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承诺

刘沁头很疼，长安的形势云遮雾罩，她很迷茫。

“阿沁，卢娘子来了……”

小曼敲着门，在门外小声地禀告。

刘沁忍不住扶额，没想到这位夫人竟然对她如此穷追猛打！她回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就杀将过来，简直是不赶她出去，誓不罢休！

这反而激起了她的反抗心理，她还真要赖在这里，不走了！.七

“说我身体不适，不见！”

小曼惊呆了，卢娘子可是主家娘子，刘沁这样，是极其不礼貌的！愣了许久，见刘沁再没言语，里面也没有动静，小曼只得硬着头皮去和卢娘子说。

卢氏听后，冷笑不已：“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她身体好些，肯出来见我为止！”

这是一场拉锯战，谁更害怕崔远回来撞见这样的场景会尴尬难过，谁就会败下阵来。

但于刘沁来说，明显更为不利。她若是与卢氏死扛，她占不到任何便宜；可若是离开，不告而别，崔远那边可就彻底僵了！

她喊他“兄长”，他尽自己的能力护她。可他，从来就没有义务管她，能忍到现在，全靠他个人修养！

一个不好，她与他，可能就自此成陌路了。想想，她就慌得很。

老郭翻窗进来时，刘沁正用额头与长案过不去。老郭嘿嘿一笑，没管她，蹲在窗下，静静听了好一会，确定没有人发现，跟踪过来，这才靠近过来，悄声汇报道：“杨复恭出商山了，据探报，已到洛阳境。”

“洛阳！”刘沁“砰”得一声撞得更重了些。

张言上次就帮了杨复恭，她这次再去，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处。可，若是在长安附近拦截，动静太大，皇帝以及一众朝臣，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任她恣意施为。

进了长安，就更难说了。朝堂内那群老狐狸，一个个都是千年万年的老妖精。她在前线冲，倒不在乎他们在后方争利，可她害怕，一不小心，将自己陷入不可挽回的局势里去。

她孑然一身，虽没什么好失去的。却绝不能连带父亲一声清誉沾染污垢。

“伏吗？”老郭问。

刘沁额头撞击几案的频率更高了，老郭看得心惊胆跳，却又不敢打断她的思绪。

“伏！”刘沁思定，站起身来，“不过，人数不能太多。你挑几个身手好的，看看采取什么方法，在哪里伏击合适，我晚一点去客栈和你们汇合。”

“是。”

老郭如一片轻羽跃出窗户，朝客厅看了眼，卢氏正气定神闲地在喝茶，不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翻墙离去。

刘沁在房内踱来踱去，渐渐地，她心定了。从袖袋内拿出长安舆图，放在案上，凝眸细看。

傍晚时，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在屋内找出一把油纸伞，穿窗越墙，翻出崔宅，她撑着伞，悠悠，朝朱雀门去。

走到半路时，果然遇到了崔远的马车。青茗见她，缓缓将车停下。崔远在车内感觉到车停，掀开帘子察看，便见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盈盈浅笑，站在路旁。

入冬后，一日比一日冷，这会子下着雨，风雨凌人，侵骨入肌，让人寒颤不能自已。但她撑着把伞，穿着单薄的窄袖圆领斓袍，毫无狼狈，孑然而立。

她眉眼惯来艳丽，浅笑时，三分妩媚，七分英气。素衣木簪，更显气质绝尘。

“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什么？”

崔远嗔了句，下车将身上的披风予她披上，将她扶上车，又递过一个手炉，让她握在手里。感觉到她双手冰凉，不由用自己的手包裹在外，帮着一起暖。

但转即意识到自己太冒失，刘沁已不是小女孩了，慌忙松了开去，尴尬地掀帘看向外头。

“特意来接我？”为驱散尴尬，崔远随口问。

“嗯。”

刘沁原是来辞别的，这样也正好可以避开和卢氏对峙，但见了崔远，她又完全开不了这个口，反而为了证明自己的的确确是特意来接他，又补充了句：“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崔远又掀开了车帘，寒风扑面，让他理智又回来不少：“天越加冷了，相信不久，就能下雪。昨日我经过园子，那些梅树虽未开花，但结了不少花苞。待……”

他话未说完，见刘沁神色冷沉疏远，顿时说不下去了。半晌，弱弱解释了句：“玄兄不在，你还有我，并不是……”

“我已穿惯了男装，何必及笄？”刘沁打断了他的话，“兄长愿意将我当妹妹看待，我很感激。但我，从未忘记，当年的承诺。等杀了杨复恭、田令孜，就由我来负责兄长的安全吧！”

“所以，……，您大可以放心和郑娘子成亲，不必顾及我，我不会碍事的。”

崔远听她语气不对，话有所指，烦躁又涌上来了，皱眉询问：“三兄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

刘沁装傻。

“雁门关苦寒，李嗣源名不见经传的，三兄也就罢了，他向来志气不小。可小十是怎么回事，他向来闲散，为什么也留在那里？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远其实已猜到了答案，但他不敢直面，想求个不一样的答案。

“闲散？那是兄长多年未见他。”

刘沁察觉到他的想法，故意将话只说一半，在不撒谎的前提下，想将事情含糊过去。

刘沁言语没有一丝破绽，崔远反而确定了，她已经知道那事，不由懊悔，当年还是太年轻，许多事情处理得过于冒失。

斟酌良久，他决定将事情敞开了说：“当年，你家出事前，你长兄想将你托付给我。只是事出突然，又不合礼范，我……后来你家出事，为了弥补过失，我曾经确实打算……，但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已不可更改，……，所以，我只能……”

崔远说得含糊吞吐，但刘沁都听明白了。心痛如绞，手指甲已深深入肉，面上却一片淡然：“我不知道你与我兄长有什么约定，我曾说做你的死士，永远效忠于你，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阿沁！”崔远喝止，“不要这样说好吗？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若你还当我是兄长的话。”

车又停了，青茗掀开帘子，崔远下车，又过来扶刘沁，刘沁直接跳了下去，笑道：“兄长，我可不是扶风弱柳！”

进入东北面的侧门后，刘沁的心又悬了起来。也不知卢氏到底走了没，她跳窗出来，虽然可以将自己摘出来，但免不了，小曼肯定会受到牵连，到时候，又是一场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