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着摇摇头，常俭钰表示自己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那夜在下确实是醉了，应当没说出什么不当之言吧？”
“常大哥乃正人君子，定然是不会那样的。”看向山脚下偌大的姚府，萍儿又问：“不知常大哥此后有什么打算？”
“此后？应当是先将子午之乱查明……”说到一半，常俭钰突然停住了，他似乎明白过来萍儿想问的并非这些。
果不其然，萍儿接着说道：“萍儿的二叔家有两位堂兄，如今已能替父亲他们分担族中事务了。三叔家的堂弟如今也学得七七八八，想必这两年就能跟上两位哥哥。
“本来千巧留在家中，是应当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的。以姚家的能力，想治好她的病并不困难。可如今她却跟着叶无根远走他乡，平白添了无数危险，常大哥觉得这对她而言真的好吗？”
常俭钰心里听得明白，萍儿这话看似是问的千巧，实则是问的她自己。不过看破不说破，他嘴上只是反问道：“萍儿姑娘还记得在方寸山上顾先生对在下说的话吗？”
萍儿点点头。
“就像顾先生说的那样，我们不过是事外之人，千巧姑娘的事还是应当由她自己决定为好。或许我们所谓的那些危险，对她而言反倒是乐趣所在呢。”
“是吗……应当如此的。”仿佛想通了什么，萍儿莞尔一笑又迈步往山下去了，“常大哥，回去吧。”
跟上萍儿，常俭钰环顾着四周的山色，突然意识到自己来到开源许久，竟是没有正经欣赏过分天山的一片绝景。最早来到这里时只是从驻云楼的窗口远远望过一眼，之后进山则是为了叶无根的事情，再后来便一直对着云来阁发呆了。
看来确实是得多出来走走，平日里满眼都是云来阁，竟都不知道它后面是什么样子。常俭钰如此自嘲了一番。
二人找到姚永慈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打的自然算不上有多好，但主要是自娱自乐，起个活络筋骨的作用。
一见到常俭钰，姚永慈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笑着迎上来问道：“常将军，你看我这套太极拳架势如何？”
“架势自然是十分端正的。”常俭钰不失礼貌的答道：“不过太极拳讲求阴阳变化、身意和合，老太君不必过于苛求动作的准确，放松些最好。”
“到底军伍出身，还是常将军有眼力。姚万里那小兔崽子每次见到我打拳总免不得要讥讽两句，刚才的那番话真该让他也听听。”姚永慈笑意更浓了，“来来来，常将军，我这两天还学了套八卦掌，您也给点评点评。”
常俭钰有些尴尬，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萍儿来解了围：“奶奶，您年纪也不小了，先歇一会吧。方才我与常大哥正巧路过绝云谷，便想起以前听您说过，如今姚家的建筑都是为了纪念哪位恩人的。不过那时讲的我多半已经忘记了，还想请您再说给常大哥听听，说不定会有所启发。”
“绝云谷……哦，那里啊……”略微回忆了一番，姚永慈才想起这地方来，“这事情说来可就长了，还是我祖父年轻时候的事情呢。”
说着，姚永慈招招手，身边的下人们赶忙拖过一把椅子来给她坐下。喝了口茶，姚永慈继续说道：“那时候我祖父还没有你们现在大，应该也就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当时我们姚家可没有现在这么风光，听说只是在承运那里开了间小药房，生意也只是刚好够一家温饱的。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缘故，姚家就突然招惹到了当时的圣上，一道圣旨下来就要把姚家满门抄斩。当时我曾叔公带着祖父和几位家丁顺着绝云谷一路出逃，经过这一段时有位会点武艺的家丁见地势易守难攻就自告奋勇地要留下阻拦追兵。后面叫绝云谷好像就是因为那位家丁用的武器名字里带个云字。”
说到这儿，姚永慈又停下喝了口茶。
在旁听着的常俭钰好奇问道：“那位家丁后来如何了？”
姚永慈耸耸肩，“我哪知道，那时候还没我呢。我祖父说他是战死的，不过现在想来也可能是投敌了。毕竟曾叔公他们刚到督天没一会就被军队包围，全给送去了死牢里。
“不过一个家丁，能在那时候主动留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投敌也情有可原。就算是死战，他一个家丁又能挡住多久呢。总之那次之后我祖父就规定姚家所有建筑都得盖朱红瓦顶、绘祥云彩画，所有重要建筑都得以云字命名。”
常俭钰听着有些疑惑，不由问道：“可您不是说他们都被打入死牢了吗？是逃出来的？”
“应当是吧，这事情足骨没有明跟我说过。”姚永慈感觉说得有些嘴干，便又喝了口茶，“不过后来正好赶上子午之乱爆发，全国所有的兵力都在往太安调。督天离太安又近，自然抽得快些，祖父他们应当就是那时候跑出来的。”
听到这儿，常俭钰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于是抱拳问道：“冒昧问下老太君，您的祖父……不会是姚何顾吧？”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我祖父名叫姚子兴。况且将军不觉得十二三岁就挑动子午之乱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吗？”看常俭钰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姚永慈又补充道：“我曾叔公叫姚何坚，虽然只差一字但毕竟不是同一人。将军若是不信的话大可去翻翻我姚家的族谱，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不必了，在下自然是相信老太君的。”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常俭钰又陷入了沉思。他隐约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一时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见常俭钰没有动静，姚永慈便又站起身来，“来，常将军，指导下老媪的八卦掌。”
一旁的萍儿赶忙阻拦道：“奶奶，您这么大年纪了，多注意身体，别老乱动。”
年纪……对了！
没成想，萍儿无意间的一句话成为了点开谜团的钥匙，常俭钰赶忙抓住这一丝灵感问道：“姚老太君，请问这云来阁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建成？可能也得有个三四十年了吧。”姚永慈回忆道。
“三四十年……但子午之乱可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为什么古卷会指向一个晚了六十多年的建筑？”常俭钰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步跑出院子，来到门前那个自己蹲坐了好多天的仓库后墙前。萍儿见常俭钰如此激动，赶忙也跟了上去。
来到墙角，常俭钰掏出天垂古卷来展开细看，上面依然是那副活灵活现的云来阁画像。一遍遍将画放到眼前又放下、放到眼前又放下，常俭钰仿佛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误区了。
“我一直以为是线索藏在了云来阁的某处，但有没有可能一切根本和云来阁毫无关系呢？”常俭钰向上方望去，发现高耸的云来阁恰好覆盖住了自己的全部视野，将整片分天山都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此时萍儿跟了出来，小心地站到常俭钰的身边。
“萍儿姑娘，如果此地没有云来阁的话，那正对面的会是什么？”
“那自然是分天山了。”萍儿跟不上常俭钰的思路，但依旧能看出此时正是常俭钰破解困境的关键时刻。
“能看到绝云谷吗？”
“应当是可以的。”想象了一番，萍儿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眯起眼睛，常俭钰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无法跳出云来阁了。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以至于就连自己也被糊弄了过去。
最后一次看向天垂古卷，常俭钰说道：“萍儿姑娘，在下有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古卷上本来显示的是一百年前站在此地所能看到的画面，但姚家后来正好在此处建造了云来阁。古卷通灵，为了方便后人寻找地方便自动变换了图像，结果反而误导了我们。
“一百年前此地尚且还没有姚府，我猜画面中原本指向的应当是后面的分天山，甚至可能就是绝云谷！”
萍儿略一思考，发现这可能性极大，不过依旧是有些疑惑混杂其中，于是问道：“但为什么会是绝云谷？奶奶不是已经说过姚家与姚何顾无关了吗？”
“萍儿姑娘，你觉得如今会有多少人承认自己与子午之乱有关的？”说着，常俭钰指了指自己，“就比如说我，你觉得我会大大方方地教育自己的孩子说他们是反贼的后人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话说得萍儿完全无法反驳，毕竟常俭钰最开始调查子午之乱的目的就是为了祖先翻案。如果三贼的后人中真有对子午之乱极度厌恶的人的话，那么将真相伪装起来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么说来，自己也算得是三贼的后人了？原来那一夜方寸山上竟然是三贼的重聚之日……如此想着，萍儿也不由得学着顾辰感叹起造化弄人来。
将古卷揣回怀里，常俭钰眼神坚定地看向云来阁后方的位置，“不论猜的是对是错，我都得去绝云谷一趟了。”
随机推荐： 撒哈拉之王、 强势重生：苏教授别样宠、 万亿豪婿范建明、 冲野洋子的奇妙巨星之路、 情绪人格、 成为心头刺后，意外成了万人迷、 红蔷薇、 旷世战尊、 败落王妃要逆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