更是士气高涨，直欲与北戎各部分个你死我活。

长枪攒刺之间，钩镰锁拿之下，两军方甫相遇，北戎军中便如金秋时节被收割的饱满稻穗一般，转眼间便已折损了五六百人。

纵然北戎军中目下还有完颜宗辅和耶律川二人主持大局，但彼等却也不曾知晓，今日在此拦截他们的。并非是一般的焱朝劲旅，而是被焱朝皇帝顾秉业亲口赐名的“横冲都”。

按照焱朝军制，十人为一火、五火为一曲、五曲为一部、五部为一都，实有一千二百五十人。

当初叶珏初从军旅，皆因他是叶瓒独子，皇帝顾秉业对他有些偏爱，特分拨与他一都人马，令其好生习练，争取为焱朝再整训出一支能打硬仗的精锐将士。

话虽如此说，但那是叶珏年纪尚小，又是初入军中，即便如顾秉业、叶瓒、孟元敬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让叶珏熟悉军旅生活而已，岂能当真指望由他整训出一支所向无前的精兵？

谁知叶珏却不服输，数年之间，蒙叶瓒亲自教授练兵、用兵之法且不必赘言，平素又多曾与骠骑将军孟元敬、霍山侯杨君爱、燕德侯高白驹等焱朝名将请教，博采众长之下，这一都人马竟是当真被他调训得出类拔萃，非常人所能敌。

与一般焱朝将士不同，这一都之中的将校军卒并未配置随身横刀，反而多用长枪、钩镰、铁筅等诸般兵器，临阵之时，注重互相配合作战，算得上是别出心裁，不依常规。

直到两年前焱朝军中大比，叶珏竟是就凭着自己这一都人马，又拉来了越朗为自己臂助，共同指挥，在演武场上竟是就此所向披靡，除了如孟元敬、白威等寥寥数人的亲卫，竟是少有能与之抗衡者，一时间风头无两。

顾秉业当时亲眼所见，大喜过望，因此亲自为此军赐号为“横冲都”，意为叶珏所部将士，可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勇不可当。

后来秦王顾霄霆开府，顾秉业便钦点叶珏为秦王府校尉，这支横冲都兵马，便也随之并入了秦王府麾下，其后又经过一年多的发展、扩编，才有今日这数千人众的规模，虽然依旧是以‘横冲都’作为军号，但人数却已经远非一都所能管辖。

可惜当日秦王等人率部暗中千里奔袭之时，因横冲都所部骑兵不多，不曾将之带在身边，而与他们猝然相遇的，又是北戎名将‘墨龙赤虎’萧灵生所部精锐，这才有当日败绩。

若是彼时秦王手下尚有这数千横冲都将士，想来也就不必再多费心神，与叶珏等人定下先自诈败诱敌，而后再全力出击的策略，而是敢于率部正面与萧灵生抗衡了。

当然，常言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正是由于横冲都此前从未与北戎各部交战，所以北戎众将虽然多有听闻顾霄霆等人名号者，却鲜少有人知道，在叶珏麾下，还有着这样一支精锐劲旅，其兵锋之盛，甚至不在孟元敬的亲卫‘螭虎军’之下。

也正是由于目下完颜宗辅与耶律川不知其中底细，将这支叶珏精心调训的劲旅视作焱朝一般的兵马，甚至还有人以为，这样的一支精锐，真实战力可能与陈子云所部先锋军相差无几，故而才会在此时吃了大亏。

两军骤然相搏，北戎前阵兵马毫无防备之下，竟是被横冲都将士所用之不同寻常的战法克制得死死的。

但见他们往往各自成组，一旦钩镰将敌军锁拿牵制住，随后便是长枪攒簇搠来，即便北戎各部此时采取守势，却也不免为其各个击破。

而每当北戎将士想要不顾生死、奋起反击，却又往往碍于被铁筅等兵刃阻隔开来，近不得焱军将士身前，自然便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哪里还能如愿还击？

人潮纷涌，将士纠缠，叶珏目光所处，只见自己麾下横冲都虽是初上战场，却果然应了当日顾秉业之言，当真在这片沙场之中横冲直撞，当即为之喜上眉梢，神色大转轻松。7K妏敩

转眼望去，又见正在自己手下苦苦支撑的耶律川面带惊怒之色，不由得纵声叫道：“耶律川，你看小爷麾下这支强兵到底如何？多年苦功，究竟不是白费，数载勤奋，今日终得正果，遇上了他们，当真也算是你时乖运蹇，那可怪不得我啦！”

听出叶珏言语之间大有自得之意，耶律川心中更是气恼，但事实如此，倒教自己也无从辩驳，只能是暗自咬牙切齿，暗道：“你奶奶的烂稀泥，有朝一日你叶珏若是落在我的手中，瞧我怎么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下的战场之上，并非只有如耶律川等北戎将士心中对横冲都的作战能力深感骇惧，便是焱军主将之一的岳万里，也是为之惊叹。

心念转处，不由得便道：“到底是我这些年坐井观天，倒不知君镝兄弟麾下竟还有如此奇兵！若我来日也调训出这般将士，又何惧他北戎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