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龙的货车停在一片果树之中,车身灰头土脸,被繁茂的树枝遮蔽,离远了都不容易发现。
果农早晨下地干活,看到一辆货车停在自家园子里没动,还当是偷果子的,果农夫妇拎着棍子轻手轻脚过来查看,妻子扒着丈夫的后背,吓得不敢出声。
一看不要紧,妻子被里面的景象吓得半死,要不是及时捂住嘴差点叫出声来。
司机倒在方向盘上,口吐白沫,脸色青紫。
“死死死……死了没呀?”最先发现现场的果农妻子小声嘀咕着。
丈夫也吓得大气不敢出,“……不,不知道啊。报、报警吧。回屋拿手机去。”
果农丈夫欲拉开车门查看,手还没碰上去,妻子就尖叫一声,“你别乱碰!万一死了讹上你!”
……
辛赏听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发现过程,脑袋嗡嗡的,这两人抢着说,基本是在比谁的嗓门大,不过现场也被两人踩踏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满地都是两个好奇宝宝的脚印。
季云舟戴好塑胶手套和鞋套快速拉开车门,摸了下梁龙的脉搏,不远处,警笛声呼啸,应该是附近辖区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
“人还活着,”季云舟越过车头看向辛赏,可不管他们怎么叫梁龙,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看起来昏迷了几个小时了。
季云舟四下梭巡,终于在副驾驶的脚垫处,找到一支使用过的注射器。
他捏在指尖捡起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酸臭味,他瞳孔紧缩,惊道:“是海|洛|因!”.七
梁龙被120拉走后,张宇带痕检科赶到现场,对现场进行勘察。
颈动脉注射过量海|洛|因,俗称开天窗,基本等于作死,没死真的算梁龙命大,但这种情况,辛赏担心,不死也是个植物人。
梁阜生在电话里矢口否认,从没见过梁龙在家里吸毒。“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儿子不吸毒,我从来没见过他吸毒。”
“你没见过,并不代表他就不吸,你一天24小时都跟他在一起?”辛赏对梁阜生说的话半信半疑,“他昨天回过家没有?”
“回了,回了回了!他回家来洗了澡,还、还换了衣服。”
洗了澡,还换了衣服,梁龙一定是出去见人,大概率还是个异性。
上车以后,辛赏问季云舟:“你说,到底是梁龙自己抽的,还是有人想让他死?”
尽管辛赏也不愿意相信梁阜生这老畜生说的话,不过这次他推断梁阜生没说谎。
——除了那支残余着海|洛|因的针管,痕检在梁龙身上没有提取到任何不属于他的衣物纤维,他的指甲和衣物上被人清理过。
“他自己注射的毒|品,身上不可能这么干净。”季云舟边思考边说,“会不会是庄蕊?”
如果毒品不是梁龙自己注射的,说明这个凶手有相当的反侦察能力,“房蕾蕾和邹绍刚已经赶去庄蕊家调查她昨晚的去向。”辛赏再次在内心验证着自己的怀疑,对于一个懦夫来说,谋杀反而是一条捷径。
“庄蕊一个人,有那么大的体力操控梁龙完成毒品注射?后续还能如此细致地清理现场吗?”辛赏问季云舟。
“所以你觉得在现场一定还有一个庄蕊的帮凶,”季云舟攥紧身侧的安全带,顺着他的思路延展,“此人大概率是个男性,以梁龙的身高和体型,庄蕊一个人完成不了注射毒|品,并将他拖回车上,再把车开到果林的全过程。会是那个毒杀齐樊的同伙吗?”
“货车停靠的位置附近有明显的车辙印,昨晚有果农睡在园子里,这不是梁龙被注射毒|品的第一现场,在这里动手的风险太大了。他是被人注射毒|品后,又抬到车上,转移到这里来的。”果农丈夫说,昨晚他睡不着出来抽了根烟,也许正是他救了梁龙一命,嫌疑人见有人出来,匆忙离开了现场,才没来得及彻底弄死梁龙。
“但梁龙又为什么深夜开车来东郊呢?他是被人约到这里,还是说,来送什么东西?”会是那15公斤冰|毒吗?“刚才他的车上咱们都搜过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物品。”
辛赏思忖,等梁龙醒来,也许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重点是,嫌疑人如果知道梁龙没死,会不会乱了阵脚。
*
从一早出门奔忙到现在,时近黄昏,整座城市被笼罩在黄色的夕阳下,显得有些压抑。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从他们旁边驶过,季云舟下意识地身体前倾,直到看清楚对方的本地车牌才神情一松。
辛赏注意到他情绪的起伏,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发紧,他像是在做什么决定,忽然打了右转向,减速把车拐进路边的小巷,停了下来。
“怎么了?”季云舟不解地看着他,再往前一个路口就要进市局了,为什么辛赏会把车停在这里。
辛赏神情变得严肃,迟疑了半天方才开口,声音中透着低沉的情绪:“我有一件事要向你坦白,”他的表情,甚至在季云舟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这让季云舟瞬间紧张起来。
他强装镇定地笑了一下:“什么事啊,你干吗这么看着我?”
辛赏转向他,把右手搭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颈侧,“云舟,我在岛北受伤住院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心脏突如其来的一阵酸胀,像被一只手给攫住了,季云舟克制不住声音开始发抖:“你在说什么,我有什么事……”
季云舟说不下去了,他看到辛赏红了眼圈,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晚上你回家去取东西,路上被人追尾了,对吗?被谁追尾了?”
“我都说了,就是个小事故,报了保险……”
辛赏打断他:“对不起,我已经找蔡瀚生核实过了,他的车有大修的痕迹,保险公司根本没出过险。”
辛赏艰难地,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在盘山公路,撞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脑部的伤,就是那时候落下的?”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又“嗯?”了一声,眼睛里带着强烈的担心和追问的好奇,窥探的目光注视下,季云舟脸上的皮肤都出现了灼烧感,心脏不可抑制地一阵猛跳。
车厢内温度不低,明明辛赏的掌心贴着他的皮肤,可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眸色沉了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根本做不到。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一开口,声音的颤抖便出卖了他的心虚,带出了一点嘶哑,像被抓住破绽的罪犯,区别只是,眼前是他最亲密的爱人。
“你去医院做检查那天早晨,我收到了一封邮件。有人发了行车记录仪拍摄的视频给我。看日期就是那天晚上,你开着极狐出去……回来之后,你说你被人追了尾,”辛赏顿了顿,否定道:“不是追尾,你是被人跟踪了。”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说明他已经对当晚季云舟的行车轨迹做过了调查,季云舟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眼睛微微瞪圆了,看着辛赏,继续听他说道:“邮件是从市局的会议室发出的,我心里大概已经猜出了这个发邮件的人是谁,还有,他的目的是什么。邮件内容里,这人想拿你的人身安全来威胁我,让我不再插手齐樊的案子。”
辛赏深呼吸了一下,终于问出了那个他犹豫了好几天的疑问:“而我想知道的是,你撞上的那辆车里,坐着谁?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血色在季云舟脸上一层层褪尽,他像是被梦魇住了似的抽不回神智,手指惴惴不安地攥住了胸前的衣襟,指尖发白。
他一时感到呼吸不畅,眼前一阵莫名的眩晕,他摸着车门锁极力想推门逃出去,却被辛赏抱住了双肩,晃了一下。
“告诉我,你一定知道车上的人是谁?跟你突然消失了三年有关吗?”
一滴眼泪被甩落出眼眶,辛赏眼见季云舟双眼通红,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进衣领,神情由震惊转变为心疼,季云舟猛地推开他,整个上半身缩成一团,肩膀战栗,失声尖叫道:“那辆车跟踪我,他们想跟着我去医院,万一他们想杀了你呢!为了你的安全,我不应该撞上去吗?为什么要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辛赏勉强压下那股翻涌的无力感,“他是谁,你三年前到底查到了什么?那个人是不是……”
季云舟厉声打断他的话:“你不会想知道的,”他近乎哀求地握住他的手,手心被冷汗打湿了,目光几乎是在哀求他,“师兄,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你相信我,你不是说,你愿意相信我的吗?”
“云舟,我现在被人威胁,你总得让我知道那个威胁我的人是谁?不行我就去问师父,去问蓝局,他们早就知道了不是吗?”辛赏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们要合起伙来瞒着我?”
“我们……”季云舟鼻子一酸,哽咽起来:“都是为了你好。”
辛赏红着眼睛一拳砸向了方向盘,“为我好,就他妈让我当个傻子!”
辛赏仰起头呼了口气,“嘭”地打开门下了车,双手叉腰靠在车门上迫使自己冷静。
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刺激季云舟,他身体还没好,情绪的平稳比什么都重要,但他刚才一时忍不住,想要知道真相。
他一半是在生季云舟的气,一半是在生自己的气,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有劲也使不上。
他抬起头,看着逐渐落到树梢后的残阳,再一次有了去看守所探望过周怀英之后的无力感;两只手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然而这次的裤兜里没有糖了。
车厢内,季云舟把脸埋在掌心,压抑的情绪在他胸口翻涌,他呼吸渐渐发紧,都没察觉到辛赏正通过车窗凝望着他,脸上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当然愿意相信季云舟,可他也想知道,季云舟为什么要瞒着他。
正因为相信他,他不想听其他人来讲这个故事。
他只想听季云舟亲口告诉他。
他已经给了季云舟很多的时间,可这个人为什么还是不能把自己完全地交给他,有时候辛赏甚至会觉得,自己有点委屈。
他努力将情绪平复下去,钻回车里,正要开口再问一遍,司徒南的电话追过来:“庹總仁离开岛北了,毒|贩很有可能要提前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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