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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敏若正好从他身边经过,父女相见,执手相看,泫然欲泣。端康王爷心疼地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低声道:“不远了,敏若,父王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敏若低声哽咽,声音里说不出的凄凉,显示出她内心的悲戚:“父王……。”

端康王爷拍着她起伏的背:“别哭,别哭。”

“杀了玉质!父王!杀了她!”敏若忽然抬起头,眼珠血红,充满了嗜血的残忍。

端康王也愣了愣,立刻猜出了大概:“女儿放心,爹会为你报仇的!”

敏若点点头。放开父亲的手,慢慢离去。她放在玉质身上的香囊,是西域的秘药,平日带着没有任何毒性,可是一旦和兰花的香气混合,便会产生一种致人死地的慢性毒药,不出半个月,一命呜呼。

只可惜,她的伎俩没有瞒过李玥的眼睛。她不怕,这一招失败了,还有更狠的招数,一定会把玉质打入十八层地狱!

玉质打了个喷嚏,明明是盛夏,可是却莫名其妙泛起一阵寒意,不觉抱紧了手臂。

李烁从后面赶上她,笑道:“大嫂!这么热的天,你冷吗?”

“是啊,这么热的天,我为什么会觉得冷呢?”玉质摇摇头。

“大嫂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吗?”李烁凑近了神秘地说,还特别应景地做了一个伸舌头的动作。

“去!”玉质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加快了脚步,心里却有些后怕,不会真的吧…..

李烁本想跟上去,忽然看见不远处敏若和侍女站着,她的目光就追着玉质远去的背影,不知是否错觉,李烁觉得敏若的眸光很犀利,很……怨毒。

一股寒意从脚底下窜上来,李烁快步跟上玉质,同时警惕地握了握手里的剑。大哥临走时让他照顾好大嫂,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朝廷在一片和谐中平静了数日,和平似乎就在远处,隔着一层淡淡的烟雾,充满了神秘。

“玉质!快走!”

梦中父皇这样的喊道,玉质吓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四周暗黑不见五指,可梦中父皇身上流出的学犹自还清晰着。

门外传来一阵悉嗦,她惊觉地盯着门的方向,见一道黑影闪进来,正待大叫,已经被来人捂住嘴巴,黑暗中他眉目如勾,眼波如画。

竟然是李烁。

“大嫂,快跟我走,端康王爷造反了,已经逼得皇上退位,恐怕连公主都不能幸免了。”李烁用最小的声音道,整座将军府都被端康王爷的人包围起来,一夕之间的灾祸,竟然牵连了无数人的姓名,只可惜大哥已在塞外,不能赶回来救援了。

玉质大惊,挣开他的手道:“父皇怎么了?”背上冷汗涔涔,梦中的情景又浮现在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李玥,如果这个时候他在的话,必定不会让事情这样发生了,看来拍李玥去与胡人议和,并不是巧合啊!

她忽然很恼恨自己,那时候怎么不和他说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为什么没有与他告别便让他这样走了?

“皇上被端康王爷软禁在紫宸宫,大嫂,我答应大哥一定要保护你的!你跟我走!”李烁迫不及待想要带她走。玉质说:“那敏若郡主呢?”

李烁冷笑:“敏若?她如今才是真正的公主!”

玉质一阵天旋地转,好像自己做了一个悠长的梦,终于转醒了。她披上外衣,下定决心:“你带我去找李玥!”

李烁点头,忽然身后一阵冷风,竟是房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了,空荡荡的风吹进来,微微刺入骨髓,有些疼。

玉质抬起头,一瞬间有种宿命的感觉。

敏若微笑着跨进门来,发髻上九凤衔珠浸着月光,璀然夺目。

“玉质公主这是上哪儿去?竟不等等妹妹吗?”

玉质重新坐回床上,拉着衣襟,仰着下颚端坐,俨然有一派高贵端凝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现在,该是我向公主行大礼了,玉质从前是贱奴,恐怕现在还是。”

敏若被她的冷静自持惊了一下,印象中的玉质何等柔顺,何等谦恭。纵使做了公主,也改不了骨子里对她的惧怕,看到现在的玉质,心里一阵怒火牵扯出来,新仇旧恨一起,敏若咬着牙道:“来人,把福阳公主带走!”

李烁抽出剑挡在玉质面前:“有我在,谁也休想动公主一根寒毛!”

敏若微笑着斜睨他的宝剑,凌厉的剑锋银光迸射:“剑是好剑,可惜我是否送错了人,小将军竟如此不爱惜。”话音落,一支冷箭从黑暗中射出,几乎没有任何人觉察,便射穿了李烁的胸膛,一点热血飞溅出来,落在玉质脸上,滚烫如火星一样,燃起她的怒火。

“李烁!!!”她扑过去要接住他,手臂被一个人扯住,硬生生拖着她离开,她挣扎哭叫着却只能看到李烁的身体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敏若镇静自持,她早就知道这一次必定会有一场流血牺牲,可没想到会是李烁。她还爱着李玥,他要是知道从小疼爱的弟弟死在她手下,肯定会恨死她的。可是……她转念一想,有男人会放弃名利而悲伤仇恨吗?除非是傻子,李玥可不傻。

她看了玉质一眼,有些欣慰地笑了。

等李玥一回来,就会发现一切都变了,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他只能任她摆布了!

玉质被敏若的眼神激了一下,喉咙里的哭喊戛然停住,变成一些不可自制的呜呜声。她任由敏若把她带走了,李烁的身体冰冷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顿时,悲伤的泪水像冲破的堤坝,一泻千里……

***********

昏天黑地的几天,玉质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这个地方没有白天,永远都是无止境的黑暗,她蹲在角落里,等待着救赎,可等了好久都没看见人来。

李玥呢?他可回来了?是不是发现了这个大阴谋?他会不会来救她?

前两天敏若还来看过她,笑吟吟地说李玥快回来了。敏若会这么高兴,肯定有自己的打算罢。

果然过了几天,李玥真的回来了,带着与胡人修和的文书。端康王爷篡位的消息老早就传进他耳朵里,回来一看,果不其然,将军府被封了,早已人去楼空。

只有端康王爷的人在等他。

端康王爷倒是十分客气地接见了他,敏若坐在一旁,笑道:“玥,还不快叫父皇。”

李玥一抬起头,端康王爷的龙袍分外鲜艳,心中五味杂陈,这一切,都成了定局。

敏若的笑意很深,因为她明白,这个男人没让她失望,看他俯首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感到一阵快意,很想去问问他,你还记得玉质吗?你现在还想要那个死丫头吗!!!

李玥依照礼数退下了,敏若立刻跟上来,追在后面问:“玥,为何不叫父皇?”

“我还没准备好,让我清净几日可好?”

“好,可是……。”敏若停住,“老夫人我已经接进宫里,只要你愿意,我们……。”

“玉质呢?”忍了许久,他还是问了出来,觉得今日不问,恐怕以后再不敢问出口了,可又怕一问,就让她受到伤害。

敏若的脸色陡然变了:“怎么?你还想着她?她现在可不是公主了!什么都不是!”

李玥便再不说话了,可以想见他的心情是非常不好的,敏若也不去碰这个硬钉子,知道他以后就是她的了,也没什么号惧怕的,顶多是知道了李烁的死,会有些恨她吧,但是这样也好,也是让他彻底记住她的一个绝好的办法!

李烁的死讯是在第二天才传到李玥耳中的,当时老夫人抚着灵柩哭得死去活来,李玥赶到,安慰着老母。

灵柩里的少年十多年来在自己身边蹦蹦跳跳,从没想过哪一天他会突然安静下来了。

突然间憎恨起一切!

忍辱负重,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现在就恨不得冲到宫里杀了端康王爷和敏若郡主!他以前会觉得她可怜完全就是可笑的想法!

老夫人哭了半响才断断续续地道:“玥儿啊,我们李家世世代代为国尽忠,你可不能做了乱臣贼子的走狗啊!”

“娘,孩儿知道。”他低下头,双拳不知不觉紧紧握起。

老夫人哭得更加悲痛了:“可怜的玉质公主,可怜的孩子啊。”

李玥的心突地一跳,忙问:“娘,玉质怎么样了?”

“那天一早就被带走了,至今都没有消息,敏若郡主该是恨她的吧。”老夫人不敢往下说,越说越怕。

李玥把老夫人安排住下,期间等着帮弟弟发丧,下午他又进了一趟宫,小心地打听到了玉质只是被囚禁了,并没有生命危险,才放心地回来。

出殡的那天,烟雨朦朦,整个都城上空笼罩着一层不详的阴云。端康王爷新登基,想拉拢人心,所以给李烁的丧失办得盛大隆重,唯恐天下人不知道。

李玥默默牵着老夫人的手一路走,那条路漫长曲折,仿佛用尽一生一世都走不完。待他走出了很远,再回头看那九重宫阙,在晴空下金碧辉煌。他不觉的怅然起来了,他走了,可是却留下了玉质,留下了他一生的牵挂……

玉质在漆黑的屋子里努力想找出一丝光明,攀着窗户的木条往外看,缝隙里的世界逼仄狭小,一片灰蒙蒙的天,像是要降下雨来。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很快就有敏若公主派来的人接她出去,眼睛上蒙上布条,走了一段路,依稀是上了一辆马车。

敏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了:“你们可都得担待着点儿,里面那位可是前朝公主,先帝爷唯一的公主呢!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得提脑袋来见我!”底下的人齐刷刷应了一声‘是’。

玉质知道敏若不会这么好心让人关照她,便大着胆子问:“公主这是要送奴婢去哪里?”

“去哪里?”玉质的话让敏若笑了出来,“当然是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父皇呢?让我见他!”

“哦,我忘了说了。”敏若凉凉地道,“先皇在紫宸宫静养呢,玉质公主要尽孝道的话,还是下辈子吧!”

玉质捂着胸口,一阵紧致逼得她说不出话来。

难道父皇竟然会遇害了吗?

她终于还是哽咽着喊出来:“公主,看在我两从小的情分上,放了我父皇吧!”

才认的父亲,才得的亲情,即使只是一眨眼就消失,可对她来说还是弥足珍贵,她不愿意这世上有这样一个爱她的人永远消失了。

敏若道:“那你可得问问驸马爷了。”

“驸马?”玉质错愕,“李玥!?”

敏若哈哈大笑:“聪明!我父皇也膝下无子,将来百年之后,这国家,可是玥说了算,你要是能见到他,就求求他吧!”

玉质仿佛失了魂魄一般跌坐回去:“你是说……李玥他回来了?”

他竟然回来了?可没有来找她,没有营救父皇…….

“早回来了,可惜他也不想和你这个前朝公主有什么牵扯,否则可是阻碍了大好前程啊。”

玉质默默地坐回去,李玥……那个人她不了解,却知道父皇很信任他,婚后这么久,他们互相也没有了解过,所以此时此刻的噩耗让玉质觉得他更陌生了,仿佛就是从几辈子前的记忆里出现的一个人物。

再也没有挣扎和怨怼,乖乖让人把她送走,送到什么地方去,她不知道……

送葬的人吹吹拉拉走了几十里,终于停下。棺木静静躺在地上,李玥走过去,叩头跪下,其余人也跟着他跪下来。

只听见棺木里咚咚咚敲了三下,李玥忙让人打开棺材,下午的光线投进去,棺木里的人缓缓坐起来,面目威严,胡须飘逸。

“皇上。”李玥再次跪下去,一声闷响。

“幸苦爱卿了。”皇上摆摆手,已经被重获自由的感觉冲淡了一些仇恨。

“一切都已准备好,只等皇上一声令下,必让端康王一家人头落地,死无全尸!”李玥说话时,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狠戾!

皇上也被他的表情惊了一下,便道:“小李将军,朕会好好安葬。”

李玥咬着牙逼迫自己不把嘴边的话说出口,他知道这话一出口,恐怕将来会是滔天大祸。

皇上却是何等精明,做皇帝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洞察人心的一套:“朕知道你担心玉质,朕何尝不担心呢。”

“可是……。”李玥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皇上为了天下,要牺牲玉质公主。”

皇上被他的话给呛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一次,要不是李玥冷静镇定,在端康王面前不动声色,恐怕皇帝也没有机会逃出来。正是因为端康王宠爱敏若,所以在敏若吧注意力放在敏若和李玥身上,同时也牵制住了端康王。否则,凭李玥的本事,完全可以救了玉质出走,可是在皇命之下,李玥没有选择。

皇上就只有这一个女儿,伤心程度不亚于任何人,当端康王听说皇上已经逃跑了的时候,会怎么样对待玉质呢?

敏若知道李玥的背叛,又会如何对待玉质呢?

一点儿都不敢往下想,皇上静静地看着皇宫的方向,心里一次又一次的祈祷:“玉质啊,千万不要有事……。”

心心念念的声音,被风带走,带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端康王爷逼宫夺位成功,可登上皇帝宝座,坐拥天下的时间却不过短短十几日。

威远大将军李玥率领大军攻入都城,城内不满端康王爷统治的官员等等里应外合,加上皇帝的号召,一场战役打得漂亮!

段康王也被迫带着家眷逃跑,半路上被抓住,带回宫里皇上亲自审问过后,投入大牢终生监禁。敏若郡主因为迫害公主被刺瞎双眼,籍没入宫,永世为奴!

至此,宫变的风波才算停止了,皇帝嘉奖所有有功之臣,唯独李玥郁郁寡欢,这场战争,夺取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

玉质的下落,敏若至今不肯说出口,一口咬定是让属下拉出去卖了,可是卖到哪里,她自己也不清楚。

玉质,不管怎样,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深夜月孤,洒墨如雪,李玥的背影孤单倨傲,被光影剪切成一副凄绝的图画。

重重的鞭子落在身上,随着斥骂铺天盖地:“你装!我让你装!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是公主吗?”

她一一都忍着,却默默数着鞭子落下的数目,很多了,可能再多一下她就会数不过来了。可是她要记住,这些都是她们给她的!将来,她会一样一样还回来的!

“哟,干什么犯得着为一个小女娃生气吗?”一个妖媚的声音响起来,“直接拉出去,卖个好价钱!”

鞭子终于停下,持鞭的手还算漂亮,只是多了很多茧,想必是经常惩罚人留下来的。

“妈妈,你说咱们就不是人吗?凭什么她那样清高,咱们就这样下贱,让人恨死了!”

“你天生就那样的命,能怪谁?谁让你笨,没投胎到皇帝老婆肚子里?”娇媚的女声故意嘲讽地说,“这娃不错,你要是打坏了,我可跟你没完!”

玉质无力地抬起头,想看清楚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是身上实在太疼了,她没有办法,只能断断续续地说:“我……真的……真的是公主……。”

“哈哈哈。”刚才打她的女人大声笑出来,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听听,她说她是公主呢,当今皇上的公主?哈!”

“我真的是……。”玉质的声音带上一丝哽咽,没人相信她,这个地方,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的话,人人都当她是疯了。

一个女子在她身边蹲下,一开口正是刚才那个娇媚的女人:“你说你是公主?你叫什么名字?”

玉质喃喃道:“玉质,纵涅难缁玉质,细看何以当时,我是福阳公主。”

“你可知道端康王爷逼宫造反,福阳公主早不是公主了。”

玉质身上一阵冰寒,知道她说的没错,即使现在她的身份被证实了,她依然是一无所有的。这个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低声哭起来。

那个女子叹了一口气道:“哎,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多着呢,要是都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着世界恐怕都要毁灭了。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玉质终于找回一丝力气抬头看着她:“你是……。”

“我本名叫何雪,先父曾是朝中一品大员,可后来被冤下狱,斩首于菜市口。”

玉质呆呆地望着她,何雪道:“我家破人亡,被卖到青楼,受过的苦比你还多,你有什么好哭的?玉质公主在外流亡十多年也终于寻回了身世,虽然最后失去了身份,可你还不是最惨的。”

何雪看着她恍惚的表情,很高兴,道:“你愿意跟着我吗?”

一行泪水滑下,顺着玉质苍白如雪的面庞流淌下来,她像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缓缓点了点头,身上火辣辣地疼起来,她抑制不住,仰头倒下。

她尚不知道,不用多少天,李玥呼率军攻入皇宫,吧原先的一切都恢复,可是她看不到了,她不想再看到了……

三年后

烟花三月下扬州。

莺歌燕舞,翠柳烟波,玉湖如屏,山色如画。画舫于湖光山色中缓缓游行,笙歌阵阵,如梦如幻。

李玥伫立湖边,微风拂过,翩翩俊朗,惹得无数少女痴狂如醉。

一个小厮上前道:“公子,上船吧,听那琴声,好像是烟雨楼的池影姑娘。公子不妨去看看,听说那位池影姑娘国色天香呢。”

“池影?”李玥皱眉,这名字,好别致。

小厮一脸神往:“池花对影落,故名池影。”

名字的风情倒是韵致,池花落,是自上而下,但从池水中看,却又是自下而上了,想必那位池影姑娘也是个风流雅致的人。

小厮怂恿着李玥上船,快些去瞧瞧那池影姑娘长什么样子。眼见画舫周围已经围了好些公子,小厮急得恨不得让自家公子飞过去。

李玥抬眼看了画舫一眼,意兴阑珊,只觉得这个地方风景甚好,而他此行的目的,不在于美人诗词。

他只是在寻找一个人,一个让他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女子。

“回吧,今日累了。”李玥收起这扇,转身便走,急得小厮跟上去:“公子!”李玥道:“回去!”

深夜独酌,那份孤单落寞谁人可知?

门外的小厮在谈论烟花柳巷的风流韵事,他们说池影姑娘的绝代风姿迷倒了无数男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旷世才女呢!

声音传进去,李玥有些微醺,冷冷一笑,什么绝代风姿什么旷世才女,还不是个倚栏卖笑,出卖身体的女子,表面那么风光,活得却比任何人都艰辛。

想到女子身上,就不自觉地往玉质身上想,当年那个一脸害怕又懊恼表情的女子现在在哪儿呢?

三年了,多少世事变迁,派出多少人去找,可一一都石沉大海,玉质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七

迷迷糊糊想着往事,忍不住用手指蘸了酒在桌子上写字。

写到那句蕴含她身世的诗句,一笔一划用心地写:

闲想窥池倒影,戏成落笔斜枝。

纵涅难缁玉质,细看何以当时。

“闲想窥池倒影……。”他念着,有些恍然地怔住,“闲想窥池倒影……池影……。”

这一瞬间全身的酒意仿佛都醒了,他站起来疯了一般往外冲。

玉质,玉质……是不是你?

他一面祈求会是她,又暗自祈祷不要是她。

如果是她,情何以堪?

烟雨阁是扬州城内最大的青楼,一到晚上,热闹非凡。

李玥莽撞地冲进去,被门口的姑娘缠住,这些烟花之地的女人一看见穿着富贵,器宇不凡的男人就眼睛发亮,缠住了就一定不会放。

李玥听到里面传来琴声,和今日湖边画舫里的琴音一样!他一急,吧所有的银钱都掏出来,往空中一洒,那些歌女人哪见过这么大的排场,忙着去捡钱了!李玥趁机跑进去。

一张张陌生的脸,他循着琴声来到后院。

凉亭里,一个抚琴的玲珑背影,琴声如流水般从她指尖流泻出来,她对面的紫衣男子品着香茗凝神细听。

她一曲罢,也端起一杯酒,向紫衣公子举了举,一饮而尽。

紫衣公子微微沉醉,借着着良辰美景,月光如雪,更加沉醉了:“池影,你可愿跟我走,我会娶你,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

池影闻言,用帕子捂着嘴巴笑起来:“紫公子真会说笑,池影只不过是个下贱的烟花女子,怎么能让紫公子纡尊降贵呢?紫公子能时时来看看池影,就已经是池影最大的荣幸了。”

紫衣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池影!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她的声音已经带上风尘里的柔媚:“这是池影的荣幸啊!”

“不不,你不明白。”紫衣公子摇着头,摇着摇着,忽然怔住了,看着池影的身后,“这位公子……。”

池影笑着回头:“是谁呀…..。”笑容凝固,脸上的血色甚至在那一瞬间褪尽了,她不相信眼前的人会是他,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玉质……。”李玥伸出手,声音暗哑沉痛,“我找到你了。”

她清亮的眸光傻事暗淡下来,玉质,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是诅咒!背负在她身上永远除不掉的诅咒!

紫衣公子看情形不对,忙吧玉质拉到自己身后,迎着李玥的目光道:“没人告诉你,池影是我紫云龙的女人吗?”

“你的女人?”李玥冷哼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够了!”玉质大喊,“你走!别来这个地方,永远别来!”

李玥看着她的脸,为什么会改变那么多,脸上的妆容精致美丽,不似从前素雅如兰,这三年的事,只要他一想起来,便会痛苦难当。

是他害了她,敏若的恨,和皇上最后的命令,如果他能抗争一下,玉质不会这样!

玉质恢复了笑容,回头对紫梦龙道:“紫公子,可否给池影一点儿时间,这是池影的一点儿私事。”

紫梦龙倒是十分识趣,点点头便走出去,还敌意地看了一眼李玥。

玉质慢慢坐下来,手指抚着琴弦:“是不是变了很多?没想到有一天,也会有人说我是才女,当年我什么都不会,在敏若君主的光辉之下,卑微地可怜,即使后来有了尊贵的公主身份,我仍旧觉得自己不如她,仍旧什么都不敢和她争,现在想想,当年的我多傻。”

“玉质,跟我回去。”李玥握着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皇上一直都等着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找你。”

“李玥,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去吗?”她说着,泪水簌簌而落,晶莹剔透,不染尘埃,“什么都来不及了……。”

“不……。”

玉质幽幽道:“从你们决定舍弃我要天下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李玥心底一寒,她竟然知道这些!“皇上也是迫不得已。”

“我知道。”玉质温雅地微笑,媚眼如丝,“我从来没有怪过父皇,他是真的爱我娘,也爱我,可他终究是一国之君。”

他倒退几步,靠在凉亭的廊柱上,失神地说:“公主还是长大了。”

“人总是要长大的。”玉质微笑,“李将军,谢谢你这么些年还记挂着我,玉质一一都铭记在心。”

你有没有爱过我?这句话堵在喉咙里,李玥怎么都没有问出口,他相信当年她曾对他小小的动过心,可是时间流逝,他已经不能确定了。

找到了她,以后还会有很多时间问她吧。他说让她好好考虑,第二天再来接她。

可没想到,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烟雨阁的妈妈何雪说:“哎呀,那个丫头,我早就知道福气不浅,你看看,紫家是什么人?富可敌国啊,紫公子三年以来一直对池影痴心一片,花了大把银子包了池影三年,现在可好,终于赢得美人归了。”

紫公子,昨晚的那个人,李玥想起他望着玉质的眼神,赤忱的一片真心,而玉质,似乎也没有排斥他的感情……

昨天还以为有后半生的时间慢慢打动她,可今日,她已另嫁他人。

有时候命运是微妙神奇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会往哪个方向运行,就只好任由了,对就对下去,错,也只能错下去……

我们的一声何其漫长啊,又何其短暂。

纵涅难缁玉质,细看何以当时。

细看时,当时已惘然。

可是李玥的一生已经沦陷进去,来不及说出口的爱,只能永远埋藏在心里。

不管将来遇到的人多么好,甚至比她好一千倍,他都不要,因为无论是谁,都不是她。

玉质公主,这位在天朔皇朝历史中如昙花一般出现过的女子,随着历史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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