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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是很好看,可是王爷??慕青宁是男孩子啊。”她心惊胆颤地小声说,慕家几百条人命都牵扯在她身上呢,一个不小心就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她的一句话像是点破了他,手里的发饰哐当落进托盘里,吓得侍女忙跪下来请罪:“奴婢该死!”

慕青宁抖了一下,炎亦泽究竟知不知道她的身份呢?从这几次接触的种种迹象来看,似乎是知道,又似乎是不知道??

他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手指复又拈起一根金色流苏,墨黑的眼睛里看不出是悲是喜:“这些东西,是我母亲生前用过的。”

慕青宁恍然大悟:“原来是??。”果然炎亦泽很怀念自己的生母。

炎亦泽冷冷牵起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母亲曾是碧罗国的女皇,国破家亡才被天圣帝掳来天辰的。”

高山仰止

他并没有称天圣帝为‘父王’,可知他心中有解不开的结。

慕青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炎亦泽的身世应该很复杂,她不敢多问。看着他眼睛里突然蔓延出的悲伤,平时伶俐的嘴巴却失灵了,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安慰他。

任何人面对这样忧郁又绝色的男人,都会说不出话来吧,心里那种感觉,就像仰望着高高的山峰,自知永远无法攀登,却忍不住要抬起头望着他。

炎亦泽就是这高山一样的人物,高山仰止。

“本王希望你不是男子。”他琉璃一般的眼眸转了一下,然后平静得无波无澜。

废话,她也不想顶着一个男人的身份招摇过市啊,可是家里那个老爹实在太变态了??“王爷说笑话了,慕青宁就是男子啊。”

炎亦泽让侍女把衣物都收拾起来,送给慕青宁,“这就是本王给你带回的礼物。”眼珠淡漠地扫过她的脸。

带回一身女子衣服?慕青宁虽然不情愿,却只能收下,躬身道:“多谢王爷赏赐,慕青宁告辞了。”

她从别院退出来,炎亦泽依旧坐在那石凳上,抬起头,望着远处出神。

怀里揣着那一包女子的衣物,心里怎么都不痛快,这种事情又不能去问问别人,一个男人送另外一个男人女子的衣服代表什么呢?

脑中突然一道灵光——难道??惊艳天下的炎亦泽竟然是断袖吗?

这个想法闪过以后慕青宁真想在自己脑袋上狠狠拍一巴掌!

她真是太可耻了,怎么能把那么美丽的炎亦泽想成玻璃呢?

可是,低下头看看手里的的衣服,碧罗国女子的服饰华丽庄重,上面的复杂图腾都是用金银两色的丝线绣出来的,可见珍贵之极。当年碧罗国女皇用过的东西,炎亦泽送她这些,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坐在轿子里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只好作罢,掀开轿帘一角,看向外面的世界。

街道两旁酒肆林立,房屋鳞次栉比,行人往来穿梭,这个时代,真是特别繁华。

抬头往最近的酒楼上瞟一眼,这么不经意的一眼,却让她呆住。

那个珠帘后倚在窗棂上的白衣男子,一脸风流倜傥的笑容,手里的折扇开开合合。

可不就是慕青宁的初恋情人景王独孤夜!

等红颜的景王

“停轿停轿!”她慌忙喊,不知道自己干嘛这么激动,她又不是,可是话喊出口就来不及后悔了,她声音大,窗口的独孤夜向下扫了一眼,也看见她。

“青宁。”独孤夜笑得眼睛弯起来,“上来坐一坐吧。”

本小姐正有这样的想法!多接近他或许能得到些情报!

青宁跨出轿子,噔噔噔跑上酒楼。

他坐在临街的一个雅间里,从外一看就是VIP级别的,装饰奢华,进去更是不同凡响——字画瓷器盆景,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色,还有那一套红木桌椅,奢侈豪华,和他皇子的身份正好相配。

“你是从宫里出来的吗?今天还早。”独孤夜给她斟了一杯酒,放在她面前,一双含笑的凤眼望着她。

她没出息地倒吸一口气,有些感觉比见到炎府还要混乱。笑道:“不,我刚从炎府府出来。”

独孤夜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僵滞,但随即恢复正常:“哦,你去炎府府做什么?”

“去拿一些东西。”她的手下意识抱紧了那个包袱。

他瞥了一眼她怀中的东西,笑着凑到她面前:“慕青宁,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她条件反射地回答,他的靠近让她心里乱了几分。

“乖。”他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暧昧极了,“青宁的秘密我也会帮你保守的。”

什么秘密?这四个字差点儿脱口而出,不过被她狠狠杀回肚子里:“多谢殿下了,不过既然慕青宁都忘记了,殿下您也忘了吧。”

他错愕地看着她,显然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眼前飞速闪过那天她在福仁宫羞涩的样子??

现在她口口声声说要忘记,眼神坦荡从容,毫不做作,仿佛那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短短几日,她真的能做到遗忘吗?

果然是那个人看上的人啊。

“好,我也忘了。”他端起酒杯,“干杯。”

干杯?那不是整杯下肚?慕青宁尴尬地看着那一杯酒,双手颤抖着端起来。

独孤夜邪邪一笑,握住她端酒杯的手,往自己这边一带,借着她的手仰头喝下整杯酒。

她的脸登时红成一个番茄,慌乱得不知道该把手放在哪里。

“殿下,”她小心地说,“其实我的意思是??那天的事情只是我一时冲动??。”不是她,是慕青宁!

“我知道。”他回答得相当从容,俊美的脸缓缓靠过去,近看着她,“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忘记的吗?”

“是,是啊。”她哭丧着脸,慌忙站起身,“殿下,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他朝她微微举了举酒杯,笑得像一只妖精:“去吧,我等红颜知己。”

果然是风流倜傥的景王,慕青宁走下楼去,坐在轿子里,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炎亦泽的送的衣服。

回到府里,慕寰把慕青宁叫到书房问了一番话,大抵就是关于太子有没有怀疑她的身份之类的。慕青宁自然是如实禀告,但是不敢把今天太子怀疑她写字的事说出来,否则慕寰恐怕会迁怒到九夫人身上。

九夫人已经够可怜了,一辈子就这一个归宿,她还有什么选择的机会呢?而且她现在还不知道,真正的慕青宁已经死了。

繁星

慕青宁伤感了一阵,从书房出来。天色慢慢黑下来,远处的山头上沉淀着夕阳的暖红色,仿佛另一个靡丽的奇幻世界。

看着夕阳最容易想到她生活的那个时代,看不到这么美丽的晚霞,呼吸不到这么新鲜的空气,到处都是钢筋水泥堆砌的森林,行色匆匆的人,迈着那么快的脚步。

记起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我们为什么每天那么忙碌,再快的节奏也只是加快迈进坟墓的速度。

其实在这个时代又何尝不是呢?只是人类的追求不同罢了。

回到她的一叶居,九夫人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慕青宁想起自己另一个世界的父母,顿时很感动,匆匆回答完九夫人的话就回房休息了。

睡到半夜,忽然醒过来,精神大好,再也睡不着了。慕青宁偷偷爬起来,没有惊动为她守夜的晴儿,走到院子中。

只见满天繁星似乎向自己拥抱而来,闪闪烁烁的宝石无数,点缀在黑色的天鹅绒上,眩人眼目。

她忽然心情大好,想放声高歌,但是想想在这里还是别唱了,一会儿惊醒了别人事小,让人产生怀疑就事大了。

“咕咕。”墙头上忽然传来一声布谷鸟的叫声,声音很是奇怪,抬起头看,不奇怪才怪呢!

那一身月白色衣裳,手持折扇风流倜傥的人不是景王是谁?

“七殿下?”慕青宁揉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之后,才一惊一乍地说:“殿下怎么在这儿?你??。”

“嘘——”独孤夜纤白的食指放在嫣红的唇边,红白辉映,晕染出一种迷离的风情,让他看起来充满诱惑。

慕青宁心里跳了一下,脸上不自觉地烧起来。

独孤夜指了指天空,凤眼眯起:“这是我们两的秘密,你忘了吗?快上来。”伸出一只手,看向她。

慕青宁走过去,抓着他微微冰凉的手爬上围墙,幸好这行当在学校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所以现在倒有些得心应手。

正得意,独孤夜凑过头来说:“慕青宁技术长进了很多,以前你都上不来的。”

不想活了是不是?

满心得意欢喜瞬间消失无踪,慕青宁又感到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勉强笑道:“人总是要长进的嘛。”

独孤夜不疑有他,仰起头望着天空,慕青宁跟着他抬头,繁星仿佛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抓住。

生命中总有这样的东西,明明就在眼前,可却离得很远。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却不显的尴尬,仿佛这样的情景,已经进行过无数次。慕青宁偷偷打量景王独孤夜。

他的侧脸英挺俊秀,虽没有炎亦泽的惊艳,却是越看越好看,有种雪花的温柔和流水的澄澈。

“殿下??。”她不禁脱口叫他,话出口却后悔得要死!

“嗯?”独孤夜侧过脸,笑容如同天上的星光一般璀璨。

慕青宁摇摇头:“没事。”

独孤夜却似想到了什么,折扇轻轻敲在慕青宁脑袋上,疼得她哇一声低呼,他才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不想活了是不是?”

虽知独孤夜肯定知道她的身份,可知道和他亲口说出来却是两回事,一瞬间,慕青宁的脸上已经有红转白,再转回炭烧般的红。

“当然想活了。”慕青宁实在是有苦难言,唯有低着头,不看他魅惑的凤眼。

奇怪的感觉,她又不是慕青宁,干嘛心里像小路乱撞?比做贼还心虚!

“慕青宁,你最不希望谁知道真相?”独孤夜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似乎非常期待她的答案。

“当然是太子殿下了!”这句话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按照目前的情况,太子的威胁才是最大的,他后方有皇上,皇后,还有那个没见过的寿王。

炎亦泽倒是不必担心,看他和慕寰以及慕青宁的关系来看,应当是站在慕家这一边的。

独孤夜手中的折扇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好像在专心听戏曲一般,半响才说:“慕青宁,你喜不喜欢炎亦泽。”

他直白的问话方式让慕青宁一呆,一直以来,印象中的古代人都是矜持而知礼的,可是独孤夜完全颠覆了她脑中的传统思想。

“殿下,您开玩笑吧,我怎么可能??。”

“可是皇叔他喜欢你可是喜欢的紧呐!”独孤夜打趣似的笑道,扇子倏地展开,潇洒地轻摇两下,复又合上,看向呆愣愣地慕青宁。

我们俩的秘密

她确实是呆了,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地在变化:“殿下别开玩笑了,我在炎亦泽面前可是男孩。”

独孤夜忽地一笑:“说不定皇叔有这方面的癖好。”

慕青宁蓦地坐直身子:“不可能的!”继太子之后,她又发现一只狼。

独孤夜暧昧地对她抛一个媚眼,身手矫捷地从围墙上跳下去,从树下牵过自己的马,再抬头说:“别忘了这是我们俩的小秘密,不可以告诉别人哦。”说罢跃上马背,绝尘而去。

慕青宁怔怔的,咀嚼着独孤夜的话,好半天才回过神。

不可能!炎亦泽绝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完美的人,怎容许一点一滴的玷污!可是独孤夜??为何她心里不自觉地往他那么靠呢?

这风流俊逸的男人,好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一切往他身上靠。

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慕青宁才从围墙上跳下去,悄悄躺回被子里,片刻之后晴儿也醒了。

***********

经过昨晚,慕青宁更加坚定了自己不能留在慕府的决心。一来身份被识破可能会带来杀身之祸,二来不想和慕青宁这几位‘蓝颜’扯上关系。

暗暗打定主意在人前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能再凭着性格来了,太子独孤城是精明的人,昨天已经让他起了疑心,接下来怕不好过。

这天早早到太子宫,独孤城刚刚起床,更衣后走出来。

慕青宁忙上去行礼,独孤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昨日你写的治国理论张太傅向父皇推荐了。”

慕青宁隐隐觉得心里不安,但表面上却装得风平浪静,充满期待地看着独孤城。

独孤城看她一眼,嘴角边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父皇要见你。”

“啊!”慕青宁惊得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说:“殿下,您在开玩笑吧?”

“本太子像开玩笑的人吗?”独孤城冷下脸,但很明显,嘴角那抹笑一直都存在。

慕青宁恨极了他的笑,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明白明明他也没大慕青宁多少,可是心智和行动却已经老的快进坟墓了。果然是生在皇家。

面见皇上

一想到因为昨天自己一时逞强,好胜心切,把一篇中国古代的巨著信手拈来作弊,就后悔的恨不得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殿下,那篇文??.。”

“写得不错。”独孤城剑眉一挑,却更显得他骄傲,很少见他称赞谁,所以慕青宁立刻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危机——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是不安好心。

“平时倒没注意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独孤城在她前面走出去,悠悠地说,“走吧,去见父皇。

“殿下!”慕青宁终于鼓起勇气,从后面把他给叫住,“等一下??。”

“怎么了?”独孤城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慕青宁咬着嘴唇,恨不得撕破独孤城那张带笑的阴险的脸,“那篇文,只是我胡诌出来的,想说什么我也不清楚,殿下可不可以禀明皇上??。”

“不行,”独孤城摆明不给她面子,“能得到父皇的赏识是你的荣幸,快走。”

不得已,慕青宁只好跟着独孤城出去了。路上心里匆忙转过无数念头,到底应该怎样应付皇上,哎,她肠子都悔青了,以后做事一定要记住万事小心。

皇上在紫极殿,和张太傅等几位官员一起,内侍宣了慕青宁进去。张太傅捋着胡须欣慰地看着慕青宁,不住点头。

慕青宁只有在心中苦笑,这古代老师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只是偷窃了先人的果实,现在想想都心虚呢。

皇上打量着慕青宁,见他小小年纪却风神俊秀,面如冠玉,眸子精灵有神,泛着灵动的光芒。以前也曾见过慕寰的这位小公子,可是当时没细看,现在一看才发现,竟是如此清俊的少年。

“果然虎父无犬子!”皇上忍不住赞道,笑容和蔼道,“朕看了你阐述的治国思想,受益匪浅。‘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爱卿说的真是太好了。”

慕青宁暗忖如果你看到我泱泱中华浩繁的卷帙,体验了那五千年文明,见识过孔子,荀子,老子你才受益匪浅呢!心中觉得好笑,实则却压下想笑出来的冲动,恭敬地说:“奴才浅薄,皇上如此抬举,奴才惶恐。”心里暗骂真是晦气,来这个鬼地方一天到晚自称奴才,再高尚的人也要变奴才了!

封官

皇上正色道:“爱卿不必自称奴才,从今天起,朕封你为太傅少佐,和张太傅一起辅佐太子。”

慕青宁意外地迅速瞟了独孤城一眼,只见他脸色如常,有些淡淡的骄傲。

嘴里忙谢恩:“谢皇上。”

张太傅笑得合不拢嘴,仿佛自己被加官进爵了一般。

“玥儿,”皇上转向独孤城,严肃地道,“你虽比慕青宁年长,可实在让朕失望。”

独孤城眼中冷芒一闪而过,垂头道:“父皇教训得是,儿臣日后定当发奋学习,不教父皇失望。”

慕青宁鄙视地暗自撇撇嘴,平时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吗?一到皇上面前就变孙子了?

独孤城淡淡往她这边扫了一眼,表情甚是阴冷。

慕青宁连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背脊上一阵凉意升上来。

从紫极殿出来,慕青宁恨不得立刻逃回家中,无奈被张太傅一群老头子拉住,纷纷向她道贺,说他小小年纪就受到皇上赏识,实在是不容易。

慕青宁唯唯诺诺应答着,陪着笑脸说:“都是太傅举荐,否则慕青宁哪有机会?太傅的大恩大德,慕青宁一定铭记在心。”

这句话把一切功劳都推给了张太傅,一时间,张太傅眉开眼笑,呵呵笑着说:“贤侄太客气了,老夫和慕将军是多年朋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慕家的势力目前在天辰仍旧有不小的影响力,大臣巴结不及,张太傅抓住这个机会,怎肯放过?一时间又东拉西扯说了一会儿。

有个内侍跑上来道:“慕公子,太子殿下让您过去呢。”

慕青宁一看,是独孤城身边的小太监福德,上次让他跪在乾元殿外的太监。忙和张太傅等道别。

独孤城在紫极殿外,潜退了所有内侍和宫女,慕青宁走过去行礼,独孤城道:“被人奉承的滋味怎么样?少佐大人。”

“哪里哪里,都是圣上和太子爷抬举下官了。”慕青宁装得谦恭有礼,自从穿越过来,她努力学习古人的说话方式和生活习惯,看来颇有点儿成效了。

独孤城道:“和我有关吗?你不是治国之才吗?”

慕青宁愣了一下,然后鄙视地想:还太子呢,小肚鸡肠!

“不敢不敢。”慕青宁陪着笑,脸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

独孤城冷冷地哼了一声,旋即又像遇上什么高兴的事情,笑起来:“你当了太傅少佐,是专门服侍本太子我的。”

本太子的人

慕青宁以为是说做太傅少佐的事,一脸不以为然,独孤城说:“从明天起你必须搬到本太子的乾元宫,我会在门口给你安排一间小屋。”

“什么?”慕青宁脸色灰白,像硬吞了一个石头进去。

独孤城心情大好,悠然踱着步子往前走:“你以后,可就是本太子的人了。”

恍若晴天霹雳,她根本想不到太子少佐的职责是这样的!看着他的背影,慕青宁咬牙切齿地说:“死猪头!”

独孤城脚步停顿,背影变得森寒,几个冰冷的字眼从他薄唇间溢出:“你说什么?”

慕青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暗暗心惊如果这时候得罪了太子,绝对没有好下场,连忙满脸堆上笑容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高兴!”

独孤城冷哼,拂袖而去。

慕青宁拍着胸口,还好她声音不大,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可是一想到明天要搬到太子宫,就仿佛被人抢了一万块钱,恨不得找独孤城去拼命!

她的小厮张顺见她愁眉不展,咬牙切齿地出来,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忙跑上去询问:“少爷碰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慕青宁咬着袖口说:“我踩大便了!”

张顺‘啊’地叫了一声,道:“回去让小的给少爷烧烧纸,去去晦气。”

她今天真是够晦气了,凡是和太子牵扯上一点关系的事,都能让她倒霉!如果说太子是她命里的克星,她肯定不会觉得奇怪的。

坐上轿子,张顺小跑着跟上来说:“小的听说圣上封了少爷做太傅少佐,真是可喜可贺,老爷夫人肯定高兴坏了!”

慕青宁哀哀地想:他们是高兴坏了,可我就惨了??

轿子到半路上,忽然三名骑兵策马飞奔过来,看装束,应该是炎亦泽府的人,张顺不敢怠慢,忙上前笑道:“几位爷有何贵干?”

那骑兵中一名道:“奉炎亦泽之命,请慕公子到王府一叙。”

慕青宁心中叫苦,现在只想回去剪个纸人打小人,谁有工夫去和炎亦泽一叙?便从轿子里探出脑袋说:“请各位回去告诉王爷,慕青宁明日再去拜访王爷。”

骑兵脸上现出难色,慕青宁趁机赶快招呼张顺快走。

张顺不敢得罪炎亦泽府的人,但是也不得不对慕青宁言听计从,唯有跟上慕青宁的轿子跑了。

回到慕府,慕寰领着一众夫人小姐等在门外,自然都是为了恭贺她被封为太傅少佐。慕寰笑得连嘴巴都合不上,慕青宁才十四岁就受皇上赏识,假以时日肯定不同凡响!不愧他多年的苦心栽培,虽然没有真正的儿子,不过这也算一种安慰了。

慕青宁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悲愤,和众人虚与委蛇一番。

吃过饭回到一叶居,天色也黑下来了。九夫人在家宴中一直强颜欢笑,不见真正发自内心的高兴。慕青宁奇怪,临睡前跑到九夫人房里,见九夫人拥着一条薄毯坐在窗前发怔。

从来没有这样细细看过九夫人的脸,她原本是很美丽的女子,轮廓深邃,有些异域女子的风情,然而神态气质却是南方女子的温柔若水。

“娘。”慕青宁走到她对面坐下,“您在想什么?”

九夫人眼眶一红,别过脸去悄悄用衣袖拭泪:“没什么?青宁快去睡吧。”

慕青宁心里酸酸的,知道这位温柔的母亲是想到即将和自己的女儿分别,正在伤感。

“娘,进了宫青宁还是会时时来看娘的。”她握住了九夫人的手,同时也想起自己的亲生父母,他们失去了她之后,是否也和九夫人一样的难过呢?

九夫人终于忍不住泪水涟涟,强忍悲泣说:“娘不要青宁封官拜爵,只要可以留在娘的身边就好了。”其实她担心的更多,慕青宁一日日飞黄腾达,更多人知道了她,就等于把她完全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倘若被有心人抓到一丝丝蛛丝马迹,那??

慕青宁也立刻明白了,九夫人不仅为她担心,也为整个慕府的人担心。如今,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在古代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独善其身的。先不论整个慕府,只说九夫人和晴儿,都是她放不下的。

妹妹?

九夫人哭得伤心欲绝,她只是平凡女子,她从小接受的思想中,便只有夫君和孩子,夫君已经离得她好遥远了,如今连孩子也要离她远去,叫她怎么能不伤心?

慕青宁又何尝不难过,突如其来的命运,自己怎么乐观都是措手不及,忽然之间让她去接受另一个人的生活和责任,她真的适应不过来。

只想逃跑!或许她太懦弱了,可是这个时代君权至上,根本没有二十一世纪的法律和平等可言。

安慰完九夫人出来,月亮已经升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流水般挥洒下来。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不知道她在这一端看明月,远在另一个世界的亲人是否和她看的是同一轮明月?

“慕青宁??。”一声极其微弱,显然是强制压下的声音忽然闯进耳膜。

慕青宁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非景王今晚仍有闲情逸致来看星星?转头一看,才看见一叶居与外院相隔的围墙下面有几从藤蔓动了动,继而,一头乌黑的头发赫然进入眼帘。

她立刻想起那个叫‘贞子’的女人,吓得呆若木鸡,刚才被九夫人勾起的悲伤情怀也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头乌发的主人慢慢从藤蔓从里钻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叶片,抬起头立刻便扬起阳光般的笑脸:“哼,区区围墙岂能难倒本小姐!”

慕青宁看傻了眼,这少女长得清灵可人,恍若九天仙子,唇若朱丹,脸若桃花,眸似星光,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精灵的气息,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情舒畅。

“看什么看?”那少女看见慕青宁呆呆的目光,立刻瞪起眼叉起腰,“看来摔了那一跤真把你摔傻了!”

慕青宁收回神,听见少女的话,立刻大皱眉头,瞪着她道:“哪儿跑来的野丫头?竟敢跑到本少爷的地方上撒野?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是谁吗?”

少女一怔,脸上的表情比看活人吞大便都吃惊:“慕青宁???”

“青宁什么青宁?青宁你个头啊!”她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正好骂骂人消消火。骂完之后忽然觉得不对。

这少女能从外院里钻狗洞进来,那就表示她不是从府外偷跑进来的野丫头,也就是说,她可能是很熟悉慕青宁的人!

一瞬间,慕青宁心里又惊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少女脸上的表情也已经千变万化,忽然有点儿受伤地说:“哥哥??。”

落花有意

慕青宁一惊!这从狗洞里爬进来一身狼狈的少女会是她的妹妹?哦买嘎的!慕寰那么多女儿,她认得她是第几个?

“呵呵??。”慕青宁只能勉强干笑,“你怎么来了?”

少女瘪着嘴:“还不是你!不来找我,只知道让我担心!你知道一叶居我根本进不来的!”

慕青宁是哑巴吃黄连,心想我知道你是谁啊?转念一想,这少女好奇怪,哪有妹妹半夜偷进‘哥哥’的院子里,还说这么一堆‘暧昧’的话?

难道只是她多心吗?可是旁观者清,或许以前的慕青宁不明白。

“好,是我不好,你要怎样惩罚我都可以。”慕青宁耸耸肩。

少女脸上悄然闪过一抹淡淡的红云,娇艳若霞光:“我才不要惩罚你!无聊!”

“哦——”慕青宁贼笑,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原来你舍不得,好妹妹!”

少女顿时满脸红晕,差点儿冲动上来一脚踢飞了她:“舍不得?我慕初雪什么舍不得!你是不是要试试看?”

“不不不,”慕青宁连忙识相地摆手,“我说笑呢。”

慕初雪显然是被人骄纵惯了的女子,可是面对慕青宁却喜怒哀乐都被掌控,这样可不好,总有一天这美丽少女要伤心的。

“慕青宁!”慕初雪不再叫慕青宁为‘哥哥’,有些蛮横,“你是怎么了?明明就不会骑马,还要去逞强做什么?”

慕青宁知道慕寰为了掩饰那天的事,对家里人只说骑马摔伤了,所以慕初雪不知道实情,她也只能顺着慕寰的意思,摇头叹道:“景王的命令,我怎么敢违抗呢。”

慕初雪一脸愤然,紧紧握着小小的拳头说:“哼!我最讨厌的就是他了!从来不会正经!讨厌死了!”

“他可是景王耶??。”慕青宁没想到这个妹妹会这么‘愤世嫉俗’。

“景王又怎么样!他让你受伤了就不是好东西!”慕初雪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对了,你明天就要进宫了是吗?什么时候回来。”

慕初雪过分的‘关心’让慕青宁有些吃不消,如果她真是对慕青宁有心,那可真是无比复杂的一件事啊。

“我会常常回来的。”慕青宁简单地回答,又说:“今天很晚了,你回去吧。”

“不要!”慕初雪忽然间低下头,睫毛掩映下的一双眸子里忽然溢出某种令人伤感的脆弱光芒,“今天??是娘的忌日??。”

你会让雪儿孤独吗?

“呃??。”慕青宁手足无措地上前,和她相隔半条手臂的距离,“别难过??。”她最怕安慰人,嘴巴又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雪儿了?为什么??。”她忽然扑到慕青宁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哭起来,小脸不住往她衣服上蹭,眼泪鼻涕抹了她一身。

慕青宁却暗暗心惊,幸好此时慕青宁的身体还属于比较青涩的阶段,胸部尚未发育,不然给她这么一靠,不就露馅儿了吗?

不过她真是头痛无比,这小丫头一会儿骄横,一会儿柔弱的,教人无法摸清楚她的脾气,实在不好应付。

可是??她伤心痛苦的样子,竟然在自己心里激起一层微弱的波浪,可能,慕青宁身体里和她流得是同样的血,毕竟血浓于水。

“雪儿??。”她低低叫了一声雪儿的名字,“你还有很多人啊,有爹爹,有我,还有那么多姐妹,你不会孤独的。”

雪儿抽抽噎噎,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双眼朦胧地看着她:“你??你会让雪儿孤独吗?”

汗、

大汗、、、

瀑布汗、、、、、

慕青宁勉强把她从怀里推出去:“雪儿,那个??真的很晚了??。”真是痛苦,可恶的慕青宁,三个男人已经让她应接不暇了,居然还跑出一个女人来!

弄不好她真的晚节不保了!

雪儿狠狠一咬牙,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流出来,慕青宁正感叹倒霉,准备奉献自己的怀抱,雪儿却一转身跑了。

“哎??。”慕青宁莫名其妙,她好不容易敞开胸怀的,不要就算了!

这一夜无眠,天微亮的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没多久又没晴儿叫醒,她该进宫去了。

顶着熊猫眼走出去,九夫人和晴儿已经帮她收拾好了东西,九夫人泪眼汪汪的,被慕寰一瞪,只好躲到一边去。

慕青宁同情地看着她,却知道自己没有办法。

“慕青宁啊,你进宫之后,要为我们慕家争气啊。”慕寰意味深长地说。

慕青宁自然明白慕寰的意思,乾元宫和慕府不能比,一步走错了,就万劫不复,而今,慕家上百条人命都系在她肩膀上,这个重担,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呢。

监视

“慕青宁一定谨记,不会让爹失望。”这个时候,她唯有继续扮演慕青宁这个角色了,假以时日,她渐渐熟悉这个时代后,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应对之法。

和家人道别之后,慕青宁登上马车,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昨天那奇怪的妹妹慕初雪怎么没有出现?

慕家大大小小都站在门口,看着她,唯独少了慕初雪。

马车渐渐转过一条街,慕青宁一直从窗口里往外看,忽然,在一个转角处发现那抹小小的影子。

慕初雪穿了一身雪白色的衣裳,裙袂很轻柔,她双手背在身后,靠着围墙,因为低垂着头,所以慕青宁看不见她的表情。

只觉得那个少女蛮横的外表下,隐藏着比任何人都脆弱的心。

慕青宁忍不住掀开窗帘,对着慕初雪大声喊:“雪儿!”

慕初雪抬起头,有些震惊,却又很惊喜,哥哥还记得她喜欢躲在这个地方。

人潮最汹涌的地方,能淹没一切。这是哥哥以前告诉她的!

“你不会孤独!”慕青宁远远对着她笑了,心里顿时轻松起来。

慕初雪提起裙摆,跟着马车跑了几步,停下来,望着慕青宁的方向,抬起手轻抹着眼角。

乾元宫辟出一个东轩,紧挨着太子寝殿。独孤城把她安排得离自己这么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监视她,看看她和炎亦泽究竟是什么关系。

整个天辰,除了炎亦泽,他根本不惧怕任何人。只有炎亦泽才让他有所顾忌,虽然寿王说过绝对不能动炎亦泽,可他却不会言听计从。

清早开始下雨,东轩那几棵桂花树落了一地白花,宛若飘雪,浓郁的香气在整个乾元宫都弥漫着。

慕青宁收拾好了东西,出去见太子。

彼时独孤城因为下雨的关系,在书房看书,慕青宁进去行了礼,他淡淡地问:“还满意东轩吗?”

慕青宁忙谦恭地说:“非常满意,多谢太子殿下。”

独孤城斜睨了他一眼,俊脸上有些微微的怀疑:“慕青宁,本太子觉得你??。”他盯住慕青宁的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你变得很奇怪。”

慕青宁内心波动,脸上却和平常一样:“慕青宁和以前一样啊。”她根本不清楚慕青宁以前的性格,因此对独孤城这质疑也是惴惴不安。

探病

“刚才皇叔派人来请你。”独孤城没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放下正在看的书。

“如果太子殿下没事,慕青宁就先去见炎亦泽。”她想快点逃离,天知道独孤城的目光有多么讨厌!

炎亦泽目光深沉,景王目中带笑,而太子,总是一副看穿了别人的目光,让人心惊胆颤。

从乾元宫出来,慕青宁还捂着跳个不停的心脏,找个机会,她要找晴儿打听一下她以前的性格了,她可不想英年早逝。一想起炎亦泽那无情又冷漠的样子,就心寒。

炎亦泽府的人在外等候,带着她再次去到炎亦泽府。

慕青宁认得那个侍卫就是昨天在街上拦住她的人,为了套套近乎,便问:“请问大人贵姓。”

那侍从谦恭地说:“不敢,小将叫严成。”

“王爷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呢?”多打听一些才不会出错,谁知道炎亦泽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上次是送女子衣服,她吓得回到家就藏到箱子最底下。

严成蹙起英挺的剑眉,道:“王爷病了。”

“什么?!”慕青宁吃了一惊,心里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想起那神一样完美的炎亦泽病倒了,就充满愧疚,他昨天派人来找她,只是因为病了,而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慕青宁这个‘红颜’。

严成道:“王爷在击退越族时,曾受了伤,虽不严重,可当时??。”他看了慕青宁一眼,“帝都传来消息说公子您受伤了,王爷不顾重伤快马赶回来,延误了医治,以至于昨天忽然发烧起来,哎??。”

心脏处猛地紧缩起来,慕青宁暗暗恨自己,昨天怎么不问清楚!她不是慕青宁,可是炎亦泽把她当作慕青宁,对她充满了‘深情’。

虽然是怎么都解释不清楚的复杂感情,可是一想到炎亦泽,不知不觉就会心痛。

现在她整个人都纠结了??

炎亦泽不像想象中病的那么严重,一夜高烧后醒来,便在处理很多繁琐的公务。慕青宁故意不让任何人惊动他,悄悄溜进去。

“嘿!”她从纱帘后突然跳出去,调皮地笑起来。

炎亦泽没有被吓到,只是抬起头,有些怔忪地看着她,像是??透过很漫长的时光长河,看着另一个她。

探病(下)

“慕青宁??。”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一直没见到慕青宁,一直就心中不舒服。他还以为,从战场回来和慕青宁重聚,她还会像幼时那样缠着他。可是一切和他想象中差距太大了。

炎亦泽神色复杂,自己心中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情是什么?慕青宁明明是个男孩,可是他却控制不住感情,向她倾斜。

“炎亦泽!”慕青宁站在他书桌前,笑着一遍一遍叫他的名字,“炎亦泽,炎亦泽,炎亦泽??”

“傻孩子。”他笑起来,略显苍白的面孔一瞬间宛如盛开的莲花,仙姿摇曳,艳绝天下。

慕青宁看到他的笑容,心中的愧疚感才少了一些,暗暗发誓自己不能让这个孤独的男子受到伤害。

不知为何,让他受伤,比任何事情都让她难以接受。

“你生病了,怎么还做这么多事情,快回去睡觉!”慕青宁像个八婆一样,夺过他手中的卷宗,推着他往床上走去,“你想吃什么?想喝水吗?”

炎亦泽一直含笑望着她,双眼中的光芒温柔如一江春水,能将人溺毙。

慕青宁心虚地低下头。

“慕青宁。”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滑若凝脂的面颊,“只要你呆在这里就好,留下来,哪儿都不要去。”

“炎亦泽,你孤独吗?”她忽然仰起脸,眼中泛着晶莹的水光。

权势,地位,金钱,把他捧上一个别人无法攀登的高度,越往高处,人越少,到最高时,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人能抵达,没人能看到。

寒冷和寂寞,时时刻刻都在吞噬他的心,还有什么,可以燃烧起一团火焰,可以聚起一点儿温暖??

炎亦泽怔了一下,倨傲地把脸别过去,被人看透内心的那种惶恐让他无所适从。

慕青宁轻轻握住他的手,双手包裹着他微凉的手指:“我不想看你孤独,不想看你难过,炎亦泽,你一定会幸福的。”

‘奸情’?!

从炎亦泽府出来,慕青宁抬头望天??.她,刚才是被慕青宁附身了吗?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来?

脑海中依旧浮现着炎亦泽那微带紫色的绝世眼眸,看向她,一片复杂难解的感情。

慕青宁用脑袋撞墙,撞墙??慕青宁灵魂附身,所以不算她说的!

那一刻心中的柔软,演变成现在的酸涩和后悔。

最难消受美人恩,这句千古名言是谁说的!

正准备离去,一队车马匆匆驶来,慕青宁退到一边,炎亦泽果然面子很大,动辄来一个探望的人都是车马随从的,只有她??赶了一辆马车就来了,失策失策??

车马停下,随从上去掀开轿帘,请出里面的人。

一袭白衣翩跹而出,风流倜傥地踩着马夫的背从马车上下来。慕青宁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忍不住叫道:“七殿下!”

然后又后悔莫及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

独孤夜看见她,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片刻又笑得风情万种:“慕青宁,你也来了,比我早哦。”

慕青宁抓着后脑呵呵笑两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独孤夜摇了两下他那把‘双龙宝扇’,移步到她面前,含笑的眸凝视着她:“晚上我偷偷去乾元宫看你好不好?”声音暧昧之极,故意挑起她的情思。

慕青宁一呆,犹若晴天霹雳一般跳开一大步,指着他说:“你——”原来慕青宁和景王之间有奸情!

独孤夜仰天大笑:“我怎么了?青宁?”媚眼一抛,风情万种,连一旁的随从都忍受不了,纷纷吞口水。

一想到自己这具身体和这‘妖男’可能有过肌肤之亲,慕青宁浑身的鸡皮疙瘩就都跳出来了,哭丧着脸说:“不用了,慕青宁告退了。”说罢再也不看独孤夜,快速跳上马车。

独孤夜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冷冷笑了一声,才转身步入炎亦泽府。

紫眸

炎亦泽已经睡着了,侍从挡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独孤夜只好无奈地走到院内石桌旁坐下。

“殿下,不如改日再来吧。”严成怕炎亦泽这一觉睡得太沉,让景王等久了,过来劝他回去。炎亦泽常年在外,身心皆疲惫,很少像现在一样睡得这么酣然,谁也不忍心打扰。

独孤夜抬头笑道:“没关系,皇叔什么时候醒来我便等到什么时候。”

严成有些为难:“殿下??。”

“你去吧,我一个人坐会儿。”

景王的温柔亲切是帝都人人都知道的事,严成也不例外,他更知道炎亦泽只和这一位皇子比较亲近,因此没再说什么,领着人退下了。

院子里阳光暖和,透过几株翠竹投下来,在地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点。竹影轻轻摇曳,独孤夜枕着手臂,趴在石桌上,看着一棵小草,渐渐眼皮沉重。

早晨的光线柔和地在他身上披上一层锦绣,覆盖着他比花还妍丽的容颜,一阵微风,吹动他卷翘的睫毛。

门轻轻被打开,翠竹的浓荫下,炎亦泽身姿修长,风华胜过一片修竹,他只穿了一件单衣,眼眸落在睡着的独孤夜身上,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拿出一件披风,盖在独孤夜身上。

傻小子,这么不懂爱惜自己。

独孤夜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忽然坐起来,手一伸,就抓住在给自己加披风的手。

“皇叔!”

炎亦泽抽回手,在他身旁坐下,风灌进他单薄的衣服里,胸口那一片裸露的皮肤晶莹如雪。

独孤夜取下身上的披风,转而给他披上:“皇叔小心着凉了。”

“今日这么早,不去翰林院读书吗?”看到炎亦泽的眼眸,独孤夜不禁暗暗吸进一口凉气,那双总是沉寂静谧的淡紫色眼眸,此刻在阳光的映照下,泛起更加浓郁的紫色??如他名字一般的紫鸢花。

看到这双眼,独孤夜心里涌起强烈的感情,就像在御花园那座开满紫鸢花的的六角亭里,第一次看到炎亦泽宛如天神般屹立在层叠的白纱之间,偶尔风吹过,扬起繁复的纱帘,惊鸿一瞬,只看到那双紫色的眸。

世俗

“我去了有什么用?”独孤夜嘴角泛起一个苦涩的笑容,让人心疼,“我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炎亦泽紫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独孤城越来越放肆了。”

独孤夜看着他,眼神有些脆弱:“皇叔,下一次你去战场,让我跟去好吗?”

“不,”艳光流动的面容,在一片疏绝的竹影中绽放光芒,连拒绝人的表情都如璀璨的宝石,“他们越不希望你强大,你就越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独孤夜无心在朝政之上,对他来说,生命中仅仅存在的意义只有跟随炎亦泽,只有他,不需要高坐皇位,就能手握天下。

自古以来争夺皇位的血腥,他不想去沾染。

正是因为这种淡泊,在皇上诸位皇子中,他是最不被看重的一位,人人只知道景王风流成性,流连花丛。

“那么??。”独孤夜低下头,发上的金环粲然生光,映着他俊美的脸,“皇叔这次来,是准备带走慕青宁的吗?”

炎亦泽一怔,眼中深深聚着寒光。

独孤夜迫不及待地说:“可慕青宁是男子,皇叔怎么可以??。”

“住口!”冷漠的话语,炎亦泽不留情面,霍然站起,身上的披风滑到地上,“你该回去了。”

独孤夜看着他重重把门关上,终于露出一丝苦笑。

他从小就知道,皇叔对慕青宁特别喜爱,纵使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他感到异常难受,每一次皇叔看慕青宁的眼神,都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

现实的世俗和内心的真实感受,像两条毒蛇??

他不希望看皇叔痛苦的样子,可是更不希望皇叔知道慕青宁是女孩子的身份??.

********

在宫里的第一个晚上,慕青宁简直是辗转难眠,这种经验自从高考过后就一直没有过,想不到现在再次重演了。

翻来滚去睡不着,她还是决定坐起来,打开靠着后院的窗户,望着夜色中的乾元宫。

几个灯笼默默放出光芒,间隔地照亮一些地方。听着院子里流水的声音,慕青宁忍不住从窗户里翻出去,来到那假山旁,静静听一听流水的声音。

密道

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对着室友大大鄙视穿越小说,声称自己完全无法忍受那烂俗的情节!可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上演一次穿越的戏码。

绕着假山走了几步,来到一片水帘前,今夜月光算是比较明朗,慕青宁借着月光,看见水帘后有一片黑黑的,她避开水帘想走进去看看。

忽然,脚下一滑,幸好她眼疾手快,扶住旁边的假山,才没让自己摔进池子里。

可是手上的假山忽然动了一下,接着,飞悬而下的水帘向两边分开,内中出现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里的火光透出来。

慕青宁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她按到什么机关了吗?难道??里面就是小说中引领主角走向命运的神秘通道吗?

慕青宁心中又兴奋,同时又害怕,里面会是什么呢?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慕青宁小心地走进去,紧贴着墙壁,尽量不让自己发出脚步声。

甬道很长,前面亮光更盛,慕青宁心里忐忑不安,靠近几步,便再也不敢往前走了。小说中不是说偷听秘密之后就会被残忍地追杀,然后主角只能在生死斗争中逃亡,多么悲惨啊??她还想留着小命在古代享享福呢!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身怒喝:

“什么!”

慕青宁吓了一跳,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太子的声音吗?

乾元宫的秘密通道,难道太子想造反吗?想到这里更是害怕,想退出去,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来道:“要杀炎亦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青宁正心里发寒,忽然一愣。

炎亦泽!炎亦泽不就是??炎亦泽!

独孤城冷冷地道:“不杀他,即便我坐上王位,都要看他脸色做事!”

“炎亦泽的实力殿下最清楚,十八铁骑日日夜夜不离半步地守着他,我们根本无从下手,况且,连寿王都袒护他,我们??。”

“下月初六是母后的寿辰,到时候,趁着乱一定要杀了他!不管寿王怎么反对,炎亦泽一死,他也没办法了。”

弱点

“可是殿下怎么能找的机会下手呢?”

“哼??。”独孤城阴冷的声音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仍旧让人遍体生寒,“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会有弱点,炎亦泽自然也不例外。”

“殿下的意思是???”

独孤城道:“慕青宁!”

慕青宁蓦然后退一步,惊得浑身冰冷,身体撞上墙壁上一个烛台,烛台掉在地上,声音在甬道里荡漾开去。

慕青宁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个时候给独孤城发现她在这里偷听,肯定小命立刻就没了!不及多想,她掉头就跑!

身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搂着她的腰以鬼魅一般的速度掠出去。

甬道里一个身影闪出来,来到烛台掉落的地方,眼睛阴骛地眯起来。

独孤城随在身后,面色阴沉不定。

谁胆敢闯进这里来!还会有谁知道这里的秘密?

夜风冷冷地灌进衣领里,慕青宁惊魂未定,紧紧咬着牙不敢开口。

那人带着她回到东轩的房间,才放开她,戏谑的口吻响起:“小青宁,这么调皮到处跑,可是会送掉小命的哦。”

慕青宁看清救她的人是独孤夜后,感动地热泪盈眶,差点儿跪下来叫‘恩公啊~’。

“七殿下??。”慕青宁感动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来?”来得这么及时,正好救了她,呜呜呜,难道这就是身为女猪脚的运气吗?

独孤夜看着他媚眼一抛,邪邪地笑道:“青宁忘了今早我说过晚上来找你的话吗?还到处跑,害得我到处找你。”

慕青宁这才想起他早上在炎亦泽府前说过的话,整张脸由惊惧后的苍白变成火一般的红,烧烫了耳根子:“你要不要脸!?”

“不要也可以,送给你。”他伸着脸,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慕青宁这辈子没见过厚颜无耻的人,气得两眼翻白,但想起在密道里听到的事情,顿时担心起来:“我刚才听到他们说??。”

笃笃笃。

插上门闩的的门后,传来敲门声。

慕青宁呼吸急促,一时间忘了如何反应。

都是男人

独孤夜忽然绕到她身后,搂紧她纤细的腰肢,暧昧地贴到她耳后道:“骂他两句。”

慕青宁一时不能明白什么意思,嘴巴却骂出来:“谁啊!?有毛病!半夜三更敲什么门!扰人清梦!”这是住惯了学校宿舍养成的坏习惯,可是骂起人来颇有气势。

就连独孤夜都吃了一惊,轻轻咬了一下她晶莹的耳垂,算是给她鼓励。慕青宁却浑身一激灵,后脑猛地往后一撞,独孤夜抱着头弯下腰去。

“慕青宁。”独孤城不悦的声音显示了他心中的怒火。

慕青宁大叫糟糕!敲门的竟然是太子爷!她刚才为什么要听独孤夜那个白痴的话骂人!

“殿,殿下有什么事吗?”她结结巴巴地问。

“开门。”独孤城的声音不容置疑,阴冷地命令她。

慕青宁看了一眼身后悠闲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摆出看戏姿态来的独孤夜,恨不得再狠狠撞他一下。

“那个??我没穿衣服??。”

“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你难道还怕本太子偷看你这个男人!”

“是你自己说最近喜欢收集男绾的!”慕青宁莫名其妙就拿出那天在浴池里独孤城的话来反驳。

独孤城显然被她反驳的口气给震住了,咬牙切齿地说:“你开不开门?”

慕青宁走到窗户边,把脑袋探出去:“殿下什么事?”这扇窗户的位置,刚好看不到床,所以独孤夜仍旧可以悠闲自在地坐在那里。

独孤城阴冷的眸子扫了她一眼,见她脸上有一抹诱人的红晕,在月光下更是显得楚楚动人。一瞬间有些愣怔。

“殿下?”慕青宁不确定地喊了他一声,心里敲着小鼓,不知道独孤城会不会知道刚才偷听的人是她?

独孤城回过神,有些愠怒:“为什么不开门?”

“我??不方便。”她找了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搪塞他。

“本太子命令你立刻开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意料之外

慕青宁吓了一跳,回头朝床上看,哪里还有独孤夜的影子?稍微放心了一些,嗫嚅着把门打开。

独孤城旋风般闯了进来,一见面就揪住慕青宁的衣服,怒火冲天,都快烧了眉毛:“你敢不听本太子的话?”

“没没没!”慕青宁把脑袋当拨浪鼓一样摇,想起独孤城在密道中阴冷的声音,顿时心里一阵冰寒。

太子野心极大,而且心狠手辣,以有心算无心,炎亦泽再强,也会吃亏的。

她对太子从一开始就没多大好感,现在更是唯一的好印象都没了!

独孤城鹰隼般的眸子在屋里来回梭巡,慕青宁看得心惊胆颤,不知道独孤夜跑到哪里去了,要是被找出来,说不定独孤城会认为偷听的人是独孤夜,到时候??自己就害了一个人了。

一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慕青宁立刻鼓起勇气说:“殿下,半夜三更你不困我可是很困的,有什么事明天说不好吗?”

独孤城一愣,却知道根本没有办法。

他没有怀疑到慕青宁身上,他太了解慕青宁了,从小到大一直都安分守己,沉默内敛,还有一点点懦弱怕事,让她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她肯定不敢的。

可他万万都没有料到,眼前的慕青宁早就不是原先的慕青宁。

独孤城冷哼一声,放开慕青宁,转身离开。

慕青宁一屁股坐在地上,摸摸后背,早就被冷汗湿透了,刚刚,她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小青宁还算聪明。”头顶上又响起独孤夜玩世不恭的声音,在这样危急的时候,他仍旧临危不乱,悠然自若,可见是非常冷静睿智的人,和外表一点儿都不相似。

慕青宁不由得悄悄打量起这个花名在外的风流皇子。

他真的像表面这样纨绔吗?

独孤夜坐在横梁上,轻摇折扇:“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慕青宁一个人骂过太子。”

“你还说!”慕青宁气得眼睛都红了,独孤夜早就知道来敲门的是太子,才会让她骂人,可她这个白痴居然真的骂了!

她刚才脑子一定被鬼吃了!

。。——

一定让他幸福

独孤城眨眨凤眼,一脸的无辜:“青宁怎么对我发脾气,我好可怜的。”

“你下来!”慕青宁跳起来,指着横梁上俯视她的独孤夜,“我们两个来算算账!”

“我不下。”独孤夜伸出一条腿晃荡了两下,“你上来啊。”

慕青宁气不过,环视四周,抓起茶杯扔上去:“下来!砸死你!砸死你!”

独孤夜举着扇子遮住他如花玉容,笑得喘不过起来:“我可是救了你小命的大恩人!青宁真是白眼狼,我伤心了??。”

整个屋子里鸡飞狗跳,两人闹得不亦乐乎。

累得动不了之后,慕青宁趴在桌子上,把一个茶杯放在眼前滚来滚去。

“怎么办啊?太子要杀炎亦泽。”她心里,严重地偏向炎亦泽,根本不希望他受一丁点儿伤害。

“皇叔知道你这么关心他,肯定很高兴。”独孤夜坐在她对面,仍旧脸不红气不喘。可是神情却很落寞。

慕青宁心里却想她才不是关心,只是过意不去而已??

“七殿下有办法吗?”蓦然想起景王在宫里无权无势,怎么可能斗得过太子?顿时整个人都泄气了,“太子那么厉害,炎亦泽肯定惨了!我们赶快通知他,让他走吧。”

独孤夜盯着慕青宁细致的脸,忽然说:“如果皇叔要走,你愿意跟他走吗?”

慕青宁愣了一下,她怎么会不想走,跟着炎亦泽,总比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要好,可是她又觉得不能辜负慕寰和九夫人,心里很矛盾。

“我还有爹娘,我不能走??。”

独孤夜安慰地拍拍她的头,突然没来由地说:“慕青宁,你一定??一定要让皇叔幸福。”

慕青宁抬起眼睛,很困难地看着眼前风流俊逸的男子,他眼中有很深很深的落寞,她一时之间忍不住说:“慕青宁喜欢的是七殿下,你怎么能让慕青宁喜欢炎亦泽呢!?”

独孤夜看着她,没有一点儿吃惊的样子。

慕青宁目瞪口呆,这一次,她真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一次真的真的很想!!!

报复的方式

可是既然说出这个话来,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一切都问清楚!横竖她只是一缕魂,大不了以后看见独孤夜绕道走好了!

“殿下,您难道一点儿都不喜欢慕青宁吗?”用‘慕青宁’代替‘我’会让她好受一些。

独孤夜有些受震动,她看不到他眼中含着笑意了,一瞬间,景王独孤夜像个陌生人一样。慕青宁心里有一丝痛,整颗心都在瞬间沉落了下去。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独孤夜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慕青宁猛力拍开他的手,自己都没想到会表现得这么激烈!说实话,慕青宁的事情关她屁事儿啊!独孤夜喜欢什么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干嘛那么关心?干嘛那么期待他的答案?干嘛表现得像个白痴一样把自己的尊严都拿来给他践踏!

她心里想着自己的种种白痴行径,想着独孤夜的冷漠:“今天多谢七殿下救命之恩,慕青宁日后一定会回报!不送了!”

“慕青宁??。”独孤夜有些不忍心看她这个样子。

上一次在福仁宫,被他拒绝之后的慕青宁也是这个样子,强忍着泪水??小时候因为嫉妒慕青宁夺走了皇叔全部的爱,想过要狠狠报复慕青宁,可是他??真的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慕青宁的眼泪夺眶而出:“我不要见到你!你走!”

独孤夜微微叹了一口气,悄悄出去了。

慕青宁为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泪愤恨不已,爬到床上继续睡觉。夜很深,这一次很快就睡着了。

梦中,面容稍显青涩的景王独孤夜在一片迷离的紫鸢花中,拥着一个漂亮的宫女热吻。独孤夜的表情很模糊,唯独一双眼犀利地划破朦胧的光线。

慕青宁站在花海边,一身石青色的短袍,很受伤地看着那一幕。

“陌!”她低声喊他,声音里已经有很微弱的哽咽。

那个宫女看到她,惊慌地从独孤夜怀里逃了。

独孤夜有些惋惜地笑着,落拓不羁地摘下几朵紫鸢花,远远地扔给她:“送给你!”

。。

男人不能喜欢男人

慕青宁接过花,脸上顿时涌起旖旎的红霞:“陌,你??你喜欢她吗?”

独孤夜咬着嘴唇轻笑,动作和表情都性感无比,彰显着妖艳靡丽的气质:“男人喜欢女人,天经地义。”

慕青宁身体一震,她??在独孤夜心中,她是男人??

一种无法抑制的悲伤狂涌上心头,眼睛酸涩,她眨了一下,顿时,泪水犹如珠玉断线,滚滚而落。

她低着头,用手背擦泪水,肩膀脆弱地颤动。

独孤夜从花海里走上来,宛如涉江采芙蓉,一路花开装点了他的妖冶,雪白的衣裳片片拂过花瓣。

“傻小子,怎么可以哭呢?”独孤夜抬起慕青宁的脸,手指轻轻抹去她挂在脸上的泪珠,“乖,慕青宁以后也会喜欢女人的。”

“男人就不能喜欢男人吗?”她脱口问,睁大双眼看着他。

独孤夜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忧郁:“不能。”

泪水又流出慕青宁清澈的眸子,她扔了手中的花,转身跑出去。

只留下独孤夜,风吹来,吹起花海的波浪,和他白色衣裳的下摆??.

慕青宁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

那是??慕青宁的过去??她在梦中感受慕青宁的无助和悲伤,一点一滴,都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慕青宁捂着仍旧在狂跳的心脏,来古代以来,第一次感到从头发丝儿到脚底跟的害怕。

比杀身之祸更让她恐惧。

慕青宁的记忆突然闯进来,那就表示??她要离去了?在现代的她一跤摔下来,如果真的死了的话,那尸体肯定不会存在了,她的灵魂该到哪儿去?

越想越害怕。

侍女忽然来敲门:“少佐大人,太子有请。”

慕青宁只能穿了衣服,胡乱梳洗一番来到乾元宫主殿。

金玉其外

乾元宫里几棵香桂正开了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花瓣,远远看过去像下雪。慕青宁正想着昨晚的事,无法释怀。

独孤城已经从大殿里走出来。

“慕青宁!”他站在那边喊,慕青宁只得小跑着过去:“太子殿下有什么吩咐?”

独孤城淡淡扫了她一眼,道:“下月初六是母后生辰,我奉父王之命为母后筹备宴会,你跟着去。”

“可是我什么都不懂??”她原本打算偷偷出宫通知炎亦泽一声,下月初六,她听到这个时间就有种心惊胆颤的感觉。

“所以才给你这个机会学习!”独孤城冷冷地说。

慕青宁心想老子又不当司仪,学这些有个屁用!嘴巴上却说:“是是是,多谢太子殿下。”

独孤城阴骛的双眼在她身上扫视一圈,看得她心惊肉跳,经过昨晚的事,她对这位太子爷可是怕得想跳楼自杀。所幸他没再说什么,领着人去了。

慕青宁连忙跟上去,着实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独孤城这么急切把她留下,是不是昨晚仍旧怀疑了她?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慕青宁刻意躲着景王,尽量避免和他碰面,即便有不得不见面的场合,她也不去看那双眼。

景王是花丛中的高手,宫中女子人人谈起他时,都是一脸崇拜加向往的表情,看得慕青宁不知道郁闷了多少回。

就连那位美丽得不似凡人的炎亦泽都比不上景王的人气,其他人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炎亦泽不是更好看吗?”慕青宁想起那双紫眸,即使淡淡的也让人心神皆醉。

身边扎纸灯笼的几个宫女和内侍都愣了一下,显然是想起炎亦泽的绝代风华。不远处的宫女眉飞色舞地谈论着景王,慕青宁每听到一个赞美的词,就在心里骂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炎亦泽殿下??。”宫女摇摇头,“那是太遥远的人了,就连望都望不到,哪敢去想呢?”

慕青宁听得满心凄然,所有人??都把他当成遥远的人,连接触他这种想法都不敢有,更罔论去接近他了。

阴谋第一步

他的紫眸时时都透着冷寒,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可是,他的心却如漂泊的叶。

一个内侍悄悄移到慕青宁面前,压低声音说:“少佐大人,炎亦泽殿下可是碰不得的人物,你不知道,”他飞速看看四周有没有人,“炎亦泽杀人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慕青宁眼皮却跳了一下,看向众人,只见大家都像没事的人一样,低着头努力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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