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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思异

陈敬言在院中不安地等着,抬头看见有人影从厢房走出来,急忙动身去迎,谁料却被狠狠地撞开了身子。他哎呦痛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又看见自家少爷闯出房门,紧跟着前面那人跑出府去。

“公子,这么晚了您又要到哪去?公子!”

杜斐疾步跑下石阶,什么都来不及理会,“阿槿,你等等我!”他跟在棠槿几丈远的身后追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阿槿,你听我说!我爹他这么多年的行事,我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一时糊涂。阿槿!”

棠槿拐进巷子里,杜斐拽住她的袖子,拦住她去路。

“不要把伪诏交到朝上。”杜斐的嘴唇在颤抖,眼神中透着慌乱,“捏造圣旨是要下狱的大罪,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一旦入狱就是送死。你要告发就告发我,我替他受罚。”

棠槿恨恨地瞪着他,话梗在喉咙里,想骂,却骂不出,只觉得他可恨。她搡开杜斐的手,愤懑道:“你让我放过他,他却没有一刻想过放了我。现在你知道向我求情了?杜斐,他敢捏造这道圣旨,就是为了把我逼上绝境,你怎么不为我求求情!”

扑通一声,杜斐不带犹豫地跪到地上。他的头不停地低下去,直到视线从棠槿手中的卷轴慢慢落到棠槿的脚下。“是我懦弱无能,我让你受尽委屈,全都是我的过错......但我求你,阿槿我求你,不要告发他。”

“是你说的,孰忠孰奸你分得清。是你说如果忠孝难两全你绝不背叛忠义。满嘴仁义道德,到头来替奸人求情的还是你。你当真分得清自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吗?”

杜斐的嘴唇开了又合,怔怔地说道:“不是的......我爹他自矫圣旨固然有错,可错不在不忠。真正不忠的是怂恿他走上这条路的人。”

棠槿欲言又止。有些话是秘密,窝在心里不能说也不愿说。她只能反手把卷轴砸在地上出气,心头不住滴血,“想要让我成亲是吗,好,我就遂了你们的愿。以为凭一封圣旨就能拦住我的路,做梦。我就算是杀,也要杀出这个朝堂。这圣旨有什么用,我留给你们。”

她厉声道:“你父亲贵为丞相,可我也是一国将帅。将帅怎么能坐着婚轿入相府呢?等着,三日后,该是我八抬大轿来迎你进我府上。”

“棠槿!”杜斐双眼爬满蛛网一样的血丝,棠槿的这番话像是把他踩在泥里践踏了千万遍,令他感到倍受侮辱,“我知道你看我生厌,从始至终,你都只当我是个靠着父亲踏上仕途的人,一个只会舞文弄墨的书呆子。可是,杜相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却无动于衷。你也是失去过父亲的人,你能为了他隐姓埋名进宫,不会不懂我现在所作所为是为了什么。”

他的话像匕首一样剜着棠槿的心。一字一句,都像要把她钉在布满业障的高柱上,鞭笞她的冷漠、高傲和无情。

她遍体生寒,可终是没有落一滴泪,只是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我一直都知道你固执,但我从未因你固执而看轻你,反而对你敬佩多年。我更没有想用你父亲的性命威胁你,只要他放弃联姻的打算,我一定不会让他为此丧命。”

棠槿背过身,不再看那跪在地上的人,“可你也听到他方才的话了。‘今日你拿走这封诏书,要么把我打成死罪,要么我定让你永远走不出诏狱’。而今我把一切都挑破了,他会放心看我逍遥自在吗?杜斐,你全心全意相信的父亲,也只是这朝堂上居心叵测的一个而已。”

杜斐肩头一抖,想要反驳她。然而棠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泄尽力气。

她渐渐离他远去,边走边把闷了许久的话和盘托出道:“你是不是以为这是他第一次干这种欺上瞒下的勾当?状元郎啊状元郎,你若真生了颗七窍玲珑心,早该猜到你父亲为了让你当上这个状元,私底下费了多少力气。”

“你是什么意思……棠槿,你把话说清楚!”杜斐气血涌上心头,倏然站起来,一把抓住棠槿的肩膀。

棠槿轻易甩开他,反手捏住他的衣襟:“我说,你当初拿的状元,是你爹在科举前逼走那些才识过人的寒门得来的。不,何止寒门,连世家弟子他也能逼去武举。若不是他们参加不成这考试,如今坐在翰林院当职的不知轮不轮得到你杜卓云。”

杜斐满目惊愕,他隐约回想起备考时曾听人提起,一向被誉为文韬武略的永昌伯家独子突然退出文试,参与武举。当初他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没曾想一切都与他有关。

“怎么会......我爹他本也是科举出身,知道要参加一场考试需要付出多少年心血,他怎么忍心逼迫旁人中途退出......”杜斐脑中千头万绪都没了指引,想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棠槿却冷声说道:“正因为他是寒门出身,才知道寒门对如今位高权重的自己是多大的威胁。自己游上岸了,怎么还敢放任对岸的人下水?现在看清了吗,你爹堂堂一国朝丞,做出这么多龌龊事,不是被人蒙蔽,而是自己对自己放任自流。”

她松手给杜斐留出一线喘.息的余地,瞳中却再也没有余温。

夜色浓重的深巷里,只剩失魂落魄的少年立在原处。

***

“我这才多久没入宫,三皇子你怎么就要和沈依依定亲了?”

东宫里,楚思茗在棠槿和楚雩面前,傲娇中带着羞涩地说出自己要成亲的消息,引来棠槿一阵惊呼。

“你,棠......哎算了,还是叫你牧堇。你一走就是一年多,还来怪小爷我有喜事不通知你?小爷吃顿饭是不是还要骑驴跨过半个中原去告诉你‘啊,阿牧,我晚膳用的红枣薏仁汤’啊?”

楚思茗从棠槿出征西南就知道了她是女子的事。震惊过后,他更多地是为二哥的终身大事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原来二哥不是个只能和小侍卫过一辈子的无情糙汉——哎不对,好像还是在和他的侍卫过......

他本来是有点气棠槿不坦诚相对的,可再见到她时,什么疑虑都烟消云散了。看着故人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还如他当年吹捧的那样当上了将军,他只感到荣幸。

棠槿被他噎了这么一句,只能撇撇嘴,说:“以前不是还对人家沈依依烦得很,现在要成亲了倒是满心欢喜的,怎么,之前都是装的?”

楚雩瞧着他俩小孩一样斗嘴,暗暗发笑,谁的腔也不帮,只当看客。

楚思茗对眼珠转了两圈,没琢磨出应对的话术,又不甘心认账,便故作满不在乎地坐下,说:“那倒也不是装的,只是......只是本宫一向真性情,不搞那些端着的做派,想和她吵就和她吵,谁也甭让着谁。”

棠槿终于乐得绷不住笑,说:“说说吧,怎么让沈尚书答应下的。”

楚思茗又装聋作哑了。棠槿瞧了一眼楚雩,楚雩便咳了两声,说:“是我们明公子立誓兼立字据,向沈府做了一万个保证,要对沈家姑娘百依百顺,如有违背,愿弃了皇子的身份,入宫为宦官......”

“二哥你闭嘴!”楚思茗张牙舞爪,脸色都涨红了,眼底的欢喜却是实打实的。

棠槿笑看着他们吵闹,装作不经意地掏出袖子里藏着的一封家书。她趁这间隙翻看了书信,是母亲托人拿给自己的。

母亲说,几百日未见,思念如江水。她说,因期盼而应下婚约,却始终等不到你回来庆贺,猜到你定是不悦。思来想去,替你回绝了丞相府的聘礼。

“银月思你不见,已灰心回了江南。我亦思你极深。往事再重,不及我女。盼归。”

棠槿有些哽咽,碍于此刻境地,她仍故作无事,默默收回家书,听楚雩兄弟二人的谈笑。

她的目光掠过脚边的鹰骋刀,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

城郊府宅。

宁远把药碗稳稳放在案前,语气中有几分忧虑:“国公,药给您熬好了。这几天风还是寒,不当心一点,怕是您这时疾又要更重了。大夫都说您思虑过重,心火郁结,我听说这心里的病比身上的病更难去。过不了几天您就启程了,还是得紧盯着吃好这药,把病给根除了才好动身。”

桌上的药碗马上见了底。棠槐放下碗,隐约想起了什么,问道:“最近有拿到那边的消息吗?”

“有,有的。”宁远被他这么一提醒,从怀里拿出一摞书信,“最下面那份,是那天在象牙街上,一个半大的小姑娘递给我的,应该是线人遮掩耳目派了个孩子来送信。上面这些是最近几天的,八九不离十,是关于跟杜家的亲事的。”

“象牙街......”棠槐回忆着那天的情景,“那天的时机并不算合适,他怎会突然贸然行事,宁愿犯险也要送这封消息过来。”

他从中察觉到一种不安的征兆,感到嗓子有些发干。只是迟疑了一刻,他便伸手拿过那封信,如往常一般撕开外封,摊开内里的薄薄的一张纸。

宁远收了药碗,正要吩咐婢女还去后厨,忽见面前端坐着的国公脸色骤变。他吓了一跳,急忙扶住棠槐的身子:“国公!”

棠槐撑住了他的胳膊,这才勉强没有倒下去。眼中景象模糊,恍惚间天地摇晃,辨不清虚实。他挣开宁远的牵引,竭力想要直起腰身,忽然捂住胸口,发疯一样地呕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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