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碧天如水夜云轻

“你就一定要与我这般生分吗我刻意不摆王爷的架子，你却仍要划清界线吗”段凌肃对于她这种算是守规矩的行为并不买账，总觉得二人之间生分的紧。

“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尊卑有别，自是不敢越了礼数。”洛依尘平素并非拘泥于这些的人，对于玉艾，虽守着主仆的底线，但到底没有刻意强调尊卑礼数，但换了自己身上却又有一番光景。

“洛依尘你到底要怎样”京城中的人都说十六爷脾气好，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人发火。要是让那群人瞧见他如今这样恼怒，估计会目瞪口呆吧。

“这话该是我问王爷，王爷到底要怎样”相较于段凌肃的恼怒，洛依尘显得淡定的很了。可越是这样不冷不热的语气越是容易让人有挫败感，而现在，段凌肃就是如此。

扭过头去点燃了柴火，阴着脸不再说话。此时的段凌肃在洛依尘眼里就是闹脾气的小孩子，她以往似乎也和师兄闹过别扭，过不了一会儿许就好了。

轻而易举的捉到了两条鱼，顺手扔到岸上，洛依尘并没有收手。仍旧施展了轻功在水面上掠了一趟，试图再捉两条鱼。

她梳着双平髻，浅色的罗裙被她卷起来一截，鹅黄色的衫子在风中吹起了角。她生的本就好，现下迎风掠过，更是让人晃了眼睛。段凌肃本觉得她年纪尚小，如今见到这样的场景，竟觉得她已然是仪态万方。

“好了，三条鱼足够了，若是王爷觉得少，待会儿再捉便是。”洛依尘语气平常，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也许也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吧。但是段凌肃显然还在别扭着，对于她的话不置一词。但这般行为很容易会被误解成了:我不会烤鱼，你来。

果然，洛依尘误解了。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些鱼穿到树枝上，又简单搭了个架子，生火烤鱼做的无比熟练。看着鱼快熟了，洛依尘又从袖中拿出两个装有香料的绣囊，将香料撒到鱼上。

段凌肃早已看呆了，知道她会的多，也知道不能拿一般的大家闺秀来对比，但真正接过她递过来的烤鱼时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鱼的味道是极好，比御膳房那些厨子做的强多了。

估计，他这番心思若让御厨听到，必定要骂他不识货了。就算是让洛依尘听到，也会说他是腻了山珍海味，非要吃糠咽菜才高兴。简称，犯贱。

“你，怎么会做这些的”看出来洛依尘并没有哄他的念头，段凌肃也不想再别扭下去。便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来，倒也不指望她能坦诚相告，就是想找个台阶下罢了。

“我不是大姐那样的骄矜小姐，也不是二姐那般才华横溢的大家闺秀。要是连这些都不会，往后还怎么过”这句略带自嘲的话，听在段凌肃耳中却生出怜惜之情来。家中三个女儿，自然也会有比较，她有个美艳的大姐，才高的二姐，轮到她，恐怕只能落得个无才无貌的风评。

“这便是妄自菲薄了，那晚你的琵琶倒是弹得极好。我见你房中挂着琴，想必比你二姐不遑多让吧。”偶然想起那晚她赌气时，二人合奏凤求凰也是合拍儿的很。

“我既不是歌女，又不是哗众取宠的才女，焚琴煮鹤这样的事虽做不出，但烤几条鱼还是很简单的。”洛清晏生的是美艳，歌舞上颇为精通，但若比起歌女舞姬来还差得远，洛清荷倒是会做人，奈何才高终气傲，难成大事。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才女，那宰相府的小姐也是个学富五车的，但看着顺眼的却并不几个。”段凌肃对于这样的话颇为赞同，皇宫里环肥燕瘦什么样子的女人都有，不也没见皇兄只取一瓢饮吗可见，所谓才学不足为意。

“是吗但自古男人娶妻，还不是要的那美貌才女，以期盼琴瑟和谐，岁月静好。”钟无艳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但有史以来又有几个钟无艳呢但钟无艳好歹有些才情，若连才情都没有，空有美貌的，无非便是落得个红颜祸水的名头。

“这倒未必，皇室娶妻，娶的是门楣家世，纳妾，纳的是貌美如花。但农夫娶妻，要的却是柴米油盐。至于我这样的富贵闲人，只想从心所欲。”他只是个闲散王爷，他的婚姻无关江山国祚，更无关什么千秋社稷，娶或不娶，没有人会在意的。

“王爷这话说的轻巧，我敢打赌，总有一日，王爷会明白，纵然是这富贵闲人，婚事也不可能从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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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身在皇室，既享着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也总要过着无可奈何的生活。”不可否认，她对段凌肃的排斥，大多是因为他生的像极了师兄，但皇室的身份，也是极重要的原因。

“所以你排斥我，不想嫁进皇室，这就是最终的原因，对吗”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原因，玉棠她排斥的不是他，而是皇室。

“是，王爷聪慧过人，正是这样。”洛依尘不想多说，总不能说是因为他长得像她喜欢的人，所以排斥这种逻辑貌似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吧。

“可是你没得选择，洛知府不会允许你嫁给寻常百姓的，难不成，你以为高门大户会好过王府庭院”洛华安没有儿子，只有三个女儿，必然是要用来攀附权贵的，哪里会允许她嫁到普通人家里

“这是我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好，就不劳王爷费心了。”纯粹的多管闲事洛依尘腹诽道，这人是无聊的要死吗

“希望如此吧，若是到时候真的处理不了，可别说我不帮你。”他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风流王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小丫头也太不知好歹了，哼

“随你，想我活了这些年，还没有什么为难的事情。王爷若是闲得慌，自便。”洛依尘最不愿意在男子面前低头，更何况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她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在所有人眼中，都只是个更小的孩子罢了。

“今日话都说开了，我是真心与你相交，不是段凌肃，而是宋允之。无关风月，只为真心。”段凌肃是出了名的风流王爷，但宋允之不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以随心所欲无后顾之忧的人罢了。

“宋允之你，说什么呢”煊国皇室为段氏，他是先帝十六子，若是说姓宋，应当是随了母家的姓氏，允之二字，也只能是表字或者号。

“我母亲姓宋，名安若，我表字允之，是母亲取的。你，可愿意”这话怎么这么奇怪像是，像是求婚

“好，洛依尘，闺字玉棠，愿与宋允之真心相交。”能攀上一个王爷，想想也不吃亏不是再者说，洛清晏要是知道了这事儿，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呢，想想就觉得舒服。

能让这小丫头说出这样的话，想必也是极为不易的。段凌肃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笑意，仿佛只是因为刚刚那句话似的。按着常理来说怎会这样，京里这样的女子多如牛毛，哪里会让他惊喜若此

“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何氏许是又会找我麻烦，回吧。”何氏最是个麻烦的，被她发现自己跑出来，莫说名声了，恐怕又是一番鸡飞狗跳。

“那再怎么说也是你继母，旁人面前，总都是要给彼此留几分面子的。”这可关系到在整个城里的风评，一个不小心被人听到，不知道会怎样说呢。

“继母你倒是说什么笑话我从不觉得这所谓的面子有什么重要的。”一个连所谓生母都毫无印象的人，又怎会在意那无关紧要的继母呢至于面子，既然她都不在意，旁人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

“难不成你连这云杭城里的风评都一点也不在意这可是不孝的名声。”段凌肃实在是搞不明白，这人哪能这样寻常人就算再怎么厌恶自己的继母，多少也会顾忌自己的名声，她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洛依尘笑了笑，看着他开口道:“为了一个名声委曲求全，这样的日子并不是我想要的。王爷不也一样吗若王爷真的是那在意名声之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了。”明明也是不在乎这些的人，还摆出这般说教的样子，实在无趣的很。

“你倒不是个笨的，的确，不止不笨，还聪明的很。不过，往后一定不要再这样揣测人心。若是你经验尚浅，如此便会是死路一条。”凡是宫中的女子，只要失败，无外乎不是在于揣测人心经验尚浅，反而误了自己的性命。

“自然，只是我想，你应当不会要了我的命吧。”她又不是傻子，这样揣测的话怎会随意说起，不过是瞧着毫无危险才说的，这人果然是在京里生活长久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好了，快回去吧，否则真的有麻烦了，在佛门清净之地杀生烤鱼，被那群和尚发现可就惨了。”佛门之地，最见不得这些，还是快些收拾好了回厢房，免得被人发现，还要平白费一番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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