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试探

路祁瑶并不打算告诉蔺千她手腕上的封印，说了等于自爆身份，岂非愚蠢至极。

蔺千发现了居然不识得此封印，也算是老天庇佑她。

路祁瑶对上蔺千眼神，他双眸纯澈清明，眼里俱是担忧。

路祁瑶抿唇，心里叹道，果真还是上一世那个纯良至善的少年。

只是……这份担忧，有多少是基于同门之间的情谊，又有多少，是因为别的。

上一世，可是这魅妖间接害死了小唯，这一世若再无法逆转，蔺千，到那时，你是不是又会对我恨之入骨?

静默了片刻，路祁瑶像是在思索蔺千所说的话，房间又一片死寂。

她忽然少见地抿起一个浅笑，佯装镇定，温柔笑着开口，像是安慰他道，“我确实说过要尽早除了魅妖，可我何曾说过要立即下山了？”

蔺千反问道，“可师姐莫不是忘了，魅妖可是冲你来的。”

路祁瑶无奈笑着，“所以你以为我为何要向素律长老借无定环。”

她难得在蔺千面前这样笑，即便只是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蔺千看来，也是温柔至极了。

蔺千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师姐，能再等等吗？”

蔺千睁着纯澈明亮的双眼定定地看着路祁瑶，淡薄的唇瓣动了一下，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能不能等等我，等我再强大一些，强大到不至于那么手足无措，强大到可以保护好师姐，行吗？。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却又酸涩不已。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裂开了，从中蔓延出了一些不明不白的情绪。

蔺千没有说下去，眼神越发复杂。

“等到掌门师尊出关了行吗？”

蔺千卑微极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像是在恳求。

“蔺千……”

路祁瑶敛去了笑意，看着蔺千，眼里晦暗不明。

她平静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路祁瑶眼神直直盯着蔺千的脸，不想错过丝毫他神情的变化。

蔺千的手徒然一抖，睁大了双眼疑惑地看着路祁瑶，极其无辜的样子。

“谁敢让你死！”

蔺千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回答了她。路祁瑶无奈笑了笑。

罢了……

路祁瑶心里苦笑，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这一世，上一世，两辈子，蔺千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小唯。

关心她，不过是看在他们同门的份上，不过是因为他生而善良。

路祁瑶从床上起身，扯开一个笑，“不说这种丧气话了。”

她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往常的严肃，“你可知师尊何时出关?”

蔺千老实回答，“此事恐怕只有素律长老知道，师尊闭关时，你我正好凌云擂上两败俱伤，昏迷多日。如今门中事宜皆由素律长老暂代。”

路祁瑶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师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路祁瑶:“没了。”

“既如此……时候不早了，那……我先告辞了，师姐好好休息吧。”

蔺千支支吾吾地，忽然慌乱起来，神色有些窘迫。他双手背到身后，像是在藏什么。

路祁瑶疑惑看着他，只见他眼神闪躲，眉宇间像是刻着煎熬二字。

路祁瑶无意再去打探什么，就今日短短几个时常，她情绪波动太大了。

极度的愤恨与毫不经意的释怀像两只凶猛的巨兽不断撕咬争据着一席之地。

她疲惫地点点头，简洁明了回道，“嗯。”

说完蔺千转身就走，临门一脚，路祁瑶忽然叫住了他。

“等等！”

路祁瑶有些不确定，但隐约猜到了蔺千手里藏的什么。

“还有什么事吗？”蔺千讷讷问道。

路祁瑶无奈伸手，“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蔺千又恢复了往日笑嘻嘻的模样，笑道，“怎么可能?”

路祁瑶看着他，眼里尽是审视，她勾了勾摊在蔺千面前的手掌。

“……”

犹豫了一下，蔺千终于把手伸出来，把藏在手中的东西交到路祁瑶手里。

一个莹润的白色小瓷瓶，一个是闪着荧荧红光的珠子。

果然……

路祁瑶迷惑皱起眉头，没好气道，“说好给我的，为何又收回去了？”

“……”

蔺千艰难挤出一个笑，强颜笑道，“师姐修为在我之上，自是对这类玩意儿看不上眼，我还是留着自己玩吧。”

“……”

路祁瑶语噎，见他笑得卑微，心情一时有点复杂。

这时蔺千把手伸了回来，还是笑嘻嘻地，“师姐留着也没用，我就不拿出来丢人了。”

路祁瑶没有说话，打开小瓷瓶的盖子，一口将里面的回还丹吞了。

嘴里还残余着丹药的苦涩，路祁瑶皱起眉，把珠子也收了起来。

她无奈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也只有你蔺千那么不合规矩。”

“可……”

“可什么可?”

蔺千还待要说什么，路祁瑶直接打断了他。

她疑惑道，什么时候，这小子也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她不过先前说的气话，这傻子，竟也当真了。

路祁瑶看着某个单纯幼稚的傻子还呆呆站着，便直接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

这时蔺千似乎才反应过来，师姐居然收下了他送的珠子。

路祁瑶忽然正色道，“还不走？”

“走走走，这就走。”

见路祁瑶又开始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蔺千嘻笑着，一下就蹿了出去。

直到蔺千走了，路祁瑶拿起那枚珠子仔细瞧了起来。

完好到无一丝瑕疵，说是炼着玩的，谁信呢。

挂在檐角的风铃又传来叮铃几声空灵脆响，夜雾浓重，连这铃铛的声音都像包裹着寒雾，穿檐而过，厚重而朦胧。

无名居的另一个院子里，烛火摇曳，小唯坐在房内。

她手肘撑在桌子上，双腿交叠，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眼睛圆溜溜的，看着缠着白布条的双手。

她身上穿着的浅蓝轻衣的衣角少了一块，线头散乱。

小唯疑惑道，“南宫寻，按话本里的来，英雄救美，不应该撕你自己的衣服替我包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