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金蟾

“他在对你说些什么？”

宋悬冷冽的声音传入林沅溶的耳畔，她缓过神，侧目慌张地看着宋悬，语气却很平淡，“我并没有看清楚。”

这是实话，距离有如此远，加之她目及这个男子时，她的大脑立即和之前所有没解开的疑点联系在一起，她还未反应过来，思绪没有跟上她眼中所看见的场景，视觉神经自然没有得到充分的调动。

宋悬紧紧地凝着她，缓缓走近，看了她许久又挥袖离开。看着宋悬如此，林沅溶不知他为何会如此。直到祁紫菀看着宋悬走远后，缓步走了过来，慢慢悠悠对她道：“方才那个男人，是民安府的死对头。”

虽然祁紫菀说得慢慢悠悠，但言语之间，林沅溶是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凌然。

林沅溶心中稍显迷惑，看着祁紫菀道：“这是怎么回事？”

祁紫菀沉默了一会，并未告知她真相，只是摇了摇头，再次抬眼时对她说道：“还记得你上次下路不明吗？”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目光炯炯地看着祁紫菀的眼睛，等待着祁紫菀的下文。

祁紫菀看着她如此，还噗嗤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消失那天，府上便收到了一封来自信，上面写着叫府主一人前去穆海阁，不然的话，便是看到你的一具尸体。”

从祁紫菀这儿听到这番话，林沅溶算是彻底震惊在原地，垂下了眼睛，有着几分无措，这番说辞何宋悬告知她的完全不一样。

祁紫菀默了一会儿，走上前来轻拍着她的肩膀，“小溶莫多想，事实不是证明，你值得府主这么做吗？”

林沅溶抿着唇，走在宋悬方前站过的位置，细细回忆着方前的那位黑衣人的唇部动作，动作十分缓慢，那名黑衣人明显是要做给她看的。

方才宋悬站在她的身边，宋悬自然知道她优于常人的视觉，并且那名黑衣人找得角度刁钻，她的视觉并不能看得清楚，而宋悬的位置是能够看得清的。

宋悬方才怀疑她，也着实正常。

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的御绯，猛地抬头看向她，冷嘲了一声，“林仵作莫多想，府主比你想得还要聪明。”

她呆愣了一会，祁紫菀蹙眉推攘了几下御绯，急忙把她挽着往外走，“御绯说话就这样，但说得是实话。小溶，我们早点回房休息，明日的事情不少。”

林沅溶再次侧头看着高挂的红灯笼，灯笼里的火焰摇曳不停，淡淡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还微亮，林沅溶便早早起了床，去到民安府的膳堂。民安府的膳堂，类似于现代的公共食堂一样。

林沅溶看着自然成堆的人群，随意地盛了几样菜品，便找了个地坐了下来，同现实一样不曾和周围人打招呼，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食物。

昨夜那个黑衣男子，一直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导致她的睡梦中全是这个黑衣人，今早照镜子时便发现自己顶着黑眼圈。

以她现下所搜寻到的线索来看，如果这个黑衣人同她一样，那么现下她所接触的所有案件都与这个男子有关——

写着英文，藏于黑点铃铛的纸条；利用神经反应达到控制人的方法；再到后来利用冰块犯罪，甚至她被绑时所遇到的围棋盘，极有可能是这个人一手策划。

但有着几点，林沅溶不是很明白。民安府为何会和这名黑衣人扯上关系？根据昨晚祁紫菀与她所说来看，民安府应该是比她更早接触这个人，应该在她未曾进府时，全府上下便有这个公敌，莫非这名黑衣人在她之前便穿入了这本书？

思索至此，林沅溶便什么都想不出来了。所有的疑问如同一团乱麻，占据她所有的思绪，完全让她没有一点方法去推理，去进行正常的逻辑思考。

越想越怪，她索性不再想，若是神秘人愿意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对她进行绑架，那么就是这个神秘人有着更为迫切的计划。

而这个计划，或许与她有关。

既然如此，那她要以不变应万变。

忽地，林沅溶只觉自己的面前有着一股压迫感，她蹙着眉看着地上的那团黑影，缓缓上抬——

宋悬一双淡淡地凝着她，仿若要和她说些什么，却始终都未曾开口。

她自然是先开了口，道：“府主？”

宋悬瞥了一眼她桌上的饭菜，“吃快些，要出发了。”

说完这句话，宋悬十分自然地便坐在了她的面前，他一坐下府上的厮员便快步上前来，给他端上了一份十分精美的糕点。

林沅溶偷偷瞄了一眼那精致的糕点，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白面馒头，默默地咽下卡在喉咙之中的馒头块。想着昨晚的那件事，她还是开了口：“府主，昨晚我没看见。”

她并未开口特指什么，但是她明白宋悬肯定是懂得她所指的意味。但让她后悔的是，她怎么就不自觉地开口说了这件事情，过夜的事情重新提起，不是她的风格，此刻她只想捶自己一拳。

宋悬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糕点，喝了两三口冷茶，表情淡淡地擦拭着唇，才启唇道：“我没怀疑你。”

等待答案的过程如此漫长，可最后的结果却如此不痛不痒，她拧眉道：“那你昨晚为何如此？”

宋悬不语，垂下的眼眸极快地看向她，便起了身，快步往外走着，“快来，没人等你。”

林沅溶伸直背脊看着走远的宋悬，拧着眉懊恼地咬了几口白面馒头，便往宋悬的方向追了过去。

今日的任务，起床时祁紫菀便与她交代了一番，她与宋悬要去一番徐财的家中，祁紫菀与御绯具体去做什么她不得而知。

徐府外。

林沅溶看着一片荒凉的四周，没什么绿色植被，枯萎的花草倒是不少。唯有那扇写着“徐府”的牌匾写得没有那么寒酸，四周都萦绕着一种破败感。

她不停地侧目看着宋悬，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富可敌国的徐家会安置在如此偏远的地方，而看到连府门也显得那么破败，更是一头雾水。

这与昨日她同宋悬去的公主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行的侍卫先他们一步，前去敲了门，敲了门后，她与宋悬等待许久，都未曾等到有人开门。

正当她与宋悬双双对视，上前几步走到门口处准备开门时，里面传来了悉悉索索地响动，而且声音还在越来越大。

林沅溶默默抬头，看着府门正上放挂着一个巨大的金皮蟾蜍，正在张着嘴死盯着他们。她并未对着诡异的摆放物产生什么害怕的心绪，只是觉着现下这个蟾蜍摆放的位置实属怪异——

那金像蟾张着嘴，细长的红舌头垂在外面，圆鼓鼓的黑珍珠作为眼睛，死盯着他们，着实让人不适。

她紧紧蹙着眉，身子往身侧退了一步，她实在不解，什么家庭会摆放个蟾蜍金像安在自己的府门上。

蟾蜍虽说有招财的寓意，但安在主府门门顶上，她是第一次见。

忽地，府门把手传来了铜锁的碰撞声。与宋悬习惯性地对视了一眼后，府门徐徐打开。

府门打开后，便能看到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身材虽瘦弱矮小，但通身佩戴的金银财宝可不少，花白的头发被一个夜明珠发冠束起，腰间配了两三块玉器吊坠，一身的衣裳有着各色玛瑙作为装饰，搭在门把手上的每根手指头都戴满了珍贵宝石。

中年男人徐财的目光一触及她与宋悬后，习惯性地闪过一丝精明，随即便是和朗笑意，“这位是？”

这名中年男人直接略过了她。

林沅溶眼睛淡淡扫过徐财指甲缝里的黑色污渍，侧目看了看未曾打算开口说话的宋悬，宋悬十分淡定地抬头看了看她，便又侧目看向徐财。

她抿了抿唇，启唇道：“近来城内关于连环杀人案件的调查，发现与你有关。”她侧目看向宋悬，“这位是民安府府主，我是林仵作。我们今日需要对泥进行一番审查。”

徐财听完后，面色不变，十分轻蔑地看了一眼她，又看向宋悬，像是看见主子一样跑了过去，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双手在手心里左右搓着，“府主，小的有何需要帮衬你的？”

林沅溶没有意外自己被徐财忽略，她不太在意，仔细地观察着徐财的行为举止。若是根据徐财的言谈举止来看，左腿有轻微变形，左右两只腿，明显速度不够同一，看来腿疾应该是患了许久。方前弯腰的姿势熟练，看来是没少点头哈腰。

宋悬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淡笑道：“我们需要询问你几个问题，由她来问。”

话音刚落，徐财极轻地嗬了一声，朝她皮笑肉不笑道：“林仵作，你问。”

她自动略去徐财眼中的轻蔑，凝着那双精明的眼睛，平静道：“我想询问徐老爷，你可知墓穴探宝一事？”

问完这个问题，林沅溶便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徐财的行为。徐财先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侧，眼珠飞快地旋转了一圈，又挠了挠后颈，假咳了几声。

这一系列的动作做完，徐财才看向了她，语气比先前更为恶劣，“我忙得很，可没空听些有的没的。”

林沅溶抿起的唇扬起一丝弧度，这番话说了和没说有何区别？

她低头沉默了好一会，从衣袖拿出的记录册，翻到其中账本记录的一页，举在徐财的面前，言语冷静，“每名前去墓穴的人，在你的钱庄都买了同样的东西，这怎么解释？”

徐财的眼珠极快地打转着，眼睛上抬下垂了好几次，才憋出一句话，“都是巧合......”

林沅溶见徐财的声音变得胆怯，此刻徐财的理智快到了最后的边沿，现在需要她最后的压迫。

她的声音也同徐财一样，轻声道：“他们死在墓穴，都是巧合？”

徐财兀地抬头，眼睛瞪得比平常大几倍，放置在身体两侧的拳紧紧握着——

“我只不过是想发一笔横财，我怎么知道他们会死？！”

说完这番话，徐财的脸色变得惨白，紧盯着她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