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观势

苏影用了五天时间确定战之城费家的位置以及他们名下的产业，用了五天时间以及少许钱财为代价，找到十五名乞儿，将他们变成自己的临时耳目。

这十五名乞儿只有一个目的，以他们本身的身份为掩饰，记录费家三少爷的每天行程。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能力，即意味着家族生存的根本，一个有能力的世家家主往往能带领世家稳步前进，若是数辈人中都无法出一个高才，那就不可避免陷入衰颓境地。这很可怕，却并非无法可解，只要用心培养，以世家的体量，早晚还是会出那么几个高才的。

真正可怕的是同一辈人，同属主家一脉的数个儿子中，个个都是独挡一面的高才，同时，各有不小的野心。

这时，就可将一个世家看作国家缩影，自古以来皇子争谪哪一次不是腥风血雨？

费家当代家主费得功膝下有三子，长子费福，次子费录，三子费礼，这三人修行天赋出众，心智极为不俗。尤以长子费福为最。

苏影将获得的资料一一摘抄下来，坐在桌边慢慢整理。

丹羽绫此时已换了另一付模样，变成一个外貌平常，身形瘦小的少年，她饶有兴致地坐在一边翻着桌上的资料，笑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你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子。”

确实很难相信！

她是凝香阁的十四座之一，干的就是情报的买卖，虽然苏影所使用的办法很低端，却非常实用，没有情报处理相关经验的人就算想到了这个法子，也不一定能够像这小子安排得如此严谨！

其次，一个段家之下的另一个巨无霸，其内中关系盘根错结，一般人想捋顺内中关系都不太可能，这家伙一眼就抓住了重点。

那就是费家三少爷，费礼。

丹羽绫随手将资料放回桌上，一手托腮，看着对面盯着资料认真观看的少年。

这就是一个天生的情报高手啊！

如果不是这些天的相处，丹羽绫真想把这小子招揽到手底下。

可惜……理智已经告诉了自己答案。

这小子，就不是一个偏安一隅的人。

当然，这些对于苏影来说都不是事。

不论地球上的经验还是矿坑中的经验，情报相关的事他可谓顺手拈来。

放下手中资料，苏影闭目沉思。

一根根框架渐渐补足了只有雏形的计划里，将这个计划慢慢完善。

费家三子，费福看着憨厚老实，实则沉稳干练，为人处世以诚为先，源气修行者，今年二十三，实力已到武师五重境，如果他没有两个同样出色的弟弟，下一代费家家主绝对就是他。

这样的人宁可一步一个脚印，也绝不会走那些险道近道，于战场上而言，这样的角色就是专擅正兵的人，基本可以抛弃。

费家二子，费录，这也是个看着憨厚老实的人物，实际上，心狠手辣，心思缜密，骨子里极为骄傲，喜欢独行。在战之城有黑目虎之称，源气修行者，二十二岁，实力武师四重境。

这样的人不耻捷径，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同时，又很冷静，不论如何，这是个比费福还要难对付的角色，想在这种人身上耍心眼，很难。

所以……只有费家三子，费礼，可以利用。

费礼，与他两个哥哥截然不同，外形俊美，为人八面玲珑，处世圆滑，源气修行者，武师四重境。看似与他名字中的礼字颇为相似，实际上，按凝香阁的情报，这些只是表象，私底下此人心胸算不得宽广，当然，也说不上狭隘，是个利字为先的角色，他做出来的表象，只是为了得到家族中更多人的支持罢了。

确实，对于一个世家来说，稳定与进取，是一个两难的选择题。

稳定意味着不会有太大的风浪，但同时也意味着家族发展必然不会有多大改变。进取则不同，会有风浪，或许风浪还很大，一旦挺过去，极有可能飞越数重台阶。

前提是进取之人能够掌控局势。

以费家与赤家的联姻来看，费家是绝不喜欢屈居段家之下的，所以，费家内部，支持费礼的人绝对不少。而费礼也需要做出一些事来向家族表现出进取所带来的好处。

不论那好处有多大，只要能够稳定他的地位，他就一定会做出选择！

所以……

这一环应该是没问题了。

以费家与赤家的关系，一旦费礼知道了，赤家也必然会知道，接下来，就是惊虹峰了。

三重保险压下，烈火宗必死无疑，如果死不了，那只能说明烈火宗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当前在神州极南的地位，这种可能性，近乎于无！

嗯……怎么感觉怪怪的。

苏影眉头微皱，将自己这份计划前前后后翻来覆去翻了好几次。

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啊，至于细节方面，只能靠随机应变了，这是无法预测的。

那到底是……

苏影突然发现，这怪怪的感觉并不是来自心里，而是外界。

于是，他将视线挪到感觉怪异的地方，然后一眼就对上了另一双眼睛，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他终于知道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

任谁被另一个‘男人’用一手托腮极其女性化的姿势盯着猛看的时候，都会感觉一身恶寒的。

尽管他知道这张伪装的面容之下是一个既美又飒的腹黑女子，但……

苏影忍不住道：“丹羽小姐，请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啊。”

于是，丹羽绫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得趴到了臂弯里。半晌，收敛眉目，用很纯正的男音淡淡地道：“看起来，你应该是准备行动了？”

苏影这才感觉好受些，点头道：“大体如此，接下来我要去烈火宗一趟。”

丹羽绫皱着眉细细思考了一番，开口道：“虽然不清楚你能拿出什么值得费礼心动的东西，但，姑且认为你拿得出，那么，以你的计划而言，烈火宗并没有去的必要。”

苏影闻言心头剧震，随即释然。

“女人太聪明，很难嫁出去的。”

丹羽绫猛地睁大了眼。

我……听到了什么？

这家伙……竟……竟敢打趣我？

然后，她睁大的眼渐渐恢复原状，突然妩媚一笑，道：“那就嫁一个看着聪明，实际并不算很聪明的笨相公咯。”

苏影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调戏了！

唯一不同的是，这下她不再是那个腹黑女人，而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瘦小少年……

这就……有些可怕了！

当然，这些都压不过他心底缓缓升腾的戾气，微闭双眼，长呼了一口气，苏影缓缓地道：“我和你，还有这座城市的所有人都不同，那座山上，可能还有我的同胞！”

丹羽绫一愣，身上的诡异尽去，深深地看了苏影一眼，沉声道：“你需要的是烈火宗的地形状况？那就更不必去了。”

顿了顿，她淡淡地道：“在此之前，我只会袖手旁观，不过，上山后，我会插手。”

苏影没有拒绝，只是认真地看着丹羽绫良久，突然问道：“为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丹羽绫没有任何思考，淡淡地笑了：“我是人。”

只是，在笑容之后，她的眸子深处掠过一丝波澜。

在这瞬间，她想到的不仅是那个捧着小花果的那个小男孩，还有那份几乎令她丹羽家灰飞烟灭的东西。

于是，她心底无声地重复了一句。

就当是……为了一个可能性吧。

这三个字于她而言，轻描淡写，她可能想不到这三个字对苏影的意义。

苏影怔怔地看着丹羽绫。

在这瞬间，他想得也很多。

最多的是那句话。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当真如此么？

他脑海中掠过蒙德村的那个猎手，那些纯朴村民的话语，再回味着丹羽绫的那三个字。

或许……这句话应当改上一改吧？

雪崩之下，确实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但雪崩之旁，也有阻挡雪崩的雪花。

正因它们的少，才越发显出洁白本质。

就像白求恩。

苏影突然发现，眼前的女人，真美！

之前，是撼人心魄的皮囊。

现在，是直击心灵的骨相。

相比之下，这份骨相，更让人无法逼视。

丹羽绫反倒被苏影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淡淡地道：“看什么？”

苏影发现自己失态了，收回视线，认真地行了一记儒礼。

“苏影在此谢过丹羽小姐！”

丹羽绫微挑眉角，看着苏影的这个闻所未闻的礼，尽管她看不懂，却似乎能从中品味出一种厚重的感觉。

于是她还了一个昭幕人的礼，笑道：“少见多怪！还是说你觉得这个神州，所有人都拿你们炎黄一脉当野人看待的？”

苏影一愣，霍然抬头：“除了精灵国度之外，还有其它对我炎黄一脉抱有善意的人？”

丹羽绫微微一笑，淡淡地道：“这个问题么，嗯……也算是情报了，可不是免费的哦。”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丹羽绫眨了眨眼：“现在还没想好，等这事情结束了再说吧。”

“你……”

苏影瞪着眼，心被吊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

只是丹羽绫似乎很喜欢看到苏影吃瘪的模样，只是捂着嘴笑，死活就是不说。

最终，苏影无奈地道：“我们出城吧，还有件事要麻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