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当秦时雨的噩耗传到秦家后，秦肃终于不得不见一见这个一无是处的Omega王子了。

小殿下坐在会客室，左祁站在他身后，他们今日已经等候多时了，但小殿下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并不计较秦肃的怠慢。

听到脚步声，左祁转头看去，小殿下便知道人来了，他拿起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又吐回了杯中，他笑眯眯说道：“秦家怎么说也是个大贵族，这待客之道，居然一杯热茶都没有？”

秦肃一只脚刚迈进室内，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了，他勉强挂起了笑，说道：“秦家这几日实在忙碌，失了礼数，请殿下不要怪罪。”

“不会。”小殿下轻笑：“我听了秦家的噩耗，帝国又失了一名大将，我也是痛心不已，秦老先生也请节哀。”

“哼！”秦肃的表面样子做不下去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Omega，既然是来求人，却说话句句戳人伤口，看来也是没什么诚意。

小殿下好不容易见到了秦肃，开口便招惹了人不快，他也没什么歉意，他直接说道：“秦老先生，我想您之前不愿意见我，不过是不想惹到麻烦，现在麻烦找上门了，你就不得不见我了。”

秦肃冷笑：“你算什么麻烦？”

“我当然算不上麻烦，我只是个Omega。”小殿下重新拿了一个被子，左祁从橱柜里找来一瓶饮料，他像在自己家一样开瓶给小殿下手中的被子满上，他喝了一口饮料，说道：“麻烦是袭击秦时雨的那群人。”

“你知道什么？”秦肃黑着脸，冷声问道，他额角青筋暴起，极力地压制着内心的愤怒，没有哪一个爱着儿子的父亲面对亲生儿子的死亡时还能保持平静。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Omega呀。”小殿下笑得一派天真。

秦肃没有胡子，不然胡子都要被气得倒立起来，他大骂道：“你少拿你Omega的身份说事，我从未见过你这样野心勃勃的Omega，整日异想天开，肖想你不该肖想的东西，身为Omega却成日与Alpha厮混在一起，不知廉耻，你别做梦了，我们秦家不会支持你的，你还是滚回你的府邸，好好嫁人，相夫教子吧！”

“……”小殿下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左祁黑了脸，浑身散发着冷气与杀意，秦肃早年也是在战场厮杀过的，这点杀意在他眼里还不足为惧。

半响，小殿下笑了，他冷冷看着秦肃，一字一句说道：“秦老先生，您在科研院做研究做傻啦，或许还没搞清楚现状。”

他站起来，俯视着坐着的秦肃，说道：“你们秦家如今唯一的顶梁柱秦时雨已经倒啦，您的二儿子秦从南再如何也只是个商人，您再去问一问现在边防的军人们，还有几个知道您秦肃的名号？”

“你们秦家无权无势，您的支持，于我，毫无意义！”他咧嘴笑了笑，说：“我找您，不过是看在您在当年的那场非法研究实验上有一定了解……您只是一个捷径，不是必经之路。”

他带着左祁离开秦家，说道还说道：“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秦老先生还能如今天这样底气十足的教训我！”

秦家气的浑身发抖，看得一直当个透明人的助手心惊不已，生怕他一口气缓不上来，撅了过去。

助手顺着秦肃的背，一边安慰道：“秦老，你消消气，就像您说的，他只是个Omega，成不了气候。”

“这不是成不成得了气候……”秦肃咬牙切齿，来回踱步，突然，他说道：“你去把小舟叫回来！”

助手有些迟疑：“大少爷现在在学院，现在的时间，差不多要考试了。”

“……”秦肃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叹了一口气，说：“叫回来吧。”

秦时雨一个人的军衔不可能撑起一个秦家，但自保却绰绰有余，当年他退役投身到科研事业中去，也是为了有一个保障。

如今王宫内乱，太子有勇无谋，没有远见，也没有容人之量，刚愎自用，实在是个庸才，当不得大任，可王室就三个孩子，只有太子一个Alpha，连个beta都没有，以至于太子有恃无恐。

可谁能料到一个Omega竟然也敢将目光放在那个位子上？

三殿下如果不是Omega的话，或者……他让三殿下不再是Omega的话……那秦家的处境是不是……

“……秦老！”

秦肃被助手的声音喊回了神，他回想方才的念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怎么会生出那种有悖人理的念头？

助手看他状态实在不好，不住担忧地问道：“秦老？您没事吧？刚刚怎么叫您都不应。”

“没事……”他擦了擦冷汗，问他：“你刚刚叫我什么事？”

“大少爷回信了，一周后回来。”

“……嗯，知道了。”秦肃颓然的坐下，他说：“这样实在对不起小舟，只是如果三殿下要上位……我们秦家无论支持与否，都改变不了他要因为当年的事迁怒。”

助手一时哑然，他并不认为三殿下能心想事成，他是个Omega，将来肯定会结婚生子的，但秦肃不这么想，他只是不能接受。

当年他还没有从军团退役，太子是唯一继承人，他们理所当然的会护拥太子，至于三殿下？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Omega，所以当三殿下被太子送走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虽然他们很快就知道了三殿下被送去了什么地方，试图挽救时，但是已经晚了，三殿下自己回来了，很难以想象，他是如何那颗偏远星球回来的，又是如何在那群疯子中活下来的。

一个Omega罢了，但没人知道当初三殿下回来后看他们的眼神，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疯狂暴戾，他在那群疯子中生活那么久不可能一点改变没有。.七

三殿下很聪明，懂得察言观色，他以自己作为抢手，让那群皇帝不重用的将士被贬去了偏远星系驻守，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回主星与家人团聚，他心里明白那是三殿下从中作梗，却也无可奈何，他不能去找太子，如果通过太子惹了皇帝不开心，他的下场不会比那些战士好到哪儿去。

所以他选择早早退役，投身进了科研事业，试图挽回一些什么。

再后来那个名叫左祁的少年出现了，正是在皇帝遇刺时，他出现的那么凑巧，又那么合乎常理，闹市中，一个不知何处流浪而来的乞儿，那时正是皇帝去受天灾的附属星系探访的时候，这样的流民太多了。

少年身手不凡，为救皇帝受了伤，皇帝收留了他一段时间，三殿下与他年纪相当，慢慢熟了起来，便将人收做了侍卫，皇帝最初并不放心，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也就随他们去了，如今，左祁成了他杀手锏之一。

还是那句话，没人会将一个Omega的狼子野心放在眼里，他们成不了气候，但那个Omega确实已经成为了一只豺狼。

他的大儿子已经没了，自己也已经无力挽回什么了，他要为秦家想想退路，二儿子的财富不足以让他们在未来的内乱中从三殿下手中保全性命，他只有把希望投在自己的大孙子了身上了。

秦肃招回秦舟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殿下耳中，他得意地向左祁笑道：“我猜得没错吧？他只有秦舟这一个选择了。”

“得将白哥的消息透露给他们，想要将秦舟送去哪儿由不得他来决定……”小殿下眯眼笑着：“他想不想和我们成为一路人也由不得他来决定。”

只要秦肃得知了未白的存在，他们科研院就不可能袖手旁观，以他们这群正派科研学者的理念，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未白再一次被那群人带走或者伤害。

一旦做出了守护的选择，他们自然就不可能站在太子那一边了，而当他们将人派去未白身边时，秦肃必然会将秦舟也安排过去，孙子当然要在眼皮子底下最安全，四面楚歌之际，有时候身处风暴中心的孙子所看到的，或许才是真实的，不是吗？

“得循循渐进。”小殿下通过车窗看向车外的天空，他说：“我要看他们自己主动将刀剑对准他们的太子殿下。”

他说罢又看向左祁，说道：“他们会为我所用的，当一切尘埃落定后，你们自然也能得救，在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左祁愣了一下，思索了很久，他慢慢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跟着你吧。”

小殿下脸上浮现了欣喜，他一把抓住左祁的手，嘴巴张张合合，满腔的话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憋得他小脸通红：“我…我…那……”

“怎么？”左祁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柔之至，但小殿下并没有在他眼中看到什么让自己满意的神色。

他那莫名激动的心绪一下平复了下来：“你不能跟着我一辈子……”他沉默了很久，还是说道：“你会遇到喜欢的人，你会离开我……你会和他结婚生子。”

“……”左祁忍不住笑了笑，他摇头道：“不会的……我和未白是为Alpha改造的，我们的信息素对Omega没有任何压制或者安抚作用，我没办法帮助Omega度过发热期，而我和未白不一样的是，我无法标记别人，我甚至没有易感期。”

他是一个十足的失败品。

“……”小殿下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心思浮动，他说：“会好的……会好的。”

他拉了拉左祁的衣领，让他靠近自己一些，左祁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眼中有些茫然，他少有在左祁眼中看到这些的情绪。

他想吻上去，却又生生止住。

“你怎么了？”

左祁问他。

“没什么。”小殿下松了手，他面对这个人，有些不太能掩饰情绪，他强笑道：“就是看你的眼睛很好看，和白哥不一样。”

未白的眼睛黑得像墨，仿佛光都无法从中逃脱，而左祁的眼睛，却像烟雾一般，天明时，能从中看清一点眼底的东西。

左祁要比未白更绝望一些，却又比未白拥有过的美好多一些。

“那你为什么难过？”左祁又问。

“……”小殿下抿嘴笑着：“我怎么会难过呢？我想要的都近在咫尺了，我难过什么呢？”

他垂下眼眸，说道：“回去吧。”

要问未白和左祁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抛开稍有诧异的性格，左祁拥有过很多，他的痛苦源自于那些美好，而未白更向往那些美好的东西，他在悲剧中乐观着。

而未白还会补充一点左祁不知道的：“我和他仇恨的目标是不同的，我也没有左祁那样对恢复正常的执念。”

他冲着躺在病床上的苏雪茶笑了笑，眼神却是冷的：“所以我并不在乎殿下的成功与否，但我们会有办法将失败的他救下来的。”

苏雪茶有些懵：“所以你认为小殿下会失败吗？”

“不会，我只是觉得做什么都需要准备一条后路，殿下夺权失败的后路，没有我们的后路，……”说着他像看垃圾一样的看着苏雪茶，淡淡说道：“比如你拖了我后腿的后路。”

“……”苏雪茶背脊发凉，想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突然她意识到了什么，她震惊道：“你恢复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