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未白摸到了自己头上的包，他自成年后就再也没伤到过脸了，刚刚那莫名的爆炸声直接把他给炸懵了，等缓过来时，他躺在秦舟的怀里。

还未等它他搞清楚情况，就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门外恐怖惊悚的丑东西，毫不夸张的说，他感觉自己心脏都停了几秒。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觉得什么恐惧不能客服，也没有真正一直让他害怕的东西，直到眼前这个人身鱼尾的怪物。

那一瞬间，他知道，这种东西存在了，这完全在挑战他审美下限的东西，怕是多看几眼，都要做好几个月的噩梦的存在。

未白受到了惊吓，一时缓不过来了，秦舟搂住他，抚了抚他的背，警惕地用枪指着那个怪物。

“你是什么东西？”

那怪物盘着长长的尾巴，让秦舟认定这不是鱼尾，说是蛇尾，却又像鱼一样宽扁，白腹青鳞。

此时怪物乌黑该是眼珠的地方破开了一条白色的竖缝，仿佛与人眼颜色对调了的瞳孔，怪异得狠。

它的上臂比前臂肉眼可见得长得多，手指之间有蹼，指甲有半截手指那般长，尖细泛着青光，若是不小心被这指甲划到，必然见血见骨。

怪物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但看骨架像个女人，它的身体非常柔软，腰部仿佛没有骨头，可供它随意折叠，此时它横着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尾巴支撑着它的身体，向前平移了一些。

未白身体僵了僵，他即使没看清那怪物的模样，那组合拼凑的身体也让他发怵，自他清醒过来，秦舟就按着他的头没让他再受那视觉的污染。

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潮湿的腐臭味，鳞片摩擦的沉闷声响让他抓乱。

他想深呼吸，但每吸一口气都是那恶臭味，辛苦秦舟能忍得住。

必须得远离这个怪物，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净化世界。

他按了按秦舟的肩膀，示意他松开他，但秦舟似乎回错了意，反而把他抱的更紧。

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秦舟沉重有力的心跳声通过胸腔传达给他，那一瞬间，两人的心跳仿佛同步了，他耳边是秦舟轻浅的呼吸声，伴随着淡淡的清香，他微微转动眼珠，撇到了被颈带遮掩的后颈，他才猛然惊觉这个姿势实在暧昧得很。

他，未白，被一个体量几乎无差的男性Alpha，以一种保护的姿态，抱着，搂着。

这实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当意识到这不恰当的姿势时，他的心跳瞬间就乱了，下意识的推开秦舟，但同时又感受到背后寒冷的存在，他又猛的像前一倾。

“啊！”秦舟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推，差点后仰倒地，惊呼了一声，未白又扑了过来，他一头雾水，见未白苍白着脸爬到他身后，双手从后抄到胸前环住，然后往后拖。

未白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个怪物，以及那个让人头皮发麻的姿势，秦舟听到他略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要是知道有这玩意，我是扛也要把你扛出去的。”

秦舟没有他那么多大反应，也不明白未白怎么就被吓成了这幅样子，他谨慎地开口道：“他应该就是1－8v室的实验体。”

“这玩意自己能跑出来？我们走的时候没有破坏什么装置吧。”

“应该没有。”

未白把秦舟拖到了房间最里面，手抖了抖，稍稍松开了环住他的力道，他喃喃低语：“我不能理解！我不能理解！怎么会有这样丑陋的存在，他们睡觉不害怕吗？”

“……”秦舟可算明白了，未白审美嫌弃的终极是恐惧，他拍了拍未白的手背，安慰他道：“你小的时候不是见过类似的非人存在吗？那个后山的木头哥哥。”

“那怎么能一样？”未白的脑子似乎都僵住了，“你能分辨花草的好坏吗？他在我眼里就是一棵会说话的藤木，眼前是什么东西，人？鱼？还是蛇？能把自己盘起来的人鱼？”

“……”秦舟沉默了很久，他能感觉到未白的情绪有点失控，他说：“你不要看了，你只要听就好了。”

“听什么？”未白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艰难的深呼吸一下，头压在秦舟的肩膀上：“刚刚的爆炸声让我有些耳鸣了，太吵了，头好痛啊。”

“什么爆炸声？我没有听到。”秦舟想回头看看未白的情况，却又不敢忽视了门外的存在。

“你没听到吗？”未白语气变得虚弱：“怎么会呢？有人炸了实验室吧，不然怎么会发出那么多大的声响？”

“没有，刚刚什么声音都没有。”秦舟心急如焚，但未白却继续说着：“附近有人在吗？他在叫，太吵了……吵死了！”

那毫无规律，密密麻麻，像身处海边，海水拍打礁石，于丛林中风过树梢，却又更尖细，更缥缈，他分不清那声音的方位，又仿佛本就身处其中。

这噪音之中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喊声，他不知是是那噪音传达到他耳中时变了味道，还是真有这么个叫声。

太吵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秦舟指着那怪物，问：“是不是因为它？他们都有传音入耳的能力吗？”

“是！”未白周身的气势忽然变了，他似乎不再恐惧那个存在，冷冷地看过去，但秦舟却后颈一冷，他突然感觉自己像被一只猛兽圈在怀中，像只毫无防备之力，已经被捕捉的猎物，脑内警钟长鸣，疯狂叫嚣着危险快跑！

而未白却压着他，让他无法动弹，又抚上了他拿枪的手，未白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杀了他！”

秦舟一下冷汗冒了出来：“未白！你冷静点！”他搞不清未白现在的状况，他也不敢随意开枪，门外的怪物一直没有动，他不知道这样的存在能不能以人的认知去看待他的致命点，万一打错了激怒了怎么办。

再怎么样，也得换个能直接炸死那个怪物的炮才保险。

未白没理会他，从他的手里把枪夺走，秦舟在他开枪前抱住他的手臂：“冷静点啊！”

“无论什么东西，他的脑袋一定是最重要的。”未白说。

“万一不是呢？”

未白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例外……”说着他突然顿住，神色缓和了一些：“除非他是星外生物。”

“是啊！”秦舟从他手里把枪掰了回来，那种危机感慢慢褪去，他缓了一口气，却在这时，那怪物摆正了身体，又向前倾斜了一点，他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犬牙尤其的尖锐。

“未白！”

那怪物嘶哑难听地声音叫喊着，秦舟两人具是一惊。

“……”未白一瞬间感觉耳边嘈杂的声音消失了，脑袋也清明了不少，对怪物恐惧恶心的心理又重新占据理智高地，他忍不住心里骂人。

“他认识你？”

“叫的不是我。”

秦舟才想起来，未白这个名字原本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而未白也从未想过，居然还有人记得他。

“我还活着吗？”那怪物双手垂地，开始向前爬行，它的双手仿佛具有吸力，附在地上，拖动着身体往前行动，它的周身总是湿润的，以至于让它的皮肤永远不会干燥。

未白咬着牙，那种噪点般的杂音仿佛重新回来了，心中升起无名的怒火，怪物爬进了门里，而门外却突然探出了一个红头发的脑袋。7K妏敩

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小孩，他好奇地盯着地上爬行的怪物。

门的另一边又跑出来一个小孩，他直接躲在了怪物的身后，伸手想要去触摸那条尾巴。

未白头皮发麻，恶心得想吐，他怒吼：“住手！”

秦舟一惊，不明白未白又怎么了，自己没做什么呀。

而那两个小孩被未白的声音吓了一跳，惶恐地看向他，眼睛一下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打滚，很快便簌簌地往下掉。

未白脸色变得更难看，太假了！虚伪！恶心！丑陋的！

小孩们垂手看着他，眼睛悲伤着哭泣，嘴巴咧嘴嘲笑。

他听到那些小孩也在说着自私，卑劣，狂悖的。

又有第三个小孩站在他的身侧，按住了他的颈脖，手指透过颈带压在他的腺体上。

脆弱的腺体开始变得冰凉，小孩的指甲仿佛掐了进去，刺痛让他眼前有些模糊。

“你怎么了？”秦舟感觉到未白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顾不得更多，回头去查看未白的情况，发现他茫然地看着前方，瞳孔有些发散。

未白的情况又出了新问题，他有些头疼，未白的身体健康似乎不再稳定，短短半个小时出现三种不同的状况，和他的腺体有关吗？

他不明白，关于腺体，他最多的了解只有关于六性关系，初级学院只有每周一节的科普性课程，并没有腺体对身体到底有多大影响的概念，这下他进退两难，怕未白的情况再恶化，又怕这怪物来者不善。

能源腔里倒是有自保的工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顶用。

他取出一颗银色小球，小球两侧有两只透明材质的翅膀，高速旋转的小球悬空在他的正前方，发出嗡嗡的声音，像只大号的蜜蜂。

秦舟拿起枪对着怪物的前方地面开了一枪，粒子光束在地上烧出一片焦黑，他说：“能听懂人话吗？”

那怪物并没有理会他，却在爬到那片焦黑前止住，在秦舟疑心它是不是已经深陷自己的世界无法与人交流时，那怪物抬头用白色瞳孔看着他。

那瞳孔是细细的一条白线，像蛇，看不出它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谁的身上：“未白！”

秦舟警惕着，却看到怪物双手向前摊开，像个讨要拥抱的姿势，但他这个样子显然没人会愿意给它拥抱，它说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是的！”白袍的小孩蹲在怪物的身侧，看着怪物的眼睛。

“八号会杀死所有人！”另一个小孩说道。

“你们是加害者，也是受害者！”更多的小孩加入了对话中。

“但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站在未白身边的小孩嘲讽地扫视房间内所有的小孩，最后落在怪物身上说：“你们罪该万死。”

“你们死不足惜！”

“你们咎由自取！”

…

小孩们口头上得到了满足，开怀大笑了起来，未白冷冷看着他们自娱自乐，这群讨厌的家伙在他失忆的时候都不能摆脱掉，偶尔跑出恶心他一下。

比起杀掉那个怪物，他更想杀了他们，但他知道这不可能，自从那场大火中看到他们，他们便如影随形。

他以前总是想，他们是不是那群死不瞑目的孩子们的灵魂，因为他的见死不救，于是要他永远不得安宁。

但他不后悔，这群家伙该死，所有人都该死，如果重来一次，他甚至会主动点燃那场大火。

很早很早之前，他在偏远落后的星球与左祁一同参加当地人的礼神日，明明已经离开了地球，他们依然有着信仰。

让他意外的是，左祁曾经竟然也是个信徒，但很显然，左祁的信仰破灭了。

当地人向他们传教，那群小孩便出来了，他们在神像前高歌，舞蹈，嘲笑着当地人的神明，学着他们礼赞，然后大笑。

于是便不再纠结于他们是不是灵魂，这只会给他们嘲笑他的理由，他也不会给他们左右他思想的机会。

未白将视线从小孩们身上挪开，看向怪物，开口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