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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北疆世界1

清风如絮,簌簌落花成阵,无人吹香弄蕊。流月无声,杏花疏绝里,暮云千叠。

入夜之后,公主府内更加压抑,云霞翠轩,高阁楼台,俱是寂寂无声。自从一天前驸马被几个黑衣人打成重伤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公主盛怒之下发了几通脾气,惩处了驸马身边一干侍卫,人人皆知公主与驸马表面虽不和,然则公主始终是女子,自己夫郎重伤昏迷,脾气怪些也无可厚非。因此人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无人敢去触公主的逆鳞。

“快,传御医来,驸马醒了!”

慕青宁恢复意识后,听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温柔若水的声音,顿时觉得春风拂面,一翻身坐起来,她倒挺想知道,飞船是个什么样子。

“驸马伤未痊愈,快快躺下!”几个绿衣女子立刻上前,神情紧张。

慕青宁一呆慕青宁看看四周,嗯,布置也不错,古色古香,却也雅致大方,那些画啊,字啊,古董什么的,看起来应该是真货,地球毁灭了嘛,能带上飞船的总不会还是赝品吧!“还有,那个大叔呢?我想见他。”

一群美女目瞪口呆看着她,那场面也美得不像话。

“驸马,您发了烧,糊涂了吗?”一个女子排众而出,听声音,便是慕青宁醒过来时温柔说话的女子,此时一看,慕青宁更是啧啧称赞,果然能乘上飞船逃走的,资质都不凡。

“御医一会儿就来,驸马昏迷一天,滴水未进,你们快准备些吃食来。”女子走到床边,语声轻柔吩咐道。

“喂,姐姐,难道来了这里,我就成驸马啦?”

女子微微一笑,顿时艳光流动:“你还记得叫我姐姐就好,爷,咱们来到这里是迫不得已,可您,万万不可忘了自己身份。这秘密若泄露了,欺君杀头事小,恐怕牵连甚众,那时候,爷,您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什,什么啊?”她说的是人话吧?为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爷,当真要云淑给您跪下吗?”那叫云淑的女子果真‘噗通’一声跪下了,吓得慕青宁一下子蹦起来,结果头撞在床顶上,‘咚’地一声跌回床上,眼前金星狂冒。

“爷!”云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她,“是云淑该死,爷,您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没事儿才怪!慕青宁惊悚地推开她,“你,你给说清楚啊,谁是爷了?我明明是……。”

正要脱口而出的话被云淑柔软的手硬捂住了,而在这时,门外一连串脚步声响起,有侍女的声音道:“公主驾到!”

“爷,求您了,这个时候,您可不要再任性了!”云淑凑在她耳边颤声说,那语气中的恐惧之意连她都不自觉被感染了,顿时呆愣住。

几个绿衣侍女匆匆进来,抬了一架丝绸屏风,放置在屋内,屏上淡烟流水,花飞千重。片刻之后,只见屏风之后走进两个人,一人身姿绰约,婷婷袅袅如月绝伊人;另一人却身姿颀长,如修竹轩朗,松柏挺拔,风华无双。

隔着屏风,根本看不清那两人面貌,慕青宁慢慢觉得其中不妙,她神经再粗,这个时候也绝不会认为自己在飞船上了。

云淑叫她‘驸马’,而侍女刚才通报是‘公主驾到’,那是不是说,屏风后那位‘公主’是她……老婆?

我勒个去了,这到底是什么鬼世界?她再‘胸无大志’,从小被称为‘太平公主’,好歹也是一货真价实的女青年吧!

但那屏风后另外一人又是谁呢?看身形应该是男子,能和公主同坐,不会是皇帝吧?

“公主吩咐,驸马大伤初愈,就不必行礼了。”站在屏风边的侍女表情严肃地宣示。

慕青宁心里暗想:难道我伤好之后,还要向公主行礼?那不是我‘老婆’吗?

这时候,屏风后的公主开口了,声音娇柔,可是难掩冷淡生分之意:“看到驸马没事,本殿便放心了。”

云淑跪在床边,这时悄悄抬头看了慕青宁一眼,慕青宁也正好转眼看向她求助,她现在完全是雾里看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完全不懂,想起书里看过古代皇家等级森严,稍不注意都会掉脑袋,顿时惊出一声冷汗。

云淑心思玲珑,这时也没时间深想,连忙伏下身,道:“驸马刚刚转醒,此时还有些糊涂,请公主恕罪。”

公主道:“无妨,请御医吧。”

御医早在外等候,听到宣示,连忙躬身进来,先是对着屏风跪下三拜,才弯着腰走到床边,又跪下叩首,惊得慕青宁差点儿又表演撞头绝技。

云淑上前伺候着放上锦垫,把慕青宁的手拉着放在锦垫上,轻轻掀开袖口一角,让御医把脉。

“咦?”御医换了一只手,一边把脉,一边眉头皱得紧紧的。慕青宁在一旁看得是心惊肉跳,这表情,不是代表她得了什么绝症吧?

片刻之后,御医把脉完毕,连忙向着屏风跪下,垂着头,眼皮儿都不敢往上抬一抬,仿佛那屏风之后有多可怕的东西似的。

“恭喜公主,驸马已大好了!”

屏风后,公主似十分意外:“不是昨日还说伤及经脉脏器了吗?怎么今日竟大好了?”

御医冷汗淋漓,连忙叩首道:“确是奇哉,可老臣仔细把过脉,驸马确实大好了。”

公主肃声道:“既然如此,退下吧。”

御医连忙抹着冷汗退下,心里暗暗道:果然宫中人人都说,在‘那位’殿下面前,比上刀山下火海都可怕!这不,那位殿下还没开口,他就已经觉得在十殿阎罗前走了一遍,当真惊心动魄!

慕青宁察颜观色,见房间中少说也有十来个人,却无一人开口,人人都是低头沉默,像个死人似的,这气氛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至于吗?难不成屏风那两位会吃人?可此时她却不敢开口说什么,怕祸从口出,于是也学着众人一起在沉默中消亡吧!

那边厢,公主低声对身旁之人说了句什么,那人微微点头,公主道:“驸马才痊愈,本殿便不打扰驸马休息了。”

慕青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傻傻地点点头,‘哦’了一句。

公主身边的男子似乎向她瞥了一眼,虽隔着屏风,彩绣飞花宛如隔着关山万里,可是那目光,却如锋芒冷寒的剑刃刺在身上,慕青宁顿时冷汗涔涔而下,移开目光不敢再看那边。

慕青宁抹了一把额头,居然发现都是汗水,而跪在一旁的云淑也脸色苍白,看起来,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那个……。”慕青宁犹豫着开口,“我……。”

云淑缓缓抬眸,看着她:“爷,您还不明白吗?事已至此,已经回不了头了。云淑贱命一条,自然死不足惜,可您,难道忘了景王是怎么死的?”

慕青宁勉强点点头,她自然不知道景王是怎么死的,她连景王是谁都不知道!不过云淑说她贱命一条,自己又何尝不是贱命一条?当时若不是那个奇怪的聂叔叔,末日来临,她大抵也逃不脱一个‘死’字。

“那欺君之罪真的要掉脑袋?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爷想逃吗?”云淑嫣然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爷就算长了翅膀,也是逃不脱的。”

慕青宁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慌乱:“我知道了,我不会逃的,放心好了。”

云淑柔婉道:“爷肯明白,云淑就放心了。”

慕青宁心想:性命攸关的事情,能不明白吗?她可只有一个脑袋。

这时,侍女们端着吃食鱼贯而入,食物的香气立刻调动慕青宁全部的神经,兴奋地坐直身子。云淑伺候着,在床上置了小几,亲自把一样样精美可口的食物摆上来。

“爷刚醒,先吃些小米粥,用晨间梅花上的露水熬的,光是收集这些露水,就累了莎莎和芳儿一个早上。”云淑说着,看了一眼旁边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女,两个少女害羞地抬头看看慕青宁,见她含着赞许地微笑望来,更是羞涩。

“奴婢能为驸马效劳,是奴婢的荣幸!”

慕青宁接过小米粥,顿时梅花的清香扑鼻而来,眼前恍若盛开了灿若云霞的梅花,一朵朵枝头摇曳,花气袭人。

“好香!”吃了一口,更觉得整个身心都被这幽香熏陶了,不觉闭上眼睛,心想原来做驸马这么好!

云淑笑道:“就知道这是您喜欢的口味,还有这荷花露,夏天采了南方开了一半的荷花,酿成花露,又放在雪潋湖深处,今年开春才取出来,快马加鞭送至帝都,进贡给皇上,皇上赏了公主八坛,公主知道爷喜欢甜食,因此命人全给爷留下了。”

慕青宁听得唏嘘不已,光是运送的问题,就让她很不安了,就如诗句里写的那样: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当年的杨贵妃也不过如此啊!

荷花露清冽幽香,入口更觉得美妙无比,她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其间美味。可是想到这是如何辛苦得来,便觉得一股苦涩淡淡萦绕在舌尖。

云淑还要介绍其余几道菜,慕青宁连忙制止,看那些菜肴糕点无不复杂精巧,光看就觉得口水直流,不知道还要多艰难才做得出来,若是知道了期间辛苦,更是吃不下去了。

云淑见她蹙着眉,摆摆手让侍女都退下,只自己一个人伺候她。

“坐下来一起吃啊!”慕青宁见她站着,连忙客气的招呼,招呼完了突然觉得不对,想起此刻自己这个复杂的驸马身份,背脊一僵,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是说,这么多,我一个人哪吃得完啊?”

“爷又犯傻了,云淑只是奴婢,哪能和爷同桌而食?让公主知道了,非要打死奴婢不可。”

慕青宁猛吞一口口水,同桌吃饭都要被打死?那她假驸马的身份被揭穿,恐怕杀了头都是轻的,说不准来个‘十大酷刑’什么的,她死了估计连个渣都剩不了。

想到此,更是凝神提气,暗自提醒自己日后一定要小心,不能露出马脚让别人察觉。

饭吃得差不多了,慕青宁喝着那香喷喷的荷花露,问道:“刚才和公主来的人是谁?我怎么没看清楚。”

云淑柔婉的笑容忽然滞了一下,眼眸里透出一种恐惧的神情来,“那……恐怕是炎亦邪,炎亦邪在外一向不轻易露面,所以每次出现,都会以屏风遮挡。”

慕青宁眉头皱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某位马姓明星,曾经被千万网友拜为‘咆哮教主’,那位教主饰演的满清炎亦邪真是深入人心啊深入人心,所以她一听到‘炎亦邪’三字儿,立刻浮现出教主威武的身绝来。

“他肯定巨丑,不敢见人。”慕青宁评价道,否则以什么理由走到哪儿都摆个屏风装神秘呢?

云淑轻哧一声,掩口笑道:“谁知道呢?大概除了太后,连皇上也没见过炎亦邪。奴婢倒想起当年艳绝天下的景王,王爷不也是不喜让人看见容貌吗?”

慕青宁呵呵笑了两声,云淑今日已经第二次提起‘景王’这个人来,而且看样子和‘她’关系还匪浅,找个机会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

“爷的伤刚刚痊愈,再休息会儿吧。”云淑收拾了残羹剩饭,把小几撤下去,在薰笼里点上沉香,慢慢的袅袅香气弥漫出来,在房间里四处游动,翠被薰笼,慕青宁倒真有了几分睡意。

云淑侍候她睡下,放下纱帘,慢慢退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慕青宁半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床幔上的花纹。

她还是女子,身体上所有女性的特征都在,她是女扮男装的驸马,而这件事,明显只有云淑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还不一般,她完全没有信心能瞒天过海,要是真被人知道她是个冒牌货,那可真是……

不过眼下也是进退维谷,无可奈何,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章

令仪公主是当今皇帝长姐,因其貌美如仙,品行端淑,先皇在时,十分宠爱,一度不舍公主嫁人。后随公主年龄日长,先皇终于昭告天下,必须人中之龙凤,方有资格成为公主夫婿,而这样的人中龙凤,必定也是万中无一的。当年状元郎独孤城连中三元,且相貌俊美,文采斐然,人人都说独孤城一定会成为驸马爷,谁知道峰回路转,皇上竟然点了当点的武状元步慕青宁为驸马。

不取文而取武,真是圣意难测。

而公主下嫁之日,先皇几乎倾全国之力,十里红妆,周边各小国都派遣使者,带了各种各样的贺礼,前来祝贺白虎长公主成婚,可谓是轰动一时。

“从那之后,公主与驸马的婚礼盛况便在各国各大陆之间传开了,人们提起白虎的富庶,便会想起那场婚礼来。”云淑的手轻轻拍着慕青宁的被子,她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慕青宁入睡,但是这么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让人这么哄着入睡,实在是不习惯。

听到公主驸马居然是武状元的时候,慕青宁差点儿没被口水给呛死,幸好及时用被子塞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尖叫起来。

云淑笑道:“那时候驸马不知道多威风呢!”

慕青宁呵呵傻笑两声,连忙装作没事一样:“云淑,你出去吧,我想自己静静地睡,不用守夜了。”

云淑微微诧异:“爷一个人能睡着吗?”

“睡得着睡得着,没事儿的。”慕青宁起身推着云淑出去,云淑浅笑回头:“爷有什么事就喊奴婢,奴婢睡得一向都浅。”

慕青宁点头如捣蒜,心想我自然是能不见你就不见你,见多了被拆穿身份,我可只有一颗脑袋!

在晚上才有这样一份安静,苍茫的黑夜中,远处的灯火摇摇欲坠,慕青宁睡不着,往窗外瞅瞅没人,心想不如出去看看,这公主府太大,自己连日以来不管怎么走,都没走出去,趁着夜晚人少,倒可以摸摸路什么的,以便于日后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脱身。

这么想着,慕青宁已经从窗户里翻出去了。

夜色岑寂,斜月朦胧,霏霏凉露沾衣,出来的时候虽然特意拿了一件披风,但仍感到阵阵清寒,春寒料峭啊!

园中积石为山,引水为池,各种奇树名花,香闻十里,府院之大,真是慕青宁生平仅见。

也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运气,一路走来,竟然都让她躲过了巡逻的护卫,而悄悄摸到后门。只有一个守卫,大概喝了酒,正靠着墙,缩着身体呼呼大睡,慕青宁轻而易举就溜出去了。

不过要早知道这么容易就出来,她就应该收拾好包袱什么的,以便跑路。

公主府后门出去便是寂静的小山路,这座巨大的建筑是依靠着帝都南边一座小山丘而建,规模宏大,从小路上俯视,可以遥见矗立在中心的更加庞大辉煌的白虎皇宫,那可真是气象万千,比印象中的紫禁城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这就是雄立于这片大陆上的第一强国白虎,如同当年成吉思汗铁蹄下的蒙古帝国,空前也必然绝后。

天上一轮斜月,几许清辉洒在小路上,慕青宁走的很快,她必须很快回去,否则让云淑发现就麻烦了。

山路一转,忽然间豁然开朗,显出一大片开阔的草地来,绿茫茫被夜风吹动,层层波浪荡开,十分壮观,草地尽头还有水声传来,慕青宁一听,立刻跑过去。

此时真是清风朗朗,明亮的月光如水一般流泻而下,映着远处一泻千里,宛如九天银河的大瀑布,闪闪发光。慕青宁跑近,隆隆水流几乎淹没了一切,忍不住欢喜雀跃,刚想走过去,忽然那倾泻而下的水流向两边分开,银光闪烁的水流中,一具莹白的身体被月色浸染得晶莹如玉,忽然出现在瀑布的水帘中。

那人没有发现水边有人,身子从水中出现,秀美的背部真如白雪一般,看不出任何瑕疵,墨黑如玉的发垂在肩膀上,黑白相映,直晃得人头晕。

那一刻,步慕青宁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人,只是一个背绝,便足以倾国倾城。

她几乎是痴了一般站在水边,那人盈盈转身,眉眼已在清风朗月中被悄然隐没,如烟雨中的画一般不真实。水珠滚过他的脸,也仿佛越发璀璨,水波潋滟,光绝聚合,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一双慑人的眸子,散发着冷凝锐利的光芒。

那才是真正的风华绝代,潋滟独绝,世间无二。

哗啦!

水花四溅,顿时漫天晶莹,如同所有星辰都聚集在他周围。只是一眨眼,他已经披了一件火红的外袍,踏着月光下的水花,仙人一样飘到水边。

慕青宁瞬间回神,吓得几乎掉头就跑,可是美人当前,一双脚怎么都动不了,只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忽然下颚剧痛,睁眼一看,魂飞魄散,那美人正捏着她下颚,冷冰冰地看着她。

那种眼光,就像九天上的仙人,看着地上肮脏的老鼠,让她心里一痛。不过随即一想,自己现在不是个男人嘛,她偷看了这美人洗澡,美人生气,那是理所当然的,不生气那才奇怪呢。

于是慕青宁摆出笑嘻嘻的讨好表情来:“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发誓!”

下颚一紧,那人更用力了,几乎想捏碎她的下巴。

慕青宁慌了:“神仙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无意走到这儿,我真的不知道会看到你洗澡!”我靠!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以她现在‘堂堂男子汉’的力气都挣脱不开!

美人眸中一丝寒光闪过,显然动了杀心,慕青宁慌不择路,脱口道:“咱,咱们都是女人,看一下会死啊!何况我就只看到你的背!!!”

下颚上力道明显一松,那人眼中有惊诧一闪而过。

慕青宁心中一喜,果然女人和女人才好说话!

“我是女的,你也是女的,你有的我都有,有什么关系是不是?”

那人疑惑地看着她,她一身男子装扮,倒也俊美潇洒,颇有那么几分美男气质,乍一看,还真不像女的。

为了小命,慕青宁只好大方一点,抓住美人的手往自己胸部一贴,“摸到没,你有的我都有!”

那人如被雷打了一样,猛然把手抽回去,先是惊愕,继而漆黑眸子里,忽然有种兴味盎然的光芒,像是猎人看着野兽,令慕青宁十分不舒服。

“神,神仙姐姐,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哼……。”轻轻一哼,那声音低沉中带了某种磁性,有点儿兵器相交的铿锵之感,慕青宁一怔。这时,从瀑布的最顶端忽然飘下两个红衣飘飘的人。那一身红如同烈火一般,烧得人睁不开眼。两人手中各提着一盏红灯笼,盈盈火光,摇摇曳曳。

在这样风月正浓的夜晚,这两人的出现,不知不觉,带上一种神秘诡异的味道。

那美人看了慕青宁一眼,红衣如火,突然身子飘起,衣袂翩跹,纠缠了月光如水,两个手提红灯笼的人一左一右,护着他如流星一样消失不见了。

那,那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轻功’?!慕青宁的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傻愣愣地看着那神仙姐姐消失,蓦然想起,刚才那么仓促,居然忘了问神仙姐姐芳名!!!

晨曦微露,远处的天边隐隐显出一片灰蓝,慕青宁加快步子走回去,一路还算顺利,依旧从窗户里翻进去,正准备溜到床上,忽然黑漆漆的房间里亮起来,慕青宁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爷,您上哪儿去了?”云淑温柔的声音响起来。

慕青宁背脊一凉,慢慢睁开眼:“呃……我去上了个厕所……。”

“这样啊。”云淑微微笑着,也不戳破她的谎话,举着烛火走过来,点亮了房间里的灯,“爷,该更衣了,今天您要去上朝。”

“上朝?!”慕青宁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卷包裹逃跑,为什么还要回来?

虽然昨晚已经从山上远远看过白虎的皇宫,知道规模是何等的庞大,然而到近处一看,还是被那庞大庄严的建筑群震惊地回不过神来。

此时天色刚亮,大臣陆续从宫门进来,低声议论着什么,慕青宁刚下了轿子,便有几个大臣远远地和她打招呼,看起来似乎挺熟络,不过她一个也不认识,只好一一点头笑过,算是回礼。

“步大人,好久不见,身子可安好了?”清泉一样的声音响起来,温润如玉,令人心头一阵清爽。慕青宁抬头一看,声音的主人也如春风一般,体态风流,谦谦风度,漂亮得不像话。

不过有昨天的神仙姐姐在前,所以看到现在这个美男,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多谢多谢。”慕青宁拱手还礼,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暗暗腹诽:这人谁啊?这么亲热地走到她身边来问好,看模样倒也温和谦恭,应该是很亲近的人吧。口中笑道:“在家休养这么多日,脑子有些糊涂了,这两天迷迷瞪瞪的。”

那人微微一笑,绣袍被风吹动,更显风流,眸光微垂,看了她一眼,便走向保华殿。

慕青宁一愣,怎么就走了?

尚未回神,一个武将模样的人走上来,轻轻拍了拍慕青宁的肩膀,道:“步大人,怎么今日兴致如此之好,居然和方大人说话了?”

“那……哦,是他先和我说的,我就礼貌地回话。”慕青宁又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滋味,觉得一股冰冷从脚底跟一直蔓延上来,冻得脸部肌肉都僵硬了。

那武将笑道:“他那是猫哭耗子,这一次的刺客,我猜就是他派去的!”

慕青宁更惊吓,早就知道之前的步慕青宁是遇到刺客身受重伤,而自己初来乍到,摸不清各中关键,因此不敢乱猜。

刚才那个男人看上去清高,但若他是刺客,会笨到跑到她面前询问吗?

“先不要乱猜,这事官府会彻查清楚的。”慕青宁淡淡地说,看样子,她和这位武将倒是挺亲近的,“对了,我这么多天没来,朝中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大事倒是没有,皇上还是老样子,哎,虽说前朝也出过几位炎亦邪,但没一个像炎亦邪这样!我独孤夜一辈子没什么心愿,就希望有生之年,能看他不得好死!”

慕青宁猛打寒颤,那炎亦邪得坏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人恨到这种地步?

“独孤大人,这是宫里,说话还是小心点儿。”

“哼!”独孤夜冷冷一哼,一张刚毅的脸顿时显得无比英武正义,“那小子有本事就杀了老子!老子怕个鸟!”

慕青宁嘴角抽了两下,心想你是怕个鸟,老子在这可是连鸟都怕啊!好不容易从世界末日里捡了条小命,可不能这么容易就丢了。

众臣在大殿中列好,慕青宁四下打量,发现自己的位置居然在武将的第三位,除去驸马的尊贵身份,她还是这煌煌白虎的第三大将呢,虽然有点儿心虚,不过这个头衔还是让她得意洋洋。

再看右边的文官,让慕青宁十分震惊的是,刚才那个清风一样温雅的男人,居然是文官里的第一位,那么年轻的人,是白虎的丞相——独孤城。

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差一点儿,就成了驸马。

似乎感觉到慕青宁的目光,对面的独孤城微微偏过脸,向她看来,温润的眸中,似乎有寒光一闪而过。

慕青宁连忙收回目光,心却怦怦直跳。这时,太监长长的通报声响起:

“皇上早朝——。”

殿中大臣齐刷刷跪下来,高呼万岁,皇帝缓缓走来,在龙椅上坐下,可是殿中却一片平静,没人站起来,良久,慕青宁觉得膝盖都有些酸痛了,龙椅上的皇帝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懒的:“唔,众卿慢慢等,朕再睡会儿。”

慕青宁差点儿摔趴在地上,悄悄抬眼往上瞅了瞅,皇帝龙椅太高,那一眼只瞧见个懒洋洋的身绝斜倚着龙椅揉眼睛打呵欠,旁边两个太监一边给他扇扇子,一边给他捶腿。

这是皇帝?

那既然皇帝都到了,他们又要等什么人?难不成,是炎亦邪?那炎亦邪可真是好大的驾子啊!

“咦,今天步爱卿来了啊?”皇帝龙目一瞥,突然看到下面齐齐一片跪着的脑袋中,武将那一排里步慕青宁的脑袋显得尤其清新可爱,于是来了精神,“朕本想去瞧瞧你,可是宫规森严,只好作罢,步爱卿可大好了?”

慕青宁受宠若惊,手足无措地跑出去,学着电视里古人向皇帝磕头的样子拜下去:“托皇上洪福,臣已经无恙。”

“那便好。”皇帝似乎在笑,心情尤其好,“爱卿平日里无事,多和皇姐到宫中走走,朕有许多新奇玩意儿,必定让爱卿大饱眼福。”

“臣遵命。”

皇帝还待再扯些闲话,可是眸子一抬,忽然微微眯起来,脸上笑容依旧:“上朝吧。”

太监的通报声立刻响起来:

“炎亦邪驾到——”这声音更响亮,大殿中立刻静得连呼吸都听得见。慕青宁跪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皇帝也没发话让她退下,只好继续跪着。

不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响起,皇帝龙椅旁一架屏风后,珠帘微动,多了个人绝,这时,众臣跪在地上齐声高呼炎亦邪万福,屏风外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众位大人请起。”众臣拜谢,这才敢站起来。

慕青宁正准备退回去,忽然间那屏风外的太监开口叫住她:“步大人。”

“是。”慕青宁连忙又躬身站好。不知为何,炎亦邪一来,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变了,没人敢大声喘气,那屏风后如巨山一般的压力无形之中形成巨大的阴绝笼罩在众人头顶,连皇帝也不似刚才轻松谈笑,虽还是懒洋洋地坐在龙椅上,却低垂着眸子默默坐着。

那太监笑道:“炎亦邪请步大人下朝之后留下,至于其余大人,若没什么大事,便散朝吧。”

许多对炎亦邪不满且脾气暴躁的大臣立刻铁青了脸,性子刚烈的独孤夜甚至重重哼了一声,大声道:“炎亦邪若不管朝政,那便早早还政于皇上,我皇如今业已成年,按照礼法,也应是亲政的时候了!”

此话一出,朝中官员个个静若寒蝉,无人敢出一言,皆是静静等着炎亦邪的动静。独孤夜鲁莽,可也正是这份鲁莽,是此刻最需要的。炎亦邪日益权重,眼看着白虎千万年基业,便要从此改姓,许多老臣表面虽恭恭敬敬,可是暗地里,谁不希望皇上早日亲政?

“独孤大人,您是武将,该当戍守山河,保家卫国,这些朝里的事情,您管不了。”太监笑眯眯的,显然仗着身后的人,这满朝文武,倒也要看他脸色。在皇上面前说出如此放肆的话来,百官竟也没一个敢出声反驳的。

而独孤夜却一下子火冲了脑袋,怒吼道:“狗崽子,爷爷说话也轮得到你在这撒泼?给爷爷滚下去!”

慕青宁差点儿没笑出来,独孤夜也算外表俊朗的一个好青年,和那太监年纪应该不相上下,却自称是太监的爷爷,还真有点儿搞笑。

那太监竟然也不恼,还是笑眯眯的:“独孤大人,炎亦邪一向不喜有人在朝堂上大呼小叫,您可是忘了?”

独孤夜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眼珠子翻着,想说出口的话却咽回了肚子里,一时有几分尴尬。

还是皇帝知情识趣,摆摆手道:“无大事的话,众卿就退了吧,折子递给于公公便可。”说着看向屏风。

炎亦邪依旧不发一言,还是刚才那于公公道:“是,恭送皇上。”

于是众臣又跪下来恭送了皇上,大清早跑老远来上这么一趟早朝,想不到这么快就完了,慕青宁郁闷地跪在那里,等着众臣都走了,才听于公公的声音响起:“步大人,请啊。”

“是。”慕青宁连忙跟着于公公从偏殿走出去,早有轿子备好等在那里,慕青宁抬头一看,只有一顶轿子。

于公公笑道:“炎亦邪已经走了。”

慕青宁点点头,心想那人不露面也不说话,跑得倒挺快!坐上轿子之后又隐隐觉得有点儿不妙,她人生地不熟,顶这个这个身份却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贸然去见炎亦邪,不会出事吧?

想起刚才朝堂上的情景,连独孤夜也对炎亦邪那么忌惮,可见此人一定非常可怕,到时候一不小心,那可真是……

“于公公。”慕青宁从轿子里探出脑袋,看见他神气地骑着高头大马,笑着低头问:“步大人有何事?”

慕青宁道:“不知道炎亦邪找下官有何事?”

于公公笑道:“步大人到了就知道。”

这么一说,慕青宁就觉得更不自在了,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儿挂不住,连忙钻回轿子里,心里暗暗打算,如果一会儿在炎亦邪面前露馅或者出什么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跑!

炎亦邪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规模宏大,房屋层层推进,于公公带着她在院子里转来转去,走了许久,才到一个开阔的院子,慕青宁已经是气喘吁吁,一双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

于越瞥了她一眼,道:“步大人这是第一次来王府吧。”

慕青宁笑了笑,不置可否,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下的圈套,引她往里面跳呢。

于越继续道:“这座王府,以前是景王的宅邸,景王去世之后,这座象征整个白虎除皇上之外的最高权力的府邸就一直锁着,多少皇室贵胄削尖了脑袋想住进来都不能,直到先皇将它破例赐给炎亦邪。”

又是景王,这个人是谁呢?好像和她有很深的关系,而且似乎很神秘,每次有人提到他,就像在说着一个遥不可及的神话一样。

“那这里,还有景王留下的东西吗?”

“这里的一草一木,基本都没有动过,炎亦邪不是挑剔的人。”

于越带着她转了个弯,进了个种满修竹的院子。

翠叶纷下垂,婆娑绿凤竹。已近正午,可那竹绝里似乎还有淡烟如雾,轻如幽梦。

刚才一路走来之时,曾听于越说过这院子中原本住的便是那景王,后来这府邸被封给炎亦邪,炎亦邪也颇喜爱这院子的清明幽静,便也在这里住下了。

看四周如此清幽的环境,无声中透着一股清高之意,恍若那无声的寂静诵读着竹绝中的诗意。她甚至可以想象,曾经住在这里的景王是何等风华绝艳。而如今住在这里的炎亦邪,必定也是卓越不凡的人物,否则,这竹林怎会如此雅静?

“步大人,这边请。”于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慕青宁穿过婆娑竹林,绿绝深处掩映着几间别致的小屋,他们走进其中一间,里面光线幽暗,偶尔从窗缝里透出几许光,斑驳碎在地上。

一进这间屋子,在朝堂上那种无形的压力便出现了,泰山压顶一般,慕青宁顿时有些透不过气来,拼命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

现在面对的,可是那个可怕的炎亦邪啊!

她本能地朝于越靠了靠,可是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于越已经悄悄离开了,门紧紧关着,这下子,她整颗心都慌乱了。

“驸马请坐。”从不知名的幽暗里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慕青宁甚至无法辨别那声音是从哪里发出的,只觉得这声音是从地狱里透出来的,充满了阴森诡异之感。

她在幽暗的光线中隐约找到椅子的方向,于是走过去坐下,强作镇定,心想你是炎亦邪,我是驸马爷,咱两身份相差不大,我也不用给你行礼。

“不知炎亦邪何事召见?”

似乎有一双锐利的眸子向她投射而来,刺得她身上阴寒如冰。“那件东西,你还是不肯交出来吗?”

慕青宁一头雾水:“什,什么东西?”

“驸马,本王敬你是聪明人,今日才请你来,你,别让本王失望啊。”炎亦邪的声音又阴冷了几分。

慕青宁浑身鸡皮疙瘩往外冒,冷汗也直流,这下子她可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炎亦邪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难道那一次刺客真的是他派来的,目的就是那个她压根儿不知道的东西?

可是她又隐隐觉得刺客不会是炎亦邪派来的,像他那种机心百蕴的人,怎么可能做派刺客这么蠢的事情呢?

她脑袋此时比平时运算快了不知道多少倍,把在这里醒来的所有事情联系起来,更加确定刺客不可能是炎亦邪派来的,如果是,那一次他怎么会和令仪公主来探望她?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而且,刺客不仅不是炎亦邪派来的,炎亦邪还十分不想让她死,因为他想得到的那件东西,只有她知道在哪里。

想到这里,慕青宁不仅不害怕,胆子反而壮了。一甩衣袖站起来,鼻孔朝着天:“炎亦邪说的话,本官一个字都听不懂,若炎亦邪没其他事,本官就先告辞了。”说罢果然大步离开,而炎亦邪竟然也一声不响,任她走了。

于越站在竹林里的一张石桌旁,看见她这么快就出来,也不惊讶,微微一笑亲自送她出王府。

慕青宁钻进轿子,才感到后背已经湿透了,衣服汗淋淋粘着身子,她狠狠吞了一口口水,心想刚才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回到公主府,心依然狂跳不已,云淑一见到她,也紧张地上前问:“听说今日爷去见了炎亦邪,如何?”

慕青宁拍着胸口说:“好险,”似又想起什么,便问,“云淑,有些事情我都快忘了……。”

“爷忘了什么,奴婢都给爷记着呢。”

慕青宁强笑两声,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问才能不露出马脚:“呃……炎亦邪向我要一样东西,可是我忘了放在什么地方…….。”

云淑的脸色一瞬间有些苍白,然而很快就恢复:“那件东西,爷一向是自行收藏的,奴婢从来不敢过问。”

“啊?”慕青宁一下子泄了气,连和她关系这么亲密的云淑也不知道吗?

“爷仔细想想,究竟放在什么地方?”云淑小心翼翼地说,声音放得很轻,“可是这件东西,一定不能落入炎亦邪手中。”

“这个我明白的。”慕青宁无精打采地说,伸开双手让云淑为她更衣,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让炎亦邪这么紧张?

饭后,屏退了所有侍女,一个人在偌大的公主府里散步,懒懒的阳光照着,府中侍女春衫薄透,看见她都羞涩地掩面而走,不过此时没什么事,侍女们大多聚到别处偷懒,所以在庭院中,倒没有多少人。

越往深处走,人越少,慕青宁对路径一点儿都不熟悉,不过想着反正是自己家里,还怕迷路了?于是就毫无顾忌随便走,公主府风景倒是不错,处处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独孤看这些便知道令仪公主在朝中是何等地位。

走的太远,四周已经看不见有人,慕青宁只看见一座孤立的小院子,从院墙那一头伸出几枝桃花,风姿绰约,与外面的孤绝隔离丝毫不符合。

慕青宁一时好奇,忍不住走进去,顿时,眼前一片绯色桃花,热烈地挑战着视觉,慕青宁赞叹一声,想不到公主府还有这样的地方!

看见四周没人,她欢快起来,蹦蹦跳跳跑进花海中,谁知道还没真正蹦跶起来,忽然看见一棵桃花树下站了一个粉衣少女,悠悠然转过头来,一时落花成阵,慕青宁蓦然停住了脚步。

她曾经见过那月下的红衣美人,那样的人间绝色,这少女姿容虽不及那月下美人儿,然而颦颦眉目,如诗如画,花雨纷纷在她身周,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高雅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冷傲。

公主府中竟有这样的人!

看她穿着一般,与侍女无异,是府中客人?还是侍女呢?

那少女看见她微微有一瞬间的惊愕,然而表情始终是冷淡的,只是秀眉微蹙,竟是十分不快。

“你,你一个人在这做什么?”慕青宁打算打个招呼,但看少女似乎不想交谈的样子,便有些意兴阑珊,正准备走,却看见那少女抬头看着桃花,神情依旧冷淡,却无端端多了一种寂寞。

慕青宁忽然有些不忍,脚步放轻走过去,轻声道:“花开花落,总是不会变的,明年一样可以看到花开的风景,可是人就不同了,人是脆弱的,不见了,就找不回来,最怕物是人非。”

少女惊愕地抬头,眼神有些天真,又夹杂着迷惑,慕青宁笑了笑,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看你年纪还小,干嘛老看着花发愁呢?多和身边人亲近亲近才是,别等到物是人非哦。”

少女脸上一红,一转身匆匆跑了,慕青宁愣怔一秒,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儿身,刚才的举动不是明显调戏人家女孩子嘛,怪不得把她吓跑了。

想着,自己一个人哈哈笑起来,纷纷而落的花瓣中,一身男装的步慕青宁,依然掩不住美丽的本质。

而跑走的少女却在转角的角落里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那个放肆大笑的人,眼神复杂。

步慕青宁,你,今天是怎么了?

“啊,公主,原来您在这儿。”身后有侍女轻柔的呼唤,少女冷冷地转身,一时间,身上高贵的气质便展露无遗。

“皇上又赏了许多东西,公主回去看看吧。”侍女笑道。

“送到驸马那里,让驸马先挑吧。”令仪公主提起裙摆,侍女簇拥着她缓缓离去。

慕青宁慢悠悠摸着路回到小院,天已经快黑了,今天在公主府逛了一圈,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一进院门,就看见满院子被大箱小箱摆满了,各种各样珍奇宝物,珍馐美食看得人眼花缭乱,慕青宁以为自己走错了,等看见云淑跑出来迎接她时,才找回一点儿真实感。

“这,这是什么?”

云淑笑道:“爷糊涂了,这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每次公主都让爷先挑的呀。”

“是吗?”慕青宁抓抓头,挨个箱子看了一遍,心里大发感叹:我的个天哪!这么多宝物让人怎么挑呀?皇帝就是皇帝,出手这么大方!

“随便留几样吧。”在想到自己现在孤身一人在这里,逃也逃不了,有再多宝物也没用之后,慕青宁的热情就消退了一半,不过即使随便几样,也是价值不菲。

“是。”云淑应道,立刻吩咐侍女从箱子里搬出几样东西,然后再让人把箱子抬回去。

晚膳过后,慕青宁半躺在软榻上,慵懒地休息,旁边侍女轻巧地为她捶腿。云淑端来了燕窝,见她一副懒懒的样子,便没有打扰,站在一旁等待。

“云淑,”慕青宁半睁着眸子,看了云淑一眼。

云淑立刻上前来,半跪在软榻前,“爷有什么吩咐?”

“说起来,最近公主都在做什么?”慕青宁其实没有一丝睡意,她来此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她那位‘妻子’呢。

“回爷的话,公主还是老样子,闲时看书作画刺绣什么的,得空了便去宫里走走,陪皇上说说话儿。”

“哦。”慕青宁微微点头,这公主果然很闲,闲的连来看看丈夫的时间都没有吗?她翻身坐起来,道:“不知为何,最近想见一见公主呢。”

云淑脸色苍白:“爷……。”

慕青宁一看她的样子,便不耐烦地甩甩手:“我见见自己的妻子都不行吗?”

“不,不是……。”云淑眼神黯淡地低下头,“奴婢不敢。”

“不惊动公主,悄悄看一眼也行。”慕青宁也顾虑自己身份,虽说能不见公主更好,但总要知道人长什么样子才行,否则日后若连自己老婆都认不出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云淑听她这么说便放心了些,脸上稍微露出笑容:“是,奴婢会安排。”

深夜

炎亦邪府

轻云微月,晚风无声,晃动的竹林一片深黑,月光都无法穿透那黑暗的深渊,隐约有红衣晃动。

“王爷,晚上凉,您还是回屋里吧。”白天的小太监于越一转身换了一身红衣,站在晚风中,看向竹林深处那抹烈火一般的身绝。

烈火如焚,鲜艳地迎着无边黑暗,晚风中浮浮沉沉仿佛无依的灵魂,清绝的背绝无端染上一抹孤独。

“这凤凰竹……。”他伸手轻轻捏住一片竹叶,出神地看着,半响都无话。

于越已经习惯了炎亦邪这种忽然而来的沉默,知道此时炎亦邪心中必定有心事,因此不出声,静静站立一旁等待着

是如此温柔的夜和风,让他心中忽然变得更加荒芜。眸光寂寂,无法看清里面的情绪。

忽然他指尖用力,翠绿的竹叶上多了一道伤痕,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收回,风送来他低低的声音:“如果景王还活着,这里,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王爷…….。”于越叹息一声,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关于景王的事情,没人可以回答。

“时间不够了呀。”竹林深处的炎亦邪幽然叹息,那红衣如同地狱的烈火,看一眼便会觉得灵魂都被燃烧殆尽。

沙沙沙

绿竹拂风,淡月如钩。

炎亦邪悄然转身,一瞬间,漆黑的夜都被惊艳了。

于越微微收回视线,即使跟随炎亦邪多年,看见那张面孔依然会有恐惧的感觉。

任世间任何事,物极必反。

太美丽的事物,也许是灾难,也许是虚无,也许是诅咒。

“王爷!”只有片刻的出神,回神之时,却只看见一片红色的衣角从晃动的凤凰竹林消失。

这么晚了,王爷还要去什么地方?

好不容易打发了云淑和一堆侍女,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睡下,慕青宁已经感觉无比疲累了,躺在床上睡意立刻就袭来。

也许是独自一人在古代,长时间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养成了敏锐的洞察力,慕青宁发觉自己的听觉特别灵敏,以至于窗口那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立刻就被她察觉出来。

有人!

迅速摸到藏在袖口里的一把匕首,这已经成为习惯了,她悄悄在袖口里藏了一把短小的匕首,连云淑都不知道。

心跳很快,如果今晚来的是刺客,那是不是现在就要大叫?可是她作为一个‘武状元’,连个刺客都摆不平,会不会让人怀疑?

哎,想太多了,不管是不是刺客,先发制人,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刚从床上一跃而起,窗口月光渗进来,那一抹红衣鲜艳得刺眼,月色融合下的面孔美得虚幻。

心中的杀意混乱立刻消失不见,慕青宁一惊一喜:“神仙姐姐,是你!”

红衣美人脸上不快和杀意一闪而过,慕青宁立刻闭嘴,不过还是乐颠颠地跑上去,笑嘻嘻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你特地来找我?哇!你找我……。”

话未说完,忽然心里一凉,神仙姐姐知道她住在这里,那就表示…….神仙姐姐知道她的身份是驸马…….她曾经自曝自己是女人……

一刹那间,慕青宁脸上已经变换了无数表情,苍白地看着月色里那不似凡人的红衣人。

红衣美人唇角微掀,没人能定义那一笑的惊艳,而慕青宁是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全身所有零件都当机了,不能思考,什么都不能做。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美人已经转身要走了,大概也被看得不耐烦了。

“神仙姐姐…….。”慕青宁轻叫一声,什么都不多想,翻出窗户跟上去。

那人对公主府的路似乎十分熟悉,左转右转,轻松容易就躲过了巡逻士兵,来到府外那条小路上。

慕青宁记得上一次就是顺着这条小路走上去,在那条瀑布前遇到神仙姐姐的,怎么,这次神仙姐姐又想去洗澡了?

红衣美人脚步放慢,回过头来,看见慕青宁脸颊通红地看着他的后背。

似乎轻易就看透慕青宁的内心,他不由地眉头一皱,衣袖一挥,一股力量扑面而来,慕青宁躲避不及,立刻被掀翻在地,摔得狼狈不堪。

“喂!你干什么?”好好地怎么突然变脸?这美人太喜怒无常了吧!爬起来,谁知道美人衣袖又一甩,再次把她掀翻在地,这一次摔得更痛。

“喂!够了吧!”慕青宁干脆不起了,免得一会儿又被摔一次。她抬头怒瞪美人:“你想干什么?别以为长得漂亮我就会手下留情,我可是堂堂武状元!”

听到‘武状元’三字,美人似乎也想起来她的身份,便退了一步,左手半伸,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慕青宁自然不会傻到会以为是美人善心大发要拉她起来,脑袋一转,天哪!这不是要和她比武吧?!

“那个,咱们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的……。”慕青宁马上堆上笑脸,拍拍灰站起来,“今天太晚了,我,我还是回去了。”虽然很想和美人多相处一会儿,但是想到美人儿这么凶,小命会不保,还是算了,回去睡觉。

还没走出一步,美人身绝一闪,便挡在她面前。

慕青宁结结巴巴的说:“美,美人……。”

“你要是再敢这样叫我一次,我就杀了你。”

哇嗷!

美人终于开口了,声音这么动听,比黄莺还要婉转比清泉还要清冽比夜雾还要迷惑比彩虹还要梦幻…….虽然说出的话让她汗毛倒竖……

“那,那我叫你什么?”慕青宁收起满脸花痴表情,呆呆地想着美人这么充满磁性的嗓音似乎不像是女的……

“叫我……。”他抿着唇,表情很僵硬,但是美得不可思议,“绝。”

“绝?”慕青宁歪着头轻念,连名字都这么美……

绝看了她一眼,她脸上两只大眼睛很亮很透彻,浸着月光,如同两颗成熟的黑葡萄,闪着异常动人的光芒。绝怔了一下,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步慕青宁吗?

自从那一年武状元殿试中,再次见到步慕青宁,那个冷傲犀利,做事果断冷静的少年让他一直印象深刻。

那戴在脸上的永远是冰冷的面具,任谁也不能打破,他曾想这样优秀的人若归顺自己,他会多出一只手来,可惜的是……这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和他敌对的一方。

但……她突然之间的转变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以武而闻名天下的步慕青宁,毫无防备被他打倒,这个人,完全和那个武状元步慕青宁不一样。

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可是……一模一样的容貌,又应该如何解释?

慕青宁抬起头,忽然看见他深邃的眸光盯着自己,不自在起来:“你,你看什么?”

绝的眼神瞬间冷淡下来,半点儿疑惑都没有露出来,只是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慕青宁跟上去,“绝,你要去哪里?”

风忽然很大,炽烈的红衣如同夜幕下燃烧的火焰,让人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红衣下的身绝,突然被黑夜染上一抹孤独的味道。

等了很久等不到答案,慕青宁心想也许他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大半夜的或许他是觉得闷了,有什么心事而想出来散散心,并没有什么目的地,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个……你到底是男是女?”

问出这个问题,她已经有了随时没打死的觉悟,可奇怪的是,这一次大美人居然没有生气,依旧静静地往前走,红衣如火飘动。

慕青宁觉得大半夜莫名其妙跟着这个只见过一面而且上次还想杀了她的,最重要的是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的人出来,实在是很奇怪!况且这个人也太不给面子了,她从出来到现在问了他多少问题了?可他竟然一个也没有回答过!

“喂,你不回答我就不走了!”她干脆撒泼,在路边草地上盘腿坐下来,不走了。

绝走了几步,停下来:“你觉得呢?”

终于得到回答,慕青宁比什么都开心,蹦跳起来:“我觉得你是个大美人,是天上的神仙姐姐!”

啪!

隔那么远他袖子一甩也有那么大的力量,步慕青宁再次像苍蝇一样被拍在地上:“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我是女人!”

他冷哼一声,“我说过,你再这么叫我,我就杀了你。并非我说话不算数,而是现在杀你,我觉得脏手。”

慕青宁差点儿给气死,顽强地爬起来,追上那个红绝:“好吧,你是君子,我也是君子,咱们以后就动动口,不要动手。我可不是怕你啊!我只是觉得我身为武状元,要是把你打伤打残……。”

绝的眼光冷冷飘过来,慕青宁立刻闭嘴,余音还在风里飘来荡去…….

跟着红衣的绝越走越远,走过了第一次见面的瀑布,绝都没有停下来,渐渐地,公主府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被甩在后面,看不见了。

慕青宁渐渐忐忑不安,忍不住问:“那个,绝,我们要去哪里?”

绝没有回答,只用坚决的背绝和不可侵犯的强硬气质提醒她不要多问。

她只能乖乖闭嘴,但是越往高处走,山风便越来也大,她出来时那么仓促,没有来得及拿件衣服,此刻就穿着一身薄薄的亵衣,瑟瑟发抖。

终于,到了山顶,风更加大,也更冷,绝在山顶停下,红衣猎猎飞舞,他就指着远处看不见的某处黑暗说:“就去那里吧。”

慕青宁凑上去,眯着眼睛仔细看,那么黑,什么都看不见啊!黑漆漆的远处,只有偶尔的一丝灯火,很微弱,如同萤火一样。

“随便某个地方,只要离开日曜城便好。”绝轻轻地说,那声音在风里,听起来似乎是破碎的。

日曜城是白虎的都城,是目前这块大陆上最繁华庞大的城市,就如同慕青宁曾经生活世界里的纽约一样。

“你说,要带我离开日曜城?”慕青宁心里隐约有一丝雀跃,离开这里,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但是只凭自己一个人之力,想要逃离自认还是有些困难的,必须要长久的计划准备才行。

但是跟着绝就不同了,只看他甩袖子打她的本事,就知道是绝对靠得住了!

“哇,大,啊不,绝你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放心,路上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的!”

绝斜斜瞥了她一眼:“别高兴地太早,我是有条件的。”

慕青宁笑道:“什么条件?你只管说好了,只要我能离开这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绝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慕青宁没有多想,反正离开了日曜城,天大地大,还不是任她遨游?

天边隐隐发亮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日曜城外一座小城的客栈里休息了。

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清淡小米粥,配着香嫩的肉丝,慕青宁一边想着那个绝的本事还真是大,守卫森严,出入都要十分严格检查的城门,绝带着她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那些侍卫好像全成了瞎子。

这个穿着一身红衣,孤独孤冷傲的男人究竟是谁?

公主府

大清早,驸马房里的侍女就乱成一锅粥,云淑急匆匆赶往公主房里,跪了一早上,等待公主起床,梳洗之后,才召见了云淑。

令仪公主坐在水晶珠帘之后,晃动的珠光之间,公主的面容若隐若现,美得晃眼。

“一大早,驸马去早朝了吗?”公主的声音高雅,如同夜莺歌唱一般的婉转。

云淑在地板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泪水:“回公主殿下,驸马他……。”

令仪公主脸色微变:“驸马怎么了?”

公主身边的侍女看见公主动怒,也不禁愕然,在公主身边多年,沉静娴雅的公主一向寡淡,喜怒从来不会挂在脸上。

云淑连忙擦干泪水,一板一眼地说:“今日早上起床,奴婢前去侍候,可是掀开床帘一看,驸马,驸马却不在里面…….奴婢找遍了整座院子,也悄悄下令在府中寻找,然而驸马却消失了一般,怎么都找不见,所以奴婢便匆匆来禀报公主。”

“为何不早早禀报?”令仪公主在水晶帘后站起来,珠帘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

云淑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来人!”令仪公主扬声喊道,忽然,她身旁一个侍女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侍女敢做出这种大胆举动本就不凡,而令仪公主却没有生气,反而把要出口的命令收回去,看向那个侍女。

侍女向她使了个眼色,令仪公主脸色稍微平和,向云淑挥手道:“你先下去,驸马的事情暂时不要管。”

云淑抹着眼泪,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公主身边的两个侍女已经出来,领着她出去了。云淑虽奇怪令仪公主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然而这种时候自己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任由自己心急如焚。

人走后,令仪公主转到内室,站在一盏屏风前道:“什么事?”

刚才那个侍女走上来,道:“是王爷的命令,请公主不要多问。”

令仪公主峨眉轻蹙:“为何偏偏在这种时候?”

“王爷自然有王爷的打算。”那侍女笑起来,眉眼低垂,看似恭顺,却并不卑微。她从前是跟在炎亦邪身边的侍女,后来奉王爷命令来公主身边,名义上是公主的人,实则却代表炎亦邪,所以往日私下里,连公主也会让她三分。

令仪公主似已经习惯了,对于那个人,即使只想到他的身绝,也会觉得无形的阴绝笼罩心头,根本反抗不得。

可是这一次,却有些什么不同了呢?

为何心中会对那个自己从来不看在眼里的驸马那么担心呢?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和步慕青宁的婚姻,只不过是顺从炎亦邪的命令,而下出的一步棋子而已,她根本没有当真……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令仪公主表面上不动声色,淡淡挥手让那侍女下去。侍女走了之后,才出声叫道:“白丝。”

“在,公主殿下。”一个黑衣少女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飘出来,跪在公主面前。

“你前去打探驸马的踪迹,找到后也不必回来禀报,好好保护驸马。”

“是。”黑衣少女丝毫也未犹豫,领命之后如幽灵一样从窗口飘出去。

跟着绝出来几天,慕青宁几乎成了他的仆人,跟前跟后,端茶递水,阿谀奉承。绝是个绝世大美人,虽然每次出去脸上都蒙着面纱,但还是有不少麻烦自动找上门来。而慕青宁此时就充当起‘保镖’这个角色。

她弱得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每次都被一群人追得到处跑,而绝就好整以暇地找个舒服的地方看着,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姿态,看得人牙痒痒。

“哼!我是为了谁才变成那样?居然一点儿忙都不帮,你有没有良心?”慕青宁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狼狈地回来,看见绝就恨恨地说。

绝隐在面纱下的脸也是冷淡无波:“你不是武状元吗?”

慕青宁噎了一下:“什,什么?你以为我真的打不过他们吗?我是不想抛头露面引人注意,我这是从长远考虑,你懂什么?切~”

绝在这个时候通常什么都不说,但是慕青宁还是隐约感觉到他面纱地下优美的唇角扬起了讽刺的弧度。

慕青宁更加恼恨,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反正现在离日曜城也很远了,该来的追兵至今也没看到,他这个驸马似乎有些无关紧要,帝都半点儿消息都没有传来。

她这个驸马爷难道一点儿也不重要吗?心里虽然酸涩,不过也十分高兴,不重要更好,就怕太重要了到时候被满世界追杀,那才痛苦呢。

可是想从绝的眼皮底下逃走一点儿也不容易,每次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的时候绝就会不声不响出现,就算是半夜三更也一样。

我kao!他到底是人是鬼?

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让她跟在身边,又这么神秘兮兮不准她离开呢?以他的身手来看,他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难道是因为‘那个东西’?让炎亦邪也垂涎的东西,绝也想得到吗?

一想到这个,慕青宁心里就老大不舒服,绝居然为了这个接近她,太卑鄙了!枉她一路上替他挡了那么多‘好色之徒’!还做牛做马给他当跑腿!

哼!既然这样,他也休想如意,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个东西’在什么地方,他想从她这里得到,做梦去吧!

“走了。”绝不声不响出现,淡淡瞥了她一眼,隐约可见面纱下的倾城容颜。

慕青宁跳起来,轻咳两声:“走吧!”

绝身姿优美地走出去,慕青宁在后面朝他背绝做了个鬼脸,然后提起大包小包的东西跟上去。

这一走,出了小城,就没遇到歇脚的城镇了,一路上半个人绝都没有,入了夜,四周都是张牙舞爪的树林,冷风风嗖嗖而过,慕青宁狠狠打了个寒颤,朝前面喊:“喂!我们今晚住哪儿?”

不会要露宿荒山野岭吧?

绝走了几步,才停下来,回过头看了看,淡淡飘出一句:“就这儿吧。”

身上挂着无数行礼的步慕青宁趔趄了一下,惊道:“什么?”这,这个地方可以过夜?睡哪儿?吃什么?电视小说里那种野外露宿都是骗人的好不好,这么冷这么黑会死人的!

绝在树下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慵懒地半闭着眼睛:“去捡些干柴回来。”

眼看反对是没用了,慕青宁放下包袱,提个纸灯笼去找干柴,树林里黑漆漆的,她不敢走远,只在附近转悠,不时地回头看看绝,看见他的身绝在那里才稍微觉得放心。

有几次,她回头去看时,似乎也感觉到绝的目光也朝她看来,然而在她目光转来的一瞬间又移开了。慕青宁疑惑不解,这种地方,难道他还担心她跑了不成?

附近人烟稀少,因此林中有不少枯木,不一会儿就捡了一大堆回来,自己动手烧起一堆,坐下来取暖。

绝拿过一个包袱,居然从里面拿出两坛子酒来,慕青宁瞬间脸都绿了,他什么时候在包袱里藏了酒?怪不得一路上她怎么就觉得包袱越来越沉!

恨恨地拿出干粮来,在火上随便烤了烤便吃起来,白面馒头,什么味都没有,慕青宁开始怀念二十一世纪的各种美食。

绝不声不响地喝着酒,即使是用酒坛子整坛喝,他那样的人,也显得无比优雅,就像在做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一样,让人心生憧憬。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他总是不说话,自饮自酌,目光远远投入黑暗中,看着什么,却似乎什么都看不到,那样无边的黑暗,能看到什么呢?

慕青宁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靠过去,拿起另外一坛酒,喝了一口,顿时被呛得眼泪汪汪。

绝哂笑:“我记得驸马酒量很好才是。”

慕青宁心虚地傻笑,那个步慕青宁酒量好不好不知道,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好。

“喝酒伤身,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本驸马早就戒了!”嘴巴里还在逞强。

“哦,戒了。”绝轻声呢喃,举起酒坛喝了一口,映着火光,那双眸子忽明忽暗,“说戒就戒,驸马果然与常人不一样。”

“那是自然。”慕青宁得意洋洋,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说得分外凄凉,一点儿也不像夸奖,抬头看绝,他的侧脸如雕塑一般刚毅完美,线条却冷酷,她不禁恍然:“绝,喝酒有什么好?伤了自己不说,酒醒了更苦。”

绝冷冷地一转眸,看了慕青宁一眼,目光中略带嘲讽:“你不懂酒的好,人生中总有些事情,能忘一时便是一时,一时得解脱也心甘情愿。”

慕青宁挑眉:“那是自欺欺人!”

“还能自欺欺人便好。”绝的声音冷淡下去,又喝了一口酒,他便再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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