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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的执念

人,都生活在宿命里,包括我也是如此。

从小到大,我一直做一个梦,一个女孩,打着一把伞,在一座南方小拱桥边,背对着我站着,似在等我,每每我跑过去,要见到的时候,她或消失不见,又或我从梦中醒来,很多年,这成了我的心病。

我的内心一直笃定她存在,我要找到她,这也成了我成为阴阳先生的最大缘由,因为这个职业,通过网络,可以让我踏遍祖国的任何地方。

但是,世事难为,在我将近十几年的寻觅中,仍是毫无头绪。

后来我去问师父,说了我的梦,师父说,“这是你上辈子的执念,既然是执念就应该放下,你若是这样执着,你会害了那个人,自己也要承受莫大的痛苦。”

“什么痛苦呢?”我问。

师父摇头,再也无话。

那天夜里,我退出师父的房间,在门前跪了一夜,我知道师父也一夜未眠,或是知道我要做些什么吧。

当我第二天走的时候,我的师兄送我,与我说,“师父是疼你的,莫拿自己再做交换了,你已经为你父亲付出了十年,再这样你可能....”

“师父担心我用鬼?”我问。

师兄点头说,“他老人家知道你的脾气,改变不了的,我只能带到老人家一张纸条。”说着师兄把一封信给我,拍拍我肩膀回去了。

我拜别师兄,打开师父的信,里面只有八个字,“生不相见,死不必来!”

当时我并不明白师父何意,想着他看我执念太重,不见我就是了,其实不是如此,现在的我已然明了。

离开师父那,我回到老家,在原来给父亲换寿的地方,签了契约,希望可以用这个方法找到她。

契约已签,其实我也不知她以什么方式出现,一直这样迷茫的过了一年多,到一六年的冬天,我师父去世,因家中琐事没有去叩拜。

又过了两三个月,有一个人加我微,问“你是一个阴阳先生吧?”

我答,“是的。”

她说,“我对这个非常感兴趣,能不能请教请教?”

我嫌打字麻烦,和她接了语音,这一接语音,我知道,她来了!

我回答了她几个问题,具体什么问题我忘记了,最后我问她,“是不是有严重的心脏问题?”

她停顿了一会,问,“你怎么知道?”

我答,“可以听得出的。”

她说,“是的。”

我说,“你可能会死,知道吗?”

她答,“知道,从第一天有心衰的问题就知道了。”

我愕然,觉得她不怕死。

她给的回答是,“怕,但迟早也会来。”

我只能笑笑说,“你死不了!”

是的,当时的我就准备给她换命,更多情况是因为我自己的不舍,因为内心肯定她就是那个梦中人,至于关于情还是爱,我也不想想太多了,都已成家,不能多想,值得欣喜的是原来她是存在的,这是在那十几年,我最开心的时候。

答应了要换,我准备了些东西,去了她的城市,当我见到的时候,她的确已经病的厉害,那天我们聊了很多,直到她离开,我都恍恍惚惚的,我只记得,那天我啜泣了很长时间,因为这一路,我走了很久。

当晚,我准备了黄表,晚上就去烧了,但是中间被警察看到我烧东西,被罚了几百块,好在我扯了个谎,搪塞过去,没有被拘留。

后来我们见了几次面,吃饭聊天,觉得那段时光的美好,超乎了人生其它时间的一切。而她在一个半月后,身体已无大碍,最后回到了工作岗位,直到现在依然很好。

快乐的时光,总会结束,那年夏天,我的母亲走失了,我一夜没有睡,一直找,她是智力障碍,我怕她出什么意外,也是造化,第二天机缘巧合,我找回了母亲,那时我知道,我师父说的我要承担的痛苦,要来了。

母亲走失事件的一周后,我的姥娘去世了。

半年后,母亲一直说不舒服,我带她去医院检查,因早晨吃过东西,医生建议第二天来。我看也没事,带着母亲去浴池洗澡,北方的冬天,一般都去澡堂的。

在单间里,我看到母亲突然瘦弱的样子,觉得母亲的时间可能已不多,那晚我哭了,一夜无眠。

第二天检查结果出来,母亲的腹腔里已全是癌瘤,是晚期了。那段时间,我像疯了一样,找了很多的办法,想多留母亲一段时间,可已经迟了,三个月后,母亲辞世,留下满心酸楚的我。

当然母亲受的苦不仅仅是这些,有些事情我不能在这里写,想来都是如钢刀扎心。

再后来,她知我痛苦不堪,我在她那里待了有七八个月,最后我与她爱人、孩子都很熟悉,我们相敬如宾,可是我永远也忘不了失去母亲的痛苦。加之我拿自己的一些东西,换了遇到她的条件,身上沾了阴寒气,亦是身心具疲,另外也担心自己会影响到她,以及和她家人的关系,我便从她身边决绝的离开了,后再无联络。

后来的日子,我遇到了一位中医朋友,他看我体寒,为我切脉,很是诧异的问我,“你怎么也玩这个东西?”

我说,“不是,是因为契约。”

他点头说明白了,“执念吧。”

我沉默。。。

事情过去两年多,我依然放不下母亲的事情,因为按我当年的推算,母亲的寿终是七十六岁,或者是因为我自己的执念,害母亲折了十几年寿命。

若是当初我放下执念,不去做那个事情,或现在我母亲还在人世,所以有时候,放下,或者是一个好事。

几年后,我已寻到,父已转生于苏州,而母转世在江苏丹阳,暂未寻到,只是希望他们能再续前缘,我便心安了......

自母亲大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游走在街头巷尾,与乞丐为伍,那时只想心中空荡荡,不去思考世间事。

某日,我带着一瓶酒,少许菜,与一个牟姓的拾荒者对谈,问他,“这样的生活快乐吗?”

他答,“人,心里没有痛苦,也就没有快乐了,都是相对的。”

我不明白其中意思,看着他。

他顿了顿说,“世间若无黑夜,也就没有了白昼,没有寒冷,你怎么知道温暖的美好呢?都是一样的。”

我答,“”是的!”

他接着说,“我没什么痛苦,因为没什么可担忧的,孤身一人,无家无业的,死了就死了,活着有一口就吃一口。而你,”他指指我说,“和我不同,你有家,有孩子,就有未来,人,不能一蹶不振,我们只能向前看,为了自己和家人的未来。”

我喝了口酒,点头说,“是的,人不能为了自己活着。”

他也点头说,“你母亲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了,放过自己,学会爱自己,就是对自己母亲最大的慰籍,失去了,永远不能再回来,我们只能珍惜眼前,若是一味生活在痛苦中,不在乎眼前拥有的,一旦都失去了,那打击可能比现在严重的多,我可不想看到你这样。”

我看着他,似乎醍醐灌顶,内心郁结开了大半,我甚至有些惊异,一个拾荒者竟有如此繁复的内心。

后来他来找我,后面还跟着警察,我问,“怎么了?”

他笑笑说,“有些事,总要面对,你现在明白了吧?”

我点头。

他摆摆手说,“现在我也明白了,再见了,兄弟!”

后我们再也没有相见,我想,他明白了面对自己的人生,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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