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时间慢慢过去，又是一年阳春三月。

在众人眼里颜妙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幸而已经定亲不然得被说成剩女，偏颜家和司家此前都有白事不好成婚，大家也只感慨惋惜，耽误了她韶华。

可在颜妙心底，刚刚过十六，就被虚岁成十七已经很委屈，还有人觉得她这个年纪待字闺中是大龄未婚，更加不舒坦，她可觉得自己还能窜一窜长点个儿呢。

“可算要成婚了。”苏氏喜滋滋的，说来她最近遇上的喜事可真不少，先是颜茂经过两年沉淀终于在这回科举中榜上有名，得中进士。

后有司谨出孝，那边侯府立马催着颜妙和司谨的婚事。

其实此次催的急，也有老太太年纪大了，恐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的原因。

按道理说不该如此，但苏氏得知此时的时候，面上感慨，心底没少为颜妙开心，如此就不用怕颜妙嫁入侯府受委屈了，便是受罪也不会受多久。

想着想着她忙在心底念几句佛语，以减轻这想法带来的负罪感。

颜妙更担心的是嫁妆的问题。

颜家底子薄，苏氏准备的嫁妆没有京都贵女那么多，然有长公主的添妆，这份嫁妆便很可观。

但颜妙除了钱财之外，真正握在手里被看中的嫁妆，乃是那些已经面试的技术，以及她脑袋里还没来得及面试的知识。

譬如，在长公主皇庄里的那些小工厂，虽土地和人工都是长公主的人，但实则因流水线操作问题，核心技术仍在颜妙掌心牢牢把控中。

这些工厂和员工她都带不走，但没有她，那些厂子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工。

颜妙自然知道这场婚事背后的含义，但她也不可能此时此刻便把手里全部的依仗，把希望寄托人旁人的人品和良心，不是理智的选择。

她再一次的，拿着一份策划去拜见长公主。

长公主正在批阅奏章，天子病重两年还没去，一直拖着一口气缠绵卧榻，长公主刚开始还只是侧面参与朝政事务，如今已然直接将奏章带回府邸批阅了。

自有那些士大夫看不惯女子专政，且长公主还是外嫁女，身份上还不如皇后名正言顺，他们没少议论抗议。

然而这两年，长公主默默积累的权势愈发强盛，尤其是十六卫大半尽归长公主手中，已无人可撼动她的地位。

这其中有长公主的手段，自然也有颜妙的作用。

毕竟养兵怎么会不耗费钱财，且耗费的不是一般二般的多，有颜妙在，不说旁的，只吃穿用度方面，十六卫的寻常兵卒享受的待遇都不止提升一个等阶。

说忠心什么的太重，大部分人还不是有奶便是娘。

另就是颜妙手下的技术研发，马蹄、马鞍、盔甲乃至刀枪剑都是最好的配备，遇敌时有火药这大杀器，受伤了又有酒精消毒救命。

慢慢的，自然而然大家都知道应该跟着谁。

当然，长公主本人权势大也是缘由之一，若拿出东西的是颜妙本人，他们有良心的或许会心中感激，其他人不直接强抢就算好的，哪里会投诚。

也正是因为颜妙除开那些太关键的东西，还有一手敛财的好本事，因而公主虽不欲放她自由，但并未选择强行禁锢，只是以婚姻的方式锁着她。

如今，颜妙便是要凭借这敛财的能力，从长公主这里获得更进一步的重视。

长公主见到她后，放下笔，头疼道：“你来的正好，近日晋州发大水又却赈灾银。”别看颜妙敛财有一手，但她到底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挣得的钱财除去养兵也剩不下多少。

然如今国库空虚，长公主也抽不出更多的钱来。

她问颜妙：“你那边可以调度出多少？”

颜妙接过奏章仔细看过后，笑道：“只怕这洪灾有些问题。”

公主挑眉：“这还能有假？他们敢以这样的大事向朝廷伸手？”

“可能确实发过大水。”颜妙道：“但不应该会这么严重。”

公主便问：“你如何知晓？你手里的那个帮人送信的铺子开到晋州了？”

这两年来颜妙的快递事业已然展开，且早就从京都向外扩张，中途自然没少借助长公主和司谨的人脉势力，但总体来说，她之前收集信息的目的确实做到了，如今这快递站已经是很重要的耳目。

然而颜妙摇头：“那倒不是，殿下不知道，我爹爹当年便是在晋州为官。”

长公主其实知道这个，只是之前一时没想起来：“是了，你自小在晋州长大，想来对晋州很了解，那边此前没发过大水？”

颜妙道：“发过了，正因为我幼年时发过大水，所以我计算过，这么些年，不应该再发如此大范围的水祸。”那还是颜琅任职那会儿。

当然因为身处官宦之家，且居住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她没受任何罪，但那会儿感觉买个人特别便宜。

颜妙自是怕这躲不过的天灾，特地借口去看过住处附近的一些水源，也看过地方志，后以频率算了一下，才安心下来。

但此刻的计算并非当年那种算法，而是以晋州为中心，查看近年来粮收和税务的记录，各处干旱、涝灾的频率，以此推算出敬重应当没出什么事，便是出事也不该如奏章上那么夸大。

她道：“若是干旱，压迫一番，底下卖儿卖女的还能把之前的粮税收上来，但若遇洪水，百姓避无可避，家当都被卷走，哪里还榨的出油来。”这与此前状况形成矛盾，所以晋州一事必然有内情。

长公主面色一沉：“那就是晋州太守叛了。”

颜妙猜测，可能不是叛，就是看天子病重，公主掌权，以为皇室微弱，可以要点强而已，但这在公主看来，可能与叛逆差别不多，她便没说。

长公主放下奏章，虽然生气，但并不焦虑，她手下握有的兵权，安稳处置区区一个晋州太守易如反掌。

她更烦恼的是：“你说要立何人为太子？”

从两年前起，太子人选便一直是朝堂争论中心，两年前长公主刚回来时，天子虽然病没好，但也能勉励处理政务。

可皇后急着要皇嗣，竟不顾天子身体，强行……她还不止是自己，安排了好几个后宫妃嫔，以至于天子当真起不来了。

长公主知道后直接训斥皇后，其余妃嫔一律杖毙。

但颜妙觉得，那件事说不得有皇帝自己的意思呢，比起过继子嗣，他估计也想留自己的血脉，反正身体好不了，还不如拼一把生个孩子。

虽然惩罚了皇后，天子身体也没好起来，皇嗣还是没有，过继立太子的事自然三五天的就被提起一回。

长公主也忧心太子人选，只是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些被推上来的皇族小辈不够合格。

她叹口气，目光看向颜妙：“若是……”话音刚起便又落下。

颜妙被这戛然而止的话语搞得心跳都加速了，心中愈发对未曾谋面过的亲婆婆感觉好奇了，这女人到底怎么做到怀上皇嗣，虽没被认下，但却被庇护的。

但这事不是首要，颜妙把拟的稿和这两年手下账务递给长公主看，长公主瞥了一眼，原不在意，待掠过一个数目后方讶异的接过账目。

“这是你这两年挣下的？”

“是。”颜妙傲然点头。

之前长公主都是直接吩咐，颜妙这边走账就是了，她知道颜妙帮自己赚了不少钱，也知道她为自己花出不少钱，但一直没有直观的感受。

如今，颜妙不但给她一笔一笔的统计出来，还核算总账，并且做了各种可视化各种图表，条形、柱状、饼图、点线、面积，总之一个目的，就是要直观，让公主一眼就看出来。

而公主也果然看出来了，饶是以她这般天之骄子不在乎钱财的性子都忍不住惊异：“竟有这么多。”竟然还都花光了！

饶是长公主都觉得，养兵是真的费钱呀。