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学校

这件事之后，李修德出门再不肯带一分钱，怕丢，他心疼。

李成武当然很不赞同，处在城市里，出门坐公交，买东西，打公共电话，处处要花钱，何处不用钱？不带钱怎么能行？

但李修德脾气很拗，说不带就是不带，让人拿他没办法。

清圆默默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她打电话跟姚丰商量：“哥哥，我想给爷爷买一个可以斜挎，背在胸前的小包，让他用来装小手巾，装钥匙，当然，还能装钱！”

“他会愿意用吗？”姚丰有些怀疑。

清圆很有主意：“大不了说是你在西南辛辛苦苦给寄过来的，让他不好辜负你这一片心意。”

“行吧。”姚丰觉得可以试一试：“那，等我回家给你钱。”

“不用，跟我计较这么真干什么。”清圆拒绝，转眼又提要求：“给我带礼物就好。”

……

清圆考虑得很周到。

买了黑色的小挎包，里面有带拉锁的内袋，可以用来放钱。这小包还有一个很贴心的设计，从包里延伸出一小截绳子，上面有钥匙扣，这样钥匙不容易丢。

她买了软塑料胸牌，在里面装的纸片上写“李修德，家住清河街道108号和苑花园，电话：****-*******，亲属电话：138********。”

是在网上看到的方法。

把胸牌放在小包的内袋，以防万一。

考虑到包里有钥匙，家庭地址只留了小区位置，没有具体到哪栋楼，哪单元。

清圆想，爷爷当前状况还可以，如果完全不让出门，根本不现实。

况且老人家也不去远的地方，只是去隔壁的小广场而已。

家人多操一些心，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

清圆很有策略，不追求一蹴而就。

她先自己背包，天天跟着李修德一起去广场散步、看表演。

在不经意间给李修德展示小包有多实用，有时候还装作腾不出手，让老爷子帮忙拿包。润物细无声地让爷爷逐渐熟悉这个小包。

接着开始“洗脑”，循序渐进说什么“这样钥匙更安全”、“小手巾等小东西装在一起不容易掉东西”、“哥哥的一片心意”、“买都买了”，找出一大堆理由，让老人家接受，愿意背这个包。

在老人接受这个包之后，她又开始再接再厉，“装钱也很安全”、“万一需要钱呢”、“万一遇到卖糖包的呢”、“反正那么多东西都装了，咱不带多，就带个十块八块的，很方便，没影响”，让爷爷愿意装一点点钱。

等姚丰回家时，清圆已经“撺掇”着李成武买了老年机，正在家里教李修德怎么用，怎么开屏，怎么锁屏，怎么接打电话。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试图再过一段时间，让老年机也能进入那个随身包。

姚丰暑假里晒黑不少，人倒是更精神了。

带回家不少支教当地的土特产，还有学生送他的一些小东西。

见姚丰回来了，李修德特别开心，双手握住姚丰的手，激动地一个劲儿的说“好”，老泪纵横。

清圆想，爷爷真的是老了，现在动不动的就容易哭。

……

姚丰像做贼似的，背着人，给清圆掏出来一件礼物，银灿灿的，是个项圈的样式。

“这是什么？”清圆拿在手上，太精致了，有点儿不敢碰。

“你不是要礼物吗？我给你买了当地的银饰。”姚丰给清圆解释，又嘱咐清圆：“我钱不够，只给你买了，没给舅妈买，你悄悄收起来，别给人看到。”

清圆听话地点点头，又抱怨：“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真带礼物了？贵不贵，会不会太费钱了？”

“不贵。”姚丰又强调：“收好啊！”

……

这大概是清圆学生生涯最漫长的一个暑假。

但是，再漫长的暑假，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

清圆大一有军训，开学比姚丰早，李成武打算带着黄素芹陪她去省会的学校报到。

让姚丰留在家里陪李修德。

前两天打包整理行李，清圆更加直观地认识到，自己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居然鼓鼓囊囊打包了五大包。

到学校报到这一天，后备箱挤了三大包，盖不住了。清圆坐在后排右侧，被两个大包袱挤得紧贴车门，都看不到开车的李成武。

到了地方，黄素芹看着东西，父女俩先逛一逛校园。

逛得人怀疑人生。

这不是开学吗？

怎么不像电视上看到的，挂满红色条幅，满满都是迎新的人，乌泱泱一片报到的学生呢？

也有人，但，为什么人这么少呢？

还有这可是大学啊，这怎么回事儿啊？就这么小？目测还没有清圆高中校园的面积大呢！

这破旧的教学楼，这古老的图书馆，这残败斑驳的墙，这残缺的灯，这是二十一世纪吗？走在校园里，时光像是回溯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

野蛮生长的树木草丛，明显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打理，蕴藏着无数蚊子。从此处经过，隔着牛仔裤还能给清圆咬了一堆疙瘩。

清圆气得想哭，这是什么呀？这完全不是理想的大学。

她甚至都有了复读的念头，想着反正行李也没搬下来，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在一栋教学楼上好容易找到了报到地点，一问才知道，这是学校的老校区，只有三个专业四个年级大概五千人在这个校区，其他快四万学生都在新校区。

因为新校区有部分宿舍没能按期交工，所以五千学生需要在这里度过一个学期。

清圆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蔫地抱着领来的军训服，跟着李成武回去找黄素芹。

黄素芹见清圆搭拉个脸，悄声问：“咋啦？啥情况呀这是？”

李成武挤挤眼摇摇头没回答，用轻松愉快的语气招呼清圆：“来，闺女，上车上车，咱上宿舍去。”

清圆一脸不情愿地坐上车。

到了宿舍楼，终于见到不少学生和家长。

清圆和父母，开始搬行李，三个人来回两趟，才全部搬完。

宿舍是上下铺，共有六张床，只安排四人入住。

选好了床铺位置和柜子，清圆和黄素芹开始擦洗收拾。

期间，来了一位室友。清圆想着日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朝夕相处，还是得给人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就换上笑容，跟人打招呼。

这位室友明显是南方姑娘，看起来温婉如水，是位个子娇小的美女，名字也很好听，叫路歌。

她是跟表姐一起来的，只带了一个白色的大行李箱，里面大概是装了衣物。据她说，床褥被子还有生活用品之类的打算就地现买。

还好学校离市中心不远，买东西很方便。

打了招呼，放好行李箱，她们姐妹俩就急匆匆地又出去了。

清圆选了个上铺，正铺床，不小心碰掉了上一位主人在四周墙面上留下的贴纸，发现墙上竟满是绿色的苔藓！

气得清圆一屁股塌在床上，单薄的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我的天爷呀！这是什么样的败絮其外又败絮其中。

这学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能有一处让人觉得舒心吗？

勉勉强强算是收拾好了，清圆有一箱子衣服，直接没打开，连着行李箱收在了墙角。

她占了属于自己的一大一小两个柜子后，剩下的仍然放不下，她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

跟父母收拾好出来，一起去食堂，顺便提着暖壶去接热水，清圆眼圈红红的，垂头丧气。

李成武暗中拽了一下黄素芹的袖子，示意她看清圆，又像没事儿人似的说：“小圆儿，那个，那没啥事儿，我们可先走了啊！有啥事打电话啊。”

清圆一脸惊讶，没想到离别来的这么快，眼露不舍，情绪马上就要酝酿到位，李成武迅速扭过头摆摆手，立马拉着黄素芹撤了。

清圆只能也跟着摆手，在原地望着父母相携走远。

……

黄素芹被李成武拉着，虽然没有大动作，却也在暗暗较劲，竭力反抗。

李成武动嘴安抚她：“走走走，我开车来的时候看到一家饭店还不错，咱俩去吃个好吃的，这都快十一点了，吃过饭我坐车里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你拉我干什么。”黄素芹还在不断回头找清圆：“我哪有什么心思吃好吃的！

咱为啥不在学校跟闺女儿一块儿吃啊，咱看看学校的饭咋样啊？”

李成武两手各钳住她一支胳膊，步速一点儿也没放缓：“你们收拾的时候，我去食堂看过了，很一般，看着很不咋样。

赶紧走，赶紧走，你没见着你家闺女儿那样儿？

你要是再慢一会儿，她就能给你哭出来。到时候，你走啥呀走，根本走不利索，甚至今天你都走不了！”

“那……”黄素芹还是很迟疑：“咱就把闺女儿给撇这儿了？

这学校条件也太差了吧！这，这闺女儿能接受吗？”

李成武心很宽：“哎呀，学校是好的，就是硬件差点儿，这不是暂时的嘛，搬新校区就好了。

她是来上学的，还能咋的，把你也撇这儿，你跟着租房陪读照顾她？

人家同学都能住，她就也能住，没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