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真的不行吗妈妈？”小圆圆失望地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挡住她明亮的双眼，她拉着周清衣角的小手手放下，走到沙发上压着脸趴着，从周清的角度看去，还能看到她侧面肉肉的蜡笔小新脸。

周清的心倏地软了，给小圆圆伪装一下，说是亲戚家的孩子，总能瞒过去的吧？

“好吧，妈妈带你下去，不过得换一身衣服。”周清妥协。

小圆圆埋在沙发里的脸蛋立马抬起来，两眼亮晶晶的，她一股劲蹦起来，在沙发上蹦跳两下，“哦耶！”

现在是夏天，s市的夏天难得像今天一样这么凉爽。周清给小圆圆翻了件不起眼的普通小裙子，又给她戴了顶遮阳帽，然后掏出个儿童口罩给小圆圆戴上。

小圆圆觉得闷闷的，一直想伸手把口罩往外拉，偏偏周清每一次都拦住，“妈妈，太闷了。”

“不戴就不出去了。”周清趁机提出条件。

小圆圆立马妥协，她向来是个能屈能伸的小女孩，把手放下来不再扒拉束缚住自己的口罩。

周清牵着小圆圆的手，推开家门，莫名其妙涌起一股不安，锁好门，进电梯，全程周清都没有讲话，紧张地偷偷瞟周围的人。

“妈妈，你是要当小偷吗？”小圆圆捂着嘴小小声地问，卡通片里的小偷不仅要小小声说话，还要踮着脚走，还有专门的走路手势呢！

周清听了，失笑，提着的心吊着的胆倏地落下，她一定可以保护好小圆圆的，紧张什么呢？

俩人来到小区花园里的大沙坑，沙坑上还有供给小孩冒险的平衡木和吊绳桥，平时小区里的孩子都爱来这里玩，可惜的是，前几天幼儿园开学了，只剩下几个年纪不够入园的孩子在这玩。

周清放开牵着小圆圆的手，摸摸她的脑袋，让她过去，自己则站在远处看着小圆圆奔过去。

小圆圆今天下楼突然，没有带上她平时在沙坑里玩时会带的小工具，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借朋友们的呀，还可以自己用手来堆沙。

“平平，好久不见呀，你有想我吗”小圆圆跑到头上扎着小丸子头的平平身边蹲下，歪着头对着平平的脸，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谁知道平平头也不抬，还扭过身拿圆鼓鼓的脑袋对着小圆圆。

小圆圆着急了，她绕到平平面前，“平平，你是不是因为我这几天没下来和你玩不高兴了呀！”

“我也不是故意的，妈妈不给我下来嘛。”

“平平，我要搬家了，你还不理我吗？”

小圆圆说得口都要干了，平平还是不理她，她难过得嘴越撅越高，都能挂一个小水壶了。

远远注意着这边的周清只以为是两个小朋友之间闹矛盾了，毕竟这种事情以前也常常发生，可谁知道小圆圆和好几个小孩说话，都没有人搭理她。

这种没人搭理不像是故意安排好的，反而就像是根本没看到小圆圆一样。

自从小圆圆死而复生之后，他们一直没带她出去过，难不成小圆圆并不是死而复生，而是成为了只能被她和林振东看到的幽灵？周清心想。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拿起手机打开摄像头，想知道镜头能不能拍到小圆圆。

果不其然，她的手机屏幕只出现了几个一起在玩沙子的小孩，见没人搭理她在一旁生闷气的小圆圆并不在镜头里。

周清心下一沉，小圆圆能和他们接触，也能碰到家里的东西，他们夫妻俩是真的以为小圆圆重生了……

不过好歹还能陪在他们身边，周清这样安慰自己。

“周清来这边做什么？”沙坑旁边的主妇问。

“不知道啊，她表情奇奇怪怪的，一直盯着我孩子看。”平平妈说。

“你看她还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她不会是想拐一个回去吧。”主妇玩笑道。

“别说这些话，她也是可怜人，可能只是触景生情吧。”平平妈说。

“我也知道她可怜，就是觉得怪瘆人的，不会受的刺-激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吧。”主妇回答。

在一旁的小圆圆全听到了，她气冲冲地跑到主妇身边，叉着腰大声地冲主妇喊，“你为什么要说我妈妈坏话！”

“你要和妈妈道歉！妈妈说背后说别人是不好的！”大人太高，小圆圆费劲地仰着头还要做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伸出拳头在空气中挥了几下。

谁知道两个大人根本就不搭理小圆圆，聊完天后，直接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欢声笑语地走了。

小圆圆失落地盘腿坐在沙坑里，手抠着沙子，满脸不解，为什么平平他们都不和她说话了呢？阿姨们也好奇怪，明明以前都会很和蔼地对她笑，还会给她糖吃的，怎么就不理她了呢？而且还说妈妈坏话，太坏了。

“小圆圆，回家吗？”周清声音柔柔的，像是一缕温和的春风。

小圆圆摇摇头，“妈妈，我还想再玩一会儿。”

等哥哥姐姐们放学回来玩了，她还要继续告别的呢。

小圆圆的心不仅被即将与朋友分别的难过所占据，还被朋友们可能讨厌自己的揣测所填满。

周清见小圆圆拒绝，就没再坚持，等小圆圆玩累了，就能走了，她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小圆圆怎么一脸不开心呢？”一个老奶奶突然出现在小圆圆身边，和蔼可亲地说。

老奶奶身上穿了件漂亮又鲜艳的碎花红裙子，这身装扮分明是年轻人才穿的，老奶奶穿上却毫无违和感，显得时髦得很，满头的白发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梳成了麻花辫，更像少女打扮了。

“奶奶好，你怎么认识我呀？”小圆圆好奇地看着老奶奶，妈妈说不能和陌生人讲话，但是老奶奶看起来特别眼熟，而且还知道自己的名字，应该不是陌生人了吧！

老奶奶发现小圆圆不仅能看见她还能和她说话，整个人震惊地不得了，“小圆圆，你……”

“小圆圆，你在和谁说话呀？”周清走过来，问。

小圆圆连忙解释，“妈妈，小圆圆没和陌生人说话，小圆圆在和很漂亮的老奶奶聊天呢！”

别看小圆圆年纪小，她已经有初步有了颜控的思想，在她看来，长得好看和不是坏人可以划等号。

可问题是，周围就只有小圆圆和自己，根本就没有第三个人，周清一瞬间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前面说过，这个世界存在很多肉眼所看不到的东西。

在你所看不到的世界里，存在许许多多的幽灵，有时甚至多到每走几步路就可能碰上，有的幽灵滞留人间迟迟不离去，而有的人去世后却不会变成幽灵。

周清看不见小圆圆身边的老奶奶，面对未知的存在，她内心充满恐惧。

她连忙把小圆圆抱起来，话都不说，一溜烟就往人多的地方跑。

人多等于阳气重等于没鬼，周清心里想。

而远处的老奶奶脸上写满了担心和焦虑，她远远地看着无知无觉一脸懵懂揽着周清脖子还给自己挥手表示再见的小圆圆，揪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今天是搬家日，早就请了搬家公司先把部分家具搬过去的小圆圆一家将日用品收拾好，坐上车，轻装上阵前往老屋。

所谓的老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残旧破落，荒无人烟只能和蚊虫为伴的地方。

周清祖上殷实，老屋是周外公的父辈喜清净，特地寻了块好山好水的地方住下的，后来这地方又正好赶上高端别墅区规划开发，直接就换了套别墅。

别墅区叫雅园，坐落在s市郊区的位置，说是郊区，但基础设施、配套设施应有尽有，而且风景靓丽，少了市中心的喧哗吵闹，可以说是家境殷实又喜欢大自然的人的首选。

周清喜欢做手作，正是因为家境不错，才能有足够多的钱支撑周清学艺术，做手作，办展览，某种程度上讲林振东可以说是“攀高枝”了。

在请人修剪好院子里高高的杂草后，林振东特地花一天时间给小圆圆装了个特别结实的秋千，小圆圆刚踏进院子里就被秋千吸引了目光。

“爸爸，小圆圆现在能去荡秋千吗？”小圆圆期待地双手手指交叉在胸口摆了个许愿的手势。

林振东看看自己车上大箱小箱的行李，着实腾不出时间守着小圆圆荡秋千，“爸爸可以推你荡几下，但是立马就要下来和爸爸妈妈一起收拾东西了，可以吗？”

小圆圆容易满足得很，反正秋千一直都在，以后还能继续玩呢！她小鸡啄米地点头同意，跳坐在秋千上，双腿晃晃悠悠，手握住绳子，蓄势待发。

林振东轻轻一推，小圆圆就荡得高高的，她嘴里喊着：“再用力，爸爸再用力。”

林振东依她所言，用力地推了一下小圆圆的背，再加上小圆圆顺着力道摆动双腿，飞得更高了，阳光倾洒在小圆圆的身上，从林振东的角度看她的背影，只觉得小圆圆身边围绕着一圈白色光晕，她往上荡往上荡，仿佛要荡到白云里，成为天空中无忧无虑的挥着翅膀的天使。

林振东推着小圆圆的手停下来，小圆圆的笑声是多么美妙，像初春融化的雪地里生出的第一株嫩芽扎根在林振东的心底。

小圆圆牢牢记住她和林振东的承诺，摇了一会儿之后，她挥挥自己的腿，“爸爸，我不玩啦，我们一起收拾东西吧！”

“好嘞！”林振东把她从秋千上捞下来，往空中抛几下，小圆圆开心又害怕地环住林振东的脖子。

“爸爸，这里就是外婆家吗？”她好奇地问，之前林振东跟她讲过，他们搬家的地方是周清小时候住的地方，也是外婆的家。

她对外婆充满好奇，她出生前，外婆就去世了，周清经常抱着她，和她讲自己和外婆之间的故事。

“没错，你待会进去还能看到很多外婆外公和妈妈的合照。”别墅楼梯旁的墙面按着时间顺序挂满了照片。

小圆圆兴冲冲地跑上跑下到处参观把别墅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楼梯的照片墙前，看着照片上笑得慈祥的外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