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失踪

尸体还都不完整。

林沅溶往下一看，后退了好几步，侧目看了看宋悬，还是没有醒过来，若宋悬看到这样的状况，应该很有兴趣。

想着，她又转头重新看着摆在地上各异的尸体，粗略地扫视了所有的尸体——

她视线所触及之处，大约有十五具尸体左右，混乱地分散在这一片，空气之中的苍蝇嗡嗡不停，在那些尸体上打转。这些尸体并不完整，各个身体部件被人刻意地割离，有的身体甚至没了脑袋。

稳了稳思绪，林沅溶从最右边开始分析。最右边有着五具尸体，体型相似，其中四具是没有头的男尸。这四具无头男尸坐得端正倚在一起，像是在座谈什么。她的视力极好，能够精确地捕捉到从血腥的脖颈里爬出来的尸虫，在啃食着尸体。

还有一具尸体躺在了那四具尸体的前侧，也就是在她脚边的位置。依照皮肤纹路以及骨骼切面来看，是一具年轻的女尸，这具尸体与其他尸体都不同，这具尸体全身裸露，毫无遮掩。这具尸体虽有脑袋，但被残缺的地方颇多，耳垂被割去，右手自小手臂起被割去，左手中指小指被割去。

其中左手的中指，不知是不是施害者故意留下的，就在她前面几步，方才这根中指，被她踩在了脚下。

林沅溶轻轻皱眉，凝着那根被切的手指头。隔了一秒，才抬头往她的正前方看去，正中央是五具尸体，这五具尸体，其中两具明显能够看得出是女尸，这两具尸体年龄相差巨大，一老一少依偎在一起，衣着朴实，大致上看去，她并未发现有什么被割去的身体部分。

其他的三具尸体则是男尸，三个并排罗列着，其中两个下不蔽体，隐蔽之处遭人割去；还有一具尸体看起来算是她目前看到最为完整的，除了这具尸体的口腔是诡异地张开着。

观察至此，林沅溶缓缓往那扇有着石门的方向看去。最左侧也有五具尸体，这五名尸体均是年轻男子，衣着统一，都是黑色紧身衣，身体也没有什么残缺的部分。但有一点，与之前的尸体都不同，若说不同，这五具尸体背上都背着包袱，其中两个腰间挂了罗盘，还有两个的手上拿着绳索。

这里的布局，她目前看不出来什么逻辑，没有逻辑可言，就显得恐怖，天生的犯人选择受害者时都有逻辑。

这里一定有逻辑，林沅溶坚信。

而现在唯一拥有的逻辑——那些死尸。

可尸体不能说话，得要她自己去探查了。

忽地，那扇紧闭的石门传来声响。

林沅溶喜上眉梢，扶着宋悬越过那些尸体，微动着耳朵，专注地听着石门外的声响——

大致有五个人左右，其中一个人的脚步声她十分熟悉。

突然，石门传来的声音放大了好几倍，她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揉了揉耳朵，他们应该是在用什么东西敲打着石门，想要救她与宋悬出去。

敲打的声音原来越大，简直震耳欲聋。

没过多久，石门便被外面的人敲出来了一些缝隙，摇曳的火光透过这些细缝投射到里处，渐渐地，细缝成了小口，再是晃然落地的大碎石，裂开一个大口。

林沅溶开心不已，想要扶着宋悬往外处走，但石门还有些碎石没有掉落下来，她不敢轻举妄动。

过度的喜悦，自然也让她忘记了身上的异常。

御绯掩着口鼻从石门凿出的洞钻了进来，他身后紧跟着四名民安府的侍卫。他们几人，包括御绯一走进石门内，都明显地僵在了原地，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其中一个侍卫低声地嘀咕着，“这几尸体，真像近来的几起失踪案上的人......”

林沅溶极快地看了一眼那个说话的侍卫，看来有新案子了。

可在探案之前，林沅溶低头蹙眉看着还未清醒的宋悬，忍不住地开口，轻声道：“御绯。”

听见声音的御绯猛地往后跳了一下，警惕地看着四周，瞧见了不远处的她，快步走了过来，“林仵作。”接着环了一圈四周，道：“这处真怪异，和近来几起失踪案失踪人口对上了。”

林沅溶淡淡点头，将宋悬往御绯身上推了过去，“先将府主带回去。”

御绯目及晕过去的宋悬，脸上极快地浮上一丝慌乱，“府主这是怎么了？”

林沅溶只觉自己头昏脑涨，扶额蹙眉道：“说来话长。”

御绯犹豫了半响，点了点头，先扶着宋悬往外面走着。

林沅溶看着御绯的背影，吃力地扶着墙起身往外面挪着步子，她心头充满着不解，御绯怎会如此巧地在穆海阁的出口。

想着想着，她只觉自己的眼皮变得太重了无法睁开，缓缓地面前的火光成了脑子里的一片黑。

——

“你醒了？”

林沅溶轻轻拧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窗纱，她终于重新回到了民安府。她迟疑地侧目，果不出她所料，方前叫她的是祁紫菀，她没有听错。

祁紫菀坐在她床侧，一脸关切的模样。现下的情况，让她十分疑惑，以之前的相处看来，祁紫菀是对她有敌意的，虽然她不明白敌意是从何而来，但敏感的她清楚地感受到这份敌意。

她慢慢地起身，坐在床榻侧的祁紫菀见着了，竟伸手扶着她起了身，笑得一脸亲切，“大夫说你气血不足，才晕了过去。”

林沅溶愣了愣，她并不知道这具身体竟还有低血糖，僵硬地点了点头，不知如何面对这莫名的熟稔。忽然脑海里浮现宋悬的脸，也不知宋悬的情况如何，犹豫好几次，她还是开了口道：“祁姑娘，府主的情况如何？”

祁紫菀笑道：“府主昨日便醒了，现下去调查案子了。”祁紫菀说着忽然朝她附身，摸了摸鼻子，有些别扭，“诶，林沅溶，我方前那么对你，只是觉得你能力不足，靠着府主才进了我们民安府。之前探案的过程之中，知道了一些你的能力，也认可了你。但我天性傲气，没有挪下面子和你道歉。”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现在知道了你一人独自照顾义弟走出了那闻风丧胆的穆海阁，没有抛弃他我是打心底里佩服。从今往后你放心，我拿你当妹妹疼。”

“从始至终，是我错了。”

祁紫菀说这番话时，一脸的严肃，十分真诚地看着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着实打了个林沅溶措手不及，她无措地低下头，不知如何回应祁紫菀。祁紫菀从未对她有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也说不上什么道歉。理了理思绪，启唇道：“祁姑娘不必如此，这是我该做的。”

宋悬舍命救她，她理应如此回报。

“感觉如何？”

是宋悬的声音，冷冽平淡。

林沅溶极快地抬头，倾身往外面探着，看见宋悬穿着一身白圆领袍，上面绣着繁琐的绛紫花纹，高束头冠，带着几分病态，缓步走了过来。

瞧见宋悬如此模样，她竟无法与穆海阁中拥有着极致疯狂的宋悬联系起来，仿若穆海阁的不是宋悬，现下这个温和谦逊的人才是。

敛下心绪，她准备起身做礼，祁紫菀与御绯出声阻止了她，宋悬淡淡地摇头，“不必。”

林沅溶的动作微怔，点了点头，乖乖地回到床榻之上，看着宋悬，道：“没什么大碍。”

宋悬点头，侧目望了一眼御绯，御绯便向前走了一步，递给了她一本户籍册。她接过户籍册随意地翻了翻，这本户籍册明显是遭人整理过的，应该是与昨日御绯所提起的案子有关。

她摩挲着册子边沿的鎏金，是个棘手的案子来了。

御绯道：“林仵作，早在半个月前，我们府上就接连报了四起的失踪案。”御绯指了指她手上拿的名册，“这些便是那些失踪人口的户籍信息。”

林沅溶在脑中快速复现石门里的场景，又迅速地浏览着现下的这本户籍册，上面有着四户人家，其中报案人明确地用红色的笔圈了出来。

她先浏览着第一户人口的讯息，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富可敌国，整个户籍册差不多占了一大半的页数。报案人是个老太太，说她家中四子齐齐消失，没了踪影。

第二户人家也不算人家，是只有一个女子孤零零的户籍，没有其他人。是个酒肆小厮报的案，说他们的老板娘遭人掳了，已经许久都未曾开酒肆营业，让他觉着自己掉了饭碗。

第三户人家则三代为农，贫苦了三代。报案人是个中年男子，说他的老母亲与媳妇出了门就未曾回来，怀疑他媳妇拐走他的老母亲跑了。

最后一户人家，她触及时手微微抖了抖，没想到这桩案子竟又与皇亲国戚惹上了关系。是个被皇上赐号太平县主的大皇女，说她的夫君与孩子一同不见了。

四个户籍，除了第三户人家，其他几户都是富贵人家。且不说其他方面如何，家庭财力来说，算得上是穆都前几甲。

她连环杀人犯在挑选他的猎物时，定有他内在的逻辑。

这个内在逻辑是什么？是要弄懂的第一个疑点。

林沅溶缓缓合上这本户籍册子，这几桩失踪案，十分巧合地对准了她所看见的一切。

她坚信，所有的巧合凑在一起，只有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