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第一百二十章

“未白”或许在生前还有几分良心，又或者是为了给自己亦或者皇帝留下了后路，留下了铃铛中的东西，以便随时可以中止一切实验，和摧毁在星际中的怪物。

这只虫子再如何神通广大，它都是来自于古地球的生物，如同人类无法离开空气一样，有着绝对无法避免的致命缺陷。

那样铃铛曾被摧毁，或许皇帝知道那个东西的危害，但未白凭借记忆再次重现，去实验铃铛的可行性很简单，当年的疗养院有着大量的实验体。

“这种东西做出来太麻烦了，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不能再制作。”未白将玻璃罩取下，徒手捏住了虫子，虫子有半个手掌大小，手感冰凉。

秦舟看到这一幕，心中大为震撼，他慌张地按住未白的手：“未白？你怎么贸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

“他没什么危害。”未白将虫子翻过来，让虫子腹部朝上，秦舟看到虫子抱作一团的躯体，却还是因为鳞片而无法抱成圆。

“这种虫子只能蛊惑人心。”未白说，他将虫子背面放在玻璃托底，然后轻轻一推，让虫子在托底上转了起来。

此时的未白好像突然懂了很多，秦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这让他有些不安了，自从接触到虫子，未白就总是在一点点的改变着。

又或者是他现在的这具身体。

“铃铛到了吗？”未白问。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方伊就过来了。”秦舟问道：“你能告诉我铃铛到底是什么吗？为什么你说它可以杀死皇帝？”

“来自古地球的生物除却暴力杀死外，还有更为简单的方法，他们的生命基因无法承受一种音波，虽然无法直接杀死他们，却可以让他们陷入暴动，继而陷入漫长的虚弱期，这期间如果没有得到妥善的修养，虚弱期会无限地延长。”

不同的怪物杀死他们的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大部分怪物都在拥有属于自己的攻击手段之外，还有声波音频作为攻击，像藤木和那条人身蛇尾的怪物。

不同怪物之间的声频作用也各不相同，未白为了复原铃铛的音频进出过疗养院的停尸房数百上千次。

秦舟听后不由地担忧：“铃铛被土埋多年，或许已经不再具有你所需要的音频了呢？”

“不会的。”未白笑了笑，他将铃铛藏在土地之下，自然早就做好了十全的准备，他按了按虫子的腹部，瞬间虫子抱住他的手指，他皱了皱眉，虫子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感觉很恶心。

他将玻璃罩盖上去，和秦舟说，“我们去等着方伊吧。”

秦舟提议坐在室内花园等人，他给未白准备了一些点心，今天回基地后，未白还一口东西都没吃过。

未白捻起一块奶油饼干闻了闻，发现味道有些怪，秦舟应该不会给他怪味的东西，自己闻起来怪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的缘故，他不动声色地放下饼干，转而去喝了一口水。

同样有些怪味但还在能够忍受的范围。

方伊踩着月色来见秦舟，当看到坐在秦舟身边的金发未白时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将装有铃铛的布包拿了出来，“这铃铛太容易响了，而且这响声我们有些难以忍受，就用布塞住了。”

“辛苦了。”秦舟接过铃铛就要拆开布包，未白却突然伸手按住铃铛，“别拆！”

这玩意可能对自己也有用，如果秦舟当着他的面用了这铃铛，指不定自己就回不去了。

方伊疑惑地看向这个陌生的金发男人，发现秦舟和他有些莫名的亲密，他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回事？这个人是谁？秦舟和他是什么关系？

未白感受到了一个炙热的视线，他侧了侧头，没有听到明显的呼吸声，只能大概地判断方伊的位置，他说道：“你可不要随便用这种东西，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情况？这东西造成的虚弱期我可没有怎么研究怎么解除。”

秦舟一惊，有些后怕，他将铃铛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抱歉。”

他看着未白将铃铛拿走，有些疑惑：“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用？如果只是对着那些怪物摇铃铛未免有些太容易了。”

未白摇摇头：“我来用就好，这声音虽然对你们造不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但到底让人难以集中精神，会让你们的实力大打折扣，即使皇帝被控制住了，但他的宫殿还有许多武器，你们要小心应对，到时候，你们通过01来配合我就好了。”

“可是……”秦舟不放心，如果未白也对这个声音有反应，他使用这个铃铛不就意味着他面对皇帝时也是毫无防备之力了？

“没事的。”未白将铃铛收起来，说道：“我这身体本来也就撑不了多久，不如让我们物尽其用好了。”

他倾身摸到秦舟，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回去休息吧，我们要在这两天里解决问题，现在不要太累。”

秦舟欲言又止，神色复杂的看了未白一眼，他突然说道：“未白，你不要对我再隐瞒什么了，我会生气的。”

“……”未白的笑僵硬了一瞬间，他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秦舟走了，未白才开口：“方伊，你查到皇帝对那些贵族们的牵制是什么了吗？”

“………”惊恐一瞬间爬上方伊的脸，他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这个金发男人，他看不全这个男人的脸，但他觉得这人怎么也不可能是未白，未白还躺在无序城呢，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大变了个模样，声音也完全不同了。

“你真的是未白？”他试探地问道。

未白语气淡淡：“我没办法向你证明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如果你不信任我，你可以转身离开，但我问你的问题，那个答案你也总要告诉秦舟的，他最终也会将我想要的答案告诉我，我们现在面对面着，何必这么周折？”

“……”方伊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还会变回去吗？”

“会吧。”未白支着手撑着下巴，他捻起一块饼干，“但那具身体也差不多快完了吧，我回到哪儿去？”

“……你不必如此悲观，我们还有机会的。”方伊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单独面对他时，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一些，不得不说，未白和秦舟相处时的气氛有人情味许多。

他咬了一口奶油饼干，油漆一般的气味瞬间在整个口腔爆炸一般，他面不改色地就着水咽了下去，“我死了，最后一个会威胁到他的实验体才真正的消失，皇帝便再无顾及。”

他感到饥饿，但是人类的食物开始变得难以下咽，他无奈地将饼干放下，“他应该不会放了秦家以及那些贵族的，哦，还有那些参与研究的科学家们，因为他们同样知道皇帝的弱点，只是没办法去和我一样制作出铃铛，但他们可以制造出和我一样的实验体。”

“如今我需要知道，皇帝是以什么牵制着诸多贵族？仅仅凭借着愚臣的忠诚，我觉得这很虚伪。”

“……我们在穆家庄园的确有些发现。”

月色已深，方伊已经离去，他分辨不出黑白，那些线条不分昼夜永远清晰无比，他依然坐在花园里，室内是感受不到风的，但他能听到室外的风声。

他感到饥饿，却不感到疲惫，如果现在他在自己的身体里，他或许需要一些提神的东西。

他该回皇宫了，但他不想离开，因为他觉得自己与秦舟的这一次离别，会是最漫长的一次。

但他固执地坐在这里毫无意义，时间只会慢慢流逝，他想去秦舟房里看看他，去讨要一个吻，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茫然，但或许他已经睡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动身。

许久，他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抱着虫子的玻璃罩走了出去。

脚步声向着自己这边过来，他愣了愣，停下了脚步，脚步声近了，然后又在不远处停下。

他安静地听着，那脚步声许久没有响起，来人既没有过来，也没有离去，声音来处的方向只有一条路他又过去：“是谁呢？偷偷摸摸的。”

“未白……”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他还记得：“乔虹啊。”

他后退了一步，按下了目镜上头盔的定位发送，他抱紧虫子：“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来见我吗？”

对方没有说话，他思索了一会儿，笑道：“你在确认我是谁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死了！”乔虹在远处说道。

未白忍不住笑出声：“什么叫我应该呢？”他说：“我破坏了你的计划，所以你记恨我吗？”

“……”

“被我说中了？”未白嗤笑：“真可笑啊，卑微弱小的虫子到临死前还是不敢抬头看自己的仇人，只敢诅咒我这个同样的可怜人和你一起下地狱。”

“被从死亡中召回来的亡灵，你本就是怪物！死人就该待在死人该待的地方！”

“你在激怒我吗？”未白疑惑地望着那个方向，他聚精会神地看着，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金属片，看着像一只笔的笔夹。

未白走向她：“这是属于你们的职业病吗？面对全新的东西，总是想着如何获得他更多的数据，我的喜怒哀乐你是不是看得很开心？”

金属片一动不动，对方在赌自己看不到她，他也顺从地陪着她演戏，停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范围，“你要不要向你的同僚汇报这件事？”

他慢悠悠地说道：“那具复活过来的身体拥有最基础的爱恨悲欢，他有一套非常缜密的逻辑，他站在了秦舟的那一边，他不受皇帝的控制，你需要确认，复活的，是未白还是实验体。”

“你确认了我是谁吗？”未白最擅长的是伪装，儿时伪装成一个受到虐待心智出现问题的孩子，长大一点伪装成孤僻的小孩，再伪装成胆怯恐惧的实验体，然后伪装成疯子，走到孩子们之外……

他看过太多关于“未白”的记忆，这个世界上，对他而言，“未白”才是最好伪装的人，因为他未曾参与的过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二十多年过去，“未白”于穆信已经成了执念，他分辨不清真假，于皇帝是一个需要弥补的错误，他不需要分辨真假，他需要的是心灵的慰藉。

“你不是想杀了皇帝吗？”未白将虫子放在地上，退后一步，说道：“虫子可以将皇帝与诸君的联系斩断，当皇帝无法再牵制所有人时，你们便可轻易的杀死他了。”

当皇帝死后，深埋于贵族子弟、亦或者未知数量的平民身体内的虫卵便会感知到长辈一般的存在死亡，为求族群的繁荣，虫子会破壳而出，如同瘟疫一般会蔓延整个星际社会，他将自己的生死与整个社会相连。

“你们比我更需要虫子，来拿走他呀，正义之人。”

他站在虫子两步远，等待着对方靠近，他看到那个小小的铁片慢慢靠近，却并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真是小心谨慎啊！

然后在乔虹触碰到玻璃罩的一瞬间，未白突然发难，一脚将她踹飞出去，她惨叫一声：“啊！”

未白不紧不慢地重新将虫子抱起来，他慢慢走到痛苦瘫在地上的乔虹，忍痛的吸气声为他指路，他走到乔虹面前蹲下来：“我忘了，想要将联系斩断，需要一个怪物的同类，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实验体。”

“你缺一个这样的实验体。”他拿出一支针剂，“正巧，我有这么一支，不过他效果没有那么温和，你可能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但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改变药剂在你身体里的药性，加油！”

他将催化剂注射进乔虹的身体。

这是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