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此次他借身体来到现世，除了去见秦舟，另一个原因，便是冲着这些不自量力的生物科学家们。

如果抑制剂的方法是个骗局，那么让他们也入局吧。

但他已经给皇帝发送了定位，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所有人注射催化剂。

他揪住乔虹的领子，将他拖到花园，然后将他扔到地上，说道：“知道吗？当你势单力薄的时候，就该拉更多的人下水了。”

他将自己携带的最后一支催化剂放在桌子上：“你一个人是来不及自救的，不如找你的同事一起来吧。”

无论他们最后能不能解决自己异变的问题，他都不亏，这种事情早该做了，拖到现在实在没意思。

乔虹痛苦地捂着腺体，瘫在地上宛如一条死狗，“我不会放过你的！”

未白不屑地笑了一声：“你有放过我吗？你们不是在等着我们死吗？”

他听到目镜传来皇帝地声音，他说：“痛苦吗？想想怎么活下去吧，当年的我们还是孩子呢？死亡率可比你大多了。”

他重新抱起虫子，走向禾卓君等待他的方向。

禾卓君见到未白抱着虫子回来，有些意外，可这一切又在情理之中：“我以为你不会帮我把虫子拿回来。”

未白上了车，被禾卓君拉着坐下，他将虫子放在车里的矮台上：“你任由我被他们带走不就是肯定我会带回来吗？”

禾卓君笑了笑：“你不好奇虫子吗？”

“……”说实话，他不怎么好奇，但禾卓君的话里话外都是想要和他讨论虫子，“那你告诉我吧，比如你现在和虫子是个什么情况？我听说你和虫子共生？”

“确实如此。”皇帝毫不在意地承认了，未白一下都没反应过来，皇帝盯着未白看了好一会，他说：“当年你被同化成了怪物，我便命人将虫子的催化剂送过去了，或许可以缓解一点你的情况，但是当时效果甚微。”

一股恨意涌上心头，他简直想笑出声了，这家伙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提这件事。

“后来实验有了进展，但几乎是同时，实验室出了事故，我失去了你的踪迹，一年后，我才知道你在阿信的庄园里，阿信不允许我进入他的庄园。”

未白皱眉，他不想再提这些事，一来他不知道真正的“未白”在实验室事故之后发生了什么，二来他不想回顾自己在穆家庄园的事，便有些不耐烦：“这和虫子有什么关系？”

禾卓君说：“当初我并没有将目光放在虫子身上，只是虫子特殊的存活特质让我想用它来救你，后来随着对虫子的了解深入，我发现我的理想或许可以通过这种虫子来实现。”

未白问：“你了解到了什么？”

“这种虫子曾意外死亡过一次，他的鳞片破碎后，生命也迅速的中止了，正当我们想要放弃这个生物时，他却蜕皮了，表面的躯壳坏死，从中间破裂，虫子以极快的速度重生了，有趣的是他那破碎的鳞片，他蜕皮而重生时，同样带着鳞片不过却依然是破碎的，一个月时间内，虫子蜕皮了八次，最终获得了完好无损的鳞片才中止，而它褪下的皮以及鳞片在很短时间内腐化。”

“后来我们为了探究它到底是怎么在体内进行分衍，于是将他纵向切开了，虽然这样极有可能会让虫子死亡不再复生，但我们也至少可以了解到虫子体内的构造。”

“切开后我们发现虫子头部下有一颗核，像虫卵一般大小，黑色又透着红，没有核的那一半腐化了，而核在另一边躯壳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变大，最后膨胀成完整虫子的大小，同时那一半身体开始腐化，虫卵破壳而出，一只完整的，新的虫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未白震惊不已。

“后来我们在核还未长大时，将核切成了两半，核停止了生长，但米粒大小的核里，也有一只完整的虫子被切开了，我们没想到这种未出生虫子的核竟然也可以继续分衍，最后的结果是，那只虫子也还活着。”

未白哑言许久，然后他又问：“你怎么知道现在活着的虫子是最初的那只？”

“虫子拥有智慧，所有古地球带回来的生物，唯有虫子拥有一定程度的记忆和智慧，我们实验证明最后的虫子还记得我们。”

“拥有智慧的虫子……”未白喃喃自语，所以虫子拥有蛊惑的能力，这似乎说的过去，“那共生又是怎么一回事？虫子纵使能够无限重生，那又与你有何关联？”

禾卓君沉默了一会，他说：“我们将核从虫子体内取了出来，并保证虫子没有死亡。”

“……”未白一瞬间猜到了那种联系，他的目光落在矮台上的虫子身上，这只虫子应该就是被取了核的虫子了吧。

他想了很久，说道：“你觉得这样的不死，是你想要的吗？”

“不是。”禾卓君说道：“还差一点，现在的我每一次的周期都太短了，当这周期达到如今人类的寿命上限时，我便成功了。”

“是吗？”未白不再说话，他想，这种方法如果及时地用在“未白”身上，或许他真的能够救回来，但是晚了，如今说这些没有任何的意义，他叹了一口气。

虫子的核能被取出来，然后作用到人的身上，如果皇帝真的成功了，那么他便是第一个被异化没有失去本来模样的人类。

这与他们被注射催化剂，以至于同化成为怪物，甚至死亡的方式截然不同，或许他有从他们身上获取什么经验，才能走到这里。

“你活那么久做什么呢？”人类如今能活得年岁比曾经的人类长久的多得多，漫长的岁月带来得会是孤寂，身边的人会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人类的交友能力是会下降的。

“那要等到我不想活的时候。”禾卓君说：“这会是一个新的跃进，人类会因此走向更高的层次。”

他看向未白：“白，只要我们还活着，我就会带着你和阿信走到我所理想的未来，我们不必再畏惧任何事物，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时间与空间将无法再限制我们，我们将绝对的自由，绝对的至高无上，你不是想再回去古地球吗？未来的地球将无法再拒绝我们人类。”

已经疯了。

未白感到头疼，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他们有什么过往？会有这种没意义的理想呢？

为什么要回到古地球呢？人类除了科技，没有进化出任何可以对抗古地球生物的能力，即使是防护服破了一个针眼大小的洞，都可能化成一滩人水。

古地球被称之为古地球，不正是因为已经不属于人类了吗，“未白”为什么想去地球呢？

他想不明白，也不想再去问皇帝，他说：“我饿了。”

禾卓君笑了一声：“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食物。”

未白再一次感知出这具身体与人类的不同，他可以肯定自己的食物是特制的，因为他看不到盘子的食物，他犹豫不决不敢吃，盘子里的是活物吗？

他没敢问皇帝，但也不敢动作，禾卓君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吃。”

未白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我看不到食物。”他的声音略有些颤抖。

禾卓君瞬间沉默了，半响，他说：“我给你换一个。”

未白的目光再次落到虫子身上，这是他唯一能看到的活物，为什么能看到虫子？这时他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不曾知道的东西。

他知道虫子没有伤害人的能力，所以他敢直接上手去抓，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然后他又联想到虫子的虫核，禾卓君的身体里或许也有那个虫核，并且将自己与虫核同化了，所以才拥有了和虫子一样蜕壳的能力，而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似乎是和禾卓君同样的身体。

虽然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们的身体是同样的性质。

但如果他没有和皇帝拥有同样蜕壳的能力，皇帝怎么保证“未白”和他一同不死？

他感到头皮发麻，这身体有点待不下去了，01肯定知道些什么关于这具身体的，但没告诉他。

禾卓君换了一盘食物，看着像普通的牛排，他贴心地将牛排切好了，然后将刀叉递给未白。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刚刚的食物加工的，但至少他们接受了，饥饿感实在让他不能忽视，只能尽量去忽视这盘肉的原材料了。

到了皇宫，禾卓君要将虫子带走，未白没有阻止，他被重新安排了住处，房间很大，露天阳台外有一片空地，土地看似是种了什么东西的，看不到活物，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什么看头。

他回到房间，01没有跟着出现，或许他在秦舟那边，他想，天亮后秦舟应该会发现他已经离开了。

他将铃铛取出，拆下铃铛的铜舌，然后又从铜舌里取出一块小小的铁片，再将铜舌装了回去，然后用布包住防止铃铛发出声音。

此时他听到身后禾卓君的声音：“那是什么？”

未白一惊，随又镇定下来：“是铃铛。”

禾卓君追问：“做什么用的？”

“想知道的话，明天给你示范吧。”未白不知道禾卓君是不是起了疑心，他将铁片放在掌心，说道：“我曾经做的一个有趣的东西，他可以模拟古地球独有的声频。”

“古地球有什么声音吗？”

“有，任何物品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声音，或许在宇宙之中，这是属于地球的身份信息吧。”未白说：“人类也有，很多古地球的生物发出的声频人类的耳朵无法直接听到，但不代表不被影响，少数能听得到的声频影响到的人也是定向的。”

“比如呢？”

“比如？”未白思索了一会，一些本不知晓的信息直接浮现在他的脑海，他淡淡地说：“比如在无序城被你害死在穆信基地的那个实验体。”

“……”禾卓君愣了一下，突然笑了出来：“原来你会知道，你会怪我吗？那是一个不错的身体，但可惜太不稳定，那个孩子不能留着，而且他的身体无法再被虫子同化，死亡会来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得多。”

没什么好怪的，未白想，当时的他更本不清醒，但他还是报复性地说道：“当时，在穆信身边的，是我。”

“什……”禾卓君错愕，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当时是你？”

“嗯。”未白点头，他倾听着禾卓君的呼吸，那一瞬间凌乱急促了片刻，他突然觉得快意，不知道这快意来自于自己，还是“未白”。

“那阿信……”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第二次见证了我的死亡。”来自于他最终都不愿伤害的皇帝的背叛。

“我……该把阿信接回来了。”禾卓君喃喃说道。

“好。”

未白笑了笑，那就在穆信来时，将一切结束。

让想拥有的失去，让想永生的死亡，让想复活的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