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司谨其人和颜妙想象中有点不一样。

虽说此前在处理二房一事上，她就觉得司谨行事多少带着些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不然也不能放任二房心大到那番地步。

但彻底聊开以后，她反而发现，司谨行事有自己的底线和规矩。

某种方面而言，来到古代这个王权社会，上层动辄能打死人的时代，颜妙多少缺乏了点安全感，反而司谨这般‘仁厚’的行为，令她放心。

那些动辄浮尸遍野、天凉王破的霸道男主是风光了些，可危险也大，颜妙心底其实并不欣赏霸气外露型。

她是个惜命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司谨察觉到两人三观差异后，想到的办法是尽力将友善的一面展示给她看，他告诉她对郭氏的处理态度，却不会强行转变她的观念，要求她认可自己的看法。

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司谨高情商的手段，说不得他心底不屑一顾呢。

但至少明面上，他愿意用这种态度来接近她，至少表明他是善意的，而非自大者。

就冲这一点，颜妙觉得日后两人至少能和平共处，便是出现矛盾，不至于会闹到撕破脸皮的地步。

颜妙不求轰轰烈烈矢志不渝，但求生活少些波澜和折腾，不要像她前世爸妈一样，反目成仇就好。

她这边点头应下，公主首先笑了：“本宫还真怕你一直倔着呢，到时候闹得不好，还真要头疼如何安置你们一家子。”

这是敲打把，颜妙闻言心底泛起寒意，果然啊，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这跟皇家打交道的事要格外警惕呢。

她这会儿反而感谢之前司谨的行为，还有关键时刻的提醒，不然她这段时间看公主态度好，又因为现代经历天然对皇家少了分畏惧之心，只怕会坑死自己。

公主仿若没看到她僵硬的脸色，还特别亲昵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司谨身份不同，不是旁人，日后成婚你可以跟着他一块喊本宫一声姑姑。”

颜妙眼睛一下子瞪大，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却没有给出更多解释，摆摆手让她走了。

既是长公主做媒的婚事，后续一应自有官媒从中转圜处理，婚事很快便被定下，老太太和苏氏都没有说嘴的资格。

但下定离成婚还间隔一段时间。

苏氏开始烦恼颜妙的陪嫁。

而颜妙要开始烦恼跟侯府以及所有与司谨相关的女性如何相处的问题。

老实说，之前在侯府的时候，虽然苏氏有自讨苦吃的嫌疑去其他人面前当陪衬，但她作为母亲确实帮颜妙挡住许多不必要的交际。

那会儿颜妙是能安心当个‘腼腆羞涩’的宅女，基本不大出现在众人面前，偶尔给各处送份手礼，也是为刷系统女红任务做的。

但现在显然不能像往日那般躲着，且因为身份问题，更得做点什么表示才行。

比如苏氏，此前还担忧司谨身体出问题影响子嗣，但等婚事一定下便催着她去讨好老太太：“不然日后她刻薄作践怎么办？”

苏氏本人其实没遭过婆婆的罪，连妯娌都很少接触。

因她是继室，嫁过来时颜琅比他大许多，婆婆已经过世，那会儿颜琅兄弟不在为官，妯娌见面都少有。

苏氏遭的罪过全部来自于颜婉、妾侍和侯府，以及颜琅。

但她自小耳濡目染，是亲眼见识过母亲跟嫂子斗法的，虽苏家也算是耕读传家，其实家境贫寒，母亲和嫂子俱是彪悍之人，苏氏也知道些婆媳间的龌龊。

大太太虽是继母，且还在乡下陪着大老爷结庐，但也不能忽视，得意思意思送些衣服鞋袜过去才好。

老太太积威慎重，更要重视，她老人家发话，颜妙就得被规矩折磨死。

苏氏只要一想想日后颜妙可能被折腾，就心塞，颜妙好笑：“当初才进侯府的时候，您不是整日里说侯府多富贵，让我要压过姐姐一头嫁进来，现如今如愿以偿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那会儿哪里想到就能成呢。”苏氏老实巴交道，她是习惯性跟颜婉争夺的，但以往战绩十战九输，还有一次是因为颜婉故意示弱算计。

她虽面上不服，天天觉得颜妙强过颜婉，其实心底可虚了，知道抢不过哩。

颜妙无奈：“您可真是~”往日里明知道抢不过，还整天跟人斗嘴生闷气，现如今得偿所愿，又开始担忧不安。

她把自己心底的犹疑暂且按压下去，笃定且自信道：“您放心，虽然侯府门第比咱们家高，但我如今身份已然不同，是公主殿下亲封的女史，她们不会对我如何的？”

“当真？”苏氏问。

“当然。”颜妙一本正经分析：“女史虽只是八品，但有实职，且是殿下近臣，如今陛下颇为倚重长公主，公主府上的人谁不敬着些。”

天子虽然清醒，但病情并没有好，国事上很信重长公主这个亲姑姑。

她掰着指头分析：“府上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是夫人，二太太原是为恭人但如今在庙里吃斋，其他司家旁系的，身份便没几个能比的上我了。”

苏氏闻言后稍稍放心些，放心后又有些惆怅：“其实当女史也好，自己得来的品阶身份。”

颜妙明白苏氏的心病，苏氏受到最大的委屈还不是颜婉的膈应，和姬妾相逼，而是颜琅在原配死后，并没有为苏氏这个继室请封。

按理说，颜琅在外也是一方父母官，苏氏至少也能得个宜人的身份，但是颜琅却一直压着。

苏氏虽然委屈，但一直以为自己才德不够，娘家势弱，总期待日后颜茂和颜妙出息了，颜琅就会给她提身份了，可惜没等到孩子出息，孩子的爹就嗝屁。

在颜妙看来，这纯粹是颜琅pua了苏氏，说什么身份配不上，那你当初求娶干嘛呀，又不是苏氏勾引硬要嫁过来的，说白了，不就是又想续弦生子，又想保着之前敬重原配的好名声，还能同侯府接着保持良好关系。

她揽着苏氏道：“您别急，日后我再立功了就同殿下向你求个封号。”

苏氏听了高兴，但还是劝她：“你到时候嫁人就是司家人，不用为我求。”

颜妙撇嘴：“我又不是靠司谨得来的权势，靠自己实力得来的，我想给谁请封就给谁请。”

“好，那娘等着那一天。”苏氏没舍得反驳她。

闲聊过这一阵后，颜妙便捧着一套新作的霞帔跟着苏氏一块往侯府去。

此时尚且还不流行霞帔这等款式，但近日来长公主逐渐得势，在朝中话语权愈来愈重，穿着打扮上便开始讲究。

她是女子，也没有各实质性的官职，给她做官服不合适，还穿原来的也不合适，颜妙就整出了霞帔，这等高肩特别显现气势。

长公主是如今最具权势的女子之一，自然是流行的趋势，她才穿过一次，霞帔就开始流行于各勋贵世家的后院里。

颜妙想不出什么好送的，干脆便送了这么一套手工制品。

老太太看过霞帔后夸了句：“你自来手就比旁人巧些。”

但她既不像往日那般高高在上漫不经心，也不因为颜妙即将成为她孙媳妇而特别亲近，反而有些刻意的客气。

等从老太太院里出来，苏氏便问：“老太太是不是对你有些淡。”

颜妙颔首：“这样也挺好。”大家相敬如宾不是更和睦。

两人往外走时，路过司谨的院落，司谨站在门前避了避，只遥遥点了个头。

因亲事正式定下，按着如今规矩，他们反而要开始避嫌不好再像之前那般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