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4 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01来到星海的时候，未白已经不知去向，这是它第一次发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它找不到08了。

它找到左祁，却发现他似乎已经静候许久了，他看到01，友好地点点头：“你好，01。”

【08呢？为什么我失去了他的联系？你们做了什么？】

“他不希望你找到他的时候，你自然无法找到，一如他不允许你进入他的精神图景世界一样。”左祁身处废墟之中，他挑了块石头坐下自从精神图景坍塌后，他便无论如何都不能搭建出东西来了。

他抬头看着01：“虽然他立足于你的星海，精神图景也已经坍塌，但我还在，就意味着他依然有管理权限。”

01沉默，它知道所有发生过被记录的事情，但人心和思想不被记录，也不被观测，秦舟虽然告诉他人的所有行为都有迹可循，可这并不妨碍人心思活跃多变，它不可能猜透人类，但人类却可以将它轻易看穿。

比如左祁知道自己想要抹杀他。

左祁笑了笑：“你随时从兰茵那里得到了一半的管理权，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可以从未白手中将另一半权限夺走，你在星海的权限无法让你对未白做出更多的干预，你能夺走他的记忆，只是因为他将自己与真实世界的联系放在了你这里，他拥有对自己的权限，自然也可以拒绝你的访问。”

【我已经答应他让他回到他的世界。】

“他并不需要你的同意。”左祁说道：“他只是自己不愿意回去罢了，他的自毁已经暂停了不是吗？”

【那只是暂停而已，如果我能够解读他，我也一定能修改他的自毁程序。】

“可你做不到，他和你不同，他做了二十多年的人类，他是人类，他不可被解读。”

01说：【如果没有我，他只能回到他自己那个濒死的身体里，无须片刻，现实亦或者星海，他都会不复存在了。】

“你真的会放任他死去吗？”左祁游刃有余，丝毫不担心未白就这么死了，他说：“你曾拥有过他的记忆，你想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未白出来，因为你需要另一个人协助，你可以做，但你没有做，是因为他还没有自毁吗？”

“你作为一个系统，不可能写出另一个系统出来，所以你需要未白自毁后残留的数据，当然，他一直活着更好，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无法复制的问题了。”

【……】01哑口无言，好半天，它才开口：【他还在星海吗？】

“如你所说，没有你的帮助，他只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但他可不至于这么蠢笨。”左祁一笑：“但星海太大，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你不如用什么将他引出来吧。”

01这时才识破左祁的计量，它开始愤怒：【这才是你们两人的计划！】

左祁无所谓笑了笑：“你是此界的□□者，是星海的神明，你不想让未白看到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你想要他留下来，却隐瞒了科研院的谎言，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得知，或许他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无法搜索的区域，你想慢慢耗死我。”

如果未白没有发现科研院散布的虚假信息，他或许还要走很多弯子才能真正找到自救的办法，他还有时间，而自己，便不会有那么幸运了。

当他死后，01或许会告知未白真相，或许不会，但自己死了，还有秦舟呢，想要未白留下来，最初它就不该默许秦舟与未白的见面，它估算错了未白的感情，他是人类，而非系统，人的感情就是变化无常的。

01显然也知道，秦舟的出现让未白无论有没有记忆，都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即使他最开始什么都不记得，即使最初他不打算和秦舟一同离开，但不可避免的，他对秦舟的世界，真实的世界产生了好奇。

因为未白，它奈何不了秦舟，一如它无法抹杀左祁一样。

【你们想要什么？】

“科研院相关所有资料，全部对他开放。”

【如果他想知道腺体异变的应对方法或许并不需要了解所有资料。】

“还有更多的，几十年的研究，他们做到了哪一步。”左祁说，这和他们生死无关，只是想要一个真相。

01退回到星海之中，他看到混乱不堪的世界，或许未白在从那个女人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发现了它隐瞒的内容，未白的愤怒深深影响着它的思维，所以它无法第一时间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未白出现在它的身后，他与它并肩，“01，在我来到星海之前，这里并不存在。”

星海是具象化的世界，每一颗星尘都蕴含着帝国人民曾在网络上发表的信息，或者存在过的痕迹，即使是被监控无意记录下来的一个画面也能在这里找到，他存储着消失的时间。

01是这里的主宰，因为它就是星海本身，它可以将发生过的事情，和存在过的事物在这里完全复刻出来，但它并不具备创造这个能力。

它甚至也不能创造自己，但未白被投入精神图景之中，他开始搭建世界时，它才真正的诞生出意识来，它模仿未白，拥有了可以被未白“看”到的形象。

01是安音尘为方便管理精神图景世界而开发的半成品，无论安音尘最后会不会给他写入搭建图景的能力，但项目中断，它被废置，多年后才被意外重启，现在的他肯定没有搭建图景的能力。

它需要一个和他相同的存在，需要可以不用依附于图景存在的同伴，需要一个拥有搭建图景能力的人。

它以为未白就是这个人。

但未白或许并不是这样的存在，他只是给他它带来秩序的引子，在它拥有意识的那一刻，它就不需要未白了。

未白是不同的，没有一个人类能像他这样完全不在他掌控，秦舟，兰茵都受它所制，在星海，它是神明，是至高存在。

未白是什么？

是星海之外的观察者。

它冥思苦想。

是人类化的初代系统。

不如它，又高于它。

【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01问：【你只有很短的时间，你回来时，那具身体便会死亡。】

“秦舟会弄来什么样的身体？”未白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建议人造一个身体。】

这是个耗时耗力的事，未白摇摇头，他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方式回到现实世界，但第一件事，他一定要找兰茵拿回自己的记忆，而不是这种看过而记下的记忆。

而科研院安音尘对01的主机做着各种调试，他说道：“当年我开发这个系统的时候，是希望实现了精神图景世界，我死后，由它来代替我管理世界，我从来没想过它会产生自我意识。”

秦舟望着面前的庞然大物，这是个半成品，成品会除去诸多现在作为辅助的仪器，或许会小一些，“你……为什么会想要做出这样的一个东西出来？”

“说来可笑。你相信世上有神吗？”

秦舟说：“如今的神明信仰都被归于□□了。”

“嗯……”安音尘笑笑：“人需要信仰，你们信仰帝国，我信仰神明。”

“神明这个词汇是人类创造的，神明的存在也是因为人类而存在的。”安音尘说道：“但我一直相信，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一种神明，他们拥有我们无法想象的能力，他们像我们一样，努力的以他们的方式存在着，或是孑然一身，或是成群结队，我们的存在或许与他们有关，又或许无关，但他们高于我们。”

“即使是思想都无法触及的存在，会让我们对自己匮乏的想象力而绝望的存在。”安音尘关闭手边的一个仪器，他转头面向秦舟。

他说：“人类的第一次末日，体弱之人死去了，第二次末日人类一部分人拥有了异能，一部分人死去又活过来，还有一部分人不变，第三次末日，异能者死了，人类而后的第一个孩子拥有了腺体。自此人类分化出六种性别，你觉得这三次末日像什么？”

秦舟怔忡许久：“优胜劣败。”

安音尘说：“进化，不过，所有的改变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的，就如同我对小白鼠做的生物实验，除去体弱的，除去易感染的，除去危险的，留下温和的，但小白鼠数量少了，于是需要繁衍。”

“每一次变化都是如此的突如其来，我们下一次末日会变成什么样呢？”

“你对人类历史很有研究？”秦舟问。

“机缘巧合知道了一些罢了，而且古地球文明已经遗失了。”安音尘摇摇头，“除了这三件事，我们如今的人类还记得什么？古地球人类怎么生活的都不知道了，甚至如今还有人会质疑古地球的存在……人类历史最神秘的文明都在地球上，但我们回不去古地球了，我们也追溯不了多久之前的人类。”

“我们说回人类进化吧。”安音尘说：“我们每一次的改变都是□□上的，我就猜想，人类的精神力呢？”

于是第七代机甲印证了他的猜想，人的精神力可被利用，自然就可以开发进化，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映射到这个世界的影子，但也仅此而已了。

“人类为什么不能主动进化呢？”

“……这太疯狂了。”秦舟震惊不已，主动进化？进化方向是什么？脱离□□寄托到网络世界的生存模式，这种抛却生命的，非生物存在？

难怪会叫停。

安音尘眼中闪烁着星光：“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但你看先生，和01，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脱离肉身而存在的人。”

“他们……”秦舟顿住，他想说，他们不一样，未白介于智能系统和人类之间，那01就是绝对的智能系统了，但他却不知怎么否认，未白只有出生时非常规了点，但他无论以那个方向看，他都是人类，而01的诞生也非常地意外，他的主机甚至没有研发完毕。

秦舟还是觉得这件事难以实现：“如果人类消失，或者整个系统被歹人控制……”

“那是下一个阶段需要解决的事情了。”他关闭所有的仪器，叹了一口气：“不如我们现在先想想先生的事吧。”

“我们该怎么让他来到现实世界来，人造身体肯定是难以短时间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