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耕了二里地

混沌初开，天地两分，阳清为天，阴浊为地，而这天地，又三分成了三界，自此有色界、无色界、欲界栖息着神仙、妖鬼与人类生灵……

昏黄的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韵味——那是破碎的道则。它们构成了这不被接纳的世界——欲界。

欲界没有天空，更没有日月星辰，似乎亘古永存的便是此方世界中弥漫的浑浊不堪的气体——被称之为妖气！

“传闻中，曾经有一位巨人，他手持巨斧破开了那混沌，于虚空中撑开了天地三界……”此时，一处破败的小村口，一位头顶着双角的老头满嘴之乎者也的说着什么，那唏嘘的胡渣子、迷离的双眸，以及他那因岁月斑驳了的“曾经”无不彰显着老人的与众不同。

“牛爷爷！这个故事您都说了三百多遍了……”围坐在老人身边的小牛犊子们满脸不情愿的听着这老牛的唠叨，耳边又浮现出了家里大人的告诫:老牛爷爷年纪大了，得顺着！

“唉……什么时候能长成大妖啊？”小牛妖们昏昏沉沉的听着老牛的忆往昔峥嵘岁月，一边畅想着未来的叱咤风云……感叹着那些法力通天的大妖王们的“打打杀杀”。

这里是牛家村，叫牛家庄也行，毕竟是妖的村庄，学人学的画虎不成，杂七杂八的名称倒也没那么多计较。

而那棵老树下的老头儿，就是牛家村最长者——老牛妖。似乎村子里再没有比这位老妖命长的了，哦！除了那棵树……

“牛爷爷！牛爷爷！我又来听你讲故事了！”与其它小妖怪不同的是，此时风风火火奔跑来的一坨大白肉——那是一只肥的流油的大白牛。说大其实他年纪和这群小妖也没什么差别，甚至可能还小了几十年，可那满身的肥膘，却无不彰显着诡异的另类——在欲界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会养出这么肥的妖怪！

小胖墩圆圆滚滚的“滚”到了老牛妖的身边，吓得老牛倏地一下蹦起了三米来高！也不知这老牛哪来的力气，原本昏昏欲死、吊着半口气的样子，此时却回光返照了般的腾空而起。

一切源于肥硕！这可不兴撞啊！

被这小胖子撞过的老妖的老腰……唉！一言难尽。

“来了好、来了好啊……”牛爷爷稳住了身形，仿佛刚刚那一飞三米多高的高手水准妖与自己没什么关系，昏沉迟暮才是自己的人设……妖设。

“小胖砸！今天又来听什么故事啊？”和蔼的牛爷爷对这些小妖除了经常性老年痴呆烦的不要不要的以外，看待他们的确像自己的亲孙子一般。

“我要听牛魔王的故事！牛魔王！嘿嘿嘿……”憨态可掬的小白胖子一如既往地说着自己偶像的名字，并迫不及待的想听一听那早已听过无数遍的“偶像经历”。

尽管已经听了几百遍了，可谁又不是个才一百多岁的小娃娃了？小妖娃娃就得有小妖娃娃的样子！

听故事才是自己这个年纪应该负担起的责任！

你不听我不听，妖族光荣谁来延续？你不讲我不讲，妖族历史谁来铭记？

“切——！”原本围坐在牛爷爷身边的小牛妖们闻听此事，不约而同的一哄而散了——这小胖子似乎对于那不知真假的牛魔王有着狂热的追捧。可他们已经是可以一口气耕出二里地的成熟小妖了！谁会跟一个小屁孩妖怪“同流合污”？有失妖份！

散尽了小牛妖，此刻的村口只剩下了那只老牛妖和小白胖子，爷孙俩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和谐的仿佛那欲界永远不见阳光的黄昏。

欲界好像一直都是黄昏……

“那牛王抖了抖身躯，一下便幻化成了一头大白牛，高有八百多丈，身长更有千余丈长……”老牛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故事，而小胖子那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仿佛此刻的自己便是与天地争斗的牛魔王。

故事的来源早已经不可考，也就是老牛的年纪实在太大了，各种故事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什么七大圣的故事、人妖虐恋、正邪不两立……等等早已信手拈来。当然，人妖虐恋对于一只未成年妖来说还是太早！要注重妖崽子们的身心健康不是？

听完了故事，小胖墩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家——一间铺满草料的牛圈。这是小白牛的家，不过此时只剩下了自己和妈妈。

牛的一生是简单的，牛妖的一生就更是简单了——种草，耕地。而这简简单单的一生却不是小牛所向往的。

小牛一直有个梦，梦里的自己已经是雄霸一方的妖王了，身披金甲圣衣，脚踏黑雾妖云……

想着，小牛睡着了，嘴边衔着的草料都充满了梦的芬芳。

“牛小壮！”还没等小牛在睡眠中圆梦，牛妈的河东狮吼便震彻这小小的牛圈。

“哈？”睡眼朦胧的小牛看着从远处奔来的妈，霎时间清醒了过来，嘴边的草料都不香了:“妈你听我说！我可以解释！”

Duang！

这已经是这个月重修第二十三次的牛棚了……

正所谓人有人他妈，妖也是有妖他妈的……牛小壮的妈妈似乎格外的妈！

“人家牛三强在你这个岁数都已经能耕出二里地了！你呢？天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听故事！有什么出息！”暴躁的牛妈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不过算算日子，该是最近百年了。

攀比心在妖中也不能免俗，不然妖哪来的奋斗精神。

对于牛妖的奋斗，仿佛就是谁家的孩子能耕地吧？

被提着耳朵的牛小壮撇着嘴，嘀嘀咕咕却又不敢被妈听见:“耕地有什么出息？人家哪只妖王会自己耕地？我要是成了妖王，我肯定雇好几只妖给我耕地，我就等着吃草听故事就行……”

嘀咕着、吵闹着……牛家村一片祥和的样子。

世分阴阳，有好便有坏，所以，有妖就一定有斩妖除魔的神仙。

孟秀儿就是一位除妖师，至于为什么叫除妖师不叫斩妖师，孟秀儿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宗门内修行，出宗门外斩妖除魔，大概这就是她的人生。

有妖生，就有人生……

孟秀儿所在的宗门名字叫做大叶仙宗，名字来源不可考，但可以根据宗门所在的位置推测出——这原来遗留了一株仙葩。不过现在只剩一片叶子了……

牛小壮肯定没见过这么大的叶子，若是看见了，准会嘀咕一句:“这么大的草叶，我也吃不完啊！”

大叶仙宗今天颁布了除妖任务:修为高绝者，入欲界征讨妖王鬼修；修为普通者，每人除一只妖。

一只妖，仅此而已……

孟秀儿觉得宗门看不起她，虽然长老师尊们从没有明说过，可今天她找到了证据——“秀儿啊，你这次就跟着师兄们出去逛荡一圈便好，一定要注意安全哟！”

师尊很和蔼，说完还对孟秀儿飞了个眼儿，搞得孟秀儿浑身一激灵:“师尊你看不起我！”

“我没有！你胡说！没这回事儿！”

“真的！我有证据！”

“哪有！真没这回事儿！”

“那我也去欲界！”

“不行！”

……

孟秀儿赢了！她如愿以偿的可以跟随着师门长辈、优秀师兄师姐们征讨欲界。可她其实是有点不开心的——这一身的护身法宝和洋洋洒洒都溢出来的符咒……

您看不起谁呢？

此时的牛家村牛小壮终于可以独立的耕完二里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