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茶楼避雨听传奇

莫易与小倩一起来到金陵城了解书坊行情，却不巧遇上了一场雨，两人在屋檐下躲雨，看着雨中的景色。

小倩说：“易哥哥，今日这雨看来不会很快停住，我们要不干脆回去算了。”

莫易笑着说：“就算是回去，也要等到雨停了再走吧，反正我们今日也没甚急事，我看这旁边正好有个茶楼，我们不如去茶楼里坐坐，点两样茶点，要一壶茶水，等雨停了再走，如何？”

小倩也笑着说：“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吧。”

小倩说完拉着莫易就要走，莫易说：“小倩，不用如此着急，我们沿着这个屋檐下走去，别让雨淋到你了。”

两人走进茶楼，伙计热情上来招呼，莫易走到一个可以看到街景的靠边桌坐下，又点了两样茶点，要了一壶茶，伙计吆喝一声去了，没多久就把点心与茶都上齐了。

茶楼里有个唱曲的，正唱着曲儿，小倩似乎被那唱曲的吸引去了兴趣，莫易笑着小声地问她说：“小倩妹妹以前很少来茶楼？”

小倩伏在莫易耳边，小声地说道：“小倩以前修炼都是去那些僻静的深山老林之中，后来就算可以幻化成女子，也不敢到这净是男子来的地方来现眼啊，所以小倩还是第一次来这人多的茶楼里喝茶，不过还是很有趣，以后易哥哥可多带小倩来玩玩。”

说完后又微笑着专心听起那唱曲人唱的曲来，莫易见她开心地在听曲，也不去打扰她了，自己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然后望向窗外面的景色。

雨中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太多行人走动了，所以街上也显得有些空旷，就算偶尔有几个打着那油纸伞的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地快步走过。

猛然间，莫易看到在旁边的屋檐下，一个乞丐瘫坐在地上，好像是腿残了，发呆地望着前方，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破旧衣裳的小女孩。

此刻，莫易又见那个小女孩似乎对瘫坐在地上的那个乞丐说了什么，然后转过身，朝茶楼慢慢走来，没多久，莫易便见到那位小女孩走进了茶楼，开始沿桌乞讨。

莫易看到茶楼中的茶客有人给她一两文铜钱，有人给她茶点，也有人什么也不给，轰她走开，不多久小女孩就来到了莫易跟前。

小女孩怯怯地看着莫易，小声地说道：“这位爷，行行好吧，贱妾的爹爹整日都不曾吃东西了。”

莫易看小女孩着实可怜，从袖中摸出十文永乐通宝递给小女孩，她双手接过又鞠躬后去到旁边桌了。

小女孩刚走后，莫易听到背后桌一个男人小声地对他的同伴说：“方才这位相公大概也是与那贾公子一样的善人。”

旁边同伴问他：“公子说的这个贾公子是何人？”

那人惊奇地问道：“金陵城的贾公子你都不知道？”

同伴又回复说：“请公子赐教。”

莫易听背后那人喝了一口茶后说道：“这位贾公子是金陵的一个大户人家子弟，叫做贾应春，他擅长针灸，不论病人穷富，他知道了都会给去给人家医治。”

同桌那人笑着说道：“方才公子不是说他是善人，原来却是一个江湖术士。”

背后那人说道：“非也非也，人家贾公子也不买药，给人家针灸也不收钱，反倒是贴钱给人家治，你说是不是一位善人？”

同桌那人笑着说：“这便是善举了，如此听来，他应该是有些传奇了。”

背后那人又说道：“那是自然，我也是听人家说了一些他的事情，今日正好无事，我便与你说说吧。”

“这贾公子一日在城里见到一个乞丐，小腿上长着烂疮，躺在路边上，腿上又是脓又是血，臭不可闻，居民们怕他死了，每天给他送点吃的。”

“这位贾公子见了，有些可怜他，便派人把他扶回家里去，安顿在偏房里，仆人们都嫌他臭，捂着鼻子远远地站着，贾公子却拿出艾草点着，亲自给他针灸，天天供他饭菜。”

“过了几天，乞丐馋了，要汤喝要饼吃，仆人怒骂了他一顿，贾公子知道了，就打发仆人给他汤和饼。”

“没过多久，乞丐又要酒肉，仆人跑来说：这个要饭的太可笑了！原先在路上躺着的时候，一天连一顿饭也吃不上。现在可好，一天三顿吃着，还嫌不好，给了汤饼又要酒肉，这么贪吃，就该把他扔回大路上去！”

“贾公子问仆人，他的疮怎么样了，仆人回话说：痂快掉了，好像可以走路了，我看他是故意呻吟，装着喊痛。”

“贾公子说：唉，给他酒肉能花几个钱？等他恢复了健康，总不会把咱当仇人吧。”

“仆人假意答应，却不照办，还跟伙伴一起笑话主人傻。”

“第二天，贾公子亲自去看乞丐，乞丐腿一拐一拐地站起来，感谢他：先生你的大恩大德，就像把死人救活，叫白骨长肉，我真是感激不尽，只是我的疮刚刚痊愈，还没完全康复，想吃点好的解解馋。”

“贾公子这才知道他原来的命令仆人并未执行，便把仆人喊来痛打一顿，命令他马上给乞丐送酒肉来，还要把酒烫热。”

“仆人心中暗恨乞丐，到了夜里，仆人放把火把偏房烧了，故意喊：失火了！快救火呀！贾公子赶紧起来一看，偏房已变成一片瓦砾，惋惜地说：唉，这下乞丐完了。赶快督促大家把火扑灭。”

“这时，大家才见乞丐躺在火堆里，正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大家把他推醒，乞丐睁眼一看，故作惊讶说：咦！屋子哪去了？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乞丐不是平常人。”

“贾公子自然也是更加敬重他，让他到客房里去住，给他换上新衣服，天天与自己在一起，问起他的姓名，自称是拐老七。”

“拐老七住了几天，模样也显得有光泽了，而且谈吐不凡，棋下得也好，贾公子常输给他，于是就天天跟他学棋艺，这位贾公子还真学到了一些下棋的奥秘。”

“这样又过了半年，乞丐也不说走，贾公子也是一刻也离不了他，即使来了贵客，也叫上乞丐陪着饮酒，席间掷骰子行酒令，拐老七就替贾公子猜点数，每猜必准，贾公子觉得很神奇。”

“贾公子知道他不是凡人，常求他显显本事，拐老七推辞说自己没什么本事。”

“有一天，拐老七说：我想走了，过去受公子的大恩，今天我就设小宴请公子，公子可别带其他人去呀。”

“贾公子说：咱在一起处得好好的，怎么忽然走？你一个钱也没有，我哪能去叨扰你呢。”

“拐老七很坚决地说：一杯水酒能花得了几个钱！”

“贾公子说：那……我们上哪里去呢？”

“拐老七回答说：就去公子家的后花园吧。”

“这时正是严冬季节，贾公子怕花园亭子里冷，拐老七说：不碍事，公子尽管放心地去吧。”

“贾公子就跟他到了园子里，一进园子，猛觉气候立刻暖和得像阳春三月，进了亭子，更暖和了，有成群的珍奇鸟类一起展开歌喉鸣叫，仿佛暮春时节。”

“亭子中的案子、茶几都镶嵌着玛瑙玉器，还有一架水晶屏风晶莹光亮，可以照人，可以看见里面有花树摇曳，有的正开花，有的花在落，还有一种小鸟，白得像雪，飞来飞去地叫，声音很好听，用手去摸时，却啥也没有。”

“贾公子愣了半天才坐下，又见一只八哥鸟在架上学人说话：上茶！一会儿就见一只丹凤鸟叼一个红玉盘飞来，盘中有两只玻璃杯，杯中盛着香茶，来到贾公子面前，伸着长脖子，恭敬地站着。”

“等贾公子饮了，放回茶杯，丹凤鸟又叼了红玉盘子，展翅飞去了。”

“八哥鸟又叫：上酒！马上就从太阳里边飞来一只青鸾、一只黄鹤，一只叼酒壶，一只叼酒杯，放在桌上。”

“还有许多鸟儿送来菜肴，纷纷扬扬，鼓翅声不绝于耳，不大功夫，山珍海味摆满了桌案，酒菜都是罕见的上等品。”

“席上，拐老七见这贾公子酒量很大，说：公子是海量啊，得用大杯来。”

“八哥鸟又叫：上大杯来伺候！忽然，太阳边上光点闪闪，有一只大蝴蝶扇动翅膀用脚抓着刻了鹦鹉花样的酒杯向园中飞来，酒杯装了有一斗的酒，待落到案桌上，贾公子才看出这蝴蝶比大雁还大，蝴蝶的两只翅膀形态美丽，上有五彩花纹，贾公子赞不绝口。”

“拐老七呼道：蝶儿过来给公子敬酒！蝴蝶飞动一下，变成了一个美人，绣衣飞舞，前来敬酒。”

“拐老七又说：光是敬酒不行，还要跳舞助兴呀。只见那美人开始真的翩翩起舞来，舞到处，两脚离地有一尺多高，不时向后仰头，折腰，头都快碰到脚了，又来了个倒空翻，连点土星也没沾着，边舞边唱道：连翩笑语踏芳丛，低亚花枝拂面红，曲折不知金钿落，更随蝴蝶过篱东。”

“唱罢，余音袅袅不绝，贾公子高兴地拉她到身边一同饮酒，拐老七点头同意她坐下，并给她酒喝。”

“这贾公子酒后控制不住自己，动了心，猛地把美人抱在怀里，哪知道，那美人却突然变成一只母夜叉，眼球突出眼外，牙齿伸出嘴唇，一脸黑疙瘩肉，成了个丑八怪。”

“贾公子吓得赶快放了手，趴在桌子上打哆嗦，拐老七用筷子敲敲她的牙，呵斥说：还不快走！一敲，又变成了蝴蝶，忽闪忽闪飞走了。”

“贾公子定了定神，便告辞出来，仰面见天上月光如水，对拐老七说：上神招待我的好酒菜从空中来，上神的家一定是在天上了，可不可以领小生去游玩一番？”

“拐老七说：当然可以。说完，拉了他的手一跳就离了地面，贾公子立刻觉得身子到了空中，离天不远了。”

“渐渐地看见了一座很高的门，门口像井口那样圆，进到里面亮得跟白昼一样，路面都用苍色石头砌成，又平滑又干净，没有一星儿尘土。”

“有棵几丈高的大树，上面开放着莲花那么大的红花，满满一树，树下有位美貌女郎正在石头上捶一件绛红色韵衣服，漂亮极了。”

“贾公子看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根木头，那位女郎发现了，生气地说：哪里的登徒子？想干吗。说完后用捶衣捧投中了他的脊背。”

“拐老七忙拉他到僻静地方，狠狠责备他，贾公子脊背挨了一棒，酒也醒了，觉得很惭愧，就随拐老七出来了，门外有白云接住他们的脚。”

“拐老七说：从现在起，咱们就分别了，老朽再嘱咐公子一句，记住：公子活不了多大年纪，明天赶快躲到西山去，或许可以免死。”

“贾公子想挽留他，但他转身就走了，贾公子发觉云朵渐渐降低，竞落在自家后园中，可园中景物与拐老七请他赴宴时已大不一样了。”

“回到屋里，跟妻子一说，两人都很惊异，看看脊背挨棍子的地方，像晚霞一样红，还有股特别的香气。”

“次日早上，贾公子按拐老七的嘱咐，带上干粮上了西山，正逢大雾漫天，路都看不清了，踩着荒坡急走，忽然掉进个雾气弥漫的大窟窿里，只觉得很深很深，幸亏没有摔伤。”

“等贾公子清醒过来，定神一看，雾气蒸腾好像刚打开馒头笼，不免叹息说：仙人叫我躲灾，终于躲不过命运，在这里头什么时候能出去，还不是一死？”

“坐了一个时辰，看见洞穴深处隐隐有光亮，便站起来走进去，谁知里边又是一番天地，有两个老者正在下棋，见了他，也不搭理，只顾下棋。”

“贾公子蹲在一旁看，下完了棋，老者把棋子收到盒里，才问他怎么到了这个地方？”

“贾公子回答说：方才是迷了路，掉进来的。”

“老者说：这里不是人间，不便久留，我送你回去。于是领他回到窟窿中。”

“贾公子就觉着脚下有云气托他往上升，一会儿到了平地，一看，山里的树成了深黄色，叶子哗哗地往下落，像是秋末季节，惊得他说：咦？我冬天来的，怎么忽然变成晚秋了？跑回家里，妻和孩子都大吃一惊，与他抱头痛哭。”

“贾公子奇怪，问妻子，妻说：郎君从上了西山，已经三年了，妾还以为郎君不在人世了。”

“贾公子说：这就怪了，好像这是方才发生的事呀！拿出带的干粮一看，全变成粉末了。”

“一家人都很诧异，妻说：郎君走后，我梦见两个穿黑衣扎着亮腰带的人，好像来催租税的官差，气势汹汹进屋张望说：贾应春哪里去了？妾不客气地说：他出去了。你们即使是官差，也不该闯进人家的内室呀！两人就走了，边走边嘟哝：怪事怪事什么的。”

“贾公子才恍然大悟：自己在山里遇见的是仙，妻子梦见的是鬼。”

此时，同桌那人说道：“这位贾公子果然是一位传奇人物啊。”

莫易正要继续听背后那人讲贾公子的传奇，前面那唱曲的人已经唱完了，小倩对他说：“易哥哥，小倩看外面的雨也停住了，要不……我们继续去其他地方看看？”

莫易望向窗外街道，果然没下雨了，外面的行人也开始慢慢多了起来，瘫坐在地上的那个乞丐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莫易再看看自己与小倩，身上穿的衣裳也有些被雨淋湿少许了，便对小倩说：“小倩，我们身上的衣裳方才也被雨淋湿了一些，我担心小倩妹妹生病，不如我们现在回去吧，下次等天气好些再来。”

小倩笑着说：“好吧，小倩就听易哥哥的。”

两人结过茶钱，走出茶楼，骑上马飞快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