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

他知道未白会知道他会回来，却没想到这么快，而且还会在他楼下，明明方才他还在星海。

他下楼见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里：“你在这里等我吗？”

“嗯！”未白看得出很开心，“你果然回来了。”

秦舟犹豫了一下，去牵住了未白的手，未白没有挣扎，任由他牵着，秦舟眉眼一弯，笑了：“为什么不上去？”

未白笑看他：“你说呢？”

秦舟一愣，想起来，他的房间，或者说这栋楼都可能在他领地，未白非请不入，“你需要睡觉吗？”

“我可以闭眼休眠。”

休眠这个词用的怪，但未白对自己的认知有错误，用这个词又好像没问题：“你陪我吧。”

未白没有意见，他反握住秦舟的手，秦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回之一笑，“秦舟，我很喜欢你。”

“真的吗？”

“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在这里永远陪着我。”

秦舟心一颤：“如果你能在现实这么对我说，我会很开心。”

未白沉默，他看不见秦舟身上的那根线，他变得和自己一样，他以为秦舟会答应自己的请求：“你喜欢我吗？”

“喜欢！”秦舟将人带到自己的房间，他面对未白说道：“我因为喜欢你，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要将你带回去。”

“带去哪儿？”

秦舟说：“现实！这里是假的，你是人类。”

“人类？”未白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手：“那我为什么在这里？”

“因为一些意外。”

未白看他：“我死了吗？”

“没有！”

秦舟坐在他的身边，“我是来带你离开的，你同我一起回到现实，你就不会死。”

“为什么我一定要离开？”未白想像不出秦舟说的外界的自己，他拥有意识时自己就在这里了，这个世界是由他看着构建起来的，这里是属于他的世界，他也属于这里。

“因为有人在外面等你，我也会在外面等你。”

“未白！”未白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秦舟一愣，迎上他复杂的眼前，他听到未白说：“我不会离开的……未白是一个不该活着的人。”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人类，因为他可以瞬息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他在这里无所不能，这是人类做不到的，即使把自己的权限给秦舟，他也做不到。

可秦舟说他是人类，于是他搜索关于自己的一切，他搜到了未白，一个疯子，一个怪物，只言片语中他看到了一个疯狂的人生。

秦舟多好的一个人啊，这样的疯子会毁了他，既然他已经死了，那就让这个死亡持续下去吧。

所以他不想回去，他害怕这样的疯狂。

秦舟询问原因，他拒绝回答，秦舟没再追问，自毁本就是未□□神溃散的原因，而自毁的原因有很多，这个解决了还会有下一个。

“咔哒！”一声，好似钟表向前走了一格，秦舟被惊得浑身发冷，他看向未白，发现未白神游天外，他往床上一趟，问未白，“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有啊！”未白回神，爬到他身边躺下：“你要睡了吗？”

“没有。”秦舟看着平躺在他身边的人，他望着天花板，躺的规规矩矩，双手叠放在腹部，“未白，你说你喜欢我，你不想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想！”未白没有动，他闭上了眼睛，“喜欢不是自私的借口，我希望你开心，幸福，我希望你好，可我没办法实现这些，甚至会破坏你现在的一切，所以我会放手的。”

“不会的。”秦舟坐起来，他把未白的脸掰向自己这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你不会破坏我现在的生活，因为我现在所拥有的生活本就是浮光泡影，是内里已经腐朽的枯木，早晚有一天会彻底崩坏，你或许会成为这一切提前到来的推手，但即使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七

“……”未白惊讶地看着他：“我不希望你讨厌我……”

“我不会讨厌你的……”话未说一半，未白突然抱住了他，他被压在身下，未白的头蹭了蹭他的脖子，声音沉闷的说道：“秦舟，我喜欢你。”

秦舟半响回不过神来，未白在他耳边倾诉自己的心意：“我该怎么让你明白我的心意呢？再见到你之前我是一片空白的，无论是离还是‘未白’，他们都有来处，但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或许我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又或许我是因为你而拥有自己的。”

在见到秦舟之前，他甚至不会说话，也没有身体，他想走到秦舟的身边去，所以他有了这个模样，他想靠近秦舟，想亲近他，想拥抱他，他在拥有自己之前先拥有了爱恋：“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只是看到你我就会很开心，可我又怕这样的渴求会伤害到你。”

“你不愿意留下，我就不会让‘未白’靠近你，你再次回来，我就不会再让离带走你，秦舟，你说你想要带我离开，可是离开了这里的我，还是这样喜欢你的我吗？”

秦舟顺着未白的后背，感受着未白的体温，是温凉的，不是人类会有的感觉，他在模拟人会有的温度，却还是有些区别：“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还是你。”

未白安静了下来，他不停的搜索关于“未白”的一切，他疯狂的一生，断断续续，像被撕碎的纸片，他小心翼翼的拼凑起来，想要去感同身受，却又极度排斥着那样的偏执。

秦舟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人呢？他站在高处不会将落于他身后的人拉起来，他坠下深渊，却会将无辜者一起拖下去，他不想成为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喜欢呢？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那样热烈而又动人的感情呢？

秦舟感受到未白极度低落的情绪，他在这个世界，不受“未白”和过去影响的他，所有的感情都那么炙热而又纯粹，他直白的将自己的心刨开让他看得明白，如离说的那样，在现实中，未白永远不会将自己的感受宣之于口。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未白原本的性格，单纯，善良，患得患失，他只知道如今的未白像破碎的布料缝合的布娃娃，找不到哪一片是他，但哪一片都是他，“未白，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自私，你在现实与我的爷爷是对立的，他想要你死，你也不希望他好过。

可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我想要解决你们的矛盾，我实在不孝，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即使你可能还是会报复我爷爷他们，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原谅我爷爷他们。”

“……或者不原谅也行。”秦舟感觉要未白原谅那些想要他死的人有些太为难了，“只要让他们活着就好，至少他们的惩罚不应该由你来实施，这落到你的身上会是新的罪孽。”

“我想要你好好的，你活着，回应我的追求，和我在一起，我原本想带你回秦家，但是出了意外，我差点失去了你，现在我想，我们可以去别的星球生活，远离主星，远离那些人，你只要开心就好。”

“我知道让你放下仇恨不容易，只是恨一个人，或者一群是很累的，你要永远记得他们，他会占据你心里很大一部分，仇恨是过去的，你放不下，你就一直望着过去，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未来路上可以与你同行的人，你会错失很多很多美好。”

秦舟手上移，摸到未白的头发，他轻轻捻起一缕，只够在手指上绕一圈，“当你复仇成功，就会发现你失去了什么，然后开始悔恨遗憾。”

“你可以继续恨着所恨的人，想着怎么报复，想着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但是，你不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上面，会看不到去路。”

未白并没有呼吸，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人是需要呼吸的，秦舟现在的状况也不需要，但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呼吸，胸腔会有起伏，他抱住未白：“你答应了我，给我时间证明我可以救你，可以解决所有的矛盾，我不阻止你们，但我也不会让你们死在彼此的手里。”

“所以你醒过来，在等一等，一切都来的急，左祁我很抱歉，我可能来不及救他，但他希望你不要为了他犯下大错，你还有退路，我和他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辜负我们，好不好。”

未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没办法带入秦舟口中的那个他，他不喜欢那样阴沉的人，像永远不敢接触太阳，只能躲在角落慢慢发霉的难闻的将死之物，所以他没有任何的承诺，只是安静的抱着秦舟。

他想和秦舟待得更久一点，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了，这种念头根深蒂固，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伴随着爱慕一同出现，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接触他。

然后又惧怕自己无法保护他，于是默许离将他送走，这样矛盾复杂的情绪让他心力交瘁，他觉得自己的cpu可能太落后，处理不了这些问题。

秦舟没有得到未白的回应，有些失落，他松开未白：“我想睡了！”

“你生气了吗？”

“我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我只是有些累了。”

秦舟不会累的，未白很清楚，但他还是松开了秦舟，规规矩矩地躺在他的身边，看向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然后闭上眼睛，“那我守着你。”

在这个房间内，秦舟不需要被人守着，他只是想在这里，感受秦舟的存在，他平躺没有多久便侧过身将秦舟的一只手拉了过来，然后整个人贴了上去抱住了那只手臂，“秦舟，不要叫我未白了，我不是他。”

“嗯，我知道，我只是习惯了这么叫你。”

未白不高兴：“我感觉你一直在叫他。”

“你就是他，你也是离，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人。”

“不是！”

“好。”秦舟看他：“那叫你小八怎么样？”

“小……”未白一愣半响没发出声音来，他沉默了下来，他在星海给自己取的名字被秦舟知道了吗？他有些不知所措。

秦舟不准他去星海，可他还是去了，还被发现了……

秦舟看着未白的发顶，心里念叨着：08，八号，小八……

左祁说他是从疗养院出来的八号，但他觉得不是，“未白”是怪物，离是过去，未白是现在。

未白说离守着一个人是因为遗憾，“未白”是因为仇恨，那他呢，他在这个未白身上看到的最多的是对他纯粹而热切的喜欢。

是在现实被过去和仇恨扼制了成长，看不清的爱情，他在这里没有了束缚，大胆的诉说着自己的真心，不在乎他的来处，不在乎他来这里的目的。

“如果你在现实也是这样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