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条鱼

在院外时觉得院内太过窄小，待真的进来才发现——院子小虽小了点，却精致秀雅。

靠近木门的地方开垦出一块小小的菜地，里面种着嫩生生的绿叶菜，堂屋里的墙是浅浅的淡黄色，上面还挂着几幅诗画，桌椅的边边角角被人用绸布细细包起，连倒水的茶壶也擦得锃亮。

“各位请坐。”琉璃又从里屋搬来两把椅子，打发妹妹再去烧壶热水。

她端来刚洗的水果，又为众人沏好了茶，这才坐下。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被一道男声打断。

淮月摩忖着手里的青花瓷杯，冷不丁道：“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目的？什么目的？

奈音茫然地抬头，又想到自己处于单方面和淮月绝交的冷战期，于是她只能戳戳身旁的红玉。

谁知红玉比她更茫然，两人大眼瞪小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我怎么不知道”和“你怎么也不知道”。

琉璃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又白了一瞬。

良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平复好急促的呼吸，朝小公主拜了下去。

“求神仙救救我妹妹。”

既然已被发现，她也没什么好再掩饰的，两行泪顺着脸庞滑落，哭得哀婉又凄楚。

凌王府内，琉璃得知奈音会些法术，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巨大的狂喜。

她的妹妹，她唯一的亲人有救了。

是神仙的话一定可以！

可神仙都是高高在上又来无影去无踪的，琉璃和奈音不熟，她实在不敢保证对方再次会出手救下妹妹。

将心比心，神仙已经帮了她两次，她哪敢轻易再提要求？

事关重大，她赌不起，只能徐徐图之。

先哭求对方收下自己，哪怕只是当个小婢女，只要是在神仙身侧……总有一天，会有治好妹妹的办法。

谁曾想，神仙竟同意了她的请求，还说日后要以师徒相处，将自己带在身边。

如潮的喜悦将琉璃淹没，一时竟分不清是为了妹妹，还是为了自己。

或许是自己操之过急，见这个小师父单纯又容易心软，便存了立刻引她回家，求她治好妹妹的打算。

琥珀已经跟着自己受了太多苦，琉璃实在不忍心她再被病痛折磨。

只是……琉璃双眼含泪，不敢抬头看奈音。

她唯一对不起的，便是这个小师父。

“所有过错都由琉璃一人承担。”她低声啜泣：“还望神仙不要牵连琥珀，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奈音：其实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她瞟瞟一脸淡漠的淮月，又看看哽咽着的琉璃，直觉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可自己这个当事人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琉璃悔恨交加，虽有利用的成分，但她也是真心喜欢奈音这个小师父。

原本打算日后加倍对师父好，将这份心机烂在肚子里，结果——却被人堂而皇之的点了出来。

这个男人果然很可怕。琉璃坚信了自己最初的判断。

同时她又有些不解，他怎么知道的？

“喂，你都知道什么。”奈音用脚尖碰碰淮月。

好奇心害死小人鱼，她决定暂时和淮月休战一炷香的时间。

“是看到了什么未来嘛？”这句话她用了传音入密。

淮月摇摇头，这种简单的推理还不需要窥探宿命。

“你的妹妹只剩三年可活。”他看着琉璃。

琉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失魂落魄地歪倒在地，像是下一秒便要晕死过去。

“如果没有人救她的话。”淮月慢悠悠补完剩下的话。

琉璃：……

她真的知道错了，拜托说话不要这样大喘气好不好，会吓死人的。

奈音蹙眉。

这个她其实也发现了。

像他们这种没有天人五衰的灵修，能轻易看见普通人身上所缠绕着的淡淡死气。

但她并没有想很多，既然是徒弟的妹妹，又是举手之劳，顺手帮一下又没什么的。

正思忖时，淮月的声音继续响起。

“你之所以去凌王府，也是为了找到救她的方法吧。”

确实是这样的，琉璃想。

她带着琥珀四处求医问药，皆是无济于事。后来她就想：是不是自己接触到的医师们水平欠佳，才无法真正的治好妹妹？

琉璃虽有些小名气，但认识的人多半是有点小钱的富家子弟，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接触更高的阶级。

淮月湛蓝的瞳孔好似没有丝毫温度，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琉璃。

琉璃只觉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浸湿，这个男人将她所有的谋划都明明白白铺开来，她无法辩解，只能垂下头，等待最终的审判。

奈音终于懂了，别人并不是真心想拜她为师，只是想让她来当次大夫。

淮月嘴上不说，心里心疼坏了。

他知道奈音喜欢一切真实、单纯的关系，结果交到的第二个朋友以及第一次收的徒弟就是这样……

念及此处，他默默撩起袖子将手腕递给奈音，用眼神示意她：今天不开心可以随便抓我。

或许是这个眼神太过复杂，小公主并没有看懂，她的视线飞快地在那截手腕上划过，不解道：“你很热咩？”

淮月一愣，似是也被自己的行为惊到，他默默放下衣袖，权当无事发生。

奇怪，他怎么就这么惯着她。

出乎意料的，小公主并未觉得委屈，她甚至连脾气也没有发，正乖巧地双手托腮坐在靠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她兴奋地开口。

淮月琉璃已经吃瓜的红玉都看着她。

奈音简直想给自己鼓鼓掌，就在刚刚，她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她知道为什么在命运之线上，琉璃会对宋青云青睐有加了！

可恶，这个问题整整困扰了她一路，以至于她和淮月吵架都没发挥好。

小公主现在和淮月重归于好，但又觉得气还没有完全顺，于是果断在宋青云头上再记一笔。

都怪宋青云。

将心比心，如果宋青云只是单纯的不欺负琉璃，那么琉璃凭什么这么喜欢他——原来还要加上救命之恩。

她越想越开心，觉得自己像话本子里办案的神探。

神探小人鱼将琉璃扶起，假装摸摸自己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老神在在开口：“我问你哦。”

琉璃：“嗯嗯，请问。”

奈音：“如果宋青云救了你妹妹，你是不是爱死他了！”

琉璃：“……？”

琉璃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神仙的思维跳跃能力怎么这么快tat。

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思忖片刻：“若是凌……宋青云人品上佳且德才兼备，或许……”

果然如此！奈音感慨。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

“这样吧。”她坏坏地勾起唇角，哪有半点伤心的意思：“我救你妹妹，你离宋青云远一点，不要喜欢他。”

淮月：……

他早该想到，小人鱼的脑回路和自己还是有一点点微妙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