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人

“考研，选学校，填志愿，我自己会。而且我已经选好了学校，不可能改了。”林天干脆摘下另一只耳机说。

杨寻真看着他，不可思议的说：“这么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和我商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林天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这胸口有什么石头压着难受，站起来看着他妈说：“…我出去溜达一圈。”

他实在是不想待在这种郁闷的地方，实在是压抑着难受。

“林天！”杨寻真站起来对往外走的林天大叫道，“我是你妈！我不管你选没选好学校可不可能改，你都得按照我规划的路线走！！！我的这辈子因为嫁给你爸已经完了，但是我还有你，我是你妈！我不可会害你的，你就不能相信我吗？”说到最后他妈的声音还有些颤。

不知道为什么他乖巧听话的儿子变了变得这么不听话了。

不害他，林天知道但是他更不愿意被她掌控人生。

他的人生不想走他妈安排好的所有路，或许她是对的，她只是想要保护我，她想要让我更加成功，她爱他，但是他不是温室里的花草，人一生下来有无数个可能，他不想成为他妈的定数。

他爸今天不在家，出去上班了。整个家里就他和他妈，他一出门和隔壁婆婆聊天的奶奶就一眼看见了他，连忙站起来向要走的林天问道：“天天，你去哪儿啊？”

林天有些烦躁，但是面对他奶奶还是尽量没表露出来，平静的说：“有些无聊，我去其他地方转转。”

尽管林天已经尽量没表露出不好的情绪，但是奶奶一下子就看出了林天有些不高兴，轻声问：“是不是你妈又说什么了？唉，你不用管她，她那张嘴啊——”

奶奶还没说完，林天就打断了她：“奶奶，我是真无聊了想去转转。”

陈秀英看着他一会儿，最后轻声道：“…去吧，别太晚回来。”

“好。”

他出门时什么都没带就带了手机，出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转悠着就上街上去了。

他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在以前校门口停下了，它还是老样子没变，这门老的都不成样子了。

门口保安倒是舍得换一个了，保安大爷看着林天一直站在那里就出来问：“站学校门口干嘛呢？是家长还是学生？”

林天：“都不是，我已经在这里毕业了。”

保安大爷有些不信的瞅了瞅他，“哪届的？”

“09的。”

保安大爷有些震惊：“零九？”

林天：“嗯。”

“……”

保安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放他进来，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就得负责。

“林天？”这时刚好要出来办事的副校碰见了他叫了一声。

他戴着眼镜对保安大叔抬了抬下巴，保安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高从南眯着眼睛推了推眼镜，对林天道：“进来吧。”

林天跟着进去了，高从南把手里的一张资料折好放兜里，对林天说：“你怎么回来了。”

林天：“就，回来看看。”

高从南把他请入自己的办公室，给他倒了杯茶。

一路走来，荣誉墙上新了很多，不像以前破的不成样，上面的荣誉教师他都不认识了，学校里的很多树木和器材都焕新了。

“上哪个学校了？”高从南坐下就敞开问。

林天：“k大。”

听到，高从南愣了一下，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水：“那挺可惜的，照你的成绩你应该不可能会去k大。”

林天倚坐在他办公室陈旧的沙发座上，顺手端起了他倒来的水，翘起二郎腿，心情难得愉悦了些，勾唇一笑嚣张的说：“高考的时候放了点水。”

高从南也猜得到，嗤笑：“你小子。”

猜也猜的到，毕竟他妈那个样子……

高从南：“听说蓝泯那小子和你一个学校？”

“对。”林天点点头。

“没想到啊！那小子出息了。”

“当然，我带出的，必须的。”林天拍了拍胸腹骄傲的说。

“”

老高看着他：“你也是挺难得的，中考完毕业证都没拿，倒是这个时候来学校了，那件事——”

“老高…”林天听他又提起了之前的那件事，半路打断了他的话。

他垂着头，双肘撑着，眼神深沉黯淡，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老高看着他这样长叹了一口气。

“那，蓝泯呢？”老高问，他一般是和蓝泯形影不离的，“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不知道我来了这里。”林天低着头捏着自己的食指说。

没人知道他来了这里。

“……”高从南看着他这样子，仿佛又看见了林天中学时考差了被妈妈逼得无处可去的样子。

沉默了不久，老高的电话打破了寂静，他接起连说了几个好，接着电话手指了指外面，他是副校自然很忙。

林天点点头，他就快步出去了。

老高走了他也无聊出去走走了。

这回刚好是下课，他一出去就遭到了好多目光，特别是女孩子的，因为林天这颜值还算是高的。

一群学生围着他看，路过的也看，招来了好多人。

一群人堵在在这也招来了教导主任：“干嘛呢干嘛呢？一群人堵着。”

他们教导主任过来看也看见了一个大学生林天，不知道是谁，但是他知道学校绝对不会乱放人进来就只好去疏散学生回教室，看了他一眼也没问什么就赶着那群学生一起回教学楼了。

一上午他在学校机会都没遇见什么认识他的老师，甚至校长看见他都上来问他是谁，时间已经过，他的在校的时间已经过了，这里的老师也是换了一批又一批。

逛了整个校园，林天远远抬头看见升旗台愣了一下，待在那里看了不知道多久。

身后是生长茂盛巨大的榕树，旁边就是教学楼，在升旗台下面还能听见上面老师在讲课的声音，楼下水杉直耸，高度直接超过了教学楼，树荫烁烁，末夏的热风吹来，升旗台上的红旗飘扬，这一切非常的熟悉，却也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他出校门的时候跟保安大叔说了一声，如果老高问起他去哪儿了，就说回去，可能不来了，让他保重。

这回来算是弥补了当年中考完没来和大家一起看老高的遗憾吧。

这个校园让他陌生又熟悉，让他在青春时代撒野和嚣张，也让他坠入深渊。

这个时间点了他应该也赶不回去吃午饭了，在街上看了一圈，有点陌生随便找了一家小店坐下吃饭。他给他妈发了消息说今天午饭不回去吃了。

他点了一个面，老板娘很快就煮好了。

中午店里的人很少，就他一个了，刚刚走一个。

“老板娘来一碗面吧。”又来了一个人。

大中午的那人应该一上午劳作走了很久来到这里的，声音都有些沙哑和疲累，虽说是夏末但中午外面还是燥热。

这个声音让林天一怔，抬眼看了看来人。

他看她，她也看他，两人对视了三秒，进来人感觉有些奇怪，这大男生他也没见过啊，怎么一直看着他。

王玉珍就找了个旁边位置坐下。

林天眼里有些震惊，睁大眼睛扭头看着她。

大妈被他盯着有些别扭，开口道：“我好像没见过你吧？”

林天从惊愕中愣了一下，“没，没。”

这个没字说的林天有些心虚。

如今他已长大，容貌什么的都有非常大的变化，被她，不认得也很正常。

不过他时隔多年还是让他心惊。

同时也是感叹，一个人在短短几年间竟变化这么大，连，他都不认得了。他自扯了扯嘴皮，继续吃面。

吃的有些快，险些呛到了……

老板娘把她的面端到她桌上，王玉珍饿了一上午，一见面来了马上拿起快子就大口的吃。

她一身衣服陈旧，脸上有明显的老人斑，眼角也有了皱纹，黑眼圈严重甚至有些发青，皮肤被晒得黝黑，整个人看起来显得既沧桑又疲惫。

“玉珍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店里的老板娘端着自己的一碗饭搬了张凳子坐到她边上。

好像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一般。

“嗯。”王玉珍吃的快，说话断断续续的，“老板自己也饿了，就先放我们去饭了，唉！别说了，下班早，我们下午一点半就要到那里。”

“这么早？”

王玉珍大口吃着面点了点头。

她还要早点出去工作，老板娘也不去打搅她吃面了。

林天听着说话，吃面心不在焉，有些心慌和负罪感。

——叮咚。

林天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下，锁屏上显示的是蓝泯发来了一张图片。

手机的声音也让另外的两个人看了他一眼。

林天解开了锁，是一张饭桌上的照片，上面摆放着好几个好菜。

配上一段文字：天哥来我家吃饭吗？给你留一份。

林天去过蓝泯家里好几次，但是都没有留下来吃饭过，尽管他奶奶或他怎么挽留，他都不会去蹭饭。

没哪习惯，情愿跑到一家馆子吃饭。

林天打字回：“我吃着了。”

蓝泯马上发来了一个非常失望的表情包。

蓝泯：天哥，我在家都好无聊，我想和你打游戏。”

林天：那我下午去你家打游戏。

蓝泯：ok

反正林天刚好也没哪儿去了，到不如去蓝泯家里待一待。

国庆这几天谢邹喻都窝在自己画室，就没怎么出去过。

画室里他摆了画架，画板上贴了张素描纸，地上一大推的废画揉成了团丢在地上，他面前就是大大的落地窗，阳光照进画室，地上原本散乱一地的画画工具都印上折射出的几何图形。

他戴着眼镜，眼睛里有些红血丝，下眼睑有些发灰，整个人都很疲惫，抿着嘴，举着笔的手已经麻了，有些抖，但是画在纸上的线条却是灵活的。

他蹙着眉，疲惫的眨了眨眼看着画板上的画，呼吸有些乱了。

林天一走，他就来了画室，画了一遍又一遍林天当时坐在他床边光打在他身上的样子，回忆着一遍又一遍当时的情景，就是画不出他当时看到的感觉。

他穿了一身休闲装，还是那天的，半露出手肘一下部分。

“咳咳，咳。”他累的咳嗽了两下，抬眼看了一眼画，不悦的皱了一下眉，烦躁的撕掉贴胶。

然后又重新贴了一张纸上去，提起笔重新画…

……

霍昭好几天都没谢邹喻消息，打算去他家找他，他腿还没好，在家里叫了他爸的司机，把他扶下床，往楼下走。

“你去哪儿啊？”她妈坐在大厅上敷着面膜，看着电视端着一盘水果看她那瘸腿儿子下楼问。

“找我家老谢。他在家不知道待多久了，我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估计是在画画，我去看看他以免他自己闷死。”霍昭一跳一瘸的被司机扶着走。

“去可以，但是记得别给人捣乱，小心你爸回来削你。”霍芳舒边看着电视说。

听见这话，霍昭就有点气了：“你还是我亲妈吗？怎么老胳膊着往老谢身上拐，爸也是，我严重怀疑我是不是亲身的。”

霍芳舒毫不留情的说：“不是！”

霍昭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