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三十七】

清晨的阳光温柔的从落地窗透进来，使整个总统套房的客厅露出的一丝温馨。新鲜的鳕鱼白子用高汤清煮过后用酸橙皮汁点缀，鲜美清香。

“……剃除腐肉，看来对你的影响并不大。”

矩形餐桌中央的通讯设备里，女人温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悦耳。正在享用早餐的男人，慢条斯理的用银制的刀叉切取了一小块白子放入口中。

“疼痛是必然的。”绅士细细品味着它独特的口感和鲜美，淡淡的笑了笑。

身着白色衬衣黑色西服背心的男人为用餐的绅士倒上了一杯苏打水，默默的退到了他身后，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没有任何波澜。

“既然我们是合作伙伴，我有必要提醒你……”女声停了停，又继续说道，“你身边还有很多杂质。”

绅士放下手里的刀叉，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苏打水，然后用真丝的餐巾拭了拭嘴角，动作优雅从容。

“我会处理。……到是，你的老朋友好像也到了。”温柔的语气里却有一丝嘲笑，仿佛是对此前对方的“提醒”的小小报复。

“我可是很期待和他的重逢，毕竟他还是我的情敌。”女人的笑声里透着妩媚。

卧室的门把手发出了咔嗒一声，绅士听到后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并与通讯彼端的合作伙伴简单道别。

窗黑色西服背心的男人收拾好餐具，默默的推着小餐车离开了总统套房，与走出卧室的人交错而过。

“起来了。”绅士站起身，迎向穿着睡袍的人。

对方懒懒的走向他，由他在额头上留下了亲吻，然后径自走到沙发坐下，拿出了一只细雪茄剪开点着吸了起来。

绅士拿起了苏打水倒了一杯，递到了他的面前，“抽烟对身体不好。”

“哼，别告诉我上床是有氧运动。”

明显的讽刺。

“我们都出汗了，不是么。”绅士在耳边的低语像某种药物一样，让人全身苏麻。

绅士说罢，笑着拿走了对方手里的细雪茄，随即便吻了下去，细密的烟雾在两人的唇齿间萦绕。一边亲吻着，一边将手穿过情人的衣摆，搔弄着他的腰肢，像是要让对方回忆起前一晚的温存似的，

“……罗…彧，罗彧……你让开！”

“程睿……”罗彧亲吻着情人，唇齿间溢出模糊的话语，“回来之后，你的心事变多了。……我说过，有我，你不需要烦恼任何事。”

“我不是你的宠物。”

程睿用力推开了罗彧，气息还有些难以平静，但又再次坚定的说道，“我，不是你的宠物。”

罗彧俯身凝视着身下面带红晕的年轻男子，他看起来那么温驯，可温驯的皮囊下却是一个倔强且极具城府的灵魂，多么有趣，多么……具有吸引力。

“你当然不是。”罗彧诚然的说着，轻轻拨开程睿额前的头发，“你是我的soulmate，独一无二。”

程睿把头撇向了一边，回避着罗彧灼热的目光，因为这样的目光总是会让他沉沦，像跌落沼泽一样，无法抽身。

罗彧笑了笑坐了起来，身上原本熨贴的衬衣出现了一些凌乱褶皱，于是他起身走进衣帽间，脱掉衬衣扔进了脏衣栏，然后换上了另一件新的。当然，那件旧的再也不会重新回到他的衣帽间了，被丢弃是它的命运。

程睿抱着肩站在衣帽间的门口看着罗彧的背影，他一直保持着身体的健康和匀称，他的生活从来都是自律的，就如同他的决定也从来都不会改变一样。

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罗彧的手机，他一边扣着扣着子一边去接电话，来电显示上的名字，让他露出了微笑。

“彧哥。”手机里传出了甜蜜的呼唤。

“这个时间了，还不睡觉吗？”罗彧的声音很温柔。

程睿眯了眯眼，已经知道是谁来的电话了。他走到了罗彧的面前，开始帮他扣扣子，一颗一颗极具挑逗，而罗彧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并且十分喜欢眼前的局面。

对他而言，竞争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一会儿送我，我身上还很累，不想开车。”程睿的声音里和了蜜糖，附在罗彧听电话的那只耳边低声的说，很明显是想让电话那一端的人听。

果然，随着程睿离开罗彧身边走向卧室去换衣服的瞬间，电话的那一端传来了冰冷的声音，“我睡了。”

然后，通话结束了。

罗彧放下手机，无奈的摇了摇头。

黑沉沉的夜幕里，只有一轮冷白的月亮孤单的挂在那儿，风掠过窗帘吹进室内，吹散了些许类似铁锈的味道，街角的野狗也许叫了两声，但无所谓，原本的好心情，现在已经都消散了。

年轻的白种男人躺在那儿像条搁浅的鱼，张着嘴抽搐，喉咙里发出咳咳咳的声音，随着气管的收缩和扩张，脖子上的小切口时不时往外溢出粘稠的猩红色液体，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可以称得上美丽的男孩子，手里还拿着刚刚在通话的手机，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

白种男人伸手想触碰他，就像一个着了魔的教徒，想要在濒死的时刻去触碰曾经给予他无限欢愉的恶魔，以求得奉献生命后的一丝赞许。

当他手指上的鲜血沾到了对方白色的帆布鞋上时，“啧。”对方发出了厌恶的咋舌，然后皱起了眉无情的踢开了那只染血的手，可是一瞬间，他又笑了起来，美丽的脸庞上绽放出了濒死者眼中最圣洁的笑容。

“我可以给他一个惊喜。”像是在分享着突如其来的新灵感。

说完，全俯下身把手里的匕首伸向了濒死的男人，用刀尖挑开了对方按在伤口上的另一只手，欣赏着那道切开气管的伤口，然后又用刀尖挑动着，很慢，很慢……

咳咳咳的声音停止了，呼吸仿佛也被风吹散了，躺在地上的男人睁着双眼，角膜浑浊，脸上却还带着微笑。

被隔离紫外线的窗帘筛选过的阳光，即使落在皮肤上也好像没有什么温度，小女孩儿靠在床上侧头看着窗外，今天是一个客人来访的日子，她为此等待了很久。

一辆SUV正沿着省道西行，司机全程冷脸，车里的气氛算不上很融洽。

“你……是不是在生气？”

“你猜。”

呃……根本不用猜吧。简行苦涩的笑了笑。

距离412连环杀人案告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局里成立了针对非法盗卖人体组织器官的专案小组，412案的相关证据也已经移交给了专案组，涉案的孙启升和王锦川及其所在的医院和公司都被列入调查名单。

凌准的支队主要负责省内重大的凶杀案件，所以没有被并入专案组，只是挂了一个协同调查的虚头。

简行希望专案组能拔除罪恶的产业链，至少这样，他也算对死去的周棘和金楠有所交代了。简行还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关注了李隽的微博“奔牛”，他的每一篇报道都围绕着412案的后续和专案组的调查，李隽是周棘和金楠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睛。

“是谁答应过不会去见那小丫头的？是谁？”凌准一边开车，一边絮叨，“我是不是警告过你，那小丫头邪的很。她爸妈的判决下来了，她家里的亲戚没一个敢做她的监护人，换了我，我也不敢啊。…这案子都已经结了，她还要见你干吗呀？你那聪敏脑子就不仔细想想？”

简行不停的点头配合，这也是许默给他出的主意，“他说什么你都听着，不要回嘴，不要辩解，到了地方就下车，他要跟着就让他跟着，跟到他跟不进去的地方了，他自己就会蹲门口了。回来的时候呢，多谢他两句。…你想啊，你扔个飞盘出去，他给你叼回来，你不得夸夸他么。”

简行偷瞄了一眼凌准，他记得住在华府的时候，隔壁养了一只杜宾，平时看起来十分的严肃，但和他上高中的小主人一起在院子里玩飞盘的时候，就会跑的舌头直飘，简行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我没笑。”

凌准转头白了简行一眼，“你都笑出声儿了。”

简行实在是憋不住，笑道，“领导，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我就是想知道庄嘉佳她为什么一直要见我，你就不好奇吗？”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凌准就是不放心。

庄嘉佳杀了那么多同龄的小孩儿，凌准整理口供的时候后脊梁都发寒，如果说她杀她弟弟是因为一时失控，可后来的几个孩子，她不能都是失控吧。钝器击打头部，水果刀割喉，她下手是一次比一次狠啊，凌准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那么柔弱的女孩儿，能这样的残忍。

“简行。”凌准的声音很沉，是心事压在胸口的那种沉，“我庆幸，她的生命不长。”

简行明白凌准话里的意思，庄嘉佳生命的长度使她不可能再去伤害任何人了，但她去伤害别人的原因也是源于生命的短暂，所以到底是因造就了果，还是果还原了因，简行始终想不明白。

机关医院的特殊院落，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而这其中的某间病房里，庄嘉佳正等着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