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真要命的十八岁

郑铎等人入住的客栈，实际上与大山在船上描述的小树家类似，前边开铺子做生意，后院租出去当客栈，接待熟人、长租或那些讲究的客人。

车夫了解他们的需求后，就将人带来了这家叫做“吴记炊饼”的铺子，前院与后院砌墙隔开，仅留一扇可从后院上锁的小门通行。

院子临街，交通便利，青砖砌的围墙，既挡视线还隔音，环境清幽，隐秘性好，不是熟人，短租还真找不到这样好的一个小院子。

进了院子，点上油灯，小文出去打探消息，剩下的人都集中到了郑铎居住的左侧屋子里。

“照吴晟这个吸血法，不出一个月，我就要玩完。作为合作伙伴，有些可以交底的事情，希望不要相互欺瞒。”一进屋，李苍竹坐下，伸出左手伤口，开门见山。

吴晟全身心都在压制半步蛊之上，盘膝打坐，一动不动。

“该说的，不该说的，郑某已经说过许多，并无虚言。小堂主此番辛苦，郑某铭记于心，还请多多忍耐。”

“忍耐？放的不是你的血，你倒说得轻巧。不过，既然都被你们挟持出来了，我也没得后路可选，至少得让我知晓这一路还有多久，我还得再放多少次血。再有，这个血的效果是恒定的，还是越到后面压制效果越弱？”

现代医学还有抗药性耐药性一说，关于蛊这个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特性，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不知。”

“不知？你逗我玩呢！”

“半步蛊压制办法也是偶然得知，郑某人确实不知道详细特性，一切只能在这一路上进行摸索。”

“感情我就是个小白鼠呗？”

“小白鼠？”郑铎疑问。

“就是你们的实验对象！”

“小堂主你若执意如此理解，也不是不可。虽然郑某不知具体情况，但郑某敢保证小堂主的安危，还望小堂主能够包容一二。”郑铎端起小武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将杯子轻轻放下，缓声回答。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奈何不了你们，放血给吴晟续命，我不纠结了，但好歹给我个期限，让我有个盼头。不会真要我一直这样给吴晟供血到十八岁吧？”想起郑吴两人曾经说过的话，李苍竹一直想不明白那个十八岁到底是真的，还只是郑吴等人放的障眼法。

“确实不用等到十八岁。进了芙蓉城，安排妥当之后，即可直奔北邙山，顺利的话，二十七日能到。”郑铎示意小武给李苍竹倒水。

“如此说来，真按一次管三天的算，我这至少还得放九次血？一个月内抽九次血，你们果然是真的想要搞死我吧？”李苍竹放在桌下的手抓紧衣袍下摆，又松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溢出来的嘲讽。

人失血400CC左右就得休息大半年，吴晟吸他一次血，虽然不到100CC，但他现在这具身体营养不良，伴有明确贫血，一次吸这么多就能让他瘫软一天，他的血量根本就恢复不过来。

“不会，舅家有名医，有补血益气之法，小堂主只要撑过这十天左右，辛苦这一段日子，后路就平顺了。”

“行，信你一回。离开白水镇前，你们给我买些红枣、红糖、当归之类补血的东西，船上好歹让我在放血后能补充补充糖分。”改变不了事实，只能尽量争取权益，李苍竹认真提出要求。

“可以。”郑铎回答很干脆。

“如此，与郑公子关于十八岁前猜出答案的赌约时限怕也得改成两月内吧，否则开了那门，各奔东西，我上哪里找你兑奖去？”想到自己那两千两，李苍竹有些后悔当初开的价太低了，至少也得一百两一次，凑够二十个问题的答案就能把钱全部拿回来，而不是遇到现在这种突发状况，时间缩短，就算他一天想通一个问题，两个月也凑不够近两百个问题啊。

失策了！

“郑某皆可，随小堂主之便。”看李苍竹懊恼的样子，郑铎大概能猜出来他又在惦记那两千两了，虽然他真能拿出这么多还给李苍竹，但就像李苍竹所讲的那样，两千两抵一个中等侯府的一年收入，他要自己拿出来，也得大出血。

郑铎很欣慰李苍竹给自己挖的坑！

“两个月就两个月吧，希望到时候郑公子能愿赌服输。”两千两跟如意堂比起来，他还是专心赌约，把如意堂搞到手才是正事。

“中州郑氏，荣誉担保，决不食言。”郑铎心里高兴，面上仍是无波无澜。

“那好，今天又一答。从这几日吴晟的情况看，你们原计划十八岁再带我出行，应该不是虚言，我没有生命之忧应该也是真的。但突来的袭击，让事情超出掌控，一切情况都变了。我没满十八岁，跟你们去北邙山，很有可能真的会死。”十八岁于他可能真的是个坎。

“小竹！”田文一直默默站在李苍竹身后，听他如此说，不禁担忧出声，走上前，挡在了李苍竹面前，对郑铎说：“你们如果敢伤害小竹一根汗毛，我田文绝对会跟你们势不两立！”

田文根本就不考虑自己与郑铎等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听到对方有可能伤害李苍竹就站不住了，好似护崽的老母鸡，挡在李苍竹面前。

“我很怕死，不会走到那一步的。”李苍竹心里有些暖，抽出桌下另一个鼓凳，自己挪坐过去，拉下田文的手，将人按坐在自己原来的位置，拍了拍对方的臂膀：“要真帮我，先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要做没有价值的牺牲，明白？”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小竹你。”田文定定看着李苍竹的眼睛，神情严肃，语气真诚，就像在发一个郑重的誓言。

又来！

李苍竹心里念叨一句，放开田文的手臂，继续对郑铎道：

“十八岁时，我的身体里可能会发生某些看不见的变化，致使我的血液能够长时间克制半步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天不到就压制不了半步蛊，只能依靠不断地放血来达到压制的目的。这个猜测，对与不对？”

“确实。你长到十八岁之后，血液能压制半步蛊达半年之久。”

“所以，你们说开地宫门只需要我一滴心头血，不提用我的血压制半步蛊一事，是因为你们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取我的血服用，不会让我知道从而产生抗拒。”

“正是此意。”

“既然你们隐藏吴晟离开如意堂需要依赖我的血这件事，那是不是说，开地宫只要我心头血一滴，也有水分？”

“地宫并不是什么邪恶之地，需一滴就一滴，并无虚言。”

“时间不对，结果就天差地别，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

“你有选择吗？”郑铎反问。

“这就是我一直喜欢不起来你的原因。”正因为没有选择，李苍竹才不得不当个惹人烦的人，要真有选择，谁愿意天天活得这么累，从不敢相信旁人半分？一切都是因为，小人物没有泼天权势，没有冲天运道，生死不由己。

“人活在世，都不得解脱。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何必要去追根究底，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放下执念，方得善终。”郑铎将小武倒好的水推过去给李苍竹。

“上少林学几年功夫，就开始学那些秃驴给世人洗脑，郑公子真会活学活用。不过，还没结束，下定论太早。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李苍竹接过这杯水，喝下，心中稍定。

事情才刚开始，何必太早框死自己？天无绝人之路，又不是现代治不了的绝症，李苍竹相信自己能平安归来！

谈话到此，算是结束，李苍竹拉着田文回对面的屋子。

回来后，李苍竹满脸疲惫地摔进床铺，对田文说：

“吹下灯。”

田文看他不想说话，安安静静地吹了灯，摸摸索索走过来，躺在李苍竹身边。

“小竹，我带你跑吧。”

“哪有那么容易？要真能跑得掉，我也不会在这里。”郑铎等人饿着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不让他跑。人一旦饿晕，长期处在低血糖的情况下，脑子昏昏沉沉，只想着吃，哪里还记得有其他追求。

再者，安稳之下，谁又能想到水面之下是暗流汹涌？

而且，他曾想过原主被拐那件事，处处透着诡异，还被人找到给专门送回来，怎么看都像是故意把他困在如意堂，非得跟郑铎等人的事情搅合在一起，撇不开，挣脱不掉，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天道是故意的吧？！

“那我陪你一起！”黑暗中，田文捉住李苍竹的手，用粗粝的大手包裹住他的小手，给他传递力量。

“田文，我们上辈子一定认识。”

“啊？”

“要不然老天爷也不会派你来到我身边。”

“小，小，小竹哥……”

“好不容易感性一回，别破坏氛围。我睡一会儿，小文带吃的回来了，记得叫我。”吃饱了再放血，才不亏，要不然又得瘫了，啥好吃的都捞不着，巨亏。

“好，你睡吧，我守着你。”李苍竹没有把手收回去，田文就大胆地跟他十指相扣，暗色里笑得像个傻瓜。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吹了灯之后，蚊子更加厉害了，在李苍竹耳边嗡嗡嗡叫个不停，还在他的手上腿上叮了好几口，又痛又痒。

“田文，点个灯，忘擦驱蚊膏了。”李苍竹现在的脑子都被蚊子占满，啥想法都没了，抽回手开始挠痒。

田文也被叮了好几个大包，高兴过后回过神，也恼怒起这些蚊子来，麻利点灯，打开箱子，翻出装在包裹里的驱蚊膏，递给李苍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