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死因

林沅溶转身仔细凝着这五具男尸，利落取下白皙手套，再从御绯那里拿回户籍册，根据她之前所浏览的记录来看，这些户籍上并未有着五名男子的具体信息，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人给她们报案。这不难解释，盗墓这样的职业，古今都带有一些神秘色彩，家中至亲或许根本不知家中有人私下从事着这样的职业。

这样的职业，特点也十分鲜明。她的视线淡淡扫视了一圈四处的布局，这处定是有什么吸引他们的地方。

忽地，林沅溶淡淡扫过其中一具尸体，轻轻蹙了蹙眉，带着困惑，她走了过去蹲了下来，重新带着手套，细细摸着其中一具尸体的黑皮腰带，皮腰带两侧脱皮严重，露出了里头的绸织物，但腰带右边上虎口宽度的一截皮腰带明脱皮情况小于其余部分。

她伏下身子，用眼睛仔细地瞅着那明显与其他部分不同的地方，她从腰间拿出一把自制的微型镊子，夹起皮腰带上的一些粉末，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番，颗粒分明，在肉眼可见内，闪烁金光；再在指间揉捏许久，质地细腻，不吸镊子无磁性，排除磁粉的可能性；又从包袱内的水袋倒些水在她的手心里，将这种粉末放置其中，渐渐下沉，密度是比水要大的。

到这里，她已经可以确定，这是金子粉末。

林沅溶又依次去探看其余四具尸体的状况，在皮带的不同位置都有如此的情况。她抬眸看着对面的宋悬，渐渐起身，“这五具尸体身上曾别有金质配件在他们的腰间。”

尸体上的贵重物件若是被凶手带离现场，那么就存有为财谋杀的可能性。

她的眼睛再扫射了一圈四周情况，凝了凝宋悬一眼。宋悬淡淡点头，朝一侧驻守在一侧的三位守卫，“搜寻四周的金贵物件，切记，不可破坏现场。”

三位侍卫颔首遵命，各尽其职进行行动。

林沅溶看着吩咐完后的宋悬，便往里处走，她便急忙跟上，宋悬边走着边从腰带之中抽出白犀手套，淡淡侧目看了她一眼，“我同你一起。”

她微愣点了点头，看着中央的五具尸体。这五具尸体她之前粗略地看了一番，其中的两具年龄相差巨大的女尸，依偎在一起；而另三具男尸，整齐罗列着，两具下不蔽体，一具尸体的嘴巴诡异地张开着。

林沅溶看着宋悬，宋悬蹲在了那具张了嘴的男尸面前检查了起来。她便再往前处走了走，准备检查那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女尸。

重新带上手套，从腰间拿出一把圆刃弯刀，对白发女尸进行了皮肤纹理的初步分析。面部皮肤纹理衰老特征明显，皮肤组织水分散失几乎殆尽，她双指上下掀开白发女尸的眼睛，眼珠浑浊再从腰间拿出一块火石，靠着眼睛摩擦出一束白光，发现眼瞳收缩情况并不明显，眼珠弹力也几乎消失。

如此看来，这具尸体应该在五六十岁之间，她淡淡抬眼抬眸看着那花白的头发，五六十岁头发几乎全白，她又看着肌肉松动下垂的唇角肌肉，多半心理因素催促头发快时间发生黑素脱落情况。

林沅溶渐渐地开始向下摩挲，眼睛快速地打量着尸体四肢与身子主干。尸斑消退，浮现出羊皮斑状，遍布全身，看来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七十小时。

她仔细地观察着尸体身上是否有着明显伤口，在左腿大腿根处，发现明显被人揪过的血瘀，现下已经化成了血斑，呈现灰蓝状，但这明显不是致命的死因，带着疑惑，她又将尸体翻了过来，身体背面同样不存在有什么伤口状况。

死因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散去。

想着，林沅溶又往前跨了一步，来到白发女尸相依的那具尸体侧面。这具尸体，情况相比那具白发女尸来说，年轻二十岁左右，二人死亡时间相同，同样地，她肉眼可见的地方，无法察觉死因。

林沅溶低眼，脱下了手套，缓缓站了起来。这两具女尸，衣物布料相似，都是最便宜的粗麻再经过简单工艺后，染上了印花，其中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掌部分，交叉相握，属于亲密关系范畴才会做出的动作。

这二人，就是其中一桩失踪案里消失的儿媳与老母亲。

林沅溶扫了扫旁边的三具男尸，缓缓站直了身体。她知道问题出现在那儿了，她又急忙地带上手套蹲在两具女尸面前，又观察了一番，这两具尸体，与之前那五具尸体存有着一个他们都不存在的情况——

尸体死前，曾被人仔细地清洗过，没有存留任何被尸虫啃咬的痕迹，这与身侧的三具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走向宋悬，蹲在宋悬身侧，侧目指着那两具尸体，“这两具女尸死亡时间晚于那五具盗墓者的尸体，大约五天左右，死因与方前的那五具尸体同样，我无法看出。”她默了一会，看着在搬那五具尸体的侍卫，侧头对宋悬道：“这具年轻的女尸适合解剖，揪出死因。”

如果依次来看的话，她可以大胆地推测在场的所有尸体死因都是同样的。既然如此，那么找一具最适合解剖的尸体，会极大减轻解剖难度，这在没有现代技术加持的古代，显得尤为重要。

宋悬探看尸体的手微顿，抬眼看了她一眼道：“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六天，身上除了张开的口腔，别无其他伤口。”

果真与她推测的一样，这具尸体也不明死因。

她渐渐附身，半眯着眼睛仔细地探看着男尸的口腔，里面并无异常，若是可以忽略那些蠕动的蛆虫的话。她迟疑地起身，看着口腔最县衙的地方，明显缺少了两颗门牙。

从腰间拿出镊子，又探着身子，在门牙处仔细地看了一番，门牙处明显是被人蛮力去除，牙肉上明显能看到尖锐物遗留的血块，还有破裂的血管，失血明显，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忽地，宋悬执起长明灯照射着男尸的口腔，口腔内竟一闪一闪。

林沅溶微惊，取下手套，将面巾拉了下来，她的大脑在飞快地旋转着。很快地，她又戴上手套，拉起面巾，执起镊子在牙根处轻轻地拂了拂。她将镊子举在自己的面前，仔细地看着，发现了与之前相似的金色粉末。

她兀地站了起来，视线快速地略过靠近石门侧，再是身下的这具男尸，还有那两具依偎在一起的女尸。相依的女尸全身上下，明显没有什么贵重物品的痕迹，一身粗麻衣衫就能表明。而方才所看道的五具尸体腰带，还有这个张着嘴巴的男尸，失去的都是贵重的物件。

那五具男尸，失去的是挂在腰上的金质吊坠，而这具男尸失去的便是镶在嘴里的金牙。

林沅溶面色凝重，开始继续检查着剩下的几具尸体。

正当她准备重新检查宋悬方才看过的那具男尸时，宋悬的声音传来，“该尸体并无其他佩戴贵重饰品的痕迹。”

她愣了愣，直直地看着宋悬，宋悬又一次地猜中了她的想法，她方才就是想去排查这名镶金牙的男子其余身上有没有贵重物品的痕迹，如果存在，那便要推翻她的一个猜测。

既然宋悬都开了口，那也就没有重新检查这具尸体的必要了。

她缓缓走向那两具衣不蔽体的男尸，这两具男尸全身□□，无需她多费力气去解开衣裳观察。

宋悬淡淡走了过来，“这两具尸体与那一具尸体相同，死因同样不知。”宋悬的眸子拂过这两具尸体下身，“你与祁紫菀且去检查那几具。”

林沅溶乖乖点头，没有多想便抬步往里处走。

看着那四具无头男尸，她牢牢地戴上了面巾。

这四具无头男尸的摆放尤为诡异。四具无头男尸并不像其余尸体是躺在地上，而是围成一圈端坐着，身体往前倾着，围住什么物件似的，血液凝固得泛黑的头颅上的尸虫魔怔地往四具无头男尸中间涌去。

祁紫菀先林沅溶一步，用了什么物件除去那些尸虫后，便转头朝她挑了挑眉，头朝她点了点那几具尸体，示意她过来。

林沅溶受宠若惊，点头表示谢意，从袖间拿出探尺，半蹲着在其中一具无头男尸面前，准备用直柄扁刃快速地划过脖颈切面，她已经完全无法察看头颅内部是怎样的情况，上面已经全是蛆虫。往后退了一步，若是整体来看这被切去头颅的横截面来看，是一个倾斜的截面，明显可以看出是左高右低，截面干净利索，可以看出是个手劲大的人所做。

可为什么要把脑袋切去？想着想着，她又缓缓蹲了下来，看着无头男尸的胸腔位置，半眯起了眼睛。男尸身上所穿是昂贵的丝绒面料，这种面料极易拉丝，她往前附身，就在胸口的位置，拉丝现象呈现圆环状，她的视线随着拉丝方向往上，轻轻用着食指尖描绘着，直到领口完的位置，她也能大致地判断出了。

她立即往另三具无头男尸探看着，也是同样的情况，只不过拉丝程度情况不同罢。若是根据方才拉丝的痕迹来看，这四具无头男尸的身前都应该戴着一个至胸口两圈位置的圆形配饰。

莫非凶手是为了获得这四个圆形配饰，所以才砍去这四位男子的脑袋？

忽然，林沅溶听见一声咒骂声，她偏头往那边一望，却什么也没看见。她转头看着一直在拍她肩膀的祁紫菀，祁紫菀面色惨白，无声地直指着前面。

她缓缓转过头，两具无头男尸不知怎的倒在了地上，露出了中间血淋淋的人头，尸虫在人脑里转圈，眼皮已经被啃食，空洞的眼睛里的有着幼虫，看起来就像两颗由蠕虫做的黑眼珠。

人头只有一颗，上面也贴着一张符，写着“驱鬼”二字。

祁紫菀的声音颤颤，“小溶，这又驱尸又驱鬼的，凶手莫非认为自己是个道士？”

林沅溶摇了摇头，目光渐渐放置最后那具没有探查的女尸，那四具无头尸体的破坏程度非常大，无需再花时间，而她心头的猜测需要在这具尸体上验证一番。

这具女尸，是所有尸体之中，被割部分最多的一具，也是唯一一具全身裸露的女尸。

她蹲在女尸一侧，尸斑消散痕迹存留，她指压着尸体，尸斑恢复速度缓慢，这具尸体应该死亡时间应该是两天左右。

虽然这具尸体才死亡两天，但被割去的地方颇多，与空气接触的地方也就更多，几乎被割去的耳垂上已经全是蛆虫，还有右小手臂上横切面还有左手中指以及小指上嗡嗡的苍蝇难以赶去。

林沅溶仔细地弯腰观察着被凶手切割部位，切割得很干净利落，在其周围根本无法发现有什么明显的痕迹。她执起女尸的左手，左手拇指背面明显能够看出些许一指甲宽度的圆环痕迹，而拇指朝手心的位置却没有，这种痕迹像是扳指，而且还是男性扳指。

如此看来，这具女尸被割去的地方也就不那么让人感到疑惑，耳垂被割去是有耳环，手臂被割去是有手镯一类，手指被割去那就是因为戒指一类。

缓缓地，林沅溶渐渐起身，拧着眉看着女尸不远处的那只中指，也就是被她不小心踩了一脚的手指头。她弯腰捡起，将中指在女尸左手的位置上进行比对，明显地肤色差距，长短比例也明显不对，这不是这具女尸的。

她面容微惊，极快仔细地扫视了一眼其余的尸体,昏暗的空间在她的眼睛里变得诡秘。

除了这具女尸，没有人缺少中指。

只有一种可能性——

还有第十六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