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特例

“我想你得知道一件事情，沈大校。”

当沈梦书和陈理理终于可以坐在休息室里商量一些事情的时候，陈理理非常认真对她说。

“你的精神力测试结果不太好，准确的说，从来没好过，现在越来越差了，你才二十四岁，但是已经觉醒十五年了，又用了大量的镇定药剂，这还不算你是应激性觉醒。”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给自己面子，但我真的对你的病束手无策。”陈理理脸上显出愁容来，“这次精神力情况鉴定你又混过去了，不久之后调令下来你大概就要返回边境，我真的不希望你再回去。如果你现在不找到一位向导的话，要不你找一些理由留在首都星？至少要多休息一些时日。”

“你知道这不可能，陈医师，陆爸爸在这里，沈老头子也在这里，全首都星都知道沈衡中将对陆云霆上将忠心耿耿，现在陆上将已经要接任元帅的位置，这样的情况，政客们不会允许我留在这里。他们要我去当联邦的刀尖，要我时刻都在危险之中。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够放心。”

沈梦书的脸上满是平静，似乎不认为这样是对她的不公。

“说实话我能理解他们的担心，和平时期如果军部过于强大，那就是对联邦的威胁。所以我一定要留在第四星系。”

“联邦是四个星系的联合，法律里面写四大星系同气连枝皆为兄弟，但我们都知道第四星系特殊在什么地方。”

“当初莱茵星系因为弱小受到了联邦的侵略，无奈之下向联邦求和，联邦答应后却食言，在莱茵放下武器之后强行吞并了它，当时的军部违背了政府的意愿，因此第四星系不愿臣服。”

“一百年过去了，第四星系的起义军仍然以独立为目标，连第四星系的人民都不愿接受其他星系军队的庇护。我来自首都星，我当然会受到钳制。”

陈理理想说的话憋在了嘴里，这些事情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这些旧事为什么要强加在一个二十四岁的孩子身上

“而且这也是我想要的。所以您别担心了。”沈梦书很少这样尊称陈理理，他们两个颇有些“忘年交”的意思，平时说话都是不太讲究的。她这样一说，陈理理就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留在首都星。

“我管不了你，你也不肯找向导，也不肯休息，你就扎根在你的靖边星，你的契卡星，你的多罗伦······”陈理理念了几个边境的星球，“沈大校能耐大着呢，边境真是少了你不行。”

“走之前去我家把我攒的那几块和田玉和那块阿美丝石带上，争取撑到下一次来找我复诊。”

陈理理那股子担心的劲儿过去了，说话又开始不客气起来。

“哟，这么舍得？不用不用，你辛苦这么多年的积蓄除了买房子都换了这些东西，我都带走了，沈姨不骂你？”

房间里的氛围好了点，两个人又开始怼了。

“你沈姨才是舍不得你！她最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专门去幼儿园当园长，那块阿美丝就是她专门找来准备送你的。”

“我就知道沈姨对我最好！前几天霜羽出去玩的时候还看到沈姨了，我过两天就去你家见沈姨。”

“你沈姨最近忙着呢，她管的幼儿园出了一个先兆应激觉醒的，她这几天忙着配合白塔，连家都不咋回。”陈理理说到这个，兴致不太高，“就上次你从我这儿走的时候才接到的接的报案。”

“欸对，你刚刚楼梯口不是见了阮泽？就是他上报的消息，今儿他也是来看那个小姑娘的。”

“阮泽是在沈姨的幼儿园工作啊。”沈梦书没料到还有这层关系，“那是挺巧的，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昨儿我在陵园见他了。他家里也有烈士的。”

“我说霜羽怎么这么不见外呢，直接往人家肩上站，大概霜羽之前就见过他。”

沈梦书理清楚了关系，发现她和阮泽真的有点缘分。

“他还是高阶向导呢！都这么巧了你怎么不······”陈理理的话头又挑起来了，沈梦书赶紧截住了。

“打住，啊，你也知道人家是高阶向导，还点这鸳鸯谱，就我这病，如果找了向导治好了还好说，万一治不好呢？”

“哨向结合一旦完成，我这病治不好，那向导不就得陪着我痛苦？再说远一点，我哪天在边境突然没了，精神链接没来得及解开，活生生地扯断精神链接，向导得多疼。”

“呸，你就不想点好的。没见过还有这么咒自己的。”陈理理给她翻白眼，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都开始想这种事情了，你以前都是拿等那小男孩的话敷衍我的啊，怎么，阮泽一出来，你那“初恋”就没影子了？啧啧啧！”

“哪能呢，我的命还是我初恋救的。”

陆上将其实想错了，沈梦书是真的有些等那个男孩儿的意思。

九岁的孩子还不懂得感情，但是沈梦书一直记得那个男孩儿救她时对她说的话，他说要沈梦书先走，自己会想办法躲起来，再去找一个救生舱，他让沈梦书放心，他会回来找她，不会留她一个人。

这对当时深受刺激接近崩溃的沈梦书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调令如果下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我就先走了，今天麻烦你了。”

“走吧，我也再研究一下艾妮的报告，她的应激性觉醒表现真的不太一样，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

“希望。代我向她问好把，就说应激性觉醒没有那么可怕，有一个姐姐比她严重多了还是好好长大了，还当了军人呢。让她不要害怕。”

“好。其实她自己还好，她爸爸比较崩溃，艾先生在肯塔星当兵，才刚刚回来两个月，陪孩子过了个暑假结果就让孩子应激了。”

“艾先生是肯塔星回来的？那应激刺激源不会是······”听到熟悉的星球名，沈梦书顿了一下，“别吧，这还是个孩子啊。”

“就是毒品，而且是对你都造成了很大影响的kcp。”陈理理说到这件事面无表情，话里含着狠劲儿。

“白塔派人做了检查，毒品浸在艾先生的衣物里，连他的军靴里都不放过，因为是新型毒品而且分量很少，艾先生又是走的特殊通道，海关没查出来，艾先生自己是普通人，感觉不到少量kcp对精神力的刺激，就这么带回去害了他家里还没到觉醒期的孩子。”

“这他妈就是冲着孩子去的！一群瘪犊子！”沈梦书气劲儿上来了，艾先生是两个月前申请的假期回来陪孩子，这个时间远在沈梦书清理肯塔星黑市之前，这群见不得人的东西在肯塔星待得久了这是要往第一星系里头爬！

沈梦书是见过肯塔星的另一面的，在政府控制不到的地方人们活得如同行尸走肉，毒品就像是水蛭一样趴在他们血管里吸血。

不到半个月前她带兵从第四星系追着星匪的踪迹查到新型毒品“kc24516p”的影子，于是追到了肯塔星清洗了黑市，因为擅自闯入洛凡将军的驻地，她被军部召回首都星述职，留在肯塔星的副官艾文杀掉了所有抓到的毒贩。

沈梦书恨毒品，最恨的就是编号为“kc24516”的毒品，最近出现的新型毒品“kc24516p”简称kcp，是前者的改进版，成瘾性更强，而且对精神力的刺激成倍增加，哨兵和向导更容易上瘾。

一种针对哨兵和向导的新产品，就是因为被它刺激到，沈梦书才不得不打了第三次加强针。

“别太激动，你刚打了加强针。”陈理理提醒道，“告诉你是因为怕最后传到你手上的消息会不会有隐瞒，毕竟连海关查不出来毒品这种事儿都能发生，首都星里不见得干净。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你要留着自己的命和他们刚到底的。”

“确实，而且就算今天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的，毕竟也算是和我有关系。”

“先回去吧，我该说的都说了。”

“嗯，再见，陈医师，今天谢谢你了。”

陈医师看着沈梦书走了，又回到了会议室打开大显示屏对比两份报告，他发现了两份报告中一个奇特的相似之处：这两份报告虽然都和普通的应激性觉醒患者的报告不一样，但都在五感这一项上显示出更活跃的频率。除此之外，艾妮的精神力状态在其他项目中都比普通的患者要平和很多。

沈梦书被找回首都星之后已经完成了觉醒，无从得知她在觉醒前一段时间是怎样的表现。但假设她和艾妮的表现一样，那么为什么她们两个与其他病例的表现不同呢？原因是什么？

陈理理首先排除了诱发因素的选项，因为沈梦书的诱发因素是巨大的精神刺激，艾妮则不是。

或许应该换一个观察方向，陈理理转换了思路。机器的测试虽然准确但变量是固定的，或许在测试中有一些参数被忽略了也说不定，这样的例子之前没有，那研究这样的例子也应该用一些没用过的办法。

他打定了主意，点开光脑拨出了一个通讯。

“您好，陈医师，我是阮泽，请问您打通讯来的原因是？”通讯那头的青年态度温和而有礼貌。

“是这样，你的精神力很特殊不是吗？我想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关于艾妮和沈梦书大校的。”陈理理说道，“在你答应之前我不能说得太具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快一些开始，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我本来也在白塔挂了一个位置，您需要我什么时候你去见您呢？”电话这头阮泽觉得没什么好拒绝的，陈医师是沈园长的爱人，还是艾妮的医生之一，他见过几次，对方为人很不错，而且如果能为别人做一些有用的事情的话，他很愿意。

“那么我们后天给艾妮做检查的时候见，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陈医师。”

挂了电话，阮泽撸了把兜兜的小耳朵，对他说“听到了吗兜兜？”

“我们最近可能还会见到沈大校哦，就是霜羽的主人啊。”

“叽叽！”

“呐，要和别的小朋友好好相处啊。”阮泽捏了捏兜兜的小脚脚。

“再说了，你其实并不讨厌霜羽的吧。”

“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