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屋子一收拾就是从早到晚，两夫妻甚至都没空准备午饭，点了个外卖，继续埋头苦干。

等东西全部收拾完，两人已经是汗流浃背，头发都湿湿的，他们的动作出奇地一致，都是坐在地上，双手朝后撑地，把浑身的力量支在手上来休息。

夫妻对视一眼，眼里同样写满了喜悦，累但充实快乐，这都是对新生活的期望。

小圆圆今天也一直跟着他们在这别墅忙上忙下、跑来跑去，身上却干爽得很，一点汗珠都没有。

哈！她找到了做小幽灵的好处了！小圆圆看着周清林振东被汗浸透的衣服，得意洋洋。

“妈妈，我没流汗，我最干净了！”小圆圆宣布。

“没错没错，你最干净，爸爸妈妈之前就给你布置好了房间，你去看看。“周清说，她指了指小圆圆房间的位置。

小圆圆会爬楼梯，但毕竟年纪小，怕她上上下下爬楼梯不太安全，夫妻俩就把一楼的客房从头到尾翻新了一遍当作小圆圆的房间。

小圆圆兴高采烈地往自己房间方向跑，踮起脚把门推开，引入眼帘的简直就是粉色梦幻王国！

小圆圆最喜欢的粉色和白色布满了整个房间，公主床上还挂着层层的薄纱，床上摆放了五六个毛绒玩具，不仅如此，她还有了自己的书桌，书柜的其中一层放满了小圆圆爱看的书，桌面上还放了厚厚一沓白纸和彩笔，是给小圆圆画画的。

小圆圆喜欢极了，她高兴地蹦跳起来，扑到周清身上，“妈妈我好喜欢呀！我爱妈妈！”

紧接着又连忙从周清身上下来，扑到林振东身上，扑完还不够，还像个灵活的小猴子一样，蹬着林振东的腿就往上爬，直到爬到林振东的怀里，也大声宣布，“我也爱爸爸！”

林振东把她抓下来，“你这皮猴儿！”

说完做做样子地打两下她的小屁屁，就当是惩罚她，小圆圆一点也不害怕，嘿嘿地讨好笑。

没过多久，外卖就到了。

不同于小区，只要不到玄关就看不到来的人是谁，小圆圆站在花园，透过大铁门就能看到外卖员，她观察四周，发现围墙上趴着一个往家里偷瞄的老爷爷。

小圆圆假装没看见老爷爷，转身回去和周清准备碗筷。

老奶奶狠狠地抓住老爷爷的腿，把他往下一拽，揪住他的耳朵说：“你找死啊！还偷看！”

这穿着红裙子的老奶奶是之前小圆圆在沙坑里见到的那位。

老爷爷抓住老奶奶的手，嘴里“诶诶诶”的叫，佯装被揪得非常疼。

老奶奶放下手，狠狠拍他手臂一下。

“小圆圆肯定看到照片了！你还敢偷看！要是被小圆圆发现我们了怎么办！”

这老爷爷和老奶奶正是照片墙上的男女主人公，也就是小圆圆的外公外婆。

周外公是因为对周外婆的执念才滞留于人间的，而周外婆又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孙女，也没有投胎。

两人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老宅，偶尔才会到周清家呆几天来了解一下孩子们的近况，毕竟就算周清夫妻俩看不到他们，他们也老觉得呆在两小辈的身边跟个电灯泡一样。

一直呆在老宅也无聊，他们时不时还会飘去旅游，幽灵旅游不像活着的时候需要花钱，还要顾及身体情况、体力，他们只要一直飞，想去哪就去哪，日子过得潇洒地不得了，可谁知道两人旅游完回来，周外婆照常去周清家“慰问慰问”时，发现小圆圆居然能看到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小圆圆已经去世了。

他俩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周外婆到处找小区花园里的其他幽灵打探，才弄清楚一切是怎么回事，知道小圆圆是前几天高空抛物死亡后，恸哭不已。

小圆圆还这么小，她还没在人间真正走一遭，就去世了，思及此，周外婆神情黯淡，又开始难过了。

周外公着急的，来回踱步，“你别难过啊！这也不是你的错！”

“要是当时我在小圆圆身边，推她一把就好了。”

幽灵虽然也能游走于人间，但到底不是人类，通常情况上下，他们无法触碰现实中的事物，但也有特殊的情况，那就是消耗自身的魂力，消耗魂力可以短暂地接触现实事物。

这也是为什么现实里有那么多幸运儿离死亡只有半步距离却有幸逃生，正是因为受到守护在身边的幽灵的保护。

周外婆后悔得就是倘若自己当时在小圆圆身边，就能动用魂力去推小圆圆一把了。

“外公……”

围墙里传来小小的气音。

周外婆迅速从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看向周外公，和他眼对眼，面面相觑。

“外公？”

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点，但听得出声音的主人非常小心翼翼，不想被家里人听到声音。

周外公指了指围墙，对着周外婆做口型，“小圆圆的声音。”

周外婆也用口型回答，“我知道！怎么办！”

“外公你走了吗？”围墙里的小圆圆又说话。

周外婆着急的跺跺脚，最后伸出手指指向围墙顶，让周外公翻过去，说：“叫你呢！你过去吧！”

“外婆！你也在呀！”小圆圆的声音听着开心又活泼。

“也叫你了。”周外公陈述。

周外婆无语地看着周外公，她当然听到了！

夫妻俩直接飘起来，手撑在围墙顶，看着抬着头巴巴看着他们的小圆圆。

小圆圆看到夫妻俩，咧开嘴笑，又觉得这样笑不太斯文，想给外婆外公一个好印象，赶紧捂住嘴，换成抿嘴笑后再把手背到身后。

“外公外婆。”小圆圆乖乖地喊人。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呆在外面不进来呀？妈妈很想你们的。”小圆圆认真地说。

她还不清楚自己是特殊的幽灵，只有她才能被家人看见。

周外婆朝小圆圆摇摇头，“小清看不见我们，我们是幽灵啊，活着的人是看不见幽灵的。”

小圆圆不解地歪歪头，“我也是幽灵呀？”

言下之意是，可爸爸妈妈能看见她呀。

周外婆从围墙上飘下来，稀罕地摸摸小圆圆的脑袋，又捏捏小圆圆的脸，爱不释手，她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上天觉得你太可爱了，不舍得让你离开爸爸妈妈，所以只有你能被爸爸妈妈看到。”

“活着的人看不到幽灵……难怪平平不理我了。”小圆圆听着周外婆的话，有些懵懵的，明明大家都是幽灵，为什么她不一样呢？

她有些难过，虽然做幽灵不会流汗很好，可是再也不能和以前的朋友玩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为自己成为幽灵这件事感到悲伤，她垂垂眸，难过一小会儿又立马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她是个乐观的孩子，她又笑起来说：“没关系！虽然平平看不见我了，但我能看到外公外婆了！”

“我以前都看不到外公外婆！”她乐呵呵地说，心底的阴霾只停留了几分钟就消散。

她想到自己是偷偷溜出来花园的，得赶紧回去了，小声和外公外婆商量道，“外公外婆，你们今晚来我房间找我好不好？爸爸妈妈看不见我要着急了。”

小圆圆是借口说自己想上厕所跑出来的，得赶紧回去。

周外公也不问为什么，一口气答应，“好！外公一定去！”

周外公和周外婆看着小小只的身影屁颠屁颠往屋子里跑，只觉得心都要融化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小圆圆叫我外公。”周外公想到小圆圆黏糊糊的小嗓音，甜得心都在颤，他高兴地笑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圆圆自以为自己去上厕所的借口非常棒，但哪里逃得开大人的法眼。

她前脚刚蹑手蹑脚地溜到厕所的位置，后脚就看到周清和林振东肩并肩站在一起，环着手看她。

小圆圆眨眨眼，慢慢地挤出笑容，捧着脸装可爱，一双眼试探地观察着大人的表情，古灵精怪得很，强行扯一个话题，“爸爸妈妈，你们都来上厕所吗？”

“刚刚是不是偷偷溜到院子去了？”一号选手周清问。

“还骗爸爸妈妈说去上厕所。”二号选手林振东补充。

“爸爸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能随便说谎，也不能没经过允许到处乱走。”一号选手补充。

小圆圆把挤出来的笑容收回去，垂头丧气说：“对不起，爸爸妈妈，小圆圆知道错了。”

小圆圆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子，嘴巴微微撅着，做出一副任批评任骂的姿态。

周清叹了口气，蹲在小圆圆面前，“告诉妈妈，为什么要溜出去？”

小圆圆的眼眨巴眨巴，嘴巴闭得牢牢的，她忽然想到《小幽灵》这本书里，幽灵的爸爸妈妈因为幽灵的离开每天都在哭，每天都吃不下饭。

她代入自己，想象到周清和林振东不吃饭不睡觉天天哭的样子，扑朔的睫毛霎时间眨出眼泪，大颗大颗眼泪顺着眼睛流，她“哇”地哭出声，紧接着就是嚎啕大哭，她两只胳膊分别环住周清和林振东的腿，“爸爸妈妈对不起！”

爸爸妈妈因为她难过了，这让小圆圆觉得非常非常悲伤，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清和林振东只以为小圆圆是被他们责备才难过哭的，夫妻俩哭笑不得，也没有很凶啊，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林振东蹲下用手指抹掉小圆圆脸上的眼泪，“哎哟，小哭包哭得整张脸都红了，像峨眉山的猴子一样。”

小圆圆在电视上看过抢别人东西的峨眉山猴子，她一点也不喜欢，她边哭还要边为自己的名誉争辩，“小圆圆才不是猴子！”

两人对小圆圆突如其来的哭泣不明所以，但还是耐着心去等她的哭声停下来。

小孩子哭的时候不能一直哄着，越哄越容易停不下来，做父母也不能因为孩子哭而着急，孩子能感受到父母的情绪，要是父母表现得着急了，孩子就更难停住哭泣了。

周清和林振东把小圆圆带到饭桌边，静静地等着她停下来。

这一招很管用，小圆圆的哭泣渐渐停止了，但整个人还是缩在周清的怀里不肯出来，窝在周清怀里的她这才发现妈妈瘦了这么多！

她又看看林振东，小嘴一扁，爸爸也瘦了这么多！

“小圆圆是因为爸爸妈妈怪你偷溜出去而难过吗？”见小圆圆心情已经平复了，周清摸摸小圆圆的头发，在她头顶上亲了一口，声音细细柔柔地问。

小圆圆在周清的怀里摇摇头，声音闷闷的，“爸爸妈妈对不起，小圆圆让你们难过了。”

“小圆圆哪有让爸爸妈妈难过？小圆圆带给我们的都是快乐呀！”周清真挚地说，带孩子是会辛苦、生气的时候，但回过头想想，这些都变成了回忆时的甜美。

“可是小圆圆变成小幽灵让爸爸妈妈伤心了。”小圆圆吸吸鼻子，抽抽嗒嗒地说。

周清看了眼林振东，他们夫妻俩一直以为小圆圆不知道自己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