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朋友（三）

“齐老师，我是伍斌。是这样的，明扬这孩子有点发烧，我现在带他去医院，但我不知道学校宿管那边联系方式，一会怕宿管那边找不到人……”

“啊……对对，他现在状态不太好，可能需要挂水，看看需不需要在医院住一晚。”

“……不用不用，你好好自家陪嫂子和孩子吧，有什么事我会及时联系你的……嘿，瞧你说的，明扬也是我学生。而且我孤家寡人的，在外面陪一晚也没事。”

“嗯嗯，行，我知道，放心吧……嗯嗯，好，等到医院都安排好我给你打电话……”

“嗯嗯，行，放心。“

伍斌开着车上路，接通蓝牙，和19班班主任齐文野通电话，余光饶有兴味地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排的两个小孩折腾。

男孩身子歪歪扭扭地，已经意识不清，好几次要歪倒到女孩的身上。女孩下意识用小臂微挡，也不用手，就隔着校服外套用手臂轻抬着他的头，尝试把他的头挪正，让他仰着背靠坐垫。

但没一会男孩又往另一边歪去，眼看着头就要撞到车门了，吓得女孩又赶忙伸手把他身子拉正。最后女孩无奈了，直接让男孩上半身横躺在后座，拿了后座的靠枕给他枕着，自己死命挤在另一侧车门，动都不敢动。

伍斌突然十分怀念自己的高中时代，还有那已经好久好久没联系的初恋。青春真好啊……

“你叫成越新是吧？赵老师班上的？”

伍斌开口跟成越新聊天，他对明扬这个大学霸的女朋友有点好奇。

女孩身材很好，高高的马尾体态比起寻常的女孩更优越一点，但给人总体上感觉不是很精神，眼睛里更多的是躲避和沉默。不过从刚刚去办公室找老师，还有对明扬的照顾，可以看出来是个做事很稳重、有分寸、遇事不慌的孩子。

“是，16班的。”16班英语老师姓赵。

“你今晚作业都写完了？”

“还有一点。“成越新心虚地把头往旁边扭了下，不和后视镜里伍斌的眼神对视。

啧，现在的孩子啊，看这样子这对小情侣难不成刚刚是准备自己去医院的？这是看到明扬实在撑不住了、太担心了才去找老师的吧。天真无畏的爱情啊……

伍斌开始脑补，越想越觉得，就算是明扬这种学霸，谈个恋爱也要又躲老师、又躲家长，这就是青春啊~

“你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等一会我们把明扬在医院安排好了，我再开车把你回家。你就跟家里说陪同学来医院，不告诉他们男女。放心我不会跟你家长说你们早恋的。老师我也是那个时候过来的人！”

伍斌有点洋洋自得，觉得自己的行为颇为善解人意，他小时候如果遇到自己这样善解人意的老师，也不会被班主任和家长棒打鸳鸯了。

“……“

成越新内心天人交战，她在思考逃课和早恋哪个后果更严重一点，来回撕扯之后终于认命了。

至少看来伍斌和传闻一样，和同学都像朋友一样，一点都不死板，早恋也能宽容，也有可能是因为明扬成绩太好，老师们都下意识维护。但只要是个启明班老师，无论什么性格的老师，对逃课的容忍度应该都为零。

他们是启明班，不是实验班也不是普通班，逃课意味着挑战老师权威、带头破坏班级纪律，万一伍斌告诉她班主任，她还可能要被找家长。她一想起成叔的冷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谢伍老师，我自己有带手机，一会我会打电话跟他们解释的。“成越新礼貌地笑了笑。

“行，别让家里人担心。”

“嗯嗯。”

伍斌看成越新心里有数，便也不多说，晚上九点多街道上的车不算多，伍斌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加快了速度，也就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市一院。

之后三人赶忙找到了值班医师，医生给明扬挂了水开了药，伍斌一顿忙活，还抽空给齐文野打了电话交代了情况。

成越新就帮着伍斌照看明扬，还从护士站麻烦人家护士姐姐拿了毯子，盖在了他腿上。河瑭市河多、湖多，一到夏天晚上湿气重。明扬只穿了夏季校服裤，薄的很。

明扬期间睁眼模模糊糊地有了点意识，看了成越新一眼，嘟囔地说了句：“怎么还在做梦”，就又昏睡过去了。

这让成越新有点无奈也有点好笑，她开始有点怀疑眼前这个男孩是不是，有点喜欢她？

可是现在的她有什么好喜欢的呢？初中时候两人又不曾认识……成越新让自己不要多想，然后开始发呆。

“梦梦啊。”

一道温和的声音叫醒了快睡着的成越新，她猛地一激灵，抬头望到了面前的男医生。

“……小陈叔。”

“嗯，乖，我今晚值夜班。”

成越新看着眼前这位长辈一脸调侃看着她和明扬，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一院那么大，怎么就遇到了，还偏偏逗到他今天值班？？成越新要哭了。

陈雨啸是成越新现在的实际监护人成臻的学弟，因为和成臻还有她亲生父亲秦越华是老乡，所以几人大学时期关系就特别好。现在在一院的精神科当医生，也算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可这个人哪哪都好，就是喜欢捉弄她，小时候带她出去玩儿，拿毛毛虫吓她啥的都不算事，有一次带她在泳池里玩儿抛高，差点没让她呛死，最后被成叔暴揍，那脸好几天见不了人，结果人家就是不长记性，见一次逗一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独生子女太寂寞了，把成越新当小妹妹养了。

“小男朋友啊？”

“不是！！！！只是普通同学！！陈叔你别和成叔还有缪叔瞎说！“

“啧，晚了。刚看到你时就拍了照。”

陈雨啸坏心眼地当着成越新的面，把刚刚拍的那张照片发送到了他们兄弟的四人群里，还特地把手机屏幕转了一下给成越新看。

“……”

成越新刹那间火冒三丈，猛地起身，准备抢手机和陈雨啸这个老不正经的拼命！

“小陈叔你不厚道！！快给我撤回！“

陈雨啸看着自家小孩儿跳脚，熟稔地闹着她，把手机举高，“诶~诶~”地边原地转着圈边逗着她玩儿。两人都心知这是在医院，虽在闹但都没怎么发出声响，说话也轻，动静小的很。

“啪！”

陈雨啸高举的手腕被一个有力的大掌固住，手机一下被抽走。男人两步转身，把成越新挡在身后，把手上的手机往后递给女孩，瞪着陈雨啸的冷脸上带着愤怒，对他毫不客气地低声呵斥到：“你要对我学生干什么？“

输液室里面好多人“唰”地一下望了过来，陈雨啸愣了一下。

被伍斌挡在身后的成越新暗道不好，赶忙从伍斌身后钻出来：“伍老师，误会误会，他是我‘父亲’的朋友！刚刚只是在逗我玩儿。他是这的医生，你看他胸牌！”

陈雨啸嘴角挑着笑，好看的桃花眼看着伍斌那张阳光硬朗的脸，自己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伍老师这是把我当调戏小姑娘的坏蛋了啊，我长得有那么坏吗？”

伍斌原本还因为自己误解有点尴尬，结果这个长的就不正经的男人在这嬉皮笑脸，让他真的半点歉意也无了：“呵，不正经地耍人家小姑娘，谁知道是不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陈雨啸被怼的一时无言，他只是嘴贱，看伍斌挺年轻，长得还挺帅没忍住调侃了一下，谁知道这小老师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

成越新低头捂嘴，忍得肩膀直颤，她真的要笑喷了。她还第一次看到小陈叔无语到失言。

“小屁孩，还笑，还不快把手机给我！”

陈雨啸用指骨推了下成越新的额头，恨得牙痒痒。这丫头对他幸灾乐祸的本领倒是从小就一绝。

成越新赶忙低头瞟了眼手机，看到陈雨啸和成叔他们四人的群里还是只有一张照片，提起来的心落了下来。看来叔叔们都很忙，没空看手机。她赶忙点撤回，幸亏还在时限内。

“小丫头还是这么笨啊。你进医院前把手机静音了吧，劝你最好看看现在有多少未接来电。”陈雨啸一副“傻丫头还想和我斗”的嚣张样，然后转身准备上楼去换班。

只不过，某人路过伍斌的时候头微偏，在伍斌耳边轻语了一句：“伍老师，长得挺帅嘛。”

伍斌活了26年，人生第一次被男人调戏，可偏偏陈雨啸的气声并不让人觉得冒犯，反而透露出满满的欣赏和满意，配上他那温柔如微雨拂面的嗓音，酥得伍斌腿一软。

伍斌心里直接发出n个“卧槽”，往旁边连退了好几步，对自己刚刚心里和身体发颤的反映，感到了毁天灭地般的震惊。

陈雨啸没忍住笑弯了眼，边往楼梯处走边咧着嘴轻笑，愈发觉得这个小老师可爱的很。

“老师我出去回个电话！”成越新无暇顾及伍斌此刻内心的崩溃，着急忙慌地跑到医院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

成叔8个未接来电，缪叔6个未接来电。

成越新欲哭无泪，这时候缪叔的电话又进来了，成越新没过多犹豫就接通了。

“梦梦，你在一院？生病了吗？”

低沉稳重的成熟男声，一听就是经过了岁月的沉淀。

“没，我没生病。是同学发烧了，我只是陪着来照顾一下。”

“那就好，我现在正开车往一院去，给你成叔回个电话，他很担心你。”

“嗯，我知道了缪叔。”

成越新挂了电话后，深呼了两口气，拨了成臻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接通了之后默不作声，成越新知道成臻在等她先开口。

成越新咽了口口水。

“成叔，我没事，你别担心，我只是陪朋友来的，他发烧了。我没生病，也不是偷偷来看病的，我也没早恋，都是陈叔瞎拍的，你别多想。我……”

“梦梦。”一道清冷的男声在耳边响起，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带着浓浓满满的关心，“你不是很讨厌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吗？”

成越新鼻头一酸，灯光下看到医院大门玻璃窗下投出的影子，眼眶泛起了红。

很少有人知道，成越新是个多么爱哭的女孩。年幼的时候，她的手上被仙人掌的刺扎破个口子都会泪流不止，摔倒时不会哽咽却会不由自主地留下生理性盐水。她怕疼，很怕疼。年幼的那些年，因为体弱也常常进医院，每当针头戳进血管的时候，她都会害怕地浑身直颤。她对针头有种先天的恐惧，冰冷的针眼戳破皮肤，接触血液，让整只小手都始终无法暖和。

那时候太奶奶年龄太大了，父母又不在身边，是成叔抱着她一趟又一趟地往医院跑，她总会在成叔怀里撒娇抹眼泪，小声地抽泣着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用稚嫩的嗓音说：“成叔，梦梦讨厌医院，梦梦不想去医院。”成叔总会心疼地耐心地哄她，直到抱着她睡着。

可她七岁之后，就鲜少在人前落过泪。她不是不会哭了，而是不敢哭了。

母亲莫骞很不喜欢她的眼泪，她说：“泪水会让别人觉得你很软弱，觉得你好欺负，可秦梦暄，你要比任何女孩都要坚强，你要让所有人觉得谁都不可以欺负你，你要自己保护自己。哭，是最没用的，眼泪不能帮助你解决任何事情，记住了吗。”

是啊，哭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情。

成越新把手机拿远，盖着话筒，深呼吸了一下。

“嗯呐，很讨厌来着。不过没事的，我只是帮老师照顾一下同学，一会缪叔来接我我就回家了。”成越新语调轻快地回应着万里之外那个惦念着她的干爹，她现在名义上的父亲。

“好，你同学还好吗？“

“看过医生了，就是发了高烧，刚刚量是到了396，需要挂水然后好好休息。我们学校老师在陪着他。”

“那就行。陈雨啸又欺负你了？成叔刚刚打电话已经帮你骂过他了，他再惹你不开心你就打他。“

“嘿嘿，知道的。成叔最好啦！成叔你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你放暑假前应该能到家。给你买了你喜欢的礼物。”

“迪士尼的娃娃吗？”

“都被你猜到了就不是惊喜了。想要吗？”

“想！！”

“家里娃娃那么多，卧室都要堆不下了吧。”

“放得下的。”

“最近有好好吃饭吗？给你定的学校旁边饭店的营养午餐有没有去吃？”

“成叔~”

“撒娇没用，你现在怎么懒成这样，多走一步都不愿意？嗯？明天开始要么你自己骑车去事务所，要么让你缪叔去接你，你和他一起吃。你才多大，胃就动不动不舒服，心里不清楚吗。”

“别，缪叔都忙死了，我自己骑车去吧……凶死了，成叔。”成越新撇了撇嘴。

“缪斯琰还没到？”

“没呢，哪有那么快，一院离你们律所还有公寓都不近。对啦，记得给缪叔买礼物呀！缪叔都委屈死了，说你都记不得给他买礼物。”

“小孩子家家操的哪门子心，胳膊肘往外拐，我送他的东西还少吗，就知道跟你告状。”

“略略，成叔你早点睡！钱是赚不完的！我们家不缺钱！你要学会偷懒！“

“行了，知道了，小操心鬼。一会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

“昂！挂了！成叔拜拜！”

“拜拜。”

成越新心安定。她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昌浦路启明班应该放学了，同一条路上的江高还有十分钟放学。成越新回到输液室，看到伍斌翘着二郎腿坐在明扬旁边玩手机，原先在他身上的运动外套也盖在了明扬的上半身。

她走近，主动和伍斌说道：“伍老师，我家长说一会来接我，我就先回去了。”

“行，放心，明扬我陪着他。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不要太挂心，还是学习为重，这小子结实着呢，估计几天就好了。”伍斌刚还在考虑时间太晚了，应该先把成越新送回家了，女孩就走了过来。

“谢谢老师今晚的照顾。我叔叔总是爱开玩笑，老师您别往心上去。”

“……不会。”反正也不会再见到了。就当遇到了奇葩。

“成越新。”

此时，一个身高过一米八，看上去四十岁上下，有着很强的成功人士气场的男人信步向他们这边走来。

“你好，缪斯琰，成越新家长。”

“你好，伍斌，昌浦路高中部的老师。”伍斌赶紧起身，和缪斯琰握了下手。

缪斯琰一身黑色西装，宝蓝色领带，以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领带夹，再加上刚刚握手时看到的、他手腕上拿块伍斌攒了好几年前依旧连零头都买不起的某知名品牌的机械表，一看就是河瑭市哪个领域的精英大佬。成越新这孩子家境不菲啊。

“缪叔。”

“嗯，有谢谢老师吗。”

“谢过了，成越新很懂事，帮了我很多忙。”伍斌赶忙说道。

“还是辛苦老师照顾我们家孩子了，给您添麻烦了。”

“不辛苦，作为老师都是应该的。您带成越新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

“那下次有机会再请老师吃饭。”

“您太客气了。”

“伍老师再见。”成越新乖巧地开口和老师道别。

“再见。”

“伍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好的好的。”

伍斌看着缪斯琰和成越新出门走远，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这位家长的气场太强了，跟他说话好有压迫感。他甚至开始心疼明扬这小子了。之前在办公室各个老师八卦的时候，他听过说明扬的家世，好像挺一般的。这和成越新这小姑娘的家世比起来差距会不会太大了。

诶，看来又是一场无疾而终、只能供多年后这群孩子放心里追忆的、青葱爱恋史了。

另一边。

成越新跟着缪斯琰身后走出医院，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缪叔，等我一下。“

成越新转身跑回输液室外面的隔间，从书包里拿出保温杯，先是用清水把杯盖里外冲洗了好几遍，然后把保温杯里的沉水倒掉重新装上了热水。她放轻步子进了输液室，快步走到明扬和伍斌的身边。

“有什么东西落了吗？”伍斌看到成越新回来，正感到奇怪，就看到女生把保温杯放到明扬没有挂针的另一只手边的台子上。

不锈钢的银光在灯光下反射，明明呈现的是钢铁的冷硬，但里面确实女生暖暖的心意。

“老师，保温杯里我灌了热水，杯盖我也洗干净了，如果他不嫌弃的话可以用。老师你也可以从护士姐姐他们借个毛毯，不然睡觉也容易感冒。我走了，老师再见！“

成越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伍斌连句夸赞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女孩就跑没影了。啧，之前还奇怪明扬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孩，看来这小子眼光还真是不错的啊。

小步跑出输液室的成越新远远看到缪斯琰在打着电话，她刹住了脚慢慢地走到缪斯琰的旁边，用手往外面指了指，意思可以走了。

缪斯琰抬手揉了揉女孩的头，和女孩前后门除了医院楼。过旋转门的时候眼神瞟过她书包侧面，原本放在一侧空格处的保温杯已经消失不见。

奔驰某型号的suv在宽敞的马路上飞驰着，深夜的路灯在眼中快速划过，成越新朝窗外发呆，不一会就被灯光晃的自己头晕。

“头晕？看前面，别看侧窗。”缪斯琰发现成越新一会揉揉眼睛，一会揉揉太阳穴，估摸着是老看飞快滑动的窗外物晕着了，成臻之前嘟囔过，这丫头也是个晕车体质。

“缪叔，成叔非让我中午去找你一起吃饭，你能不能帮我混一混，午休时间那么短，我从昌浦路骑到你们律所还得二十多分钟呢。”

“不能。你成叔如果知道我帮你瞒谎，我一个月也别想上床了。”缪斯琰浓眉一挑，半点余地都不给。

成越新生无可恋地望着车顶，她真的好懒，一点都不想大夏天蹬着公路自行车，顶着大太阳，在中午放学时和一群小屁孩人还有家长人挤人啊……

“那个小子怎么回事？”

“哪个？”

“生病那个。你小男朋友？”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只是朋友！！”成越新咬牙切齿，气急败坏，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去否认。

“哦~”缪斯琰十分给面子的应了一句，但成越新就是知道：他！不！信！

成越新想哭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倒霉明扬，她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他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