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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慕青宁更难受了:“现在怎么办?你上次说催眠的办法,到底是敷衍我,还是……”

“真有这办法,不过我早些时候试过了,不行。”

慕青宁握着小离软绵绵的小手,极力忍着,嘴巴还是扁了:“我不想他出事。”

“我也是。”他揽过她的肩膀,亲亲她的睫毛,“再等两日。”

“嗯?”

“两日后我那批死士应该赶到,杀出去,我们带小离去找薛神医。”

“薛神医?”当时陨提过。

“嗯,凌朗的师傅。”

炎亦邪称王登基

二日后,从京都赶来一批精良的死士。凌亲王(独孤城北上渊)率领独孤夜的亲信与楚翼将军私下部署的铁骑聚集,在凡人街口将百国师的兵力包围。

战争持续了好几日。

炎亦邪带领“凡人街”的部分精锐杀出去,里应外合,杀了个措手不及。

百国师骄傲轻敌,更没想到凌亲王会掌控独孤夜的兵力与炎亦邪合力。

兵力逐渐消弱,垂死挣扎的翻身想要放火烧街,不想第三日下起瓢泼大雨,连老天都在反他。

灰色天空像一张压低的幔,目光所及,一片血海。

炎亦邪坐在高头大马上,濡湿的发粘在颊边,妖冶的妩媚。

他的指一直按着腰边的剑,朝旁边的楚翼说了点什么,猛地朝前方策马奔去——

百国师正在马上指挥,食指冲天指成一个僵硬的姿势,背部猛地被刺中一剑,拔出……

鲜血溅在炎亦邪绸缎的衣袍上。

“这一剑,刺你的不自量力。”

又一剑:“这一剑,刺你的目中无人。”

最后一刀将他的头颅削下,滚在马脚边,百国师的双目还是惊恐地睁大的。

炎亦邪的笑更艳,如三月盛开的海棠花:“这一剑,是老四让我给你的。”

一个骑兵策马过来:“六殿下。”

炎亦邪垂首,滴血的剑尖指向地上的头颅:“捡起来,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

脱了身上的外袍,抚净血渍,插回剑鞘。

雨幕中,楚翼策马朝他驶来,脸上淡笑,怀里抱着昏睡的小离,他接过来,目光看向远处。

独孤城的枣红马停在滂沱的雨帘中,手里抱着一个盒子,似在等待。不远处一个小小的点儿,正提着裙子穿过无数的尸首朝他艰难挪动。

炎亦邪双眼一眯,一阵风地策马经过,将慕青宁捞上马背。

大捷。炎亦邪称王登基。

我邀请你

雨雾中,长长的队伍仿佛盘旋的黑龙。

队伍正马不停蹄地赶往京都中。

慕青宁掀了马车的遮幔,看到炎亦邪整个被湿透的身子,薄衫贴着身体,手骨更显修长。她忍不住说:“雨这么大,你为什么不坐到马车里来?”

炎亦邪微微一笑:“你邀请我么?”

慕青宁无语。

“你邀请我就进去。”

慕青宁说:“我邀请你。”

“嗯。”

他勒了马,缰绳让楚翼将军牵着,楚翼说:“还是有娘子的男人好,有人心疼。”

慕青宁于是又说:“楚将军,你也一块进来吧,马车够宽。”

炎亦邪正要翻上马车的动作定格了,慕青宁没见着,眼睛又梭向骑马走在前边的独孤城:“十一,十一……”

十一手里抱着一个盒子,这一路都很沉默,这会儿当然也没听到慕青宁的叫声。

炎亦邪刚上马车就堵了她的嘴,放了遮幔,身上湿漉漉的雨水全滴在慕青宁身上。

慕青宁呜呜叫着,刚撩开他落在她脸上的一簇湿发,另一簇又落了过来。

“别闹!你全身都湿透了,别贴过来!”慕青宁好不容易推开他,感受到他全身都是滚烫的热度。把手搭他额头上,果然发烧了,“你猪么?这么大的雨有马车不坐在外边淋,现在好了,病了。”

马车够宽敞,小离睡在软塌上,下边有些粮食和储货。慕青宁在里面翻翻找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一转眼就见炎亦邪蹭她边上坐着,脱了外边的袍子正要脱里面的……

腰带被雨淋着纠到一团,结变成死的,怎么也打不开,炎亦邪埋首折腾了好久。

又是个和独孤城一样下人穿衣更衣的主。

慕青宁说:“我来吧。”

炎亦邪就真的放了手,还特享受地闭着眼等她脱。

做我的被子

慕青宁很不高兴,手伸到一半缩回来,把袍子扔他身上:“直接把这件套在外边穿上。”

炎亦邪一愣,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也眨了眨:“不脱了?”

“嗯,不脱了。”

炎亦邪没说什么,捞过袍子套在外边穿上。

这种人~~~~~~~~还真的是~~~~~~~~~

慕青宁偏偏就是不给他脱!

僵持了一段时间,炎亦邪的脸越来越红。他的身体就坐在慕青宁身边,而且现在已是深秋了,天气寒凉。他烫得就像个高压炉,即便身体没有触碰到慕青宁,都可以感觉到散发出的热气。

慕青宁摁下被风吹起的窗帘,眼角瞟到他的眼神迷离,似乎都不太清醒了。

慕青宁说:“你,还是把里面的衣服脱下来吧……现在这样捂着,会加重病情的。”

她伸手推推他,他朝旁边倒,她赶紧拽住他的手腕,却被一起带倒在软塌上,下巴磕着他的胸膛。

他的身体,真的好烫好烫。

慕青宁扒了他外面的袍子,里面的衣服湿答答的能拧出水。慕青宁没有迟疑,飞快地解了他身上的腰带,开始扒袍子。

一只滚烫的手忽然拽住她。

炎亦邪吃力撑着眼皮:“你在干什么?”

“给你脱衣服啊。”

他淡笑:“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我喜欢怎样了?”

“在上。”

慕青宁差点晕厥:“六殿下,你真是想多了,病成这样都能想这么多……别拽着我的手,我给你换了干净的衣服,再用被子暖一暖,出了汗就会好多了。”

炎亦邪松了手,微耷着眼睫有些失望。

“哼……不换。”身体转到一边,正好对着枕头,他把脸埋到枕头里,竟像个小孩子。

“喂!”

“你求我……”

慕青宁无语。

“……做我的被子。”

慕青宁双手掐了腰:“别闹了!到底要不要换?”

“不换。”

“好吧,我求你,求你让我做你的被子温暖你吧,六殿下。”

炎亦邪烧红的脸蛋这才慢慢从枕头里转回来,带着狡黠的笑意:“嗯,我考虑考虑。”

真他妈的欠扁!

没退路了

第二日,天气终于晴朗了一些。生病的不止炎亦邪,还有一部分受了风寒的士兵……大队只好暂缓行程,在河边驻扎休息。

独孤城骑着枣红马立在河岸边,袍子被风吹得肆扬。

慕青宁端了姜汤站他下边,仰着头:“十一,你怎么不下马休息?他们都喝了姜汤,你也喝一碗吧?”

独孤城有些回不过神:“哦。……嗯?”

“姜汤,你喝吗?”

“不了。”

他的脸始终望着河水对岸,眼底一片粼粼的光。忽然一勒缰绳,枣红马转了个方向,独孤城背对着她说:“朝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你跟陛下说……我先走一步。”

“渊!”慕青宁及时拽着他的缰绳,茶碗摔在草地上,“你在逃避我?”

“娘娘弄错了,我真是有事要忙。”

慕青宁一愣:“娘娘?”

“驾——”

苍茫天际,独孤城驾马飞奔而行,就像一抹游弋的紫带,一眨眼就消失在小路尽头。

慕青宁往回走,炎亦邪坐在河岸边的大石上,棕发拖延,发端缀在沾着露珠的草地上,侧脸温润,面如冰玉。怀里的小离踩着他的双膝,踮着脚尖儿,正在小声地咬耳朵。

慕青宁走过去坐他们边上:“在说什么呢?”

小离仰着小下巴:“爹爹说,等我们到京,他会做个大风筝载离儿飞到天上去……”

“哦?飞到天上去小离不怕么?”

“嗯!离儿不怕的!”

慕青宁捏捏他的脸,眼中却没有一丝的笑意:“羽,我不进宫,也不做娘娘。”

炎亦邪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揉着小离额前的碎发:“你已经不是个孩童了,希望你做任何事都不要是一时兴起,任何决定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你选择了我,已经没退路了。”

你的那份责任

慕青宁说:“我并不是要回去找陨,我只是不想在宫里生活!”

炎亦邪笑容美丽:“什么是‘我想’,什么是‘我不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信仰,我想要过如何的生活,我就能过如何的生活么?我想离儿的病好起来,离儿的病就能好起来么?”

慕青宁默然。

“这个世界太身不由己,而你必须记着你的那份责任。这便是作为约束你思想的束缚。”

慕青宁说:“我别无它求,我只是想带着离儿过简单平凡一点的日子。”

“那你问问离儿可否愿意?”

慕青宁捏着小离的小手:“小离,你愿意跟岚一起在山林里过简单平凡的生活么?”

“可是小离还有很多跟爹爹未完成的约定……”小离勾着炎亦邪的脖子,“离儿知道自己很贪心,但离儿想跟爹爹和岚在一起……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游戏。少了一个,离儿都会伤心。”

炎亦邪点点头:“问完了小的,现在要不要再问问我这个大的的意见?”

慕青宁说:“不必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每个人想要追求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样。

农民想做贵族,贵族想做帝王,帝王想做隐居人……生活平静的,他总会叹息自己这一生太无波澜,以至于连可以回忆的精彩片段也没有;生活太波澜的,他总会觉得这一生太波折太疲累,拼命挣脱现在的处境去享受安逸。

可是他们都无法抛弃自己的责任。每个人来到这世界,亲情爱情友情等任何一切,都会千丝万缕地织就你的生活网。所以大多人不满现状,却又力不从心地去改变,只能安于现状。

是不是晚了

慕青宁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想要过如何的生活,就可以放手大胆地去追寻,因为她脱离了慕青宁的责任。但她来到古代,爱上了陨,喜欢上了小离,又目睹炎亦邪的悲惨遭遇……轻松的灵魂慢慢背上了属于慕青宁的包袱和责任。

她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抛弃了陨,甚至从未想过要因为那份爱而迁就、退让。这样自私的自己,怎能要求陨因为爱而随从她的生活?

河水里一团明亮的水光,陨的笑容倒影在水面上,“嗒——”落叶飘在水面,漾开深深浅浅的细纹,陨的笑容也很快荡开,消失不见。

慕青宁这才发现,眼前的这条路竟是这么熟悉。

慕青宁的目光落到一棵树下,记忆回放地看到男子一身白衣,垂了眼睫阳春白雪她,辗转反侧。树叶从他们身边飘零,她推开,一记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独孤城和他的枣红马也在,声音淡然而遥远:这耳光甩得不够漂亮,下次我教你。

慕青宁喉咙一哽:“我现在才明白,是不是晚了?”

炎亦邪以手支着下巴,眼如星流:“不晚。”

慕青宁立即站起来跳到草皮上:“陨在哪?”

炎亦邪抱着离儿站直身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明白想做我的皇后还不晚。”

慕青宁嘴角刚刚扬起的那一抹笑凝住,声音低得自己都听不见:“陨呢……………………”

“回京的途中。”

“他在我们后面?”

“前边。”

“我们现在就启程,赶得上么?”

一阵大风,炎亦邪的发荡得像柳絮:“嗯,也许。他们不过刚启程。”

我们启程吧

慕青宁死灰复燃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希望:“那……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同路……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我们现在启程啊。”

炎亦邪慢慢从石头上走下来,脸微垂,看不清表情:“他一直跟我们同路,你不知道么?”

慕青宁往马车边跑的脚步顿住。

炎亦邪走过来拉住她僵掉的手:“好了,我们启程吧。”

“六殿下,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么?”

炎亦邪神情肃然。

“你和陨、十一又设计来耍我了,对么?”

炎亦邪什么话也没说,拉拉她的胳膊:“上马车吧。”

慕青宁没动:“盒子里的是陨,你以为我会信吗?”

“……”

“我永远也不会信,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

所有人都以为慕青宁会哭,可是慕青宁很坚强,她真的……一次也没哭过。

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有点惊险有点离奇有点恐怖但却十分温馨的梦。梦醒了,原本她一直恨着想要杀死的男主角为了救她死了,可这时已经爱上了他。

炎亦邪说:“你哭出来吧。”

皇宫深院,奢华的绣金地毯,窗帘像被天使拂起来的天鹅绒。慕青宁坐在窗口边上,从白到夜,来来回回地磨着一块钢片:“呵呵,我现在这么忙,哪有时间哭。”

炎亦邪说:“你的笑比哭还难看,哭出来,一次也好。”

慕青宁把钢片磨得又尖又亮,放下,转而磨下一块:“对了,婚礼都要筹备些什么?”

炎亦邪勾起她一缕被汗湿的发:“不是说了许多遍,婚宴都由我一手操办。现在这东西也不要做了!”

慕青宁摇摇头:“我可以做一个会唱歌的八音盒,婚宴的时候放歌,很好听的。”

白虎的新皇后

炎亦邪劝不住:“随你。”

慕青宁想,你们合计耍我让我伤心难过,我偏偏不要伤心难过,偏偏就要顺着你们的计谋走。炎亦邪,不管你藏在哪里,我就不信我和炎亦邪的婚宴上你不出现……

我不信你不会出现……

我不信…………………我不信……………………

婚宴在白虎最高的城楼上举行,那一天,慕青宁身上的嫁衣像染了金粉的花。头冠和衣领边全是闪闪发光的珠片,裙摆曳长,漫过九十九级阶梯。

花瓣在天空飞旋,遍布视野。

一只小小的八音盒,放在最高的殿顶上,音律和乐师弹奏的曲子鸣合。世界在那一刻变成回廊,所有的声音都来来回回地碰撞。

城楼下全是观望的白虎子民,脖子探得老长,花瓣覆在他们脸上。舞姬在城墙上跳舞,好像不停不息的小梭在织着金色的嫁衣。

“快看啊,那是我们白虎的新皇后!”

“她为什么不对我们招手……”

忽然一声“笃”的长鸣——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城楼尽头,北上羽也是一袭耀眼的金色,花瓣落着,仿佛霜华纷纷坠在金色的花朵上。他朝慕青宁走来,越走越近……

直到手被执起的那一刻,慕青宁才明白,她等待的真的再不会出现。

“你骗我……”

北上羽轻轻将她揽进怀里:“是你不肯接受事实。”

慕青宁的声音颤抖:“你们骗我……”

“皇后,这么多城民看着,笑一笑吧。”他的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一只风筝漾在天际,游来游去,小离静坐在那里看着,脖上的铜铃锁当当作响。他朝慕青宁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

慕青宁用力抬起头,回以一个淡淡的笑,目光却被阳光刺穿。

不来参加婚宴

灯笼将长廊照得一片火亮。

慕青宁长长的裙摆拖曳了整条走廊,她的脚步很急,飞快地朝前跑着,一步也不敢停歇。哪怕跑得双腿无力,哪怕举步维艰,还是不停歇地跑,一直跑——

光荣殿被推开,一片烟雾。

独孤城斜躺在金色的软塌上,长发倾泻,肩胛裸露,手里夹着细长的烟杆。

守门的宫女焦急跟上来:“娘娘,凌亲王现在不便见人。”

独孤城扣了扣烟锅,白色的玉环闪啊闪:“下去吧。”

宫女退下。

“你们也下去。”

两个正伏在软塌上给他捶腿的侍女也下了床,脚步经过慕青宁:“娘娘。”

身后的门被关上,一片乌烟瘴气。

慕青宁说:“为什么不来参加婚宴?”

“……”

“你四哥呢?”

“……”

“你在吸鸦片?!”

独孤城冷笑:“难得娘娘还会记着本王,记得四哥。”

慕青宁的泪水噙在眼眶里,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她情不自禁地朝前走了两步,独孤城喝住她:“不要过来!”

“……你不要这样……”

独孤城的脸用力别开了:“本王现在这样不便见人,请娘娘下次来吧。”

“十一……”

“这个时辰,陛下还等着你侍寝呢。”

慕青宁几步走过去,站到床边,拉了拉他泄到肩下的袍子,给他系上腰带。他真的消瘦了好多,骨骼也硬朗了好多,手指到肩胛越来越趋向于一个少年。

慕青宁去拿他手里的烟杆,他避开了,眼睛里水光闪闪。

慕青宁摸摸他的脑袋,轻声问:“你四哥呢?”

独孤城眨眨眼,睫毛立即染上水光,他含住烟嘴用力吸两口,吐出烟圈:“不知道。”

锦盒

“你一定知道的。”

“……”

“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慕青宁摁住他的肩膀,恳求,“我要见他!我一定要马上见他,我有好多的话要跟他说!”

独孤城摇头,阳春白雪色苍白如茉莉:“娘娘真是贪心,又要陛下,又要小皇子,又要四哥……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而且娘娘,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本王,毕竟现在我们的身份都变了,不同以往。”

他坐起来,口气淡淡的,脸上也再不肯表露一丝情绪。

慕青宁感觉身体有些晃,她用力靠着软塌站立:“我错了,你跟陨说我后悔了……你让他来接我,好不好?不管多久,我等。”

独孤城一顿,吸一口烟。

“就算他不愿意,你让他来见我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独孤城叠下的目光:“你还不死心?”

“什么?”

独孤城眼睛看着烟杆:“四哥用自己的人头换了你的黄册,陛下没告诉你?”

慕青宁看着他。

独孤城说:“他进‘凡人街’那晚是喝了毒酒进去的,出来不久就被百国师砍了头颅。现在他就在地下冰房里,你要去看看么?”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寂静,全是钟响。

烟雾刺进慕青宁的耳朵,鼻子,嘴巴,顺着全身的血液流动。脑子混沌了,什么也看不见,她转身朝回走,身体失重地跌在地上。

独孤城清冷的声音从遥远的黑暗中传来:“你若还是不愿相信,我带你去见他。”

一只手拽住她的胳膊,几次拉得她站起,她的身体又跌回地面。

独孤城击掌:“来人啊,把地下冰房的锦盒取上来,给娘娘看看。”

你让我们走

慕青宁双手捂住耳朵,拼命令自己冷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们在骗我!”

独孤城什么话也没说,靠在门口等着。月光洒在他肌肤上,如霜的苍白……

“是不是骗你,一会就知道了。”

盒子用黄色的丝绢裹着,被放在桌上,复古的花纹,锁上镶着绿色的玛瑙。大小的程度……正好……可以放下一颗人头……

寒气四冒,和满屋的烟雾融在一起。

独孤城面容沉静:“打开!”

宫女畏畏缩缩,手指发抖,钥匙很大一根,锁也很大的孔,却怎么也插不进去。

独孤城朝前走了两步,脚忽然被一双手死死地抱住。慕青宁的表情已经不是用呆滞和崩溃来形容了:“我不看……”

“你必须看。”

“我不看——!!!”

“看了才能接受现实。”

“我不!我不!我不!就算看了我也不信……”

独孤城似乎也怒了:“四哥为你做到这样,你呢?!如果你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那么我告诉你,四哥没有死,你可以安心地跟陛下在一起。”

慕青宁放了手,呆呆地站起来,呆呆地走到宫女面前,抱起那只盒子往外走。

一只手拦着她:“去哪。”

“我……我带陨走……”

慕青宁的泪大颗大颗滚在锦盒上。

独孤城的声音柔下来:“放下!”

“不要……”

“放回去!”

“不要!我要带陨走,我带陨离开这儿……”

独孤城命令道:“把锦盒拿回冰房里去。”

两个宫女上来扳慕青宁的手。

慕青宁紧紧攥着,牙关咬紧了,拼命摇头:“不给,不给……十一……你让我们走……”

应该杀了你

两个宫女根本扳不开她的手,她索性蹲到地上,把盒子死死捂在怀里,满脸的泪水。

寒气直逼,她的手都被冻僵了,眼底一片迷蒙的雾气。心?心早就不在胸口里了……被一只大勺子挖去,空洞洞冷荡荡地灌风。

“都让开,我来。”独孤城亲自动手。

慕青宁一边摇头一边往后缩,最后退到墙角落,大红喜袍将地面染得一片红。她把盒子藏在身体和墙壁之间,不让人碰。

“十一……你就放我们走吧……”她的声音哑得像卡掉的磁带,“求你……”

独孤城攥着她的肩膀,猛地一个耳光落下去。

下手不重,却格外嘹亮。

“你总是这样不理智!你要把四哥带去哪?皇后娘娘,你带他去哪?!”

慕青宁一顿。

宫女拖开她,从她怀中抢走锦盒。

独孤城说:“四哥现在哪也去不了,只能呆在冰房里。”目光破碎,浸染的忧伤。

那一巴掌让慕青宁清醒,随之清醒的还有源源不断的泪水。

她抬手擦掉,又流,继续擦,继续流……

独孤城别开脸:“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慕青宁没动。

独孤城走到软塌前躺下,抽一口烟。咳嗽时瘦弱的肩膀轻轻抽动,好似一折就会断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杀了你……”他的泪沾满睫毛,脸埋到枕头上。

听不到抽泣声,肩胛却因为哭得太厉害而剧烈抽动。

哭得久了,红着眼睛抽几口烟,咳嗽,继续哭,继续抽烟。繁密的睫毛就没有干燥过,一直滴着泪水,源源不断。

满屋都是烟,呛着慕青宁拼命往角落里缩,呆了,也在流泪。

破晓,皇帝的人找到这儿,把她带走。

我该怎么办

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宝石盒子,北上羽拿了雕刻着麒麟的玉玺,蘸了些红泥,印在册子上……

他已经换了淡金色的睡袍,发松散搭在腰际,金带垂延,在油灯光下闪闪。

抬首时,慕青宁正被几个宫女架进来。她不动也不说话,格外安静。脸庞上全是泪水,眼睛空洞,望着虚无的一点。

宫女将她摁在床边上,替她脱了鞋子、外袍,以及手腕和头发上的沉重饰物。

北上羽走过来,接了宫女手中的脸帕,像给孩子擦脸一样细细地擦: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左脸右脸,转几圈,额头下巴,脖子,最后是两只脏兮兮的手。

也很仔细,一根一根,擦干净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看了好一会儿:“拿剪子过来。”.七

慕青宁说:陨……没有死……对吗……

声音没有发出来,北上羽看着她。

慕青宁清清嗓子:“陨没有死……对不对……”

北上羽垂首继续给她剪指甲,掠长的一簇刘海垂下去,在半空荡啊荡,散发着香气:“我说什么你怎么就那么冷静?凌亲王说了什么,让你哭成这样?”

慕青宁扁了扁嘴,说不出话来。好久,嗓音又哑了:“锦盒……”

“嗯,你见着了?”他云淡风轻地给她吹掉指甲屑。

慕青宁用力咬住阳春白雪,摇头,眼泪又落。

“你该看看。”

“我怕……”

“嗯。”

“我怕真的是陨!”

“嗯。”

“我没看我还可以想,那个盒子里什么也没有,一切都是你们骗我的,陨是活着的……可如果我看了,真的是陨,那我该怎么办呢?”

北上羽淡笑着拂去她眼角的泪:“怎么办?”

一无所有

慕青宁将头摇了又摇,动作牵连到手上,剪破了手皮,可她浑然不知。

北上羽将手指含在嘴里,含了好一会儿,说:“看看吧,回来告诉我你看出了点什么。”

慕青宁扩散的思维慢慢聚拢,看着北上羽的眼睛,缱绻幽深,宝石般闪闪发着光。慕青宁使劲儿握着他的手:“你的意思是……盒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我不知道。”

“撒谎……你说话就是这种意思。”

“哦。”

“你知道陨的下落是不是?”

北上羽说:“我有点困了,一夜未睡,你也睡会儿。”揽了慕青宁的肩膀直接往床上一躺,软塌柔软地陷下去,又弹上来,他的发和裙裾在空中飘舞。

慕青宁拉他的胳膊,拉他的手指,最后爬到他边上,朝他的脸使劲吹风:“求你了,我现在的神经是脆弱的一根弦,只要谁轻轻一拉,就要崩溃……”

“……”

“羽……”

“……”

慕青宁下了床,胡乱擦了把脸就要往门外走。

北上羽慵懒的声音:“怎么,你不怕崩溃了?”

“我不能懦弱。”慕青宁说,“陨还在等我,我不能因为我的懦弱,害他耗掉更多的时光。”

“那么,盒子里是他和不是他,对你来说有差异吗?”

慕青宁说:“盒子里如果是他,我会死心会自责会愧疚会痛苦,也许真的会崩溃,但那又怎样?不管我做什么,他终究还是死了……可万一盒子里不是他,那我就去找他,补偿。”

“你似乎真的忘了你的身份,”顿了顿,“我的皇后。”

慕青宁说:“我知道我有很多责任。但是小离没有我还有你,你没有我有小离,陨没有我……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是谁让他一无所有?”

神似的气质

慕青宁回头,北上羽坐了身子靠在软垫上,睡袍漾着他像朵金色的睡莲。他笑得靡颜腻理:“我曾也有一无所有的时光。”

慕青宁沉默了一会,说:“我以前不懂……你同样是皇子,为什么大家都排斥你,为什么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为什么你只喜欢孩子不喜欢女人,为什么我在你眼里看到的永远是寂寞和沧桑,为什么离儿说你从未开心过……”

风吹着窗帘飞舞,烛台一片红嫣,滴着泪水。

慕青宁说:“我只知道,一定有什么原因造就了你的性格。你杀了瑜妃,是因为你太恨这个世界,它对你那么不公平……可是因为你杀她,所以你再没有开心过……”

北上羽的眼眸升起一片雾气:“意思是后来你懂了?”

“懂了……”

“说。”

“因为瑜妃对你不好,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陨,你什么也没得到过。甚至媛茵……恐怕喜欢的都不是你吧。”慕青宁的目光像一摊吹褶的水,“现在我更加确信我的想法,你说你曾一无所有。”

北上羽垂首,静静抚玩着拇指上的血石扳指。

慕青宁又说:“你知道那一日,为什么我选择跟你走?”

“为何?”

“因为我看到楚翼……你跟他神似的气质。普通人之间,是很难有这么神似的气质……”

“把你想说的说清楚。”

“你不是皇帝的儿子,你是原本的大将军跟瑜妃生下的孩子……但当时皇帝懦弱无能,瑜妃又生得那么美丽,一定经常被欺负。时日久了,她的阴暗面只好对你发泄。”

北上羽竟没有一丝惊讶,平静反常:“这么说,你是在同情我了?”

为陨赎罪

“不!我只是在为陨赎罪!”

北上羽缓缓抬头,眼底一片无法看穿的流光,亮得眩晕。

慕青宁把话继续说完:“我以前怀疑小离是陨的孩子,我用了滴血认亲的法子,谁知陨情绪反常摔门而出。就算小离不是他的孩子,他何必这么动怒?所以我想,把它跟你的身世联系起来……会不会是十二年前,是陨用滴血认亲的办法戳破了你的身份?”

“你知道吗?”北上羽双手交叠于膝,淡笑,“当年知道真相后,满朝震惊,皇帝在众压下赐了一杯毒酒,问谁来承担这个错误。”

“嗯。”

“承担错误的自然不是当时权利一手遮天的楚贺大将军,所以毒酒自当就落在了我和瑜妃头上。”

“嗯。”

“毒酒只有一杯,当时我想,我来喝,反正我的出世就是个错误。”

“嗯。”

“瑜妃却哭着求情,请皇帝把毒酒赐给我喝。”

慕青宁震惊。

“就算是一条烂命,他也应当有他活着的价值。”北上羽的笑容里透着绝地的希望,“我有我的价值,我会证明我的价值。”

“所以毒酒你没愿意喝,最终瑜妃喝了……?”

“是啊。”北上羽坐在金丝绒的软塌上,看上去却无比的疲惫,“其实从一开始那杯毒酒就是要给瑜妃喝的。皇帝那么无能,有楚贺在,他怎敢动我?赐毒酒不过是一场形式,给大家制造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么说,瑜妃不是你杀的?”

“我间接杀的,等于是我杀的。”

“那媛茵……小离……”

北上羽更显疲惫:“你没有猜错,媛茵的确爱的不是我。我视为的珍宝,不过是四哥眼里的糟粕……”

最珍贵的东西

慕青宁觉得身体有些晃,她支着墙壁站立:“其实你原本争夺的不是江山,而是自尊,想要释放这么多年长期压抑在心里的屈辱,证明自己的价值。后来,你愿意为了我而放弃江山,是因为你发现我在陨的眼里比江山更重,你想夺走他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

北上羽的眼睛还是那么亮。

“我当时也是这样想:陨什么都有了,你什么也没有,为什么就不能让你拥有一次陨拥有的东西?也许这会消减你的仇恨。”

北上羽缓缓笑了,像一朵散开的蒲公英,风吹到到处都是。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

“告诉我陨在哪里吧,现在他的一切你都得到了……让我和他安安静静地去享受简单生活。”

北上羽挑起眼尾:“四哥不是在锦盒里么?”

“他不在。”

“哦,为什么你现在可以肯定了?”

“我一直觉得锦盒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但你每句话里的意思都是锦盒里有东西,让我去看一看。你甚至说‘盒子里是他和不是他,对你来说有差异吗’,你为什么就这么确定锦盒里一定有人头?这证明你看过锦盒,或者早就知道锦盒里装的是什么……又或者,锦盒里的东西压根就是你布置的。”

北上羽沉默,垂首,发蜿蜒着垂在他的手臂上,倾泻的芳华……

慕青宁恳求:“我知道你会易容术……”

北上羽说:“你真的很伤心吗?”

“啊?”

“这么伤心还可以这么理智地思考问题,看来四哥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是那么重要,为何不随了我算了。”

易容成他的你

“我也是刚想到的。”慕青宁想了想又说,“我已经给过我们机会,可是你也看到了,我还是没有喜欢上你,因为心不会骗人。北上羽,如果我比遇见陨更先遇见你,我相信我一定会爱你……可是如果我没有先遇见陨让他爱上我,相信你也会对我不屑一顾吧?”

北上羽眯起闪烁的星眼:“有道理。”

慕青宁又说:“我觉得很奇怪,既然你视媛茵为珍宝,就算她喜欢的不是你,你也不应当杀她,因为你没杀我!还有小离到底是……”

北上羽别开脸,转移了话题:“四哥现在和小离一同在薛神医那儿。”

慕青宁一愣。

“虽然我用替身代替他被国师削下头颅,但四哥在进‘凡人街’之前,喝过毒酒的。”

慕青宁的身体僵硬,舔了舔干涩的阳春白雪,声音变调:“意思是……”

“意思是,虽然他逃过这一劫,但剩下的时光不多。这也是为什么我娶你为皇后,他不来找你的原因。”北上羽目光闪烁,“你们真没有回头路了。”

慕青宁垂首,头重脚轻:“那么……他不想见我了吗……”

“嗯。”

“无论如何也不行?”

“嗯。”

“你带我去……”

“我已经破格告诉你这些,接下来定要遵守诺言。”

慕青宁的脑袋晃晕了好久,耳鸣了好久,心痛了好久,慢慢开口,声音哑得让人心碎:“那,你易容成他给我看看呢?”

北上羽不回答,慕青宁抬起那双比星光还碎亮的眼:“陨不想见我,那你可以不可以与我设计骗他?!就说,我想念他,所以让你易容成他给我看。这样,你让真的他出现,冒充‘易容成他的你’,他就没有顾及了……一定会出现的,对么?”

北上羽一愣,看了她好久,漂亮的脸笑得花也自行惭愧,却奇异的悲凉:“我试试。”

假装你是陨

第二天慕青宁睁开眼,独孤夜就睡在她身边,做梦一样。

卷翘的睫毛磕着眼,睡衣长长的一直泄到床下,睡容恬静。头发极长,乌黑,占了大半个床铺,碎留海遮住眉眼,几根落在白皙的肌肤上。

慕青宁伸手把那几根碎发拿开,独孤夜掀了掀眼睫,睁开他那双漂亮的眼。

玻璃一样的眼珠,漆黑明亮,里面映着面容清明的她。

慕青宁说不出话,泪缓缓流过双颊。

独孤夜忽然一翻身,两只手搂着她的腰,低声问:“睡得好么?”

慕青宁说:“好。”

“像不像?”

“嗯,很像。”

她的手托着他的脸,细细摩擦着:“真的很像,很像很像很像……你无法理解有多像。”

独孤夜微微一笑,透着苍白:“那就好。”

慕青宁反手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胸口,泪越流越多:“真的好像……脸蛋,声线,身上的香味,连肌肤的的触感都像……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我一定以为这是真的!”

独孤夜的胳膊微微一动,把她抱得更紧了些:“嗯。”

慕青宁贪婪呼吸:“你可以扮久一点吗?”

“三天。”

“不可以更久吗?”

“不可以。”

“那这三天,我可以假装你就是他吗?”

“嗯。”

“……假装你是陨,跟你做任何事。”

“好。”

慕青宁的双肩抖得越发厉害,她的心痛得要裂开了:“可是你有一点不像陨。”声音带着哭腔。

“哪点?”

“陨抱起来,很厚实很温暖……你太瘦了……太瘦了……”

独孤夜俯身阳春白雪她的睫毛,声音很轻:“无妨,你把我想成是他,我便是了。”

因为就是陨

根本不用想,因为就是陨。炎亦邪答应了她的请求,让真的陨来了……

慕青宁的脸在他的胸膛上窝着,花香浓郁,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味道,蛊惑而诱人。

独孤夜托起她的脸:“怎么了?”

慕青宁眼神迷离:“再睡会,你抱着我再睡会……我怕这是做梦,我不要这么快就醒。”

独孤夜笑声低沉:“不是做梦。”

珠帘被掀开,几个宫女端了白玉的托盘到桌边,放下一叠叠的美味佳肴。独孤夜坐起来,手腕上的红丝线取下,绑住发松散地搭在胸前。

垂首,慕青宁的两只手还抱在他腰上,整张脸埋在他胸口,像小狗一样地嗅。

独孤夜想要拿开她的手,根本拿不动:“我去沐浴,一会吃点东西。”

“我也去。”

“你也要沐浴?”

“嗯。”

独孤夜微憋眉,没有说什么,一把抱起她下了床,朝浴室走去。整个过程慕青宁仿佛粘了万能胶一样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两只手也死死勾着,怎么也不肯松。

独孤夜说:“把手放开。”

“不。”

“现在这样怎么脱衣服?”

“不……”

独孤夜无奈,只好抱着她着衣进池水里。素白色的袍子慢慢淡入水中,拂起花瓣荡漾,沉浮。他的发如海藻,与她的一起纠结。

慕青宁挂在他身上,睁大了眼看着他,忽然很认真地问:“陨,我可以阳春白雪你么?”

独孤夜的脸侧偏,目光有些琢磨不透,久久没有答话……

他是陨,但他现在的身份是“易容成陨的炎亦邪”,慕青宁阳春白雪他,虽然阳春白雪的是真正的他,但他不知道慕青宁已经知道实情,所以意识上认为她要求要阳春白雪的是炎亦邪。

难怪要一起共浴他会不高兴。

我改变主意了

慕青宁说:“我只是把你当作他。”

独孤夜眼神耷着,一片花瓣落在他的睫毛上。慕青宁倾身阳春白雪住那片花瓣,停留了好久。

“别闹。”他摁下去她的脑袋。

慕青宁轻轻一笑,转而阳春白雪住他的脖子。

独孤夜推开她的头,眼眸深邃而疼痛,转身就要爬出浴池,慕青宁慌忙自后面抱住他的腰:“你去哪?”

独孤夜声音冰凉:“你对谁都可以投怀送抱?”

“什么?”

“我的脸是独孤夜,身体却是炎亦邪。你无所谓?”

“嗯,无所谓。”她的手指更用力地抱紧她,身体贴着他的背脊。

独孤夜回头,眼底一片愤怒的火光:“我不扮了。”

慕青宁一愣,他果然是在吃自己的醋?!

“放手!”他的力气很大,随便一扳慕青宁的手就被甩开。

独孤夜爬上岸,浸透的睡袍拖在地上,滴了一路的水渍,带着粉色的花瓣。

两个侯在门外的侍女捧了袍子过来。

独孤夜接过,在屏风内换下湿透的睡袍,转而就见慕青宁站在屏风旁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

独孤夜说:“游戏到此结束。”

“你说过三天的……”

“我改变主意了。”

“不行,你不准走,我不让你走……”慕青宁冲上去从后面抱住他,“陨,我知道你是陨!因为我知道,所以才……”

独孤夜一顿。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你带我走,好不好?”

独孤夜冷静地扳开她的手,她再抱住,他再扳开,反反复复……最后独孤夜火了,抬手推到她肩上,慕青宁摔在结实的地上,因为地面全是水渍,打滑出好远,后脑勺磕在墙上。

脑子有些晕……

过你想要的生活

独孤夜几步走过去扶起她:“疼么?摔哪里了?”

“陨不走,就不疼……”

独孤夜目光调开。

慕青宁紧紧握住他的手:“三天的时间怎么够呢?我们……要过一辈子的啊……”

独孤夜的眼睛一圈红,目光调得更开。

“陨不是说还要等我们的宝宝出世么?北希琛和北希萱,我们一家四口……”慕青宁抚摸着肚子,眼神里出现了暖意,“也许……也许现在就孕育着小生命也不一定。……未来有无限的希望,无限的可能,陨的毒也能清除的,只要我们一起走过……”

独孤夜声音低沉:“一家四口?你舍得下他们?”

“嗯……小离有炎亦邪,炎亦邪也不能没有小离,我想他的时候,便可以来看他。可我是你的,我们要在一起生活……”她的手心贴着他的手心,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我以前做错了选择,我很后悔。是不是,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独孤夜苍白的脸,指如玉石,轻轻抚开她滴水的发:“是真心的么。”

“嗯嗯嗯!真心。”

他一把将她抱起:“把湿衣服换下。”

“嗯。”

“我们……去看夕阳,看日出,过你想要的生活。”

朝阳撩拨着云朵,撩拨着天空,晨雾中的皇宫坐落在浮金色的云层中,就像在白莲上点了一把大火,覆盖住整个视野。

他们的手交扣着走出大殿,就像在走结婚的红地毯……

龙头椅耀眼的雕金,北上羽的身体深陷在柔软的白色羊,靴子金黄,袍子也金黄,开叉的部分显露两条修长的腿。

羽扇翩浮,软软的刘海飘起来,落下去,又飘起来……

外面响起脚步声,侍卫把守的声音:“娘娘,陛下说不想见任何人。”

“可是我……”

“陛下说,出宫的轿子已经备在金绾殿外。”

羽扇停下,北上羽侧脸看窗外的朝露,一呆,就是整个上午。

没有爱我的人(大结局)

“殿下……殿下……”

柔软的声音从幕夜中传来……

通往旭耀殿的阶梯亮起灯光,回廊上灯火辉煌,蔷薇缠绕着柱子,疏密有致地散发着芳香。

小小的媛茵张皇地绕着回廊跑,喘两口气,擦一把额上的汗,继续跑。跑过许多的地方,在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寻找……

一间被紧锁的大门。

传来低声的呜咽……

媛茵停在门前,脸轻贴着门。光芒照着她的背影,在地上映下女孩小小的影子。

“殿下,你又被关起来了吗?殿下……你的伤口还疼吗?”

“媛茵找到了药,我从小窗口里递进去,殿下你自己擦……”

“殿下不要怕,媛茵……就坐在门口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好不好?”

“殿下,我给你唱首童谣吧……”

夜幕丝丝如黑,她稚嫩的声音轻轻地荡开,冲破黑暗,妖娆如柱上的蔷薇花。

好久,门内传来一道声音,筋疲力尽:“我累……”

“很快就会过去……”

“我不想再挣扎。”

“别这样想,殿下,想想美好的事吧。”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声音里充满了自卑。

“为了自己,为了爱你的人。”

“没有爱我的人……”

“那么媛茵呢……”小小的她贴在门口,声音温馨如日光,“媛茵是爱殿下的人,媛茵……会永远爱殿下。”

好像,就是那样一道希望的声音,冲破无数疼痛孤寂的黑夜,给他注入新生的力量。要的不多,只是,哭泣时温柔覆在眼睛上的一双手,被关在黑暗里陪伴在门另一边的影子……带着他,飞往没有束缚的天上去。

恍惚之间,慕青宁忽然看到手上多出来一个奇怪的镯子。

镯子上有十片花瓣,上面原本有两片花瓣发出亮光,而现在,第三片花瓣忽然亮起来!

金色的光芒如同深渊巨口,瞬间将她卷入其中。

“殿下……“

她刚刚开口,忽然听到镯子中传来一个熟悉却陌生的声音。

“慕青宁,我是绝。“

“绝?“

什么东西,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是谁?

他在哪里?

为什么只能听见声音,却看不到人?

“你是谁?

她问出口,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们见面的时机还没有到来,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世界经历完之后,你已经吸收了这个世界的全部力量。“

慕青宁满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的力量代表着什么?

“下一个世界的力量也会被你吸收,等琉樱十界全部圆满之后,我们自然会见面。“

名叫绝的男人淡淡地说完。

随后,手镯上的花瓣忽然发出巨大的亮光,瞬间淹没了慕青宁。

她陷入一片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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